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醒过来的中午,你跟富江说明你想回去。“这里不好吗?你要是不喜欢睡地板可以……”富江还没有说完,被你打断。

    “这里很好,只是我一开始同意和你走是因为清水和泉,现在她都已经不在了,我该回家。”你应该回去的。

    “你要是害怕泷田他们,过几天他们就彻底消失了,这里的房间也…随便你选。”富江不相信你只是因为清水和泉死掉,就想回去。

    你的房间甚至还没有这个别墅客厅的一半大,回去做什么。

    “和这些无关,富江,我想回去。”你继续和他进行友好沟通。

    “你在不高兴,”富江托着腮看向你,“为什么?”

    怎么会有人和他共处一室,却依然不开心?怎么会明明住在一起,只是房子大了一些,感觉两个人越来越远。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家。”你又重复了一遍。

    富江笑得肩膀都在颤抖,“骗子”,他面容在笑,眼里像北极夜空有寒意也有极光,“你喜欢对我说谎,由纪。”

    不止一次。

    但他放过了每一次。

    “我是真的想回家。”这绝不是假话。

    “回去你就会开心吗?”富江幽幽地望着你。

    “回家当然开心,我也会经常过来看你的,我们离得不远。”你连忙保证。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说谎原来会痛苦,这是富江第一次尝到违心的感觉。以前他说谎明明没感觉的。

    由纪一直开心不起来,害得他也不愉快。让他不愉快的东西,他都不需要,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放弃由纪的时候他在犹豫。

    由纪,对他变得冷淡了。

    富江找不到原因,他对由纪已经算得上一等一的优待,替由纪挡过血,让由纪得到自己的血,带由纪过来住更好的别墅,让推倒由纪的人给她道歉。

    他不明白,他哪一件事做错了。他以前从来没对别人这样费心过,那些人照样对他感恩戴德。

    他对由纪越好,由纪却离他越远,真讨厌。

    你离开之前,顿住脚步对沙发上的富江交代,“冰箱里有我提前给你做好的料理,大概够3天的,3天过后我再过来给你帮忙。”

    富江抬头,“3天?”

    “嗯,就3天,太久了怕不健康。”虽然有钱人家的冰箱不一样,但毕竟是饭食,3天你觉得对富江来说是极限了。

    “3天以后,你要来,必须来。”富江重复一遍。

    “好,我会记得日子的。”你冲富江摆了摆手,转过身离开。

    富江看见你的背影,由纪这次没说谎,她只是准备回家就已经看得出来很开心了。那3天过后,由纪就会回来应该也不是谎言。

    由纪离开他过后,就会知道能时刻留在他身侧有多么美好了。他只需要等3天,给由纪一次回来的机会。

    话虽如此,富江躺在价值几十万的沙发上觉得无聊。这房子果然还是太大,害得他和由纪住一晚上就疏远了。

    由纪不喜欢这种装修风格,所以她不愿意住。由纪不开心有她的原因,可他也没做错什么。思来想去,富江觉得就是房子的错。

    你出门的时候全副武装,把自己那张长得像富江的脸层层包裹。

    一点用都没有。

    你避开昨天的道路,绕远回家,打算奢侈一把选择线上打车。可你刚掏出手机,面前就停下来一辆车。

    “去哪里,可以搭顺风车哦。”驾驶位摇下车窗,你看见驾驶位的少年有点害怕——和面对怪谈命案的害怕不同,你是潮人恐惧症犯了。

    坐驾驶位的少年头发起码有四五种颜色,衣服也是各种叠穿。他居然这样都能穿得好看,你大开眼界。

    你报出你大学的名字,问他们顺不顺路。副驾驶的嗤笑一声,“拜托,你长成这样,说想出国我们也会顺路的。”

    ……你摸了摸层层包裹里富江的皮肤,摇头拒绝搭车。

    你上半身只露出来了眼睛和头发,即便这样,你也能感觉到周围的人不停地看向你。

    到底是觉得你打扮奇怪,还是哪怕遮挡也阻止不了他们被富江容貌吸引?

    你站了一会,感觉周围的人离你越来越近。

    “是在等车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哦?”身前停下来一辆车,这次驾驶位坐的是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

    “不、不了,看着好像不顺路,您还是先去上班吧?“你看着他车载平板上正在开会,伸手拒绝。

    “只是下属汇报工作而已,我不太忍心可爱的小姐一个人在路边等待。”他看都没看平板那边的人一眼,继续向你邀请。

    “不用。”你挪了挪地方,直截了当拒绝他。

    你一共拒绝了四五次搭讪的人,疲惫地坐上网约车。下车过后你看见车辆离开,才换了个方向走回自己家。

    顶着这张脸,接下来你是别想出门了。

    真佩服富江,每天居然有精力应付那么多人的搭讪。你光是拒绝,就已经浑身疲惫。

    你不敢出门,也不敢和惠子视频聊天。你怕视频一打开,她看见你的脸直冒鬼影。

    宅家三天,你又刷到不少新闻。那条血淋淋的路,被检测出来四种血液,可现场开展搜查的时候找不到一具尸体。

    此事悄悄被传为新的怪谈,人们觉得找不到尸体的原因是公路已经吃掉受害者了,那段路程被称为失血公路。

    四种血液样本里,只能确定两个女学生的身份,更让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起来。你感觉新闻评论区里的揣测,比你们经历的还要精彩。

    沉寂很久的聊天群忽然发出来一条消息,是清水和泉的讣告。群里面似乎有和她家里认识的女生,发了清水和泉的衣冠冢。

    路面上的那把刀检测出来有清水和泉的心脏组织,她的死亡是明摆着的,只是她家人一直找不到尸骨入葬,所以举办了衣冠冢。

    你记下墓位的地址,将自己包裹严实过后前往。

    墓前摆放了很多的鲜花,你站在她墓前,看着她的黑白相片,恍如隔世。你总是会回想起她死前的那一幕。

    你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她尸骨下落的人类,另外两位知情者——一个是凶手,一个不在乎。你和他们的区别也不大,因为你即便知道清水和泉的遗骨下落,你也不会说。

    不能说。

    说了也没人信,即便相信,那他们找上龙介就是自取灭亡。清水和泉会愿意看见她家人这样的下场吗?你能承担得起他们因为你的答案而死亡的结果吗?

    你看着她的遗像挣扎,隐瞒的负罪感并不好受。你清楚一切,可你只能当个哑巴。

    “你是小泉的同学吗?”旁边一道男声忽然打断你的思路。你下意识向旁边躲一步,却发现面前的人有点眼熟。

    “樱诚…警官?”眼前的男人是你在玫瑰花园里遇见过的队长。你没想到会在清水和泉的墓前再次见到他。

    “你认识我?”他似乎有些疑惑,仔细打量着你,“这么说…我也觉得你看上去有点眼熟……”

    你低下头,现在樱诚对你眼熟,绝对是因为你脸上属于富江的部分还没有完全消失。

    “之前九贺家的案子,我是幸存者。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您。”你和他解释。

    “啊…原来如此,”樱诚转过头看向墓碑,“小泉是我妹妹,我们很小的时候就重组到一起了。”

    怪不得他和清水和泉不是一个姓,“您节哀。”

    “真丢脸啊,身为警官,却连自己妹妹的遗体都找不到……”樱诚景俯下身把花放到墓前,“希望小泉不要怪我好了。”

    你听见这句话五味杂陈,幸好你脸部遮挡足够严实,不会被看出端倪。

    “我记得你应该不是和小泉一个学校的吧?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樱诚景蹲在地上整理鲜花,不经意地问。

    “诶?校外活动认识的。”你含糊其辞。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身为哥哥对小泉的好友一点都不了解,真是失职。”樱诚景点点头。

    你感觉待不下去,客套几句离开。

    墓碑是光滑的,能映出你离开的背影。樱诚景抚摸着墓碑上你的影子,陷入思索。

    两个大学女生而已,到底会惹上多大的麻烦。迷雾和龙介…还有你在小泉聊天框里说的退出到底是指什么。

    小泉说她没有办法挽回天羽,而天羽真佑也是那刀上的血迹拥有者之一。到底,你们几个之间有什么秘密。

    樱诚景原本以为你来拜访会露出一些端倪,可你说的话并不多,离开也很快,他什么都来不及探究。

    至少,要想办法把遗体带回来吧。樱诚景看着清水和泉的坟墓,思索从你这里下手获取线索的可能性。

    离开清水和泉的坟墓过后,你前往富江的居所。

    别墅的铁门开着,你直接推门进去。富江没有在院子里喝下午茶,也不在客厅,你四处喊了一下富江,并没有得到回应。

    打开冰箱,一张字条飘了出来。

    [离开几天,你离开把门锁好,由纪,不要让其他人进来,谁也不行,我会去找你,一定。]

    又离开了啊?你看着匆忙的字迹有些纳闷,冰箱里的料理没动多少,感觉你离开过后没多久他就匆匆离开。

    你把料理清理干净,发现冰箱里层放着钥匙。锁好门过后,你再次回到自己家中,在镜子前脱去脸上的遮挡,富江的面容在逐渐淡化。

    再过几天,你的脸就会彻底正常了。

    还来得及赶上和惠子约好的签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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