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卷拿出当老师的耐心,循循善诱。

    “你听到我骂你了,什么感觉?”

    她没开口,依旧用玉牌说话,这样省力。

    周不言不太想通过感应牌交流,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隐隐中有某种直觉,那样很危险。

    “没有感觉,我只想告诉你我能听到。”他说。

    “你想告诉我,原因呢?你想听我怎么说?”

    周不言沉默了,他有点迷茫。他希望听到季卷说什么?也许他并不在意说什么内容,只是继续和他说话就好了。

    “喂?说话!”

    被非常霸道地命令了一声,周不言无奈地开口:“没有什么想听的,你随便说什么。”

    “所以今天无畏没有发生什么事?那你为什么不高兴?”话题又绕了回去。

    周不言又不说话了。

    季卷看着他,突然有些恍然:“你是不是怪我出去玩没叫你?”

    他们俩之前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都是一起行动的,今天一下子分开其实她自己也有点不习惯。

    但是她没想到周不言也会有这种柔软的情绪,她一直以为对方是那种铁血无情的人设。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立马道歉:“对不起!其实我是请假去找花三娘上课,计划是要一整天来着,你什么都不干跟着我,太浪费时间了!”

    “上什么课?”

    果不其然,周不言没有否认,他顺着自己的问题往下问了。

    ——其实这个人的话相当好套啊。

    季卷在脑中将今天的事飞快过了一遍,感应牌的好处这时就体现出来了,一整天的信息几乎可以只用几秒钟就输送过去。

    ……好吧,其实没有一整天,就一个多小时。

    “她怎么那么打你。”周不言皱着眉。

    季卷哪知道,她那时候还以为自己和花三娘有什么仇,她几乎是冲着弄死自己来的!

    “也许,”周不言又将她的经历回想了下,他只想到一个可能,“她也许高估了你。”

    “什么意思?”季卷眼神一凛。

    “没什么。”

    “唉,现在还不知道要躺几天。”季卷痛苦不已,她的21小时学习计划啊!“花三娘估计不愿意过来无畏教我,要不你找个担架把我抬过去?”

    周不言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我也可以教。”

    “啊?这方便吗?”

    虽然之前两人整天都绑定在一起,但是过于忙碌的行程加上两人不熟,她一直都没提出过这种要求。

    “照理说新加入无畏会有专门的训练课程,但是最近教育部调不出人手,他们都去信息部帮忙了。”

    周不言很有耐心地解释:“也许过几天有人空下来了,会对你针对教学的。”

    “那在那之前就你来教我吧!”季卷飞快地拍定,“现在就开始吧!”

    周不言不太赞同:“明天吧。”

    “不行不行不可以我的21小时学习计划……”

    感应牌中剧烈地喊叫起来。

    “什么21小时?”

    “荆冀每天都训练21小时啊啊啊我要超过她!”

    “……谁说的?”

    听到他质疑的语气,季卷一下子兴奋起来:“难道,她其实!”其实花三娘是故意说谎来激励她的?

    “……她每3天才睡5小时,应该是22个半小时才对。”

    ……牛。

    季卷彻底服了,她对荆冀大服特服。

    “师姐自认天分差,所以总是加倍刻苦的。”周不言手指按上了感应牌,“既然你以她为目标,那今天可以学一会。”

    “想学什么?”

    “最牛最牛最牛的堪比核弹的杀伤力法术!”

    周不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吧,一般厉害的也行。”

    周不言想了下,他说:“今天不学攻击法术,我教你‘照灵’。”

    他指尖跃起一团小小的银色光团,毛茸茸的,但是很亮,本来有些昏暗的房间内突然柔柔地亮起来,像正月十五的月光。

    “我见过。”季卷想起那天去周不烦的老宅,这团光像个小精灵一样跟着她。很可爱。

    很快季卷的肩头也出现一团小小的精灵,但是没有周不言的那么毛茸茸,它显得更亮更活泼,一直自发地在屋子里窜来窜去。

    甚至跑到周不言指尖对着他的光团来了一拳。

    周不言的照灵立刻像受了委屈一样后退着绕了两圈,然后缩进他袖子。

    ……好尴尬。

    季卷立刻把它收回来。

    “怎么感觉它们竟然有自己的性格?”

    “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个法术教给别人。

    由于两人现在心意相通,所以季卷听到了他的心里话。

    “这是你自己的法术吗?”

    “对。”周不言声音很低,他看起来很想离开这段对话。

    季卷察觉到他好像有些窘迫或者说害羞的情绪,赶紧岔开话题,她不喜欢随便捉弄朋友。

    “那我们学下一个吧!”

    但是周不言拒绝了,他有些时候真的很固执。

    “明天。”

    要不是被迫于木乃伊一样动弹不得的身体,季卷简直要打滚胡闹了。

    “再教两个吧!求您了!老师老师周老师再教两个……”她在周不言脑中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企图精神攻击。

    周老师。

    听到这三个字,周不言有些恍然,他突然有种时光错位的感觉,当年他好像也是这样追着老师求她多教一点,荆冀天天追着他打,他那时候总是觉得很没面子。

    ——但那也只是很小的时候了。

    后来他没觉得什么有面子没面子的,而且荆冀也不再找他打架,少男少女们一天天长大,都有了各自的坚持与信念,一起闯祸一起挨骂的日子像只鸟一样飞走,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也暗中观察过普通家庭的兄弟姐妹,似乎长大后不再亲密是很常见的情况。

    反而过于亲密才会引人非议。

    季卷还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他慢吞吞地说:“那就再教一个……禁言术。”

    他在季卷嘴前虚虚点了一下。

    季卷果然说不出话了。

    但是她本来也不用开口说话。

    季卷秒会,飞快地对着周不言用了一个。

    于是两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直到季小妹进来,她发现室内的氛围安静到诡异。

    “你们在干嘛?表演木头人?”

    季卷在心里喊:“怎么解啊!快给我解掉。”

    周不言回复:“20分钟自动解除。”

    “什么?!管杀不管埋吗?”

    “对。”

    看着表情丰富的季卷,季小妹眨眨眼:“姐姐你们在眉目传情吗?要不要我出去哦。”

    还是没人说话。

    “那我走咯,我回家看电视了哦!”于是季小妹真的出去了。

    她还在走廊上遇到雨杉,告诉她自己姐姐在和周不言谈恋爱,让她不要过去打扰。

    雨杉摇晃了一下狠狠扶墙!

    这个世界……终于还是开始魔幻起来了……

    ……

    仅仅48小时,季卷已经光速出院!她的恢复能力在整个无畏如同神话一般传开!甚至连花三娘都听到了些风声。

    “咳咳,卷呀,你伤怎么样了?”花三娘听起来很心虚,“还……健全吗?”

    “我很好呀!”季卷拿着手机一脸阳光,“我今天可以找你去上半天课哦!你几点有空?”

    “咳咳……好成这样啊。”花三娘支支吾吾,她莫名开始对自己充满不自信,“那你来吧,我今天让我朋友教你。”

    “好!那我现在就来!”

    她将饭碗往桌上一墩,拔腿就想跑。

    却被周不言堵住了去向。

    “我也去。”

    季卷很想说求您去做做任务吧,没看到荆冀快累死了吗?她不是你亲师姐吗?!

    但是他们昨晚才刚刚因为这件事闹别扭又和好,此时再提显然不合时宜。

    行吧……也没几个小时,去就去吧。

    今天负责教学的是花三娘的朋友,那天救出来的人鱼,才几天没见他精神好了很多,坐在轮椅上在院中晒太阳,下半身盖着张薄毯。

    他看起来神志清晰,和其他两个不太一样。

    “你好季卷,我叫文舟。”

    “你好,文老师。”季卷毕恭毕敬,她希望对方已经忘记她当时对他痛下狠手的事情了。

    “那天去湖底救我的就是你吧,我记得你。”文舟微笑,“谢谢你。”

    季卷反而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平静?难道已经和花三娘把事情说开了?

    好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文舟摇了摇头,“我记不得了,当年的事。”

    三娘说当年周不烦将他们几人掳去,做了阵眼。可周不烦明明与他们无冤无仇,没人相信是为了什么姐妹情谊,除了那个傻阿慈。

    她自己将姐妹情谊看得比天大,于是也总以为别人和她一样。

    “开始吧!”季卷摩拳擦掌,她的血已经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今天她要学80个技能!80个!

    文舟:“今天教理论。”

    “啊?”打架有什么理论不理论的,不是上去就干吗。

    文舟笑了下,“你对大衍的了解是什么?”

    季卷浑身幻痛起来,她只能想起那天被秒掉的感觉。

    “我在周不烦写的仙桥志异上看到过‘衍兽’。”

    文舟活得久,他小时候妖族中对这传说中的秘兽还有所讨论,他对衍兽的所知所闻可能比周不烦要深入。

    “那时候灵气凋零、民不聊生,卜算一道却越来越繁盛,上至天子下至乞儿,无一不渴求通过卜算来预知未来,好从中获取什么。人类好像从古至今一直渴望窥见天道,他们将卜算灵验的人称作‘神算子’。”

    文舟声音轻柔,娓娓道来,仿佛在给小孩讲什么童话故事,但是他讲的内容却有些让人有些感到发寒。

    “可每卜算一次,相当于以自身异力探出一只手去,将天道翻起一角供己窥探观看,有的人聪慧看得透彻,所以称之为算得准,而那些没有慧根的,掀起一角看到的东西他们却无法理解,只能凭感觉瞎猜一番,即算不准了。算子们昼夜不停地搅弄天道,泄露天机,宇宙因此风云变幻,星轨杂乱无章乌烟瘴气,衍兽就是诞生于这一片混乱迷惘中。”

    季卷:“难怪叫衍兽。”

    算子们推衍过程中因破坏平衡生出的不知名生物,相当于程序运行中产生的bug?

    “那大衍是什么情况?它们当中最强的?”她问。

    “也算是。”文舟说,“衍兽作乱很快引起重视,因为它们太强大、繁殖太迅速了,它们拥有的是一种全新力量,那时候的除灵师们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对付。”

    季卷若有所思地说:“既然是推衍过程中产生的,那么不算不就好了?先把根源斩了再慢慢对付。”

    “不算,哪有那么容易。”文舟笑得有些寡淡,“你也是人类,你难道不知道人类的贪婪吗?”

    “可是身家性命都受到威胁了,这时候还能贪图什么,不就图活着?”

    文舟看着她喃喃地说:“哦,是了,忘了你是现代人。”

    季卷心里动了下,她好像明白了:“上位者不肯。”

    “他们称卜算为‘司天’。”文舟的语气匪夷所思,“人类的勇气总是让我刮目相看,他们对同类的倾轧也是一样。”

    “确实荒唐。”

    “衍兽疯狂吞食血肉,蚕食推衍算力,它们很快强大无匹,强大到全部其他生灵绝对失去反抗能力。”

    他说的是“全部其他”。

    “衍兽也捕食人类以外的生物?”

    文舟点头:“所有生灵。”

    “那是一场全世界的战役,人类,鬼怪,甚至牲畜,所有生灵都必须统一战线,为人类闯下的祸端善后。”

    可是这衍兽好像坚不可摧,他们筋骨血肉来自天地宇宙,是大家的盲区,无论怎样攻击都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可以说长达数月的战斗中,没有一只衍兽真正死于攻击。

    ——但他们会互相吞噬。

    那些受到攻击而受伤的,较为弱小的衍兽,会被其他健壮的同类吞噬。或者可以称之为吸收或者合并。

    一开始人们并不清楚这一规则,他们盲目攻击下,衍兽看似越来越少,却越来越强!强大到后期随便一只衍兽都能随手杀死千年大妖。

    世界开始陷入绝望。

    而衍兽们还在吞并、变强,吞并、变强……直到剩下最后一个。

    文舟:“那就是大衍。”

    “最后怎么办的?”季卷忍不住问,这样恐怖的异兽,为什么还会存在世间?

    “衍兽错就错在最后一步,它们终究不明白人类那句‘寡不敌众’的含义。当‘它们’变成‘它’以后,相当于给自身立起了一座靶子。”

    文舟抬起头看向天空,他眼底是整片明亮的光。

    “人类丑陋贪婪,可他们的勇气与牺牲,也是最不可估量的。”

    “他们有最璀璨的灵魂,最坚定的意志,亿万人类的力量竟然可以紧紧缠成一柄利剑,就好像,他们原是一体的一样。”

    “他们前赴后继地,血肉横飞地,将那只比银河还要广阔强大的衍兽封印了。”

    “代价是,人类除灵师,”文舟轻轻说,“全部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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