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商望舒突然大吼。

    她垂眼看着被自己蹂躏得皱巴巴的被角,拉起被子盖住头。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你们都走吧。”

    “殿下。”

    钟亦箜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商望舒却不容置疑。

    “走!”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商望舒叹了口气,扯开被子呼吸新鲜空气。

    男人就这么麻烦。

    望着床顶放空,任由思绪飞扬。

    有人轻轻敲了一下房门。

    “殿下,殿下。”

    王微度鬼鬼祟祟的声音传来。

    他怎么又来了,商望舒翻了个身,想假装听不见。

    “殿下,微度来给您送汤啦。”

    他用着气音,低声说道。

    商望舒又翻了个身,被子盖住头,又被掀开,重重的叹了口气。

    “进来吧。”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王微度轻推开门,徐徐走到床前。

    商望舒心中烦闷,面色不善,“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微度挂出讨好的笑,捧起汤盅献宝。

    “给殿下送汤。”

    他又摆出一副祈求的模样,弯腰低头,将汤盅举得更高些。

    “殿下一次都没喝过微度的汤,殿下能赏脸尝尝吗?”

    见他如此姿态,商望舒心中的火莫名消散一些,她从床上坐起来。

    王微度见状将隐囊放置在她身后。

    “拿来吧。”她朝着王微度伸出手。

    王微度却将汤盅移开。

    “让微度服侍您吧,您刚醒来,身子虚弱。”

    他赫然的飞视商望舒一眼,低头揭开盖子。

    盅内的汤还微微冒着热烟,王微度舀起一勺,轻轻吹气。

    “给我吧。”商望舒无奈的看着他。

    “殿下~”

    他嗔怪的扫了一眼商望舒。

    商望舒被他哼唧得鸡皮疙瘩长了一身,汗毛也不停竖起。

    “要么给我,要么你自己喝。”

    她的语气有点凶。

    王微度委屈巴巴,去桌上拿了个干净的碗,将汤倒进碗里。

    “汤盅太重了,微度给殿下换个碗。”

    从他手中接过汤,商望舒浅尝一口,眼睛亮了起来。

    味道不错!

    她又接连喝了几勺。

    王微度搬来凳子,坐在床边,捧着脸,笑弯了眼。

    “殿下若是喜欢,微度日日为殿下做羹汤。”

    “不用了。”

    商望舒下意识就拒绝。

    “殿下别这么说,能让殿下喜欢是微度的福气,殿下可别将这一点点的福气夺走。”

    商望舒不知如何回应,她的脸有点烫,不知是不是被这汤的热气熏到了。

    她默不作声,加快喝汤的速度。

    可王微度却没想放过她。

    “殿下真好!”

    他痴痴的看着商望舒的脸,眼神中尽是迷恋。

    “殿下是极极好的人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如同殿下这般模样的人。”

    王微度描绘着商望舒的脸。

    “从来没有人对微度这么好,您就是微度的天。”

    可怜商望舒被他这一番话肉麻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看着碗底所剩无几的汤。

    “你的娘亲才是养了你多年的人。”

    王微度垂下眼帘,他的眼神有些落寞,轻声反驳。

    “才不是,殿下就是最关心微度的人。母亲从不关心我的死活,可殿下却愿意救微度,哪怕是微度在无理取闹。”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被孤单笼罩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空落落的。

    商望舒将碗重重的放在他的手心。

    “好啊,原来你是在耍我!你觉着我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大蠢蛋,所以一而再的拿生命威胁我!”

    她将这一顶大帽子扣到王微度头上。

    王微度着急的摇头,“我没有的,殿下。”

    他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商望舒打断。

    “好啦,我只是说笑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闭上眼睛躺回被窝里。

    “我累了,想歇息了,你也快回去吧。”

    王微度不再言语,转身轻声收拾汤盅碗勺。

    “其实你可以不用伪装,你可以一直住在府中。”

    商望舒略带困意的声音挽留住了王微度出门的脚步。

    他的身形顿了一下,气音喃喃,“殿下。”

    王微度转头看向商望舒,却发现她已经睡去,发出规律的呼吸声。

    他抹了一下眼角,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

    养病的日子太漫长,商望舒掰着指头,数着时间,终于,她好得差不多了,被允许出府了。

    出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向她的救命恩人登门致谢。

    远远的,风裹挟着稚嫩的童谣一起到来。

    将军府这么热闹?不愧是白战神,就是受人爱戴。

    让马夫加快步伐,商望舒想,等她听了这童谣唱的内容,定要去好好调侃编排白榆一番。

    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笑,眼睛闪烁着坏光。

    可离得越近,童谣的词汇越来越清晰时,商望舒嘴角的笑却凝结了。

    她的表情严肃得有些僵硬。

    童谣的歌词分明是在编排造谣白榆。

    到了将军府门前,商望舒匆匆下了马车。

    门口聚着几个小孩,一边唱童谣,一边打打闹闹。

    将军府却很是寂静,无人出来阻止这场闹剧。

    哪来的熊孩子!白榆真是的,怎么也不阻止他们!

    商望舒撸起袖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走上前,拧起那领头唱童谣的小孩的耳朵。

    小孩疼得大叫。

    “欸欸欸,你干嘛!”

    她用力掰商望舒的手,想挣脱开来。

    其他小孩被这突发事件惊到了,她们有些不知所措,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我干嘛?你在干嘛!这可是将军府,先不说将军为保护我们付出了很多。这可是朝廷命官的家,你们怎么敢在这里造次!”

    商望舒抓住带头小孩的衣领,又要去抓其他小孩。

    “走!见官去,等到了官府再听你们狡辩!”

    被抓住的小孩听闻此言被吓得哇哇大哭,其他小孩见状四散开来,不知逃到了哪去。

    那个被抓住的小孩见此场景哭得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

    将军府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来到商望舒面前。

    “殿下。”

    他对着商望舒行了一礼,站到她身边耳语。

    “殿下,饶了这小孩吧。”

    商望舒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老人看起来有些无奈,他摇摇头。

    “是将军吩咐的。”

    当事人都不计较,自己还计较个什么劲!

    商望舒更生气了。

    她将小孩抓到自己面前,盯着她的眼睛。

    “将军好心要放了你!我可没想放过你!你还敢不敢了!”

    小孩眼睛含泪,可怜兮兮的不停摇头。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放走小孩,商望舒气冲冲闯进府中,她想知道为何白榆任由他人在府前造谣。

    “殿下!”

    那老人一边追一边喊,却赶不上她的步伐。

    不一会,商望舒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将军府,刚刚一下子被气昏了头,竟想也不想往里冲。她有点后悔了,可老人已经不知道被她甩到哪儿去了,声音也听不见了。

    商望舒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府里乱转。

    走着走着,她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还听见了利刃劈空的声音,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喘息。

    有人在砍柴?

    商望舒猜声音来源的地方是厨房,她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越离声音越近,景色却变得越是简洁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沙地,远远的还能看见几个射箭用的靶子。

    她知道她怕是走到练武场来了。

    再往里走,喘息声越来越明显。

    拨开帘子,走进内室。

    原是白榆正在练剑。

    许是在内室,他只身着薄薄的一层里衣。

    汗水从他的额头滴落,洒在地上,消失不见。

    白色的里衣被汗水浸湿,贴在他分明的肌肉上,勾勒出健硕又不失美丽的身形。他从未见过天日的白皙皮肤一览无余,就连胸前小小的粉红玫瑰也含苞待放。

    我成登徒子了。

    商望舒后退到室外。

    她没想过自己会把白榆看光。

    不像前世,在这个世界,男人的身体是不能被女人看到的,一旦被看到了,这个男人也只能嫁给把自己看光的女人了。

    商望舒懊悔极了,又有点庆幸府中只有他们二人,若是他们能达成共识,那这件事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下定决心,她轻声喊道,“将军?”

    “殿下?”

    内室传来窸窸窣窣的更衣声。

    “是我。”

    “殿下光临,恕臣有失远迎。”

    “没关系的。”

    商望舒想了想,觉得还是趁没见面时和他坦白才好。

    “白将军,”她停顿了一会,有些难以启齿。

    “对不起,我刚刚无意间闯进去了,若是……”

    “没事的,军中从不计较这些。”

    白榆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异常平静。

    商望舒还想解释,“我是说……”

    “白榆并不在意这些虚礼。”

    白榆从内室走了出来,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明明留了很多汗还没梳洗,身上竟然还是清新得像树木草丛的味道。

    商望舒不留痕迹的移开视线,并不与他对视,急忙转移话题。

    “门口的小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不阻止他们?他们竟然用童谣给你造谣。”

    说起这,商望舒又生气了。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我都不好意思学给你听。”

    “我知道。”

    白榆淡淡回答,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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