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02时14分，基金会医疗部，急诊室灯火通明。
林远哲站在洗手池旁洗手，镜子中倒映出他的面容。
虽然已经是凌晨，但这位年轻的医生依旧精神抖擞。
桌子上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在游乐园玩的照片，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拿着气球小狗站在父母中间，笑得纯真无暇。
他今年三十二岁，名校毕业，家庭幸福，婚姻美满。
这是他在梅兰德基金会任职的第三年，已经评上了主治医师，前途一片光明。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敲门声。
“请进。”
黑发女孩推门而入，她板着一张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的背后背着一个轮廓比她大了一圈的成年男性，眼睛紧闭，胸腔起伏不明显，这证明他现在气息很微弱。
他认得她。她是执行部的边玥，之前她在训练场训练的时候总是会受伤，他值班的时候经常帮她做些简单的包扎和处理。
“这是怎么了，快点进来，放床位上我看看。”
“没怎么。”边玥解开绑带，把祝昀随意地扔到床上：“别让他死了。”
末了又不忘补充一句：“有一口气儿就行。”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等我先看看情况。”
说着，林远哲戴上眼镜，快步走到祝昀身前。
他被放倒病床上就开始不停地咳嗽，双眼紧闭，身子痛苦地缩成一团。
外侧的那只手的还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垂下去。
林远哲把手放在祝昀的额头，眉头皱的高高隆起：“嘶，他这情况不太好啊。”
“护士！过来带病人去拍个3D片子看看情况！”
护士闻声小跑过来，推病床的时候却发现祝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抓住了边玥的衣角，死也不松手。
边玥试着把他的手拽下来，但是又怕用力太大他的情况继续恶化。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林医生，有剪刀吗？”
“有。”林远哲抽出了桌上笔筒中插着的那把剪刀，边玥顺手接过，直接剪开了祝昀攥住的那块衣角。
“行了，赶紧把他推进去。”边玥面无表情地说。
林远哲：“......”
五分钟后，扫描的结果被发送到了他的智脑上。
他查看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右手手腕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两根，脏器造影模糊，腹腔处存在大面积的积液。
这都还能醒着，甚至刚才还有力气去拽边玥的衣角，从一个医生的角度，他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你们执行部的新人？”他问。
“不，不是。”边玥不愿意多说：“他情况怎么样？能救得回来吗？”
“能是能，但是我们必须现在就得手术。”林远哲神色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即将要和边玥分开，祝昀似乎又唤回了些意识，开始挣扎。
林远哲看着边玥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不是，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边玥：“不可回收有害垃圾和一个被迫捡破烂的人的关系。”
林远哲：“......我说正经的呢？！”
见边玥不说话，他继续说道：“我在读博士的时候选修过临床心理学方面的课程。”
“从现在的这个情况来看，他在潜意识里对你有很深的依赖，甚至对你有分离焦虑症。”
“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就算是做了手术，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养病，伤口肯定还会再次撕裂。”
“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遇见的他？”
边玥：“出任务的时候救回来的，他躺在病床上，当时情况紧急没那个条件，我就直接把他抗肩上了。”
“那怪不得。”林远哲喃喃自语。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手术室走。
“怪不得什么？”边玥跟在他后面问。
“我觉得他可能对你有点雏鸟情节。”林远哲给自己带上无菌手套和口罩：“刚出壳的幼鸟会把它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当成它的妈妈，尽管它们两个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边玥内心一阵恶寒：“我可不想当他的什么狗屁鸟妈妈。”
“要不是我们部长非要我把他带回来，他现在应该和那些污染物一样躺在废墟里。”
“你是在说气话还是你真的这么想？这话不像是在你嘴里说出来的。”
“当初是谁跟我说过‘生命高于一切’的？”
林远哲回过头来，看着边玥的眼睛：“我觉得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事情，你不想和我说而已。”
边玥别过头去，看向头顶苍白的天花板：“能有什么事情。”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麻醉剂给他注射过了吗？”她问。
林远哲点点头，手术台上的人渐渐安静下来，陷入不安的沉睡。
边玥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林远哲在背后问她：“你不留在这儿等等他？”
“小鸟醒来的第一时间见到他的鸟妈妈，他会很开心的。”
“他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边玥停下了脚步，但她没有回头。
“还有，我讨厌你的比喻，我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的什么鸟妈妈。”
她抬起手臂挥挥手：“走了，我没时间跟他在这儿耗着，我还得跟我们部长去汇报。”
什么鸟妈妈，真可笑。
她走在走廊上，心想。
-
“所以说，12号样本最后还是被执行部带回了基金会？”
黄泽坐在家里，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烟。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香烟上原本微弱的橙红色火光骤然明亮起来，烟卷被烧出一大截儿灰烬。
“对，舅舅，执行部的人似乎是......直接砸碎了玻璃强攻进第八层的。”
“咱们没有准备，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张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形态拘谨。
“舅舅你也知道，咱们医疗部根本不是执行部的对手，想在他们手底下抢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愧疚，他说话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黄泽闭紧嘴巴，鼻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烟雾顺着他的鼻孔喷出来，像是一头生了气的公牛。
不过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也不比这好到哪儿去。
12号样本，或者说边玥从ISC带回来的那位“祝昀”是他名下研究中最重要的成果，没有之一。
梅兰德基金会从2060年成立至今，已经有24个年头，作为最早加入基金会的那一批人，他见过数不清的污染物，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执行部的专员。
可是在那么多人和污染物里，没有一个比得上祝昀。
他简直就是神最完美的造物。
他第一次见到有感染者在污染物基因已经超过70%的情况下尚且保持着人类的理智，并且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运用地游刃有余。
他的存在本身，打破了感染者群体中污染物基因和人类基因之间的界限，在人类身份下身体机能得以大幅度提升。
在他看来，他不是可悲的感染者，而是一种进化后的全新物种。
很可惜的，这样完美的生物在五年前叛逃基金会，除非他愿意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再不可能和他有任何交集。
不过没有关系，祝昀之前在医疗部接受治疗的时候，他有幸参与其中过。
他早就留有后手。
他的实验室中留有祝昀的冻存干细胞。
如果本体不会在出现在他面前，那他就亲手制造一个克隆体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仿品，但在科技发达的2080年，想必和本体的差距并不会太大。
可克隆的过程并不顺利。
在前六次克隆中，胚胎在发育成型之前，细胞们就停止了后续的分裂。
在第七次克隆中，由于祝昀细胞中污染物的基因占比过高，胚胎直接分化成了污染物。
那小怪物腿脚都没有发育完全，就暴走一跃而起，咬住了实验员的大动脉。
血一下子就溅满半面墙。
不过好在它连幼年体都算不上，研究员们一拥而上，将它掐死在摇篮里。
也是那次实验，让他意识到这东西有多么危险。
此后克隆的时候，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对待真正的污染物那样，在它们的后脑直接植入控制芯片。
克隆前前后后进行了十一次，但无一成功。
老天爷似乎都被他这种契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
就当他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12号从培养液中诞生。
他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克隆体。
而且不仅活下来了，机体的各项指标都处于一种远超常人的程度。
出于对曾经7号那个小怪物的忌惮，他们从12号出生起就给他注射了基因抑制剂。
基因的缺陷会使他的身体始终保持一种非常虚弱的状态，虽然流着污染物的血，但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就可以轻易制服。
可即使如此，他长大的速度还是超乎他们的想象，在短短三年后就长成和本体差不多的年龄，并且在他们预期他也会迅速衰老的时候，时间暂停般地停止了生长。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上天恩赐的礼物，一个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突逢的一场甘霖。
为了保住秘密，他通过各种手段解决了一同参与克隆体培育的同事。
12号被秘密地圈养在一处病房里。
他的血液不断地被抽出，然后被用于衍生的各种相关实验，而他本人也因为在污染物研究上的巨大突破在医疗部逐渐站稳了脚跟，爬到今天副部长的这个职位。
他本以为可以从12号身上再多攫取一些价值，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知道12号的存在，还把他“偷”了出去。
这也没什么关系。
按照12号身体的情况，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索性不如借着这次机会，上报基金会，让他以污染物的方式被彻底抹消。
干干净净的，不留痕迹的，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以他派出了他的侄子，不仅仅是为了给他积攒履历，提拔他当自己的接班人，更重要的是他是他在12号项目中留下的最后一位负责人。
由他出手，事成之后这个秘密会彻底地烂在他们肚子里，再无第三个人知道。
可是，现在张涛告诉他12号被执行部中途截胡。
一开始得知时候的愤怒只是一部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慌。
细胞的克隆与培养只被允许在组织分化阶段，人体实验更是基金会绝不可触碰的禁忌，更不用说他用的还是那位祝昀的干细胞。
一旦被发现，别说他一定会受到处分，他副部长的位置都没得坐！
而且......当他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背后的那位老板也不会留他活口的。
这是他最为恐惧的事情。
所以，趁着现在知道的人还不算多，董事会那边也没有被惊动，赶紧处理没准儿还来得及。
黄泽抬起眼皮，冷漠地看着面前低头认错的侄子：“你查过了吗？12号现在在哪里？”
张涛急忙回答：“查过了查过了！”
“边玥把他送到急诊去了，今天值夜班的人是一个刚来没几年的医师，好像是叫......林远哲。”
“他应该不知道五年前的那件事，但他也不是我们的人。”
“那个叫边玥的执行专员呢？”这是黄泽最关心的问题。
“他们给我的消息是，在林远哲把他推进手术室之后，她就离开了。”张涛回答。
“之前在ISC集团的时候，我能感觉出来这个她和12号，不，祝昀之间肯定有过节，她很有可能是五年前那场变故的幸存者，所以在看到12号的时候，她本人是极其不情愿的。”
“12号对于她来说，和一块烫手山芋没有什么两样。这样一来，她把12号丢在急诊就匆匆离开也就说得通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黄泽说。
他拨通了急诊科护士长的前台电话。
林远哲站在洗手池旁洗手，镜子中倒映出他的面容。
虽然已经是凌晨，但这位年轻的医生依旧精神抖擞。
桌子上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在游乐园玩的照片，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拿着气球小狗站在父母中间，笑得纯真无暇。
他今年三十二岁，名校毕业，家庭幸福，婚姻美满。
这是他在梅兰德基金会任职的第三年，已经评上了主治医师，前途一片光明。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敲门声。
“请进。”
黑发女孩推门而入，她板着一张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的背后背着一个轮廓比她大了一圈的成年男性，眼睛紧闭，胸腔起伏不明显，这证明他现在气息很微弱。
他认得她。她是执行部的边玥，之前她在训练场训练的时候总是会受伤，他值班的时候经常帮她做些简单的包扎和处理。
“这是怎么了，快点进来，放床位上我看看。”
“没怎么。”边玥解开绑带，把祝昀随意地扔到床上：“别让他死了。”
末了又不忘补充一句：“有一口气儿就行。”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等我先看看情况。”
说着，林远哲戴上眼镜，快步走到祝昀身前。
他被放倒病床上就开始不停地咳嗽，双眼紧闭，身子痛苦地缩成一团。
外侧的那只手的还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垂下去。
林远哲把手放在祝昀的额头，眉头皱的高高隆起：“嘶，他这情况不太好啊。”
“护士！过来带病人去拍个3D片子看看情况！”
护士闻声小跑过来，推病床的时候却发现祝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抓住了边玥的衣角，死也不松手。
边玥试着把他的手拽下来，但是又怕用力太大他的情况继续恶化。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林医生，有剪刀吗？”
“有。”林远哲抽出了桌上笔筒中插着的那把剪刀，边玥顺手接过，直接剪开了祝昀攥住的那块衣角。
“行了，赶紧把他推进去。”边玥面无表情地说。
林远哲：“......”
五分钟后，扫描的结果被发送到了他的智脑上。
他查看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右手手腕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两根，脏器造影模糊，腹腔处存在大面积的积液。
这都还能醒着，甚至刚才还有力气去拽边玥的衣角，从一个医生的角度，他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你们执行部的新人？”他问。
“不，不是。”边玥不愿意多说：“他情况怎么样？能救得回来吗？”
“能是能，但是我们必须现在就得手术。”林远哲神色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即将要和边玥分开，祝昀似乎又唤回了些意识，开始挣扎。
林远哲看着边玥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不是，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边玥：“不可回收有害垃圾和一个被迫捡破烂的人的关系。”
林远哲：“......我说正经的呢？！”
见边玥不说话，他继续说道：“我在读博士的时候选修过临床心理学方面的课程。”
“从现在的这个情况来看，他在潜意识里对你有很深的依赖，甚至对你有分离焦虑症。”
“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就算是做了手术，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养病，伤口肯定还会再次撕裂。”
“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遇见的他？”
边玥：“出任务的时候救回来的，他躺在病床上，当时情况紧急没那个条件，我就直接把他抗肩上了。”
“那怪不得。”林远哲喃喃自语。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手术室走。
“怪不得什么？”边玥跟在他后面问。
“我觉得他可能对你有点雏鸟情节。”林远哲给自己带上无菌手套和口罩：“刚出壳的幼鸟会把它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当成它的妈妈，尽管它们两个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边玥内心一阵恶寒：“我可不想当他的什么狗屁鸟妈妈。”
“要不是我们部长非要我把他带回来，他现在应该和那些污染物一样躺在废墟里。”
“你是在说气话还是你真的这么想？这话不像是在你嘴里说出来的。”
“当初是谁跟我说过‘生命高于一切’的？”
林远哲回过头来，看着边玥的眼睛：“我觉得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事情，你不想和我说而已。”
边玥别过头去，看向头顶苍白的天花板：“能有什么事情。”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麻醉剂给他注射过了吗？”她问。
林远哲点点头，手术台上的人渐渐安静下来，陷入不安的沉睡。
边玥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林远哲在背后问她：“你不留在这儿等等他？”
“小鸟醒来的第一时间见到他的鸟妈妈，他会很开心的。”
“他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边玥停下了脚步，但她没有回头。
“还有，我讨厌你的比喻，我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的什么鸟妈妈。”
她抬起手臂挥挥手：“走了，我没时间跟他在这儿耗着，我还得跟我们部长去汇报。”
什么鸟妈妈，真可笑。
她走在走廊上，心想。
-
“所以说，12号样本最后还是被执行部带回了基金会？”
黄泽坐在家里，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烟。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香烟上原本微弱的橙红色火光骤然明亮起来，烟卷被烧出一大截儿灰烬。
“对，舅舅，执行部的人似乎是......直接砸碎了玻璃强攻进第八层的。”
“咱们没有准备，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张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形态拘谨。
“舅舅你也知道，咱们医疗部根本不是执行部的对手，想在他们手底下抢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愧疚，他说话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黄泽闭紧嘴巴，鼻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烟雾顺着他的鼻孔喷出来，像是一头生了气的公牛。
不过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也不比这好到哪儿去。
12号样本，或者说边玥从ISC带回来的那位“祝昀”是他名下研究中最重要的成果，没有之一。
梅兰德基金会从2060年成立至今，已经有24个年头，作为最早加入基金会的那一批人，他见过数不清的污染物，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执行部的专员。
可是在那么多人和污染物里，没有一个比得上祝昀。
他简直就是神最完美的造物。
他第一次见到有感染者在污染物基因已经超过70%的情况下尚且保持着人类的理智，并且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运用地游刃有余。
他的存在本身，打破了感染者群体中污染物基因和人类基因之间的界限，在人类身份下身体机能得以大幅度提升。
在他看来，他不是可悲的感染者，而是一种进化后的全新物种。
很可惜的，这样完美的生物在五年前叛逃基金会，除非他愿意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再不可能和他有任何交集。
不过没有关系，祝昀之前在医疗部接受治疗的时候，他有幸参与其中过。
他早就留有后手。
他的实验室中留有祝昀的冻存干细胞。
如果本体不会在出现在他面前，那他就亲手制造一个克隆体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仿品，但在科技发达的2080年，想必和本体的差距并不会太大。
可克隆的过程并不顺利。
在前六次克隆中，胚胎在发育成型之前，细胞们就停止了后续的分裂。
在第七次克隆中，由于祝昀细胞中污染物的基因占比过高，胚胎直接分化成了污染物。
那小怪物腿脚都没有发育完全，就暴走一跃而起，咬住了实验员的大动脉。
血一下子就溅满半面墙。
不过好在它连幼年体都算不上，研究员们一拥而上，将它掐死在摇篮里。
也是那次实验，让他意识到这东西有多么危险。
此后克隆的时候，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对待真正的污染物那样，在它们的后脑直接植入控制芯片。
克隆前前后后进行了十一次，但无一成功。
老天爷似乎都被他这种契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
就当他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12号从培养液中诞生。
他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克隆体。
而且不仅活下来了，机体的各项指标都处于一种远超常人的程度。
出于对曾经7号那个小怪物的忌惮，他们从12号出生起就给他注射了基因抑制剂。
基因的缺陷会使他的身体始终保持一种非常虚弱的状态，虽然流着污染物的血，但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就可以轻易制服。
可即使如此，他长大的速度还是超乎他们的想象，在短短三年后就长成和本体差不多的年龄，并且在他们预期他也会迅速衰老的时候，时间暂停般地停止了生长。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上天恩赐的礼物，一个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突逢的一场甘霖。
为了保住秘密，他通过各种手段解决了一同参与克隆体培育的同事。
12号被秘密地圈养在一处病房里。
他的血液不断地被抽出，然后被用于衍生的各种相关实验，而他本人也因为在污染物研究上的巨大突破在医疗部逐渐站稳了脚跟，爬到今天副部长的这个职位。
他本以为可以从12号身上再多攫取一些价值，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知道12号的存在，还把他“偷”了出去。
这也没什么关系。
按照12号身体的情况，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索性不如借着这次机会，上报基金会，让他以污染物的方式被彻底抹消。
干干净净的，不留痕迹的，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以他派出了他的侄子，不仅仅是为了给他积攒履历，提拔他当自己的接班人，更重要的是他是他在12号项目中留下的最后一位负责人。
由他出手，事成之后这个秘密会彻底地烂在他们肚子里，再无第三个人知道。
可是，现在张涛告诉他12号被执行部中途截胡。
一开始得知时候的愤怒只是一部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慌。
细胞的克隆与培养只被允许在组织分化阶段，人体实验更是基金会绝不可触碰的禁忌，更不用说他用的还是那位祝昀的干细胞。
一旦被发现，别说他一定会受到处分，他副部长的位置都没得坐！
而且......当他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背后的那位老板也不会留他活口的。
这是他最为恐惧的事情。
所以，趁着现在知道的人还不算多，董事会那边也没有被惊动，赶紧处理没准儿还来得及。
黄泽抬起眼皮，冷漠地看着面前低头认错的侄子：“你查过了吗？12号现在在哪里？”
张涛急忙回答：“查过了查过了！”
“边玥把他送到急诊去了，今天值夜班的人是一个刚来没几年的医师，好像是叫......林远哲。”
“他应该不知道五年前的那件事，但他也不是我们的人。”
“那个叫边玥的执行专员呢？”这是黄泽最关心的问题。
“他们给我的消息是，在林远哲把他推进手术室之后，她就离开了。”张涛回答。
“之前在ISC集团的时候，我能感觉出来这个她和12号，不，祝昀之间肯定有过节，她很有可能是五年前那场变故的幸存者，所以在看到12号的时候，她本人是极其不情愿的。”
“12号对于她来说，和一块烫手山芋没有什么两样。这样一来，她把12号丢在急诊就匆匆离开也就说得通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黄泽说。
他拨通了急诊科护士长的前台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