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凝固了。

    钟亦箜走到床边,对着商日华欠身。

    “大殿下安,侍是来给殿下送药的。”

    “免礼。”商日华挥手让他起身。

    她弯腰摸摸商望舒的头。

    对着钟亦箜说道“好好照顾我妹妹。”

    又看向商望舒,“你好好养身体,不要思虑太多,有事等身体养好了再说。皇姊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了。”

    朝着二人点点头,商日华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速度之快,甚至连衣摆都随风扬起。

    目送着商日华远去,钟亦箜坐到床沿。一边用勺子轻转碗里的药,一边轻轻吹气,给药降温。他唇触碰勺子里的药,感觉温度合适了,舀起一勺,递到商望舒唇边。

    商望舒扭头拒绝这一勺药,将钟亦箜拿着勺子的手推远。

    冷冷开口,“刚刚的话你听见了吧。”

    “什么话?”

    将勺子放回碗中,钟亦箜舀起一勺汤药,又把这一勺汤药倒回碗中。

    “殿下瘦了,面色如此苍白。”

    他描绘商望舒的脸,“听说瘦肉清炖成汤最是养人,亦箜已经吩咐人炖好了,一会便命人拿来,殿下先把药喝了可好。”

    钟亦箜又将汤药送到商望舒面前。

    商望舒没管那勺汤药,只是看着钟亦箜。

    “我们和离吧。”

    她直视钟亦箜的眼睛。

    钟亦箜却垂下眼帘,收回汤勺的手不自觉的微微抖动着。

    盯了手中的汤药片刻,他终于出声,声音很小还有些颤抖,像是确认、像是祈求、更像是肯定。

    “殿下爱我。”

    眼泪落下,不知是否让碗里的汤药更苦涩了。

    他扬起头,憋回在眼眶打转的泪花,回看商望舒。他还是没有成功,两行清泪滑落。

    见他如此,商望舒害怕自己的心又软了,她垂下眼帘,转而去看被钟亦箜端在手心的汤药。

    “我承认,我还放不下你。”

    钟亦箜捏紧了手中的碗,手指压得有些泛白。

    她深呼一口气,“可是我没有办法忘记。”

    “殿下,”钟亦箜有些急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捂住嘴。

    “孩童时,我爱吃鱼,心却太急,被一根鱼刺扎在嗓子里。玩耍时,我会忘记它的存在,因为还有其他更着急的事等着我。可每当安静下来了,这根刺带来的痛就异常清晰,它扎得我吃不下,睡不好,满脑子都是它。因为它,我很累,我不快乐,我想把它拔出来。”

    商望舒的语气异常平静,静得没有丝毫起伏,她抚上自己的胸口。

    “这根刺,现在扎在我的心上,你说我该拿它怎么办好。”

    她抬头看向钟亦箜。

    “殿下说亦箜是这鱼刺?”

    手中的碗好似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紧紧的抓住。

    商望舒却摇头,“我因为害怕再被鱼刺扎到,所以从此往后便再也不想吃鱼了。”

    钟亦箜没有搭话,只是探了探汤药的温度,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药凉了,殿下,药凉了,我唤人换一碗来。”

    商望舒唤住走到门前的钟亦箜。

    “你永远如此!”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每一次都在装无事发生,装得体,装大度,维护你那大家闺秀的脸面。你一次都不曾同我说真心话,一次也不愿坐下来听听我的想法,永远只是在自顾自的把你认为好的、把你想要的强塞给我。”

    商望舒撑着床,半趴着直起身子,杯子滑落到了腿上,凌乱的头发贴在侧脸。她口不择言,不去想自己的话是不是正确,也不去想这番话会不会刺痛她曾经的爱人。

    “你从不问问我需不需要,我想不想要,我同你说,你也只当听不见。”

    她将头发别回耳后,深深呼吸。

    “权势、名利我不想要,我不需要啊。”

    一股酸涩突然涌上心头,明明已经在脑海中演绎过无数回今天的场景了,明明她应该像想象中那般洒脱,可真的到这一刻了,商望舒才发现,她还是做不到,做不到不委屈,更做不到冷静。

    “我说过无数次,我只想要你,想要母皇、父亲,想要皇姊,还有宰相、姐姐,我们都好好的。身体康健,生活快乐,就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就这样,我就已经知足了。”

    钟亦箜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传来,他扶着门框,似乎只有用着坚硬的、永不会变的门框才能稳住自己颤抖不止的身体。

    “殿下可曾考虑过我的处境。殿下又可曾知道我的难。”

    他转过身来,眼红如血,面白如纸。

    “我能感觉出来,母皇、父君、皇姊皆不喜我。每回宫宴,你谈笑风生,可我却在角落里格格不入。纵使你将话题引于我身上,无论我多么努力,母皇父君也只当听不见、看不见,草草略过。”

    钟亦箜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床边,瞬间卸了力,瘫坐在地上。

    “成婚如此长时间,我们却毫无所出,这更加印证了母皇父君是对的,钟亦箜是一个无用之人。”

    他跪趴在地上,突然低头捂脸,发出笑声,诡异而荒诞。

    笑声刚落,钟亦箜又突然抓住商望舒的手。

    “我只是想留住殿下而已。我好害怕,怕殿下哪日会厌了我。我要抓住殿下,对,我要抓住殿下。”

    像是为了肯定自己一般,他点头,布满红丝的眼睛望向商望舒。

    “我难道想有人隔在我们之间吗!我难道不想殿下这一世,不,生生世世只有我一人吗!我比谁都更想抓住殿下。”

    他用力握紧商望舒的手,喃喃“可我不能。”

    “可我不能啊,殿下。”

    泪滑落,他缓缓的贴上商望舒的手,闭上双眼,眷恋的感受着他最爱的温度。

    “殿下说我爱权势,我认了,可是殿下,若是没有权势,我还能留在殿下身边吗?这府中还会有我的位置吗?”

    他自嘲的笑笑。

    “呵,怕是连遇见殿下的机会都没有罢。”

    说罢,钟亦箜抬头,眼含水波,祈求道,“殿下便原谅我这一回。”

    他猛摇头,“我再也不会犯这错了,从今往后,我什么都听殿下的。”

    商望舒抚上他的脸,轻轻拭去他的泪,俯身摘下他随身佩戴、从不离身的玉佩。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商望舒送给他的。

    举起,狠狠摔在地上。

    玉佩被摔到远处,玉身散落四处。

    钟亦箜来不及想,爬着去捡起一块块碎片,手止不住的颤抖却在拼着这些碎片,生怕漏某一块。

    “这碎玉,还能重新变回玉佩吗。”

    商望舒看着仓皇的他,竟有些莫名的快感。

    钟亦箜只是拼命点着头,“能的,能的,殿下你看,我拼好了。”

    他捧起掌心的玉佩,一块也不少。

    “可它已经裂了,全部都是裂痕,一触即破啊。”

    商望舒无动于衷,残忍的话脱口而出。

    “我会修好它的,它会和原来一模一样。”

    钟亦箜跪走到商望舒身旁,祈求道,“若是它能复原,殿下可否再给亦箜一次重来的机会。”

    “若它能和从前一模一样……”

    商望舒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王微度哭天喊地的声音。

    “你们反了啊,为何不放我进去,我还是这个府上的侧夫吗?我要去见殿下!”

    他在门外哭诉着。

    钟亦箜从地上站起来,仰头擦干脸上的泪痕,不让眼中的泪又落下。

    商望舒叹了一口气,“放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打开。

    王微度梨花带雨的扑向商望舒。

    “殿下终于醒了!这几日可把微度担心坏了!”

    他左瞧瞧右看看,就要摸向商望舒时,被钟亦箜扣住手。

    “你像什么样子!这里轮不到你来放肆!”

    钟亦箜大声呵斥。

    王微度大力抽回手,揉揉被攥住的地方。

    “我与殿下的事,与王夫何干!”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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