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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沐玖刚到家,程思尔就已经整理好准备要出门,他看了眼时间:“这么早去工作?”

    “不是,我要先去趟医院。”程思尔低头换着鞋,“早上起来看你不在,去晨练了吗?”

    “嗯,开车转了一圈。”因为失眠做的奇怪事太多,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其实和思尓这种婚姻关系,他就算直接说去见了江念雪,也不会有什么。

    可毕竟之前答应她先低调点,周沐玖不想这么快违反承诺而让她生气。

    “医院有什么事吗?”周沐玖难得关心。

    程思尔微微有点意外,又摇头:“没有,就是照常去看一看。”

    “为什么这么早去,之前不都是中午或者下午去吗。”周沐玖问。

    “嗯,最近一段时间都要早点去了。”程思尔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他,拿包的动作也有些缓慢,临出门时才想起什么叮嘱他,“上午记得来画廊,别忘了。”

    “知道了。”周沐玖上前一步抓着门,犹豫道,“那个,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今天是怎么了。”程思尔奇怪的看着他,“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你也不要这么说嘛,毕竟医院那位,可是我的岳母,我想去看看她,也不奇怪吧。”周沐玖双手插兜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程思尔直言不讳:“很奇怪,你明明那么讨厌医院。”

    周沐玖无法反驳,他的确在医院度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想到这里,他犹豫了。

    “好好休息吧。”程思尔没等他回答,径直离开了家。

    连续好几天都是很早去的医院,没有再出现意外的情况,直到这一天,当程思尓轻轻合上病房的门预备离开时,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就这么想躲着我啊。”

    程思尔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一身黑衣的路以安,他表情冷漠,又是这样的装扮,全身都带着肃杀的气息。

    程思尔稍稍被冻着了,绕过他离开:“你想多了。”

    路以安又出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如你所愿。”

    程思尔的脚步停下,思索片刻,她也在长椅上坐下,中间隔了三个座位。

    路以安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上次是我过激了,不该那么任性,思尓,我尊重你。不过,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毕竟唯姨对我来说,真的如亲人一般,我不可能不管她。我会减少探视次数,就算遇到你,也不会故意接近。总之,我会尽量不对你造成任何干扰。”

    路以安苦笑了一下:“所以,你也不用再起这么早过来了。”顿了顿,他又说:“以前,你是最爱睡懒觉的——”

    “以前”这个词像是禁忌,程思尔一听便难受,她急急起身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路以安自嘲的笑笑,看来他真的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他忘记他对程思尔是毫无办法的,逼紧了,她可以把事情做绝。

    -

    画廊的宣传告一段落,生意开始逐步稳定下来了,这天更是有个好消息,有位顾客一连定了三幅画,还都是巨幅的,是周沐玖较为早期的作品。

    小悠告诉她,顾客的要求是她亲自送过去,一般这种大客户,程思尔都是会亲自上门的,

    她看看客户名字,不认识,看到客户的地址后,程思尔高兴的心情荡然无存,那是她太熟悉的地方。

    程思尔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去,她无比抗拒去那个地方,可是,她只犹豫了一下下,就立刻出门了。如果是她的私事,她还可以拒绝,但这是生意,她还没有任性的资格。

    赚钱要紧,不好听的话她自动转化成钞票声哗哗响。

    这个地方,是江念雪的家,是梅杉的家,是无数个夜里她想逃离的地方。

    刚逃离了没多久,想不到,这么快又来了。

    但这次,目的和身份是不一样的,程思尔深呼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居然不是保姆,是梅杉自己来应门,见到思尓,她露出意料之中的安心笑容,缓声道:“回家来还按什么门铃,不会把密码忘了?”

    程思尔顿了顿,道:“我来送画。”

    “是,我知道,我朋友送给我的礼物。”梅杉侧到一边,让送画的工人依次进去,随后拉着思尓的手说,“瘦了不少,最近是不是还那么拼?你妈妈呢,她还好吗?”

    程思尔稳住思绪:“都很好。”

    “真是苦了你了。”梅杉抓抓她的手,把程思尔拽到屋内来,走到客厅才停住,双手扶着她的肩头,亲热地说,“我给你们介绍个人,我的干女儿程思尔,她呀,最近才结婚,现在是沐羽画廊的老板娘呢。”

    梅杉又对思尓道:“这是干妈从国外回来的好朋友,快点问好。”

    “你们好。”程思尔微微低头。

    有位穿着华丽的妇人道:“原来嫁进周家的幸运儿是你的干女儿啊,怪不得,梅杉,你可没少出力吧。”

    “都是孩子自己的缘分,哪用得着我啊。”梅杉离开程思尔,去到她朋友中间坐着。

    “这模样可真是标志啊,你有这么个漂亮的干女儿倒是一直没跟我们提,藏得真深啊。”

    “我好像见过她,她之前是不是一直住在你们家,当时我还以为是你请的小保姆呢。”

    梅杉轻飘飘道:“哪里,孩子自己懂事帮我忙嘛,念雪也喜欢这个姐姐,离了她谁都不要。”

    梅杉对思尓微笑:“快过来坐吧。”等到程思尔刚走过来,梅杉又想起什么似的说,“瞧我这记性,请朋友们来吃下午茶,结果都忘了保姆不在家了。思尓,能不能拜托你给我们做些茶点啊。”

    “没关系的,我们喝咖啡就好了,这种事怎么能劳烦人家少奶奶做。”有人半真半假的说。

    梅杉道:“思尓做的蛋糕很好吃的,她走了之后我都还经常想念,今天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说罢,就笑盈盈的看向程思尔,“是吧。”

    程思尔抬头,在座的所有人都等着她回答,她也不是没有预料,梅杉会使的招数也不过就是这些,她顺从的点头,“不知道手艺有没有变生,我试试吧。”

    她来到曾经熟悉的厨房,也正是这里,见证了她从一个厨房小白变成熟练工,再到能满足江念雪挑剔胃口的“厨师”。

    “真是一点儿都不怀念的地方。”程思尔轻声说。

    在厨房找到围裙戴上,开始做蛋糕,沏茶,又冲咖啡,做好蛋糕切好,拿上托盘端出去,洗水果,清理桌面的垃圾,帮忙拍照······简单的送画活动变成了一日保姆体验,程思尔的双脚始终没有停过,眼睛始终没有认真的看向某一处,就这样直到外面夜幕降临,这几位尊贵的客人才意兴阑珊的离开。

    梅杉送完客人返回,平平淡淡的对程思尔说:“收完这儿和厨房的垃圾,你就可以回去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准备做收尾工作。”程思尔解开身上的围裙丢在沙发上,“您今天让我过去,不就是想让我陪你演戏,现在观众走了,戏就没必要演下去了吧。”

    茶几还脏乱着,厨房里更是垃圾堆成山,程思尔实在没有兴趣把一切收拾整齐。

    梅杉皱着眉:“什么演戏,我照顾你生意,你为我做这点小事都不乐意了?”

    程思尔道:“如果人人照顾我生意都需要这样的小事回报,我不如直接开家政公司算了。梅姨,就这一次,我就全当你是真的想念我在你身边的日子,我成全你。但有些事情老是想念,就会惹人烦了。到时候,我不会只是躲着你了。”

    梅杉抱着双手嗤笑一声:“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反过来报复我吗?”

    程思尔道:“我不会报复,适当恶心你一下还是能做到的。毕竟我们也算是互相了解的人,对吧。”

    梅杉这辈子最不齿的就是年轻时曾给人做保姆的时间,即使她之后做的事更差劲,但那始终觉得那几年才是她的人生低谷。

    兜兜转转,她当初那个小雇主,居然又站在她面前,开始隐隐有了当年那种骄傲不可一世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程思尔,你不要以为你离开了我,我就没办法拿捏你了。我若是想整你,我随时都有办法,就像今天一样!”梅杉恶狠狠的盯着她。

    “请便。”程思尔拿纸巾擦了擦手,弯腰拿起自己在沙发上的包包,“但你的手段太老套,听着就让人腻味。想听听我的吗?嗯,我是该从你的过去下手呢,还是从你那位投资失败时不时找你借钱的妹妹下手,那个让你投头疼的江念雪,不知道她会对哪一个感兴趣。啊不对,她应该对,你曾经想把她送到国外寄宿学校,比较感兴趣,你还说,要切断她的经济来源锻炼她独立,是不是?”

    梅杉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你,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情。”

    “比你想象得要多一点。”程思尔微微一笑,点头预备离开,“那么,晚安。”

    “所以我还是想得还是没错,你就是恨我!果然,人家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我养了你这么些年,竟然给自己养出个心腹大患!”梅杉冲着她的背影不管不顾的吼着。

    程思尔站住了脚,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转过身,很多次,和梅杉的对话都是无效的,因为她们的位置根本不对等,程思尔是被动的接受者,没有资格说任何事。

    所以和梅杉解释她的想法,就成了一件荒谬的事。

    可是,就当她再荒谬一次吧,程思尔转过身来,冷静道:“梅姨,不管你信与不信,我真的不恨你,不管你待我如何,过去的几年,你确实帮过我,没有你,我可能很早就要放弃我妈妈——”

    “你知道就好。”梅杉的脸色得意起来,“我为你做的一切,是你怎么都还不完的,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应该继续听我的。思尓,你不要以为嫁了人就万事大吉,外面的路没那么好走的,特别辛苦,你要是还肯留在江家,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我,还有念雪,都能相安无事。”

    “外面的路的确不好走,但相比梅姨你为我选的路,我觉得现在的我,还能继续坚持下去。”程思尔终于明白,到头来,她们终究都无法说服对方,梅杉坚持以自己生活便利为重,程思尔则把自己的人生放在第一。

    “我先走了,您保重身体。”程思尔礼貌告别,这一次,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怨言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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