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玥站在病房前，怀中抱着那盒曲奇饼干。
手指悬停在门前，边玥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敲不下去，停在了半空中。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林远哲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似乎根本没有想到门外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紧急躲避不及，他失去了平衡，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惊讶道：“边玥？！你怎么在这里？”
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在了边玥怀中的饼干盒子上，立即明白过来，指了指门内：“哦！你是来看他的吧！”
“但是很可惜，你来的不巧，他还没有醒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怎么？想通了？觉得还是病号的治疗优先所以大发慈悲了？”他挪揄道。
边玥和他一起站在了走廊里：“都是打工人而已，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我们解部长发话了，我还能不来？”
“你不愿意的事情他能勉强的了你？”林远哲根本不信她这套。
“你爱信不信。”边玥瞥了他一眼：“不过说正经的，你今天早上出具的那份DNA检测报告，我们部长已经看过了。”
“他怎么说？”林远哲一听是正事，收起了那副调侃的笑容：“其实出报告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个结果过于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两个人的DNA相似度是百分之百呢？这都不能说是相似，这都得说是同一个人的程度了吧？！”
“我这次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边玥说。
“你们部长给我的样本是谁的体细胞？”林远哲有些好奇地问。
“祝昀。”边玥回答。
“祝昀？那里面躺着的那个是谁？你不跟我说他是祝昀吗？！”林远哲更加迷惑了：“那你们还大费周章比对他自己的DNA序列干什么？”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爸妈亲生的孩子DNA都达不到这么高的相似程度，原来根本就是一个人！”
“不是。”边玥突然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直接说了解林和他的猜测：“我们怀疑里面躺着的那个是曾经的那位祝昀的克隆体，所以我们才过来找你做DNA检测的。”
“你手里的样本是真正的祝昀的体细胞，而里面的那个，是不是本人暂不可知。”
“怪不得，这么说倒是也说得通。”林远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作为在梅兰德基金会干了两三年的医师，这些年他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
只要是出现在梅兰德基金会里面，任何离谱的事情都变得合理。
“但是抛开这个不谈，我在比对基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事情。”说到这里，林远哲的神色有些古怪。
“具体讲讲？”边玥挑了挑眉。
“和你一样，他也是感染者，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感染者的DNA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感染前作为人类时候的DNA序列，另一部分是污染物的基因序列。”
“随着时间的推移，污染物基因的占比会越来越高，在突破某个界限的时候，污染物的基因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迅速同化全部剩余的人类基因，直至达到百分之百，人被彻底异化为污染物。”
“由于污染物的基因比人类基因更加强势，这个界限一般是百分之四十，而他的比例足足有百分之七十。”
“你能明白这个是一种什么概念吗？”林远哲停顿了一下，看向她。
边玥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过污染程度这么高的时候。
她自身污染占比最高的时候才百分之二十七，那时候她觉醒了神谕。
她高烧不退，她耳边全是呓语，眼前全是幻觉。
她感觉自己周围的时间流速不一致了。
她的手还是年轻人的样子，但她的双腿上却挂着一张苍老的皮，而且这种衰老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着，甚至隐约有腐烂露出白骨的趋势。
在她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她迅速给自己打了一针强效污染阻断剂，将这个比例控制在百分之二十以内，症状才逐渐消退下去。
那时候的场景，她至今仍然感到一阵后怕。
她从未想过如果一个人污染程度高达百分之七十会是什么场景。
“他的眼前大概是地狱吧。”边玥说。
“就是如此，可能就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感染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们才会那么快地彻底被同化。”林远哲点点头。
“而他，正是如此。”林远哲指了指门内。
“他现在正游走于人类和污染物的边界，只要什么东西轻轻一推，他就会压倒性地倒向污染物的那一侧。”林远哲将手悬停在半空中，然后猛地一抽：“就好像打开闸门，洪水一喷涌而出，再也无法阻挡一样。”
“那我就应该在他彻底变成污染物之前杀了他。”
边玥的手悄然攀上了腰间的长刀，眉眼间杀意弥漫，颇有一种只要林远哲一点头，下一秒就直接冲进去砍人的架势。
“你别那么紧张，我话还没有说完，就目前来看，他暂且还是安全的。”林远哲说。
“他现在整个人处于一种过度虚弱的状态，这就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这种不稳定性。”
“在检查血常规的时候，我发现他红细胞数量和血红蛋白浓度都偏低，也就是说他患有重度贫血。我检查过后发现这是因为他在基因转录的方面有问题。”
“正当我以为这是他基因中的固有缺陷的时候，你们解部长出现了，并且给我了你说的那位专员的生物样本。”
“比对样本具有生物活性，它的基因转录一切正常，可里面的那位祝昀的基因明明和比对样本完全一样，但是却表达出了异常的结果。”
“就好像是有两个人同时抄了一份学霸的作业，但是老师偏偏只判了一个人正确，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林远哲问。
“但是如果里面的这个祝昀如我们猜想的那样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产物的话，对方用一些药物的手段限制他我也不觉得奇怪。”边玥说：“因为原主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的直觉很敏锐，这也正是我的怀疑。”林远哲说：“他的身体潜力绝不止如此。”
“昨天做手术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耐药性特殊的强。我们打了正常患者十倍的麻醉剂才将将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而且他恢复得速度快得惊人，昨天才做的开膛手术，一般人至少需要一周才能把伤口长上，可就在刚刚查房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你的怀疑很可能是正确的，在不继续摄入药物的情况下，他的细胞已经开始逐渐恢复那种和样本一样的生物活性。”
林远哲作出了总结。
有些话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边玥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不早日加以控制的话，他迟早会走上和本体一样的路。
“但是我不会让那一天发生的，我会在他走上这条路之前，彻底了结他。”她的声音低沉下来。
“停！打住！都没发生的事情，你怎么就妄下结论？”林远哲敏对地察觉出两人对话正在往一种极度悲观的方向发展，急忙按下了边玥手中的刀。
“这一切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假设而已，怎么就能给他定了生死？”
“照我看，我倒是觉得未来真不一定那么悲观。”林远哲将身子斜斜地依靠在门框上。
“众所周知爱能感化一切，爱能创造奇迹，你看他昨天看你那小眼神儿，啧啧啧。”
“你多用鸟妈妈的爱感化一下他，没准儿你的好大儿就会立即泪眼汪汪地扑上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说不定呢？”
“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他的鸟妈妈！”
边玥有点急，这帽子说什么也不能扣在她的脑袋上。
“那鸟崽子认妈妈的时候，它需要妈妈的同意吗？”林远哲耸耸肩：“甭管同不同意，从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就完了呗！”
“黏着她，跟着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直到她不堪其扰，点头同意为止。”
她尝试幻想了一下林远哲刚刚说的场景，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很可怕吗？是的，很可怕。
比一百万个污染物同时杀过来还要可怕一千万倍啊啊啊！！
林远哲打开门，趁着她不注意把她推入门中，随后在外面紧紧地关上门。
“知道你不好意思，直接把你送进去了，不用感谢我！”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要好好对你的便宜好大儿哦，鸟妈妈～”
边玥：“......”
硬了，拳头硬了。
等下次看到林远哲的时候，她一定要他好看！
......虽然话是这么讲，但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她也就没再出去。
她径直走到祝昀的床边，把那盒子黄油饼干放到床头柜上，又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看向床上尚且处于昏迷状态的“好大儿”。
窗外的阳光很好，金色的阳光透过嫩绿色的新叶照射进来。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均匀，睫毛纤长，就像是一尊静美的雕像。
边玥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一种不真实感，但又触手可得。
在她的记忆中，他确实一直是这样的温润又强大的形象，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场变故的话。
眼前的人和她曾经憧憬的那个形象逐渐重叠在一起，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清晰地感觉到脑袋的主人也蹭了一下她。
边玥：？？！
她猛地抽回手，面前的人依旧熟睡。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试探性地，她又把手放在那里试探了一下，结果她手都没碰到，这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把脑袋送上前来了。
边玥：“......”
手指悬停在门前，边玥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敲不下去，停在了半空中。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林远哲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似乎根本没有想到门外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紧急躲避不及，他失去了平衡，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惊讶道：“边玥？！你怎么在这里？”
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在了边玥怀中的饼干盒子上，立即明白过来，指了指门内：“哦！你是来看他的吧！”
“但是很可惜，你来的不巧，他还没有醒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怎么？想通了？觉得还是病号的治疗优先所以大发慈悲了？”他挪揄道。
边玥和他一起站在了走廊里：“都是打工人而已，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我们解部长发话了，我还能不来？”
“你不愿意的事情他能勉强的了你？”林远哲根本不信她这套。
“你爱信不信。”边玥瞥了他一眼：“不过说正经的，你今天早上出具的那份DNA检测报告，我们部长已经看过了。”
“他怎么说？”林远哲一听是正事，收起了那副调侃的笑容：“其实出报告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个结果过于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两个人的DNA相似度是百分之百呢？这都不能说是相似，这都得说是同一个人的程度了吧？！”
“我这次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边玥说。
“你们部长给我的样本是谁的体细胞？”林远哲有些好奇地问。
“祝昀。”边玥回答。
“祝昀？那里面躺着的那个是谁？你不跟我说他是祝昀吗？！”林远哲更加迷惑了：“那你们还大费周章比对他自己的DNA序列干什么？”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爸妈亲生的孩子DNA都达不到这么高的相似程度，原来根本就是一个人！”
“不是。”边玥突然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直接说了解林和他的猜测：“我们怀疑里面躺着的那个是曾经的那位祝昀的克隆体，所以我们才过来找你做DNA检测的。”
“你手里的样本是真正的祝昀的体细胞，而里面的那个，是不是本人暂不可知。”
“怪不得，这么说倒是也说得通。”林远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作为在梅兰德基金会干了两三年的医师，这些年他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
只要是出现在梅兰德基金会里面，任何离谱的事情都变得合理。
“但是抛开这个不谈，我在比对基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事情。”说到这里，林远哲的神色有些古怪。
“具体讲讲？”边玥挑了挑眉。
“和你一样，他也是感染者，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感染者的DNA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感染前作为人类时候的DNA序列，另一部分是污染物的基因序列。”
“随着时间的推移，污染物基因的占比会越来越高，在突破某个界限的时候，污染物的基因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迅速同化全部剩余的人类基因，直至达到百分之百，人被彻底异化为污染物。”
“由于污染物的基因比人类基因更加强势，这个界限一般是百分之四十，而他的比例足足有百分之七十。”
“你能明白这个是一种什么概念吗？”林远哲停顿了一下，看向她。
边玥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过污染程度这么高的时候。
她自身污染占比最高的时候才百分之二十七，那时候她觉醒了神谕。
她高烧不退，她耳边全是呓语，眼前全是幻觉。
她感觉自己周围的时间流速不一致了。
她的手还是年轻人的样子，但她的双腿上却挂着一张苍老的皮，而且这种衰老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着，甚至隐约有腐烂露出白骨的趋势。
在她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她迅速给自己打了一针强效污染阻断剂，将这个比例控制在百分之二十以内，症状才逐渐消退下去。
那时候的场景，她至今仍然感到一阵后怕。
她从未想过如果一个人污染程度高达百分之七十会是什么场景。
“他的眼前大概是地狱吧。”边玥说。
“就是如此，可能就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感染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们才会那么快地彻底被同化。”林远哲点点头。
“而他，正是如此。”林远哲指了指门内。
“他现在正游走于人类和污染物的边界，只要什么东西轻轻一推，他就会压倒性地倒向污染物的那一侧。”林远哲将手悬停在半空中，然后猛地一抽：“就好像打开闸门，洪水一喷涌而出，再也无法阻挡一样。”
“那我就应该在他彻底变成污染物之前杀了他。”
边玥的手悄然攀上了腰间的长刀，眉眼间杀意弥漫，颇有一种只要林远哲一点头，下一秒就直接冲进去砍人的架势。
“你别那么紧张，我话还没有说完，就目前来看，他暂且还是安全的。”林远哲说。
“他现在整个人处于一种过度虚弱的状态，这就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这种不稳定性。”
“在检查血常规的时候，我发现他红细胞数量和血红蛋白浓度都偏低，也就是说他患有重度贫血。我检查过后发现这是因为他在基因转录的方面有问题。”
“正当我以为这是他基因中的固有缺陷的时候，你们解部长出现了，并且给我了你说的那位专员的生物样本。”
“比对样本具有生物活性，它的基因转录一切正常，可里面的那位祝昀的基因明明和比对样本完全一样，但是却表达出了异常的结果。”
“就好像是有两个人同时抄了一份学霸的作业，但是老师偏偏只判了一个人正确，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林远哲问。
“但是如果里面的这个祝昀如我们猜想的那样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产物的话，对方用一些药物的手段限制他我也不觉得奇怪。”边玥说：“因为原主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的直觉很敏锐，这也正是我的怀疑。”林远哲说：“他的身体潜力绝不止如此。”
“昨天做手术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耐药性特殊的强。我们打了正常患者十倍的麻醉剂才将将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而且他恢复得速度快得惊人，昨天才做的开膛手术，一般人至少需要一周才能把伤口长上，可就在刚刚查房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你的怀疑很可能是正确的，在不继续摄入药物的情况下，他的细胞已经开始逐渐恢复那种和样本一样的生物活性。”
林远哲作出了总结。
有些话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边玥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不早日加以控制的话，他迟早会走上和本体一样的路。
“但是我不会让那一天发生的，我会在他走上这条路之前，彻底了结他。”她的声音低沉下来。
“停！打住！都没发生的事情，你怎么就妄下结论？”林远哲敏对地察觉出两人对话正在往一种极度悲观的方向发展，急忙按下了边玥手中的刀。
“这一切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假设而已，怎么就能给他定了生死？”
“照我看，我倒是觉得未来真不一定那么悲观。”林远哲将身子斜斜地依靠在门框上。
“众所周知爱能感化一切，爱能创造奇迹，你看他昨天看你那小眼神儿，啧啧啧。”
“你多用鸟妈妈的爱感化一下他，没准儿你的好大儿就会立即泪眼汪汪地扑上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说不定呢？”
“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他的鸟妈妈！”
边玥有点急，这帽子说什么也不能扣在她的脑袋上。
“那鸟崽子认妈妈的时候，它需要妈妈的同意吗？”林远哲耸耸肩：“甭管同不同意，从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就完了呗！”
“黏着她，跟着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直到她不堪其扰，点头同意为止。”
她尝试幻想了一下林远哲刚刚说的场景，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很可怕吗？是的，很可怕。
比一百万个污染物同时杀过来还要可怕一千万倍啊啊啊！！
林远哲打开门，趁着她不注意把她推入门中，随后在外面紧紧地关上门。
“知道你不好意思，直接把你送进去了，不用感谢我！”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要好好对你的便宜好大儿哦，鸟妈妈～”
边玥：“......”
硬了，拳头硬了。
等下次看到林远哲的时候，她一定要他好看！
......虽然话是这么讲，但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她也就没再出去。
她径直走到祝昀的床边，把那盒子黄油饼干放到床头柜上，又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看向床上尚且处于昏迷状态的“好大儿”。
窗外的阳光很好，金色的阳光透过嫩绿色的新叶照射进来。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均匀，睫毛纤长，就像是一尊静美的雕像。
边玥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一种不真实感，但又触手可得。
在她的记忆中，他确实一直是这样的温润又强大的形象，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场变故的话。
眼前的人和她曾经憧憬的那个形象逐渐重叠在一起，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清晰地感觉到脑袋的主人也蹭了一下她。
边玥：？？！
她猛地抽回手，面前的人依旧熟睡。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试探性地，她又把手放在那里试探了一下，结果她手都没碰到，这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把脑袋送上前来了。
边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