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霆想了一会,说道:“北狄?”

    “我觉得不像北狄所为。”温颜沉吟半晌,斟酌着说道,“还有另外一股势力。”

    温颜看向徐云霆,问道:“北狄的单于是善于利用文化侵略吗?”

    徐云霆摇头否认:“不,依我对于北狄的观察,单于以及他的手下,坚信马背之上打天下,拳头硬才是硬道理,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方面。”

    温颜缓缓说道:“想到这一点的人,他或者说他的谋士是个善于算计之人,如果他的方法可行,温珩被天下人怪罪,他不仅有正当理由并且他的身份地位值得被天下人相信。”

    温颜低头笑着,忽然道:“君主无能,于是匡扶天下,这像不像某些王爷的词?”

    “王爷?”徐云霆意外,“先帝都没兄弟,皇上就那么一个兄弟——”

    徐云霆的后半句话哑在嗓子里:“你是说安王?”

    温颜摇头:“只是怀疑。”

    温颜沉默着和徐云霆对视,如果说是安王有心造反,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先不说安王母家没有任何势力,并且在先帝有心打压之下,他甚至没有任何联系朝臣的渠道。待温珩当了太子后,他就被封了个“安”的称号,先帝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先帝走后,直接被柳疏桐扔去守皇陵,温颜自问,安王甚至都没自己接触朝臣的机会多,怎么可能有如此心计的谋士为他提前铺路?

    温颜按捺住心中疑惑,现在主要是义西县的事,流言的传播需要时间,这种话传遍成国起码要三五年之久,还早。

    “回去吧,沈松清应该醒了。”温颜说道。

    徐云霆撇嘴,面上不服,在温颜看过来的时候,又捧着买来的吃食假笑,表示自己对沈松清绝对绝对没有半分不满。

    温颜回去的时候,沈松清脸色没有那么苍白,整个人靠在墙壁,显得——弱柳扶风?

    温颜脑海里蹦出来这四个字,又瞬间摇头将它们打散,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形容沈松清,但很合适。

    很合适。

    徐云霆见温颜看着沈松清出神,立马跑到沈松清身边,端着粥就往沈松清嘴里塞,完全不顾沈松清有没有咽下,一边喂一边说道:“我千辛万苦给你买的,千万不要嫌弃。”

    沈松清在徐云霆粗鲁的喂法下,毫不意外的呛到气管里,开始大声咳嗽,甚至脸颊都因为咳嗽染上酡红,嘴唇艳红的挂着水渍。

    沈松清敛下眼眸,看向地面,轻声道:“抱歉。”

    “你不能好好喂吗?”温颜说着将碗夺过去。

    徐云霆气的跳脚:“怎么又怪我?”

    温颜朝着徐云霆后脑勺呼上一巴掌:“他是个病人!”

    沈松清又咳了两下:“你们别吵架,毕竟是因为我,我们才会在这里停留,不能尽快赶到义西县。”

    徐云霆听见沈松清的解释后,底气都足了许多:“看见没,他都说了是他的错,你还揪着我不放。”

    温颜将徐云霆推开:“你怎么不想想是因为你来的太慢,你早就在后面跟着,怎么不等我遭到毒手再出现呢?”

    徐云霆又气,指着自己半天说不出来话:“温颜!你个小兔崽子!”

    温颜没理会,徐云霆咬着后槽牙,抱着自己的剑一脚踏上房顶,气呼呼的走远。

    “徐将军走远没事吗?”沈松清问道。

    温颜舀了一勺粥递到沈松清面前,随意说道:“没事,他事多。”

    待沈松清以一种无辜的表情看向温颜的时候,温颜摆着笑意,补了一句:“你事也不少。”

    沈松清这下的咳嗽可不是装出来的,第一次做这种事还不熟练,耳尖因为羞愧爆红,结结巴巴说道:“哈哈——是吗?”

    温颜又舀了一勺,平和的说:“是啊。”

    待温颜逗够了,才说了正事:“等会就动身,我们来不及等你伤势变好。”

    沈松清正色道:“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拖了这么久,希望到时候能查出凶手。至于奏折——各凭本事。”

    温颜轻笑:“各凭本事。”

    徐云霆气没半天就消了,回来的时候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手里提着一大堆好吃的。刚进院子,他的好心情又破灭了,看着温颜和沈松清二人已经收拾好,崩溃道:“我要是不回来,你们俩还打算瞒着我偷偷走是不是?”

    温颜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徐云霆又没银两,这花的是哪的银两?

    温颜疑惑,于是干脆问道:“昨天还喝西北风,今天就好酒好肉了?”

    徐云霆眼神飘忽不定,温颜看这架势,顿时明悟,转头看向沈松清。

    沈松清在腰间摸钱袋的手顿住,尴尬的笑道:“可能是我的。”

    徐云霆也没否认,他就是临走之前怀恨在心专门偷的。

    徐云霆大大咧咧走到沈松清面前,将买来的烧鸡抠搜的分出一个爪子递给沈松清:“拿着啊,别说我没给你分。”

    又不死心的威胁:“其实你的银两就够买这个爪子。”

    徐云霆又倒退着回到温颜身侧,将一大半全部上交:“我只接受平分。”

    徐云霆上缴完战利品,脚底抹油开溜,温颜早就知道徐云霆的套路,一把抓住徐云霆的后衣领,直到徐云霆不情不愿的再分了一半出来。

    见温颜还不放手,徐云霆气急:“够了啊,我出去买的东西不得有点油水吗?”

    徐云霆开始无理取闹的哀嚎:“我在边境,吃不好穿不暖,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死在外面。我远离故土,想着老头的英魂未散,想着你在京中不易,于是我和敌人以命相搏。如今,竟是被你如此对待——”

    温颜看见徐云霆摆出的架势,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平日从公主府打劫的次数多了,话一骨碌全部冒出来,温颜的动作还是太慢,已经将一大半话说出去。

    温颜僵硬的转过去看沈松清的神色,沈松清仿佛石化般站在原地,又僵硬的转回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捂着徐云霆的嘴,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道:“平分。”

    徐云霆终于不闹了,理直气壮的伸出手,在温颜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眼神下,硬生生凭着哭闹的好本事夺回一半,真是可喜可贺。

    义西县地广人稀,又是偏远地区,甚少见到人烟,目之所及只有辽阔的草地和挂在天上永久不落的太阳。

    本该是赏景的好机会,可去往义西县的途中可真是向温颜证明,什么叫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温颜双眼发直的倒在马车里,前不久徐云霆以不想骑马为由,硬生生挤进马车里,开始胡乱挑刺。

    “你这马车太窄。”

    “这里面的装潢也不好。”

    “啧,什么马,都没我的绝世好马跑得快。”

    一开始沈松清为了面子还会应和两句,架不住徐云霆挑刺功夫太强,沈松清惨败,只能惨白着脸强撑着听徐云霆喋喋不休。

    惨!怎么是一个惨字了得!

    温颜推着徐云霆的胳膊,问道:“你渴吗?”

    徐云霆摸上自己喉咙,咳嗽两下:“是有点。”

    温颜迫不及待的将水递过去,希望徐云霆能多喝点少说两句。

    徐云霆喝的时候,贴心考虑到,附近没有人烟,不能去求水,专门只抿了两口。

    徐云霆将盖子合上,下一秒瞬间觉得头重脚轻,两眼一闭栽倒在地上。

    温颜也不装了,踢了两下没动静,终于长舒一口气,耳边终于不吵了,还是蒙汗药管用。

    沈松清惊讶地张大嘴巴,毕竟谁能想到给人下药然后让那人闭嘴的本事呢。

    温颜靠着马车,食指放在嘴巴前,然后点了点徐云霆,明晃晃的威胁:“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污蔑是你做的。”

    沈松清摇头,立马表明决心:“绝对不说。”

    温颜一行人进义西县的时候,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这里的百姓该怎样还是怎样,毕竟只死了一个县令,又不会耽误他们的事,过不了多久,朝廷自会派人再来。

    温颜下车的时候,徐云霆还没醒,温颜看着徐云霆紧闭的双眼疑惑:“按理说不应该啊——”

    温颜刚想转过身找沈松清问问,就见徐云霆睁开眼睛突然坐起来伸着懒腰道:“什么不应该?”

    温颜被吓了一大跳:“徐叙!你是不有病?”

    徐云霆向上吹了口气:“你给我下蒙汗药,沈松清知情不报,你两狼狈为奸,现在还恶人先告状?”

    温颜木着脸:“你爹要是知道现在这么会用典故,都能高兴活了。”

    “御史大人驾临,我等有失远迎啊!”

    一个语气极其谄媚的人突然过来,对着马车一边行礼一边说话。

    见马车上出来三个人,那个人大眼瞪小眼,最终朝着温颜问道:“敢问谁是御史大人?”

    温颜指着徐云霆说道:“这位就是御史大人,你是何人?”

    那人对着徐云霆说完恭维话,才说道:“下官是义西县的县丞田丰。”

    徐云霆认领新身份的速度尤其快,摆着架子道:“原来是田大人。”

    田丰弯着腰:“下官怎敢担得起这声大人。”

    徐云霆拍着田丰的肩膀:“田大人劳苦功高,这县令身亡,所有的事都是田大人忙前忙后,这过不了多久,朝廷的人名文书就下来了吧。”

    田丰一边说着“怎敢怎敢”一边嘴角的笑意都压制不住。

    温颜跟在徐云霆后面,压低声音道:“沈松清官位不高,你行事注意点。”

    徐云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然后嚣张的指着温颜道:“你们两个,去拿着本官的行李,给本官收拾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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