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巷子里有几家小孩在闹着堆雪人。
“过年啦！恭喜发财！”
“红包！红包！”
大人在后面没好气地教训：“不是下雪就过年了！”
可惜孩子听不懂，他们吵着要挂灯笼。
最后巷子里晃悠悠挂了好几只大红灯笼，切出来一簇簇橘色的雪影。
“呜……”
墙角青石台阶下，缩着团什么东西，身上盖了白茫茫一层雪，像穿了身小衣服。
是一只小小的黑狗。
突然降温，这些年幼流浪狗在雪地里失去了生存的手段。
注意到它的时候，周不烦正从地下爬上来。她太饿了，精神也不太好，总有点暴躁的冲动。
她衣服单薄，突然在雪中探头，也觉得有点冷。
在原地愣了愣，她不自觉地走过去抱起黑狗，像某种习惯性动作。
抱着这团冷冷的颤抖的小东西，渐渐竟然暖和了一点。
小黑狗一张脸黑得只剩两个光点，依稀能看出是眼睛，那两个小光点里映着面前这个身上飘着奇怪管子的女人。
“呜……”它也习惯性去舔人类的手指。
“啊。”
周不烦张开嘴，白色雾气溢出来，又被风雪吹散。
“你也饿吗？”
呼出的白色雾气逸散在她们之间，像一团温柔的回忆。
周不烦将小狗塞进衣领，又把胸口的带子系好。
她循着味道摸索着，爬过一道矮墙。墙沿上还有来不及枯萎的爬山虎喇叭花。
周不烦跳进院子，摸进厨房。
在桌上看到两个碟子，上面倒扣着碗。
是吃剩的豆腐和红烧肉。
天太冷了，油都冻上了。
她端着那盘豆腐，又翻出墙，找了个能挡住雪的台阶，把小狗放出来。
“吃吧。”
小狗欢快地摇着它的短尾巴，先是舔了舔她的手，然后黑豆似的眼睛盯着她。
推开湿漉漉的柔软鼻子，周不烦说：“我不吃。我吃不了这个。”
也许是听懂了，小狗在盘子边嗅了嗅，然后小心地舔起来。
周不烦：“吃快点，你吃饭这么慢，以后要被别的狗抢走的。要凶起来！”
小狗立刻配合似的“嗷！”一声，用力吃饭。连尾巴都紧张地绷直。
周不烦抱着狗和吃剩的盘子，翻进了她自己的房子。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地方能让它落脚了。
她心里感觉有点冒险，但是也存了赌一赌的念头：放下就走，很快的。
可是她一进去就看到了廊下的季卷。
女孩穿着滑稽的大牡丹花棉袄，看着那些干枯的紫藤花树。
看起来似乎只是来散心。
季卷说：“我没想到你还会过来。”
是，她应该像老鼠一样永远藏在地下，然后找一个最阴暗的天气，从下水道探出嘴巴咬路人一口。
周不烦心里那股戾气又不受控制地冲出来。
周不烦张开手，暴躁的灵力结成银色火团，燃烧着冲季卷呼啸而去！
早就想到她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季卷一个闪身出现在周不烦身后，不客气地一脚踹去。
周不烦的身体被这一脚踢成个夸张的折角，狠狠飞出去！
半空中，她身体硬是打了个转，数道坚硬的根管纠结着飞射向季卷的脖子。
季卷甩出鞭子扫向根管，硬是将那群扭曲不息的管道全部捆住，动弹不得。
正要收鞭拽过来，眼前突然一白，有个碟状物体飞旋着迎面而来。高速旋转中一块块白色碎块像炸开一样跟着要落到她脸上。
季卷以为什么特殊武器，赶紧往旁边一躲，手上也没松，带得周不烦一个踉跄，滚倒在地上。
“嗷……呜。“
细弱的声音从周不烦身下传来。
季卷怔了怔，她走过去，从周不烦怀里拉出只小黑狗。
看起来刚吃饱，肚子跟个水囊似的挂在身上。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压痛了。
她回过头，看清那个新型暗器是一个白瓷盘子，地上有散落的豆腐菜叶。
看起来是这小家伙的伙食。
季卷拿出个毛巾给它裹上。她拽了拽鞭子，将周不烦拽得动了动。
“你想把它养在这里？”季卷问。
“你杀了我吧。”
周不烦趴在厚重的积雪里，仿佛被人揭穿最不堪的伤疤一样，双手狼狈地握拳，攥起一掌的雪。
“我当然会杀了你。”
季卷控制着鞭子打了个结，然后抬脚踩上她的背，将她踩得陷进雪里，发出嘎吱的挤压声。
季卷屈下上半身，从背后摸到她心脏的位置。
周不烦嗤了声。
“笑什么？”季卷问。她觉得这人在嘲笑她，或许是因为脑子不清楚。
“觉得有意思，你是因为我之前捅穿你的心记仇吗？”
“是啊。”季卷很干脆地承认。
“不对吧。”周不烦忽然侧过脸，用右眼恶劣地看着她，“你自己用了别人的心脏复活，所以把气撒在我身上，觉得替他报仇了？”
“安静点。”季卷手下一个用力，她有一万种办法能手不沾血地杀了周不烦，但是她不想。她要亲手……当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周不烦并不让季卷如愿，她不想活了，也不想别人活得太舒服，“你用了我的备用品，现在反而要过来找我报仇？”
备用品。
“你这个计划一开始，就准备把他们当备用品吗？”
一开始？
周不烦的眼神迷茫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明白什么叫一开始。
是今年移灵阵被破坏的一开始，还是布置下移灵阵的一开始，或者……十年前？
十年前，她是怎么想的？
只是不甘心，只是想活下去。世上还有她爱的，和爱她的。
只是对这个世界不服，对命运不服。只是还贪恋这人世的温暖……吧。
见周不烦不回答，季卷也不等她，仿佛只是为了走个流程这么一问。该进行下一个流程了。
手掌锁定心脏的位置，掌心凝起一簇尖锐的力量，伴随着□□液体挤压声，凭空出现在周不烦心脏正中。
走吧。
季卷感受着手下战栗的身体，觉得自己都快要跟着战栗。
生命如此沉重，她将这个生命从身体里拔出，比拔出那座巨树还吃力。她觉得在拔起一颗星球，生命对世界的眷恋，让它像长在了这颗星球上。
多暴力。
“阿冀。”
周不烦突然喊她，发声力度有点控制不住，她用力吐出的气吹起了地上一丛松散的雪。
周不烦眼神温和，像一个善良广博的长辈。
她用力朝上面抬着手，似乎想触碰什么。
季卷想了想，松开压制，垂下脸。一只冰冷到坚硬的手贴上她的脸。
周不烦抚摸女孩年轻的脸颊，感到温暖和柔软。她眼中流下泪水：“那天我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说谎了，你很伤心吧，我的孩子。你可以原谅我吗？”
季卷垂下眼睛，看着这个悲伤的女人，雪花落进她瞳孔里的那汪泪水，散落成一片碎冰。她如同烧到最后一截只剩下个烛心的微弱火苗，在这场夏天的风雪里摇曳着，她伟大燃烧的一生即将要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她握住周不烦冰冷无力的手，用力贴向自己的脸，她的心像一颗泡了海水却搁浅的海绵，潮湿苦涩。连同着另一个人遥远的愁绪。
“我原谅你了。”
“我也爱你，老师。”
……
雨杉一觉睡醒，发现季卷坐在她房间地板上，逗着一只小黑狗。
“哪来的？”雨杉来了兴趣，一掀被子赤着脚就跑过来了。
“捡的。”季卷抱着它，对着雨杉挤眉弄眼，“送给你。”
“什么意思，你不负责？”
“我干嘛要对你的狗负责。”
“不是，怎么就我的狗了？”雨杉觉得季卷这个人越来越不讲道理。
“快，给它想个名字。”
雨杉凝起眉：“小黑？黑豆？”
“太草率了吧！”季卷提议，“周建业？周英雄？周不舍？”
……越来越扯了。
而且为什么要姓周啊！
雨杉吐槽：“你怎么不说周大炮。”
季卷拍板：“好，那你就叫周大炮了。大炮啊大炮，以后你是雨杉姐姐的小狗了哦。”
雨杉：“？”
“过年啦！恭喜发财！”
“红包！红包！”
大人在后面没好气地教训：“不是下雪就过年了！”
可惜孩子听不懂，他们吵着要挂灯笼。
最后巷子里晃悠悠挂了好几只大红灯笼，切出来一簇簇橘色的雪影。
“呜……”
墙角青石台阶下，缩着团什么东西，身上盖了白茫茫一层雪，像穿了身小衣服。
是一只小小的黑狗。
突然降温，这些年幼流浪狗在雪地里失去了生存的手段。
注意到它的时候，周不烦正从地下爬上来。她太饿了，精神也不太好，总有点暴躁的冲动。
她衣服单薄，突然在雪中探头，也觉得有点冷。
在原地愣了愣，她不自觉地走过去抱起黑狗，像某种习惯性动作。
抱着这团冷冷的颤抖的小东西，渐渐竟然暖和了一点。
小黑狗一张脸黑得只剩两个光点，依稀能看出是眼睛，那两个小光点里映着面前这个身上飘着奇怪管子的女人。
“呜……”它也习惯性去舔人类的手指。
“啊。”
周不烦张开嘴，白色雾气溢出来，又被风雪吹散。
“你也饿吗？”
呼出的白色雾气逸散在她们之间，像一团温柔的回忆。
周不烦将小狗塞进衣领，又把胸口的带子系好。
她循着味道摸索着，爬过一道矮墙。墙沿上还有来不及枯萎的爬山虎喇叭花。
周不烦跳进院子，摸进厨房。
在桌上看到两个碟子，上面倒扣着碗。
是吃剩的豆腐和红烧肉。
天太冷了，油都冻上了。
她端着那盘豆腐，又翻出墙，找了个能挡住雪的台阶，把小狗放出来。
“吃吧。”
小狗欢快地摇着它的短尾巴，先是舔了舔她的手，然后黑豆似的眼睛盯着她。
推开湿漉漉的柔软鼻子，周不烦说：“我不吃。我吃不了这个。”
也许是听懂了，小狗在盘子边嗅了嗅，然后小心地舔起来。
周不烦：“吃快点，你吃饭这么慢，以后要被别的狗抢走的。要凶起来！”
小狗立刻配合似的“嗷！”一声，用力吃饭。连尾巴都紧张地绷直。
周不烦抱着狗和吃剩的盘子，翻进了她自己的房子。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地方能让它落脚了。
她心里感觉有点冒险，但是也存了赌一赌的念头：放下就走，很快的。
可是她一进去就看到了廊下的季卷。
女孩穿着滑稽的大牡丹花棉袄，看着那些干枯的紫藤花树。
看起来似乎只是来散心。
季卷说：“我没想到你还会过来。”
是，她应该像老鼠一样永远藏在地下，然后找一个最阴暗的天气，从下水道探出嘴巴咬路人一口。
周不烦心里那股戾气又不受控制地冲出来。
周不烦张开手，暴躁的灵力结成银色火团，燃烧着冲季卷呼啸而去！
早就想到她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季卷一个闪身出现在周不烦身后，不客气地一脚踹去。
周不烦的身体被这一脚踢成个夸张的折角，狠狠飞出去！
半空中，她身体硬是打了个转，数道坚硬的根管纠结着飞射向季卷的脖子。
季卷甩出鞭子扫向根管，硬是将那群扭曲不息的管道全部捆住，动弹不得。
正要收鞭拽过来，眼前突然一白，有个碟状物体飞旋着迎面而来。高速旋转中一块块白色碎块像炸开一样跟着要落到她脸上。
季卷以为什么特殊武器，赶紧往旁边一躲，手上也没松，带得周不烦一个踉跄，滚倒在地上。
“嗷……呜。“
细弱的声音从周不烦身下传来。
季卷怔了怔，她走过去，从周不烦怀里拉出只小黑狗。
看起来刚吃饱，肚子跟个水囊似的挂在身上。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压痛了。
她回过头，看清那个新型暗器是一个白瓷盘子，地上有散落的豆腐菜叶。
看起来是这小家伙的伙食。
季卷拿出个毛巾给它裹上。她拽了拽鞭子，将周不烦拽得动了动。
“你想把它养在这里？”季卷问。
“你杀了我吧。”
周不烦趴在厚重的积雪里，仿佛被人揭穿最不堪的伤疤一样，双手狼狈地握拳，攥起一掌的雪。
“我当然会杀了你。”
季卷控制着鞭子打了个结，然后抬脚踩上她的背，将她踩得陷进雪里，发出嘎吱的挤压声。
季卷屈下上半身，从背后摸到她心脏的位置。
周不烦嗤了声。
“笑什么？”季卷问。她觉得这人在嘲笑她，或许是因为脑子不清楚。
“觉得有意思，你是因为我之前捅穿你的心记仇吗？”
“是啊。”季卷很干脆地承认。
“不对吧。”周不烦忽然侧过脸，用右眼恶劣地看着她，“你自己用了别人的心脏复活，所以把气撒在我身上，觉得替他报仇了？”
“安静点。”季卷手下一个用力，她有一万种办法能手不沾血地杀了周不烦，但是她不想。她要亲手……当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周不烦并不让季卷如愿，她不想活了，也不想别人活得太舒服，“你用了我的备用品，现在反而要过来找我报仇？”
备用品。
“你这个计划一开始，就准备把他们当备用品吗？”
一开始？
周不烦的眼神迷茫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明白什么叫一开始。
是今年移灵阵被破坏的一开始，还是布置下移灵阵的一开始，或者……十年前？
十年前，她是怎么想的？
只是不甘心，只是想活下去。世上还有她爱的，和爱她的。
只是对这个世界不服，对命运不服。只是还贪恋这人世的温暖……吧。
见周不烦不回答，季卷也不等她，仿佛只是为了走个流程这么一问。该进行下一个流程了。
手掌锁定心脏的位置，掌心凝起一簇尖锐的力量，伴随着□□液体挤压声，凭空出现在周不烦心脏正中。
走吧。
季卷感受着手下战栗的身体，觉得自己都快要跟着战栗。
生命如此沉重，她将这个生命从身体里拔出，比拔出那座巨树还吃力。她觉得在拔起一颗星球，生命对世界的眷恋，让它像长在了这颗星球上。
多暴力。
“阿冀。”
周不烦突然喊她，发声力度有点控制不住，她用力吐出的气吹起了地上一丛松散的雪。
周不烦眼神温和，像一个善良广博的长辈。
她用力朝上面抬着手，似乎想触碰什么。
季卷想了想，松开压制，垂下脸。一只冰冷到坚硬的手贴上她的脸。
周不烦抚摸女孩年轻的脸颊，感到温暖和柔软。她眼中流下泪水：“那天我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说谎了，你很伤心吧，我的孩子。你可以原谅我吗？”
季卷垂下眼睛，看着这个悲伤的女人，雪花落进她瞳孔里的那汪泪水，散落成一片碎冰。她如同烧到最后一截只剩下个烛心的微弱火苗，在这场夏天的风雪里摇曳着，她伟大燃烧的一生即将要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她握住周不烦冰冷无力的手，用力贴向自己的脸，她的心像一颗泡了海水却搁浅的海绵，潮湿苦涩。连同着另一个人遥远的愁绪。
“我原谅你了。”
“我也爱你，老师。”
……
雨杉一觉睡醒，发现季卷坐在她房间地板上，逗着一只小黑狗。
“哪来的？”雨杉来了兴趣，一掀被子赤着脚就跑过来了。
“捡的。”季卷抱着它，对着雨杉挤眉弄眼，“送给你。”
“什么意思，你不负责？”
“我干嘛要对你的狗负责。”
“不是，怎么就我的狗了？”雨杉觉得季卷这个人越来越不讲道理。
“快，给它想个名字。”
雨杉凝起眉：“小黑？黑豆？”
“太草率了吧！”季卷提议，“周建业？周英雄？周不舍？”
……越来越扯了。
而且为什么要姓周啊！
雨杉吐槽：“你怎么不说周大炮。”
季卷拍板：“好，那你就叫周大炮了。大炮啊大炮，以后你是雨杉姐姐的小狗了哦。”
雨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