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剑”蔡莎、寇仲、徐子陵三人会合,将攻入城楼的敌人尽赶出门外,看似守得稳如铜墙铁壁,泼水难进。不过他们心知肚明,刚才真气损耗极巨,刻下已到日落西山的境地,再难支持多久。

    清王皇太极重新跃上城台,落在多尔衮之旁。众护卫高手环守两人身侧。

    蔡莎微笑道:“少帅,送你一件礼物。”将手中一物丢在地上,那物咕噜噜一阵滚动,正是窟哥的人头。

    寇仲大喜,正欲说话,忽见徐子陵面色有异。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对上了‘饿狼’崔望。”右手握拳背在身后,目光扫向皇太极等人,看到一人后,右手化拳为掌。

    皇太极正欲发令再攻,忽见三人旋风般的一起冲向自己。和众护卫高手一样吓了一跳,猜测三人可能是做最后挣扎,欲拉自己垫背,慌乱中喊道:“护驾!护驾!”

    但他们迎接的只是蔡莎一人。

    寇仲、徐子陵中途转向,齐攻‘饿狼’崔望。

    三人乍进乍退,同告重伤,却纷纷畅笑。寇仲边吐血边笑道:“痛快!痛快!”将手中头颅与窟哥的头颅摆在一起。

    此时“饿狼”崔望的无头尸身才轰然倒地。

    皇太极怒极,此时“花仙”年怜丹也随众赶了上来。皇太极正要发令做最后一攻,警号从堡外传来,他与多尔衮两人骇然瞧去,只见大草原西方烈焰冲天,浓烟像乌云般朝他们卷过来,隐隐响起呐喊厮杀的声音。

    多尔衮道:“王兄,先攘外再安内,他们三个插翅难飞。”

    皇太极犹豫片晌,始采纳多尔衮的提议,发出暂撤的命令。

    清军撤出堡外,三人相视苦笑。力战之下,他们浑身是血,几近虚脱,若皇太极不理外敌继续进攻,说不定片刻后他们便要饮恨伏尸。

    西方起火处的烟雾掩盖大片草原,清军改变阵势,虽仍把赫连堡重重包围,却调动固守西方的军队,撤离火势最盛的区域。

    由于刚过秋天,火势容易蔓延,所以皇太极的对策合乎正理。

    蔡莎凝望西方浓烟覆盖的广阔区域,喘息着道:“是谁这么帮忙呢?”

    话犹未己,一队人马从浓烟处狂冲而出,突破阵脚未稳的一队清兵,势如破竹地朝古堡杀过来。

    领头者的长刀如毒龙翻卷,挡者披靡,赫然是长白派高手胡一刀。他身侧是塞漠帮帮主“金面佛”苗人凤,手中剑剑意绵绵,替胡一刀挡住清兵的反击。胡一刀心无旁骛,放手大杀。

    追随他们身后的数十人亦是勇不可挡,人数相比清兵下虽是少得可怜,但力量集中,又趁清军匆忙调动的良机,借着浓烟掩护,成功破开缺口,转眼杀至东北坡下。

    三人精神大振,蔡莎负责捡拾地上的箭矢,交由寇仲和徐子陵以刺日、射月两弓射出,策应援兵。

    号角声起,清军力图阻截,已迟了一步。

    胡一刀一众表现出精湛的马术,就那么策骑跑上崎岖陡峭的斜坡,来到丘顶。

    寇仲大笑道:“胡兄竟没携酒来吗?”

    胡一刀就在马背腾身而起,跃上城墙,再落在三人间,长笑道:“待杀尽清兵后,必会和三位痛饮达旦。”

    苗人凤吩咐随他们两人而来的长白派、塞漠帮一众好手,各据要点,把追来的清军射得退返坡下,再成对峙之势。

    对他们义薄云天的行为,三人均是无比感激。

    寇仲抓着胡一刀厚实的肩头道:“我寇仲交了你这朋友,不!是兄弟。”

    胡一刀把目光投往清兵王旗飘扬的方向,叹道:“坦白说,我对要来与你们一起送死,心内实经过一番挣扎。反倒是苗贤弟一语中的,言道若我们任三位战死此处,以后绝没有快乐的日子可过,将终生活在悔恨之中。”

    接着向清军大喝道:“皇太极,本人胡一刀全不把你放在眼内,看你能奈得我何。”

    皇太极怒喝道:“无知小儿,你要陪他们死,本王就成全你。”

    西方火头敛去,虽仍冒出少许烟雾,再不能构成威胁。

    寇仲目光从徐子陵、蔡莎、胡一刀、苗人凤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感慨道:“我们虽有很多敌人,但也有很多过命的朋友,此生何憾!”

    众人齐声大喝,壮怀激烈!

    帮众将马儿带进下层后,各人分布丘顶,严阵以待。

    多了这批生力军,寇仲三人斗志更盛,以最快的手法捡起清军射上来的箭矢,作好对敌人还以颜色的准备。

    号角声中,清军缓缓移动。

    胡一刀赞道:“我真不明白凭你们三人之力,如何能把皇太极顶得这么久。”

    徐子陵微笑道:“你很快会明白。”

    喊杀声四起,清军潮水般杀上来,并改变战术,以清一式的盾刀手徒步从四面坡道杀上,摆明是要消耗他们的箭矢。

    胡一刀道:“我和少帅守高台。”

    寇仲早拔身而上,大喝道:“不怕死的就来吧!”

    攻防战全面展开。在刺日、射月两弓的慑人威力笼罩下,箭矢飞蝗般往攻上来的敌人射去,杀得敌人死伤累累,但他们的箭矢亦在迅速消耗。

    徐子陵在坡顶射出最后一支箭,碎盾贯胸地射得敌人倒抛下坡,大喝道:“退守城楼。”

    众人忙撤入城楼,清军亦退回坡下。

    他们当然晓得皇太极非是好心得让他们稍作休息,只是要以生力军换走伤倦的战士,对他们发动另一轮猛攻。

    寇仲和胡一刀跃回城台,但见赫连堡内外伏尸处处,情景惨烈,把战争的残酷以最可怖的形态默默展示。

    胡一刀豪气干云的喝道:“各位兄弟,能和名震天下的寇少帅、徐子陵、蔡星使战死于赫连堡,尚有何憾。”苗人凤与帮众轰然应诺,战意昂扬。

    战号骤起。

    集中在南方坡底的五个百人队同声呐喊,冲上斜坡。

    寇仲讶道:“明知来送死也冲得这么快,真奇怪。”

    胡一刀哈哈笑道:“少帅不但视死如归,更是视死亡战争如游戏,佩服佩服。”

    倏忽间堡旁四周尽是清军骑兵,箭矢暴雨般洒上来。

    众人躲在厚墙后,静待敌人跃攻上来的一刻。

    “墨影剑”蔡莎仰望夜空,天快要亮了,但此时夜空之中,仍是点点繁星闪烁,这一夜的迷人星空,会是她生命中最后看到的景象吗?

    寇仲忽然道:“蔡星使,我想请你趁黎明前最后的暗黑,独自突围离去,替我办一件事。”

    当下讲述刺日、射月两弓乃是箭大师所赠,而箭大师妻女则被沙盗所害。当日在安乐县,寇仲曾答应箭大师,替他去寻沙盗报仇。

    狼盗、马贼、沙盗乃是近年来北方的三支邪恶势力,如今狼盗已被他们肃清。

    蔡莎摇摇头,淡淡道:“大家要死便于此处一起战死吧。”

    寇仲知她绝不愿于此时抛开众人独自离去,空负一身似能融入黑夜的异能。暗叹一声,心中却是别样感动,黄泉路上,有蔡莎等人相伴,吾道不孤。

    忽又想起一事,问道“陵少,我想宋玉致的时候,你在想谁?”

    徐子陵失笑道:“你竟然还记得。”顿了顿,坦然答道:“商秀珣。”

    寇仲失声道:“竟然是她……”

    兵器交击声响起,淹没了寇仲的话语。

    清军攻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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