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玥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六岁的时候被当时基金会领养,成了基金会的一员。

    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出任务。

    可她运气不好,当时的污染物发生了二次畸变,战斗力之强悍远超预期。

    她在一片废墟中喘息。

    她左手脱臼,小腿骨骨裂,浑身上下数不清的擦伤,和泥土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唯一的希望是三个小时之前发送往基金会的救援信号,可这时间太短了,从总部过来哪怕是最快的专机,也得至少半天。

    但是万一呢?

    她心中还是有一丝倔强的希望不肯熄灭。

    突如其来的,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她头顶正上方遮挡着她的身形的岩石被一拳砸成齑粉。

    狂风吹起她的发丝,砂石被带起,密密麻麻地砸到她的脸上。

    可是她只觉得一片麻木,四肢在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伴随而来的是彻骨的冰寒。

    就算救援再快,也不可能赶到了。

    在惊恐和尖叫中,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过了几秒,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她鼓起勇气试探着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抬头向上看去。

    迎面就撞上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急雨”。

    温热的,黏腻的,带着浓郁的铁锈腥味的血雨。

    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那污染物的手掌竟是被硬生生地斩断,甚至因为斩断它的长刀过于锋利,而掌根处留下了光滑平整的切口。

    她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柄反射着冷光的细长唐刀映入首先映入眼帘,然后是握刀的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弥漫着的烟尘之中走来,他挥刀给自己从烟雾中开辟出一条路,眼底神色一片平静。

    “抱歉,我来晚了,刚刚我执行的任务那边有些突发状况。不过好在你没事。”他朝着边玥伸出手把她拉起来:“我是执行部,祝昀。”

    “你在这里稍作等待,医疗部的急救马上赶到,我先把它处理一下。”他拿刀指了一下污染物。

    边玥点点头,就眼见着祝昀提刀一个助跑,直接沿着它垂下的手臂直冲上去。

    刀尖和地面摩擦处刺目地火花,他小腿骤然发力,猛地起跳。

    空气响起一连串的音爆,伴随着急如骤雨的一连串白炽色刀光,那头看上去坚不可摧污染物发出剧烈的悲鸣。

    而那位“始作俑者”却轻盈地从它的头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到地面上。

    长刀被他稳稳地推入刀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周围刮起一阵狂风,吹起他执行部制服的下摆,胸前的栀子花勋章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辉。

    这就是执行部的祝昀,这就是传说中的王牌专员。

    在年幼的边玥眼里,那一刻的他恍若天神降临。

    「要是以后能变得和他一样强大,能够和他并肩作战就好了。」

    这种念头在她的心底悄然种下种子。

    可是幻想终究是幻想,一切的祈盼都只是虚妄。

    在五年前的那场变故中,他撕下了他那副伪善的面具。

    不是作为人,而是作为一个污染物。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血水混杂着雨水撒了一地。

    在她赶到现场的时候,他正在缓缓地把手从队长的胸膛中抽出来。

    队长早就已经没有了气息,在他手抽出来的一刹那,直接向前倒下去,溅起一片雨水。

    自他破开一个大洞的胸口,鲜血汩汩流出,迅速将地上的积水染红。

    “你来了啊?”

    “我等你好久了。”

    祝昀拖着长刀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他的脸上都是队长的血,瓢泼大雨也冲刷不掉。

    他抬头,嘴角挂着邪异的微笑,原本棕色的瞳仁一片猩红,他缓缓地朝着边玥伸出了手,对她说:“过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刺耳的嗡鸣,她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来。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轰然倒塌了,她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虚无。

    有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但是她自己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自己的泪水。

    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和勇气,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

    “恶心的污染物,滚。”她咬牙说出这几个字。

    “哦,是吗,那真可惜。”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声音也莫名其妙地有点委屈:“你是我的同类,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起的。”

    “不过没有关系,我不会勉强你,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你会逐渐认清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谁才是你的家人。”

    “到时候,我会迎接你回到你真正的家。”

    他的身形隐于夜色,留下满地的狼藉。

    那一年,她十五岁。

    事情刚发生的那段时间,她晚上甚至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阖上眼皮,那一夜的一幕就会在她眼前忍不住地重现。

    她的梦里全是血和倒在地上的昔日伙伴,她在雨里大声哭救,哭的嗓子都哑了,可是谁也不会来救她。

    “她这是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们能用的办法都已经尝试过了,但是在她身上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心理医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她看向旁边陪同的解林:“目前来看,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心结,得她自己去跨过那道坎儿。找点其他事情做,转移转移注意力,慢慢调养吧。”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我这就排排工作,改天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解林起身连连感谢她。

    “不用。”她揪住了解林的衣角,小声地说,但语气无比坚定。

    “你说什么?”解林怔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边玥说的话。

    “我说我不用。”边玥又重复了一遍:“是我自己太弱小了,如果我足够强大,我就能保护我自己了,保护大家了。”

    哭是没用的,谁也不会来拯救她,唯一能够拯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只有她手中的这柄长刀而已。

    十五岁的她对自己说。

    自那以后,她的生活就只剩下了没日没夜地在训练室里训练。

    她用长刀贯穿了一个又一个的污染物,到最后她再也不会害怕、尖叫,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她依旧面无表情,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祝昀,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再输。」

    她想这一次重逢已经想了五年了,在此期间她设想过无数次相遇时候的场景,激烈的、仇恨的,在战场的腥风血雨中骤然出现,而后被她一刀格挡住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他躺在床榻中,浑身上下到处都写着“孱弱”二字。

    就像一只动动手指就能碾碎的脆弱蝴蝶。

    “你在愣着干什么呢?”

    “你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五年了。你忘了你这五年在训练室是怎么过来的吗?”

    “动手啊!快啊!赶快动手,只要一下,他就能获得解脱,你也一样。”

    她听见自己的耳朵边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

    她听见自己的耳朵边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

    是啊,她在犹豫什么呢?

    现在不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吗?他甚至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没什么好纠结的,很快就会夙愿得偿,一切都会结束。

    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双手置于他瘦得有些皮包骨的脖颈上,逐渐收缩,用力。

    双眼紧闭着的祝昀似乎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这种逐渐窒息的痛苦,他苍白的脸颊开始涨红,开始忍不住地咳嗽。

    睫毛微颤,似乎有要挣扎着醒过来的迹象。

    “边玥!边玥!你还好吗?!”

    “停手!立即停手!边玥,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回复我!”

    在另一端的指挥部,解林见状不对劲大声制止。

    他不曾想过这个医疗部口中所谓的“高污染样本”不是别的,正是五年前叛变的“祝昀”。

    作为边玥的直系领导兼后来的监护人,解林心中再清楚不过祝昀当年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宁可自己顶上去,也不会让边玥过来。

    他无比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可是他比她尚且多一分理智,他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合理。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就是原来的那个祝昀的话,他不可能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

    他心中无端地升起一丝怀疑。

    更一步加深他这种怀疑的是他的耳朵。

    在祝昀早年某次出任务的时候,他的左耳曾经被一个虫类污染物啃掉了一小块耳廓软骨。

    他经常用一个耳钉遮住这块小小的缺口,再加上他常年在外出任务,也几乎不和人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他有幸算是其中之一。

    可现在床上躺着的这个耳朵边缘平滑,完好无损。

    如果他是祝昀,五年前的那一夜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且怎么会和医疗部扯上关系?他们医疗部不是最先撤退的部门吗?

    如果他不是祝昀,那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这个是谁?为什么他和祝昀有一模一样的相貌?这绝非偶然。

    之前他以为黄泽把他侄子塞进来只是想在医疗部拉帮结派搞内斗,现在看这种想法太幼稚了。

    恐怕杀人灭口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所以他才会借以“拥挤”这么拙劣的借口,坐私人专机过来,为的就是抢先在他们之前赶到。

    解林冷笑一声。

    他想的倒是挺美。

    可惜,他们一点都不了解执行部的人都是怎么样的一群疯子。

    他们已经抢占了先机,绝对不能把这条宝贵的线索和把柄掐断,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病床上的这个人。

    边玥在这一声声急切的呼唤中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掐住祝昀脖子的手,仿佛触电般猛然弹开。

    “我在,部长。”她说。

    但声音无端地有些落寞。

    “边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务必听好,我知道你和祝昀过去有过节,但你一定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知道了吗?”

    在通讯的另一头,解林的语气无比严肃。

    “好。”边玥稍微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你说。”

    “他虽然长得和祝昀一模一样,但是他未必是祝昀本人,相信这一点你自己也有所察觉。”

    边玥没有说话。

    “之前基金会给你下达的本次任务的命令是将控制并回收样本,必要的时候可以将其销毁,对吧?”解林问。

    “对。”

    “那么现在,我以指挥部的权限向你更改指令。”

    “请你务必完完整整地,把他活着带回基金会,听到了没有?”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边玥将地上的长刀捡起来,收回到腰间的刀鞘中。

    正当她调整作战绑带,以方便她把祝昀直接背走的时候,一回头,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祝昀刚刚睁开的眼睛。

    -

    ISC集团楼下。

    张涛穿着白大褂,提着个手提皮箱,快步走了进去。

    他揣在衣兜的手里还握着ISC的会员卡。

    他这次来的着急,他舅舅黄泽通知他的时候,他正在往一只小白鼠体内注射肌肉松弛剂。

    他连换衣服都来不及就匆匆坐直升机赶过来。

    舅舅给他的指示是无论如何都要抢在执行部前面,把“祝昀”做掉。

    执行部肯定想不到他们的手里有ISC的会员卡,他根本就不需要走什么准入手续,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潜入。

    作为ISC尊贵的白金会员,这里的电梯无条件向他敞开。

    他刚走进来,甚至都还没有接近前台,就听见楼上传来的轰然巨响。

    他心中隐约有种不安的预感,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走向前台。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问道。

    “抱歉先生,我们八楼好像出了一点情况,我们马上派人上去查看。”前台的接待员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

    “一起吧。我也刚好有东西在楼上,我们一起上去。”张涛向她出示了自己手中的会员卡。

    他心中这种不妙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这不会是执行部那帮疯子弄出来的动静吧?!

    不,不可能的......

    舅舅是看着他们和自己几乎是同时起飞的,他们一前一后抵达ISC。

    执行部那边没有会员卡,根本刷不开电梯,光靠爬楼怎么可能有他快?!

    难道是那样本苏醒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这个猜测比较合理。

    要是这样还算好办,他后脑里有他们植入的芯片,他只是一个遥控指令就能让他瘫痪再地,他根本伤害不到自己。

    他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电梯内标示着楼层的红色数字还在不断地跳动着,他的心中却愈发地焦灼。

    叮——

    电梯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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