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船渡晋
梅林到了院中，几个孩子看到他都围了上来了纷纷喊着梅哥哥、梅哥哥。梅林拿他们没办法，肩上趴一个，怀里抱一个，腿上挂一个，还有几个大的围在身边。
“梅哥哥，好久不见，你去哪里啦。”
“梅哥哥，你看我今天学了一套拳法，我打给你看。”
“拳法有什么好看的，梅哥哥我已经会写字了，给你看！”
“梅哥哥，你看我今天刚拿到的糖哦。”
原本被孩童稚嫩的呼唤包裹的梅林听到这句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看向说话的小孩儿——是塘边，宫宴那天被吕庭捡到的那个小孩。
梅林蹲下来握住小孩拿着糖的那只手，问他今天又吃啊？小孩一脸天真，糖那么甜，他天天都吃。要不是彭先生一天只让拿一粒，他还想多吃几个呢。
梅林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告诉他以后要少吃点，糖吃多了可是会牙齿痛的。还好孩子们多少会听他的话，都说知道了。
彭先生是隆旸山庄的老人了，是个颇通药理的，他正在屋子里给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发糖。听说梅林回来了，他早早便把梅林那份准备好了。
“小梅，每次都掐着点回来，不怕哪天赶不及啊。”
彭先生脸上已经满是皱纹了，笑起来更是把褶子挤到了一起。
梅林勾了勾唇道：“不会赶不及的。”他说着一句轻飘飘的话，但眼神却很是坚定。
不一会，黎王又传人来找梅林。
“听说我那个好皇兄最近总是跟吕庭混在一起？”
确实，自从吕庭到了徐州，便一直与萧臻作伴。
“呵，算了，病秧子一个暂且不管他，你还是先想办法尽快引她去查我那个皇叔吧。”
梅林应下了，黎王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梅林那不肯抬起的头颅。
似笑非笑地说：“你说，凭李吕大人的本事，能把枞王给查清楚吗？”
梅林仍不动声色：“外边都说吕庭素来以探案如神闻名，颇得民心，想来是可以的。”
“呵，颇得民心？”黎王嘴角抽动，脸上八分不屑，继续说：“我皇姐需得民心，未来我亦需得民心。她吕庭算个什么……”
话未说完，黎王“自觉失态”，望着梅林问它：“哎呀，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怎么会呢。”梅林根本毫无波澜，只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黎王自说自话：“皇叔作恶多端，我们也帮吕庭一把，这叫什么，这叫为民除害呀！哈哈哈。”
梅林还未应声，黎王便吩咐身边人：
“去，挑两个优官儿来给本王唱个曲。”
听到这句话梅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很，侧身瞟到了黎王一脸即待享受的嘴脸，他又加快脚步，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接了命令，接下来的自然就只有一件事——
吕庭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之前梅林已经请求吕庭到晋州去看看，虽不知道去了没有，但梅他决定在晋州等着。
他相信吕庭不久就会去的。
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办一件事。
//
第二天。
像一团巨大的乱麻罩住了明朗的橘子那样，天是暗的，但也透了几丝光亮。
这是城郊外的一片山头，除了偶尔的一二声鸟啼，几乎再没什么能发出响亮的声音。
余下的只有风吹、虫爬、鸟停、露滴。
它们的声音不如人言一句话，但在这里却是格外入耳。
这里是哪里？恐怕只有耸起的坟下长眠的人才知道了，又或许他们也不知道。
突然，地上的枝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来了。
他身材修长，身着一袭黑衣，衣上绣着些银灰色的暗纹，显得神秘而阴郁。藏青的丝带束起乌发，发丝掩映着一双幽深的黑眸，又勾勒出硬朗而分明的轮廓。
来人把带来的祭品摆在坟头，为坟里头的人烧了纸钱。风不知所起，将纸钱卷上半空，贴在了他的脸上。
是梅林。
他的眼里满是悲伤，却又含着笑。
他蹲下抚摸碑上刻的字：
晋州男林氏，生年一十八岁。
这是一个月前他刻下的字。
是梅林去给这个人收的尸，他看着他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尸体那样悲伤。
他收了那具无人在意的尸，带到这郊外的荒山为他立了碑。
说来可笑，其实他并不知道男尸真正的名字，只知道平时他只有一个代号，叫做“晋十八”。
可是“十八”的生命就终结在了十八岁。
他使劲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喝了酒也想不起来，他狠狠地锤了自己好几下也想不起来“十八”的名字是什么，只知道他曾对自己说过他姓林。
他没办法，只能写上林氏。
就像其他的很多事，他一样没办法，一样只能接受。
“这也好，你解脱了，终于去了另一个世界做真正的自己。”
这是梅林留在坟头的最后一句话，说罢便飞身而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出几日，月黑风高夜，梅林便到了晋州，在建洪村角落的一处废弃桥洞底下歇下。
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人声。
“扑通。”
是黑暗中一声重物掉入水中的声音。但很快，水上的波澜和杂乱的声音在这漫长的黑夜中归于虚无了。
今夜无月，来了又去的那些人没看到桥洞底下的梅林。
梅林也未看清他们到底为什么、又是往河里扔了什么东西。
晋州临水，百姓以渔为生。
本来叶港渡口是晋州最大的渡口，来往客商皆由此道。
但后来日月换新天，河道更改。
现如今，全港渡口才是晋州最大的渡口，而叶港渡口已几乎荒废了，人迹罕至。所以梅林才挑了这个地方歇脚。
天刚蒙蒙亮，梅林便仔细看了昨天被扔进水里的那个东西。
这潭水是死水，不太流动。又杂草重生，梅林去看时，那个东西还在那里。
是一个大麻袋子。
梅林走南闯北多年了，一个捆着的大麻袋子，他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
死人。
不过同村的人那样阵势浩大地扔一具尸体，倒是不多见。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盘上多管闲事，只是仍回了自己的歇脚的地方。
他呢喃道：“吕庭，你又有的忙活了。”
//
吕庭他们坐上了前往晋州的船，把张娘子也一并带上了。
即便她受了张笙处的挑唆点了蜡烛，但蜡烛中途灭了，火也没放成，说起来张娘子并无什么罪。
知道自己无罪后张娘子心安了不少，但心中始终挂念着茂儿。
“张娘子，你放心，我们此去定能找到茂儿。”冯贺宽慰她道。
董方附和：“是啊张娘子，你可要想开点。”
李寻真听得不耐烦了。
“什么张娘子张娘子的，那张笙处干出这样的事不止未尽人夫之责，更是枉为人！”
寻真拉着张娘子的手。 “要我说，不要再叫张娘子了，你的闺名是什么？”
张娘子有些惊讶，脑子虽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却已答出自己的闺名——杨舒青。
“好！以后我们不叫你张娘子了，就唤你舒青姐了。”
舒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含泪花连连点头。
李寻真的举动吕庭并不意外，这是他妹妹干得出来的事，当然，她也觉得好，所以只是微微笑着。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萧臻也知道李寻真是个仗义执言又不失稳妥的性子，常为寻常人所不敢为之事。
不禁向寻真投去赞许的目光。
杨舒青比他们大了不到十岁，只要他们不介意，一声姐她还是受得起的。
这天夜里，大家各自回船上的房间休息。
转眼到了卯时许，吕庭已起床看书，忽而一只飞镖径直射中房门。
吕庭听到动静便出门查看，飞镖上有一封信。
[望从叶港渡口进晋州。]
当初梅林拜托她要到晋州查看。这个人又神出鬼没的，八成是他干的。
吕庭夺门而出，四处张望，但天色未名便望无人，只好作罢。转而寻了船夫询问一番，才晓得叶港渡口荒凉，远不如全港渡口繁华。
但既然梅林特意飞镖致信，许是有他的道理，便让船夫往叶港渡口去了。
萧臻觉察到船方向有变，也出来查看，见吕庭独自立于甲板，便上前去。吕庭见他一脸疑惑，必是好奇自己为何在此，没等他开口便讲信纸递了过去。
他接过看罢便望向黑夜中的水面：“你还是这么任性，凭一张纸条就听之任之，若是将自己置身于困厄之境该当如何？”
“未知之事何谓困厄与否，非得做了才知有无，又有何惧？”她将信纸攥在手中，“何况，我偏就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在等着我。”
她从小便是这般模样，往死人堆里扎，往腥风血雨处凑，不知道害怕为何物。总是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和探求之欲。
/
船将靠岸，天也将放亮了，吕庭独立船头张望着，废弃的渡口寂静寥落，除了几只蜂鸟啼叫，不知名的蛇虫在枯草中钻行，便只能听闻船桨的吱呀声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上岸，董方却脚底一滑，直摔了个大跟头，栽倒在船板上。
“啊！”
冯贺正要拉他，董方却大叫一声，他白了一眼：“你叫什么。”
董方神色紧张，指着前方：“你们看那里。”
“梅哥哥，好久不见，你去哪里啦。”
“梅哥哥，你看我今天学了一套拳法，我打给你看。”
“拳法有什么好看的，梅哥哥我已经会写字了，给你看！”
“梅哥哥，你看我今天刚拿到的糖哦。”
原本被孩童稚嫩的呼唤包裹的梅林听到这句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看向说话的小孩儿——是塘边，宫宴那天被吕庭捡到的那个小孩。
梅林蹲下来握住小孩拿着糖的那只手，问他今天又吃啊？小孩一脸天真，糖那么甜，他天天都吃。要不是彭先生一天只让拿一粒，他还想多吃几个呢。
梅林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告诉他以后要少吃点，糖吃多了可是会牙齿痛的。还好孩子们多少会听他的话，都说知道了。
彭先生是隆旸山庄的老人了，是个颇通药理的，他正在屋子里给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发糖。听说梅林回来了，他早早便把梅林那份准备好了。
“小梅，每次都掐着点回来，不怕哪天赶不及啊。”
彭先生脸上已经满是皱纹了，笑起来更是把褶子挤到了一起。
梅林勾了勾唇道：“不会赶不及的。”他说着一句轻飘飘的话，但眼神却很是坚定。
不一会，黎王又传人来找梅林。
“听说我那个好皇兄最近总是跟吕庭混在一起？”
确实，自从吕庭到了徐州，便一直与萧臻作伴。
“呵，算了，病秧子一个暂且不管他，你还是先想办法尽快引她去查我那个皇叔吧。”
梅林应下了，黎王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梅林那不肯抬起的头颅。
似笑非笑地说：“你说，凭李吕大人的本事，能把枞王给查清楚吗？”
梅林仍不动声色：“外边都说吕庭素来以探案如神闻名，颇得民心，想来是可以的。”
“呵，颇得民心？”黎王嘴角抽动，脸上八分不屑，继续说：“我皇姐需得民心，未来我亦需得民心。她吕庭算个什么……”
话未说完，黎王“自觉失态”，望着梅林问它：“哎呀，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怎么会呢。”梅林根本毫无波澜，只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黎王自说自话：“皇叔作恶多端，我们也帮吕庭一把，这叫什么，这叫为民除害呀！哈哈哈。”
梅林还未应声，黎王便吩咐身边人：
“去，挑两个优官儿来给本王唱个曲。”
听到这句话梅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很，侧身瞟到了黎王一脸即待享受的嘴脸，他又加快脚步，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接了命令，接下来的自然就只有一件事——
吕庭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之前梅林已经请求吕庭到晋州去看看，虽不知道去了没有，但梅他决定在晋州等着。
他相信吕庭不久就会去的。
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办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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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像一团巨大的乱麻罩住了明朗的橘子那样，天是暗的，但也透了几丝光亮。
这是城郊外的一片山头，除了偶尔的一二声鸟啼，几乎再没什么能发出响亮的声音。
余下的只有风吹、虫爬、鸟停、露滴。
它们的声音不如人言一句话，但在这里却是格外入耳。
这里是哪里？恐怕只有耸起的坟下长眠的人才知道了，又或许他们也不知道。
突然，地上的枝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来了。
他身材修长，身着一袭黑衣，衣上绣着些银灰色的暗纹，显得神秘而阴郁。藏青的丝带束起乌发，发丝掩映着一双幽深的黑眸，又勾勒出硬朗而分明的轮廓。
来人把带来的祭品摆在坟头，为坟里头的人烧了纸钱。风不知所起，将纸钱卷上半空，贴在了他的脸上。
是梅林。
他的眼里满是悲伤，却又含着笑。
他蹲下抚摸碑上刻的字：
晋州男林氏，生年一十八岁。
这是一个月前他刻下的字。
是梅林去给这个人收的尸，他看着他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尸体那样悲伤。
他收了那具无人在意的尸，带到这郊外的荒山为他立了碑。
说来可笑，其实他并不知道男尸真正的名字，只知道平时他只有一个代号，叫做“晋十八”。
可是“十八”的生命就终结在了十八岁。
他使劲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喝了酒也想不起来，他狠狠地锤了自己好几下也想不起来“十八”的名字是什么，只知道他曾对自己说过他姓林。
他没办法，只能写上林氏。
就像其他的很多事，他一样没办法，一样只能接受。
“这也好，你解脱了，终于去了另一个世界做真正的自己。”
这是梅林留在坟头的最后一句话，说罢便飞身而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出几日，月黑风高夜，梅林便到了晋州，在建洪村角落的一处废弃桥洞底下歇下。
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人声。
“扑通。”
是黑暗中一声重物掉入水中的声音。但很快，水上的波澜和杂乱的声音在这漫长的黑夜中归于虚无了。
今夜无月，来了又去的那些人没看到桥洞底下的梅林。
梅林也未看清他们到底为什么、又是往河里扔了什么东西。
晋州临水，百姓以渔为生。
本来叶港渡口是晋州最大的渡口，来往客商皆由此道。
但后来日月换新天，河道更改。
现如今，全港渡口才是晋州最大的渡口，而叶港渡口已几乎荒废了，人迹罕至。所以梅林才挑了这个地方歇脚。
天刚蒙蒙亮，梅林便仔细看了昨天被扔进水里的那个东西。
这潭水是死水，不太流动。又杂草重生，梅林去看时，那个东西还在那里。
是一个大麻袋子。
梅林走南闯北多年了，一个捆着的大麻袋子，他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
死人。
不过同村的人那样阵势浩大地扔一具尸体，倒是不多见。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盘上多管闲事，只是仍回了自己的歇脚的地方。
他呢喃道：“吕庭，你又有的忙活了。”
//
吕庭他们坐上了前往晋州的船，把张娘子也一并带上了。
即便她受了张笙处的挑唆点了蜡烛，但蜡烛中途灭了，火也没放成，说起来张娘子并无什么罪。
知道自己无罪后张娘子心安了不少，但心中始终挂念着茂儿。
“张娘子，你放心，我们此去定能找到茂儿。”冯贺宽慰她道。
董方附和：“是啊张娘子，你可要想开点。”
李寻真听得不耐烦了。
“什么张娘子张娘子的，那张笙处干出这样的事不止未尽人夫之责，更是枉为人！”
寻真拉着张娘子的手。 “要我说，不要再叫张娘子了，你的闺名是什么？”
张娘子有些惊讶，脑子虽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却已答出自己的闺名——杨舒青。
“好！以后我们不叫你张娘子了，就唤你舒青姐了。”
舒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含泪花连连点头。
李寻真的举动吕庭并不意外，这是他妹妹干得出来的事，当然，她也觉得好，所以只是微微笑着。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萧臻也知道李寻真是个仗义执言又不失稳妥的性子，常为寻常人所不敢为之事。
不禁向寻真投去赞许的目光。
杨舒青比他们大了不到十岁，只要他们不介意，一声姐她还是受得起的。
这天夜里，大家各自回船上的房间休息。
转眼到了卯时许，吕庭已起床看书，忽而一只飞镖径直射中房门。
吕庭听到动静便出门查看，飞镖上有一封信。
[望从叶港渡口进晋州。]
当初梅林拜托她要到晋州查看。这个人又神出鬼没的，八成是他干的。
吕庭夺门而出，四处张望，但天色未名便望无人，只好作罢。转而寻了船夫询问一番，才晓得叶港渡口荒凉，远不如全港渡口繁华。
但既然梅林特意飞镖致信，许是有他的道理，便让船夫往叶港渡口去了。
萧臻觉察到船方向有变，也出来查看，见吕庭独自立于甲板，便上前去。吕庭见他一脸疑惑，必是好奇自己为何在此，没等他开口便讲信纸递了过去。
他接过看罢便望向黑夜中的水面：“你还是这么任性，凭一张纸条就听之任之，若是将自己置身于困厄之境该当如何？”
“未知之事何谓困厄与否，非得做了才知有无，又有何惧？”她将信纸攥在手中，“何况，我偏就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在等着我。”
她从小便是这般模样，往死人堆里扎，往腥风血雨处凑，不知道害怕为何物。总是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和探求之欲。
/
船将靠岸，天也将放亮了，吕庭独立船头张望着，废弃的渡口寂静寥落，除了几只蜂鸟啼叫，不知名的蛇虫在枯草中钻行，便只能听闻船桨的吱呀声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上岸，董方却脚底一滑，直摔了个大跟头，栽倒在船板上。
“啊！”
冯贺正要拉他，董方却大叫一声，他白了一眼：“你叫什么。”
董方神色紧张，指着前方：“你们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