“呦,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呦!”

    窝藏罪女,别说她这差事不保,搞不好她这颗脑袋都得换个地方凉快凉快。

    胖婆子也顾不得拢身上披着的衣裳,瘸着条腿,哼哧哼哧就要去拦前面开门的汉子。

    “哎呦——”

    胖婆子被一道银光晃了眼,腹部抽痛,‘砰’的一声摔坐在地,脖颈处的冰冷瞬间将她激醒。

    “想死?”

    纵使尾椎骨钻心的疼,胖婆子也没敢再呼出一口大气,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那刀刃要了命。

    “这是做什么?”

    一位身着金丝滚边朱色暗花袍的少年从院外姗姗走来。

    他嘴角旁的梨涡盛着一抹温柔月色,眉目含星,亮晶晶的。不似这里的一众人,眼神麻木森冷,不近人情。

    清泠泠的声音再度响起。

    “别这么粗暴,伤了人可好?”

    桑晚下意识抬眸,寻着那道声音看去。

    少年侧着身,将胖婆子从地上扶起。

    “是我手下的人没分寸,没伤着你吧?”

    桑晚双眸微微睁大,是殷时溯。

    “没……没事。”

    胖婆子盯着殷时溯的那张脸,眸光微怔。原本泛白的脸,此刻竟透出些红晕。

    倒是难得见她这般羞怯。

    人都走了,还恋恋不舍地摸着袖子那处。

    “殷大人。”

    原本围在门口的男子,见到殷时溯腰间的令牌后有序散开,为他让出一条路。

    “大人,这等小事交给小的就好。何必劳烦大人亲跑一趟。”

    “不劳烦,正好散散心,顺便去瞧瞧那逃跑的少女是何模样,听说美极了。”

    殷时溯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挑,漆黑的眸中含着一丝恶劣。全然一副混球模样。

    言罢不等身前男子回话,转身环顾一周,冷冷道:“你跟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候着。”

    “姑娘们,打扰了。”

    殷时溯在外等了片刻后才推门而入。

    少女们大多挤在一起,聚在榻上。唯有桑晚与郑夏云两人不似那般惊慌,站在地上。

    殷时溯进屋后,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桑晚身上。

    少女似是刚洗簌完毕,一缕湿发还贴在白皙的脸庞上。

    多日不见,她瘦了不少。眼睛显得更大了,细棱棱的胳膊仿佛一折就断。

    殷时溯喉结滚动,将目光移开,落在郑夏云身上。

    冲身后人道:“把画像拿出来。”

    画像展开,示于众人。

    “下巴抬起来。”

    郑夏云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敢对大人出言不逊!”

    男子腰间利剑已出剑鞘却被身侧人推了回去。

    “大人。”

    殷时溯挥了挥手,示意无碍。随后双手环在胸前认真打量起郑夏云。

    “啧啧,”殷时溯嘴角微微勾起,问男子:“你瞧着如何?”

    男子看了一眼郑夏云又看了一眼画中女子,想起刚刚郑夏云那等抗拒模样,点头:“就是她。”

    “哎——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女子跟我哪有半分像处?”

    郑夏云气极,这狗人眼睛怎么长的。上前一步指着画中女子与自己对比起来。

    扬声道:“我是桃花眼,一字眉;她是杏眼……”

    空中突的声势减弱,这画中女子怎有一种熟悉之感。

    桑晚安静地站在那,瞧郑夏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到一秒又收回去。

    郑夏云咽了口唾沫。

    这画中女子极美,五官单拎出来与桑晚倒是有几分像处,但凑到一起又不像了。

    男子见状,冷哼一声,“怎么不叫唤了?就是你!”

    “胡诌!”

    郑夏云夺过男子手中画卷,“唰”的一声,画像被撕成两半。

    “这等模样也配和我比对。”

    男子面容割裂,眼见他手中的剑刃就要挥向郑夏云,桑晚率先冲过去将人护在身后。

    “哐当”

    男子手中剑刃被一枚铜币击飞,掉落在地。

    “怎么,你这是想越过我行事?”

    殷时溯侧眸瞧了眼男子,虽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可叫人生生生出一股冷意。

    男子迅即垂头跪地:“大人,小的没这意思。”

    殷时溯没管他,目光停在桑晚那张小巧的脸上,语气听不出冷热。

    “倒是个烈的,这么不怕死?”

    下巴被一截冰冷的指骨轻轻抬起,两人离的极近,桑晚盯着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眸,不知为何,一股酸意瞬间涌上心头。

    多日不见,少年早已成为万人追捧的大人,依旧风光霁月;而她却还是那个需要躲躲藏藏,靠别人脸色而活的奴役。

    他如今这等身份,想必也会违背本心,如那些人一样成为刽子手。杀人不眨眼。

    想到此处,桑晚嘴角微微下撇,眼眶忽的一热。

    一颗泪珠砸在少年指背,烫得他心口猛的一颤。

    殷时溯眼睫微颤,轻轻擦掉她的泪。

    语气依旧清冷:“哭什么?”

    桑晚不语,偏过头不再看他。

    “走吧。”

    “大人!”

    “这女子倒是与这画中之人颇有几分相处。”

    男子言毕从地上捡起画像,将桑晚与其中女子又比对一番。

    惊喜道:“大人您瞧。”

    “是吗?”

    少年抬眸,似笑非笑,眸中闪过的一丝狠厉瞬间被他敛去。

    “有多像?”

    男子不曾察觉殷时溯情绪,还贴着脸上前讨好:

    “大人,这女子五官与画中女子是一模一样。”

    “此女定——”

    挤在榻上的一众少女瞳孔微颤,只见一颗头颅从那男子身上滚落下来,溜出门。

    地上滩出的血迹还冒着丝丝热气。

    殷时溯:“聒噪。”

    “收拾了。”

    院中男子得令后,不到几秒的功夫就将地上污秽清理一空。

    仿佛刚刚那场景皆是幻像。

    胖婆子见殷时溯出了门,哪还顾得上自己那瘸腿,忍着痛跟着追出院子。

    “大人,夜路不好走,我送您!”

    郑夏云瞧人都走远了,将桑晚揽到一处。

    “桑晚,你没事吧?”

    “刚刚——”

    桑晚摇头:“夏云,我没事。”

    “害,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干的却是一副下贱做派……而且这人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

    郑夏云摸了摸脖子,凉嗖嗖的。还好她没上杆子犯冲。

    “待我回府,定找人卸掉他那只手。”

    “桑晚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桑晚擦掉眼泪,轻笑一声。

    “夏云,那是我师兄。”

    “……”

    “他是天宫的大弟子。”

    “……”

    郑夏云回神,天宫大弟子?

    “殷时溯!”

    桑晚点头。

    郑夏云慌慌张张又向院子外探了一圈,回身吐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叫人听去。

    万一殷时溯将此事告到她爹那,那她爹还不得扒她一层皮。

    郑夏云尴尬一笑:“原来他就是你师兄啊……但他怎么这么浪荡?”

    “他不是成婚了吗?”

    第一仙门第一弟子成婚的消息可谓是传遍了大江南北,连她这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都略有耳闻。

    不过貌似这殷时溯娶了位废材,难怪他会如此行事。

    真是苦了那姑娘了。

    郑夏云心里合计一番,更加认定殷时溯渣男本性,瞬间战队桑晚。

    桑晚看起来机灵,但心思单纯容易受骗。

    “晚晚,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他的魔抓伸向你。”

    桑晚解释:“夏云,他没成亲。”

    只是一纸婚约,做不得数。

    郑夏云轻轻拍了拍桑晚的后背,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模样。

    桑晚语噎,她好像越描越黑了。

    *

    天蒙蒙亮

    胖婆子那大嗓门如鸡打鸣般,一如既往地充斥在院中的每一处角落。

    “都给我过来。”

    桑晚放下身上背筐,随着一众少女走到胖婆子面前。

    “昨晚殷大人点的那几位姑娘出来。”

    众人左顾右盼,皆后退一步,只落得桑晚与郑夏云两人并肩出列。

    “很好,就你们俩。”

    胖婆子摇身边往院外走边喊:“还不跟上?”

    桑晚与郑夏云亦步亦趋的跟在胖婆子身后,听她念叨个不停。

    “倒叫你们俩摊上大运了。”胖婆子语气酸馊馊的。

    “待会儿去了手脚都给我麻利些,要是闯了祸,”胖婆子扭头,蓦地拽住桑晚与郑夏云衣领狠狠一揪,“你们知道的。”

    郑夏云缩了缩脖子,这死婆子咋咋呼呼的,吓她一跳。

    “知道了。”

    郑夏云扯了扯衣领,眼神不耐。

    桑晚:“婆婆,我们这是去哪?”

    “废话怎么这么多?去了就知道了。”

    “……”

    须臾,三人行至城口。

    城门外的大道旁停着辆马车,许是等侯着多时,马儿一直不耐地呻唤着。

    桑晚:“婆婆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胖婆子这一辈子都被钉死在这座城中,哪像她们还是花般的年纪,还有无限的可能。

    “当你们是殷大人那等人物?需得我去送?”胖婆子睨了两人一眼。

    “……”

    “你个死婆子,忍你很久了。”

    郑夏云提指就骂。

    “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家院中扫地的阿婆都比你腿脚麻利!”

    “肿得跟头猪一样!”

    城门两侧守卫闻言笑出声。

    胖婆子猛吸一口气,脸一阵青一阵紫。

    她手里的人,哪个不是低声下气看她眼色?

    今竟叫这黄毛丫头指着骂,这能忍?

    可她那条瘸腿哪赶得上俩姑娘腿脚灵活。还没追出几步,马车早已走远,呛了她一嘴土。

    郑夏云放下车帷,笑道:“你瞧她那蠢模样。你说她要是两条腿都瘸了,按照她那脾性,岂不是跪着跑也要追我们追出二里地。”

    桑晚噗叽笑出声,那副画面她可不敢想。

    “你就不怕万一我们被送回来,那时要如何?”

    郑夏云没想那么多,只道:

    “你师兄都混成大人了,还怕她做甚?”

    闻声桑晚敛眸,昨日是她一时意气。错过了与师兄交谈的良机。

    位高权重者,多身不由己。师兄定也是吃了很多苦才走到如今身份。

    而她却将师兄与那些混蛋混在一起,实属不该。

    郑夏云瞧桑晚脸色不好,以为她忧心此事,宽慰道:

    “再者,你师兄定不会让你再落到她手中的。”

    昨个她可是瞧清楚了,那不要命的男子说桑晚与画像女子相像时,殷时溯的脸色瞬间冷了好几度。

    可惜那蠢货没能瞧出来,丢了性命。

    “为何?”桑晚愣怔问。

    郑夏云笑眯眯道:“因为滥情胜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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