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颠簸着,我本来就不爱坐马车,还是这么远的路程,走两三个时辰就开始发晕恶心,一张嘴就想吐,偏我被绑得死死的,只能大声喊着让他们停下来。

    我告诉他们我想吐,旁边的人赶紧给我解开绳子,我二话不说跑到草丛里吐酸水,吐得胃里都空了。

    反反复复几次后,沈业终于答应不再绑着我,把陆越留在我身边以做监视。我虚弱至极只觉天旋地转,上了车后躺在垫子上直反胃,想睡也睡不好,车轮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好像有人拿锤在我脑袋上敲。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队伍停下原地休整,我掀开帘子向外看,沈业从车辇上下来,身后跟着十几个羽林郎,他朝我的马车走了过来,我赶紧放下帘子,然后他就上了我的马车。

    沈业在我对面坐下,看了我一阵说:“你脸色不好,要吃点东西吗?”

    我摇摇头,想了想又说:“吃。”

    我才不要把自己饿着,就算我恨沈业,我也得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身体是本钱,为了他饿着肚子不值当。

    沈业笑了,挪到我身边坐着摸我的脸,看我的眼神都无比温柔,我知道反抗没有用,索性眼睛看向车帘。他手在我脖子上摩挲着,又伸到我的后脖颈,然后朝我吻了过来,又狠又重带着劫掠的气息,我无处可躲只好用手抵住他的身体,沈业对我的挣扎很不满意,死死掐着我的脖子堵上我的嘴,一点点用舌头撬开我的唇齿。

    沈业刚温柔一些,徐津忽然掀开车帘,他可能怕我伤到沈业,结果看到沈业半个人都俯在我身上,徐津愣住了,沈业瞪了他一眼,骂道:“出去!”

    徐津慌忙放下帘子守在外面,沈业的兴致被打扰,不痛快地直起身子,顺手把我捞了起来,跟我说:“吃饭了。”

    沈业先下了车,我跟在他身后,刚要往外走沈业又回来了,我和他迎面撞在一起,沈业倒没有责怪我,反而从怀里掏出手帕擦脸,我这才看清楚他嘴角都是我涂的唇脂,他亲我的时候都蹭到他脸上去了。

    不知怎地我觉得很好笑,就笑出了声,沈业见我笑沉声问我:“有什么好笑的?”我见他这副模样本来还挺开心,他一训我突然让我想起以前在王府他也是这么训我的,笑立马僵在脸上。

    我跟在沈业身旁跟他一起吃饭,沈业的侍卫大都是见过我的,甚至好几个都是王府的旧人,然而他们向来处事不惊,一口一个“公主”,好像从来没见过我一般。

    皇帝出巡的排场向来不小,所需物品一应俱全,连在野外都能有热腾腾的甜粥喝,我边喝粥边打量这数千人的队伍,密密麻麻一眼都望不到头,沈业看我捧着碗发愣,夹了一筷子佐粥的小菜给我。

    我说:“谢陛下。”

    这对我来说还是陌生的称呼,以前我经常追在他身后喊他“王爷”,有时候急了就会喊他的名字,沈业生气也不会把我怎样,他压根没把我放心上。

    沈业对我的客气疏离有短暂地不适应,他哼笑一声,说道:“公主不必客气。”

    这压抑的气氛快把我闷死了,我在沈业身边多待一刻都要喘不上气,以前我多喜欢他陪着我啊,他偶尔来一次跟我吃饭时我都吃不饱,我只顾得上盯着他看了,跟他挨得近些就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现在不喜欢他,跟他待在一起无时无刻都是折磨。

    尤其他差点杀了李长季,差点害死我最爱的人。

    我三两下喝完甜粥,吃了几块烤肉就钻进了马车,祈祷着沈业不要再来找我麻烦。或许是我太虔诚感动了上天,沈业接连三四日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但我依旧晕马车吐酸水,随行太医每日都要给我针灸,才能让我的眩晕感稍微减缓一些。

    过了十几日,行辕终于到了禁苑行宫,这原本是一处快要废弃的行宫,随着皇帝的到来重新焕发生机,所到之处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初秋时节行宫里的菊花都开了,有几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居然开得比手掌还大,我白天晕了一天马车,到晚上脚踩实地才舒服些。我向来爱花草,看到那些菊花心情都好了不少,就想去花园摘几朵回来。

    陆越拦在我面前朝我拱手行礼,说陛下曾下令公主不可随意走动,只能在寝殿周围活动,我一听火就来了,冲他说那你杀了我好了。

    我甚少这么无理取闹,陆越被我镇住一时无言,我便绕过他朝花园走去,他见拦不住我,只好打着灯笼跟在我身后。没想到雨季的天气说变就变,我刚到花园没多久,闪电划过夜空雨就落下来了,陆越把他的披风解下来盖到我头上都挡不住倾盆大雨,我俩慌乱中又迷了路,半天才碰上行宫的宫人给我俩带路,等回到寝殿时都淋透了。

    陆越赶紧让厨房给我熬姜汤烧热水,又赶紧禀报给沈业,沈业知道我是主使陆越不过是被我逼迫无奈之下才跟我前去,还是罚了陆越一个月俸禄,倒让我十分愧疚,于是趁没人发觉从头上拔下一只宝石簪子塞到了陆越手中。

    到夜里我就开始发烧,病得一塌糊涂,沈业不得已多在行宫停留了几日,这几日白日还无事,一到黄昏时分便浑身滚烫,太医也束手无策不知其法,说我连日奔波劳碌加上晕马车本就十分伤身,骤然淋雨受寒将病症一同激发出来,就成了重症。到最后我整宿整宿地发热,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沈业又急又气,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然而我始终没有好起来,直到太医大胆提议火速回上京,届时药材齐备物品充足,说不定我能快点好起来。

    沈业思虑许久后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往上京,那几天我和他同乘,躺在他的车里,睁开眼睛吃饭闭上眼睛睡觉,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天不再乱转,我踏踏实实躺在床上,我知道已经到皇宫了。

    沈业在我床边坐着,床榻前跪满了太医,我手腕上盖着手帕,有太医在给我诊脉,不知道跟沈业说了些什么,沈业气得连药碗都砸了。

    最后太医都退了出去,只剩几个宫娥照顾我,用热水给我擦身降温,又耐心地给我喂药,我昏昏沉沉咽着药,咽进去又吐出来,这药真的好苦,苦得我舌头都木了。

    沈业每天都会看我一次,有时陪我吃药,有时只坐一会,他心情好得时候还会亲自给我喂药,我靠在枕上木然张嘴,他手势熟练而轻柔,想必没少给孟妃喂过。

    他这么对我就让我想起李长季,离开西凉后再没人告诉我李长季的消息,我偷偷问过一次徐津,他什么都不说。

    我烧得最严重的那几天以为自己要死了,我想着如果李长季已经不在了,那我死了也挺好,在另一个地方有娘亲有李长季,总比在冷冰冰的皇宫好。

    我沉沉睡着,梦到李长季来找我,他对我说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瘦了,他说他心疼我,我边哭边说李长季我好想你我想跟你回去。我哭着哭着就醒了,身旁躺着一个人,李长季终于来带我走了,我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哭着说:“李长季你快带我走…”

    他没有出声,等我哽咽抬头才听到他说:“哭够了吗?”

    宛如晴天霹雳在我头顶响起,我慌忙松开沈业,一直退到床角。

    沈业很快穿戴整齐,不等他开口殿里已经亮如白昼,他脸色铁青,目光像是要将我千刀万剐。他什么时候睡在我身旁的我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否则也不会把他当成李长季,可他为什么要偷偷睡在我的寝殿里…

    “阿言,看在你病糊涂的份上我可以放过李长季,但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我立刻让他死。”沈业把我从床角拽到他身边,双手捧着我的脸在我唇上轻吻,他的眼神不再凌厉,声音也温柔,却无端让我害怕颤抖,他说:“你好好养病,我已经下旨封你为昭仪,等你病好就行册封礼,到时便能侍寝了。”

    沈业擦去我的眼泪,看我如同看猎物般游刃有余又成竹在胸,我听到他说侍寝二字顿时就慌了阵脚,他像是很满意我的反应,对宫娥说:“好好照顾公主,出一点意外唯你们是问。”

    沈业走了,独留我一人彻夜未眠。

    如此我更怕病愈,每日送来的药能不喝就不喝,要么偷偷倒进痰盂,要么趁宫娥不备倒进花盆,有时候宫娥守在一旁实在难以糊弄,我便喝进去过会再吐出来。

    太医每日都来诊脉,我的烧到底还是退下去了,但依然浑身无力,脸色也是苍白不堪,太医回沈业的话时常战战兢兢,好似悬了把剑在头上,只说公主实在体弱,要恢复如初恐怕得慢慢养着,至于要养多久,还得边吃药边看。

章节目录

宫墙太高,王妃不得不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夹心猫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夹心猫耳并收藏宫墙太高,王妃不得不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