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神医啊...这东西真的能吃吗?要不我让阿辅去打点鸟来,别再吃出问题了。”

    逃亡的路实在有些狼狈,华应飞身为太子,从小过的都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他有着誓死守卫銮城,与銮城共存亡的勇气,却没有能过苦日子的觉悟。

    尤其现在这样,他们一行人逃的仓促,就连温饱都难以保障的时候,他就更后悔了。

    “这种泥巴蛇虽然看起来脏脏的,口味也不怎么样,但是它没毒啊,弄熟了以后味道也不会很难吃,咱们要是不抓紧赶路,浪费时间在填饱肚子上的话,很容易被叛军抓住。”

    曲在野无视了华应飞委婉的抱怨,在这种要逃命的时候还挑肥拣瘦的人,下场只有死。

    她虽然不怕死,但她不想死的这么憋屈,抓紧填饱肚子逃跑才是要紧事,华荣让她保护华誉的安全,她总不能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吧。

    华应飞还在犹豫能不能吃的这期间里,华誉已经架起了火堆,点起了柴火,她和曲在野的配合格外默契,等华应飞再犹豫一会,她们就已经填饱肚子走人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里好像确实只有他比较废物。

    “当初早劝你离开的时候你不听,誓死守城说的信誓旦旦,现在城破了人也没死成,逃兵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即便逃亡之路多艰,华誉不似原先那般体面端庄,但她的嘴上功夫依旧厉害。

    依旧可以三言两语把华应飞说的哑口无言。

    “是你非要拉着我走的。”

    华应飞不甘的反驳。

    他明明没做逃兵,直到城破的那一刻他还站在城墙上,发誓要和銮城共存亡。

    可华阿辅听了华誉的命令,不由分说抓着他逃了。

    “如果你想死,现在也可以回去。”

    华誉头都不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愤愤不平的华应飞闭了嘴。

    她们都很清楚的知道。

    一旦下定决心去死的念头被打断,就再也拿不起来了。

    “当时情况危急,为了殿下的安全考虑只能出此下策,阿辅擅自违背殿下的命令,还望殿下责罚。”

    尽管很少会犯错,但阿辅的认错态度一直都很诚恳,而他做事的动机从来都是以华应飞的安全为先。

    以至于华应飞每次都只能拿不听他命令的阿辅没辙,这次也一样。

    “算了,我知道你也是因为担心,事到如今罚你也没用。”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回到京城,告知父皇銮城之事,剩下的等这件事结束后再说。”

    从銮城被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早在城破之时,华应飞已加派了人手,快马加鞭往京城而去,但愿能早些把城破的事上达天听。

    为了避免和叛军正面撞上,他们这群人就一直躲在森林里不敢出来。

    回京的路有很多,但最快的那条路要走一定会和华荣的军队撞上,华应飞还在发愁下一步怎么走。

    华誉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在想要找什么样的理由比较合适。

    到底要怎么跟华荣解释,她没按照计划来,没让华应飞死在銮城,反而还带着他逃了。

    她太懦弱了,所以逃跑了。

    明明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打算,可到了要真正去做的时候,她忽然就开始犹豫,开始害怕,不敢下手,所以她临阵脱逃当了逃兵,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下去。

    她不敢再见华荣,害怕她的质问。

    曲在野的野炊手艺很不错,她曾经独自一个人在森林里生活了很多年,填饱肚子维持生命,这种最基本的要求已经不能满足她。

    所以她常常会把东西做成很猎奇,一般人难以接受的味道。

    酸的,苦的,咸的,辣的,甚至...像坏掉的生面团一样又涩又粘人的,吃起来会让人忍不住想吐的。

    华荣曾有幸品尝过她的手艺,一条大概还没烤熟的烤鱼,或许吧...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次。

    反正后来华荣就再也不吃鱼了。

    当然,考虑到现在的情况特殊,曲在野不认为眼前这些人有足够的精力去品尝她精心制作的美味,所以她什么都没放。

    谢天谢地,逃过一劫。

    “你们都愣着干嘛?去京城的路还有很远,早点吃完早点出发吧。”

    摆在眼前的泥巴蛇没人吃,曲在野很是不理解,只好自己先动手吃了两口,味道还行吧,时间紧迫,有点限制她发挥了。

    华誉和华应飞都很犹豫,不敢下手。

    只不过两人犹豫的地方不太一样...华应飞是没吃过这种东西不敢下口,华誉则是因为知道曲在野的手艺,毕竟当初华荣可是跟她事无巨细的讲过。

    所以她真的很难想象,曲在野到底能做出来什么味道的东西给人吃。

    华荣给华誉讲这些事情的本意,是为了让华誉能更好的和她身边这些人有所接触,万一她要是出意外死了或者其他什么事情,华誉可以毫无阻碍的顶替她。

    “算了,休息一会就出发吧。”

    眼看劝告无果,曲在野准备放弃了,反正饿不着她就行了,别人她不管。

    华誉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身上漂亮的裙裾被泥巴染脏,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那些一件件象征公主尊贵身份的珠钗,都在逃亡的路上被她丢弃,再也找不回。

    就像她丢掉了自己面对一切的勇气一样。

    所有人都很沉默,气氛很压抑,没人和他说话,华应飞也只好不甘心的沉默下来,他站在徘徊许久,尽力安抚着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一旦停下了,他就会忍不住去想秦不弃的事情,忍不住想不久前为了銮城而舍下她的那个抉择。

    华应飞很聪明,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优的选择,但其实,他也很擅长做让自己痛苦的选择。

    就像现在,他知道怎么做能让他最痛苦,也知道如何避免所谓的痛苦。

    他只是...不想这么做而已。

    “殿下,您...”

    华应飞的沉默可以瞒过很多人的眼睛,唯独瞒不过事事都要以他为先的阿辅。

    “没事的阿辅,你也赶紧休息会吧,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当个失败者的滋味并不好受。

    尤其是在华应飞几乎放弃了全部,赌上一切却失败后。

    他曾以为对这世间的人和事都能保持客观态度,他曾信誓旦旦的认为,他这一生只图享乐,不将任何人,任何事放的比自己更重。

    尽管事实与他所想的相悖,他还是这样认为,并试着像自己设想的样子来活。

    直到遇见了秦不弃,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逃亡,互相许下要拯救彼此的诺言,被破坏理想的他忽然发现,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甚至感到欣喜,开始隐隐期待起后面的事情要如何发展,这种完全超出预料的感觉不太好,但因为对象是秦不弃,所以也很好。

    可后来华应飞亲手舍下了她,所以留给他的不止是落败的不甘,还有后悔。

    他亲手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满是后悔的结局,他深陷其中,等待他的只有在悔恨中消亡。

    他其实很想问自己,为什么城破的时候没死,为什么要再一次,再一遍经历后悔带给他的痛苦。

    “各位,恐怕我们的休息时间要提前结束了。”

    打断华应飞自我抱怨的声音响起,曲在野难得语气严肃了起来。

    她最熟悉森林里的一切,轻微的响动或许在他人眼中是不值得注意的存在,但对于常年和森林里某些危险东西打交道的曲在野而言,这其实更像是一种警示。

    空气里的血腥气越发浓重,原本安静的森林逐渐跟着躁动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在茂密的杂草丛出现。

    血腥气在引诱这些藏在丛林里的野兽,

    几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皆从对方的面上看到慎重。

    “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前面怕是已经血流成河了。”

    阿辅反应最快,提剑护在华应飞身前,他语气郑重,眉头紧锁,如此浓重的血腥气他从未见过。

    恐怕前面有大麻烦在等着他们呢。

    一行人反应迅速起身就走,不在原地过多停留,阿辅走在最前面开路,身后跟着华应飞随时接应,华应飞身后跟着应对危机不那么熟稔的华誉,曲在野殿后。

    曲在野将生火的火堆用土扑灭,确保在她们离开后不会死灰复燃,又将几人短暂停留过的痕迹抹除,以防有人跟着痕迹找上她们。

    “殿下,越过前面这条小溪我们就出了这片森林的范围,一马平川的平原很容易暴露行踪,而且这些血腥味也是从小溪对面传来的,属下先去查探一下情况。”

    这十几天的逃亡之路,他们遇到过不少的麻烦,当时躲进这片密林也只是为了摆脱追捕,休整过后自然要离开继续上路。

    他们和出事的地方距离并不算太远,只是得益于森林里植被繁盛能够完全藏身其中,不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危险对峙。

    “不,等等!”

    华应飞几乎是下意识出口,拦住了转身要走的阿辅。

    如此浓重的血腥气,怕是对面早已血流成河,即便没有亲眼所见,前方也一定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让阿辅前去探路的确是明智之举,他们不能毫无准备的去面对,但他不能确定,阿辅一定可以平安回来。

    他不能再做错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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