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似乎没有露脸的打算，单调的灰白色天幕低低地笼罩着整座姑媱山，阴沉沉的，寒风一个劲儿从门缝窗框往屋里钻，搅得刚醒来的她心情平添一丝烦闷。
白馆主不在，她独自呆在这山间宅院，本打算靠睡懒觉打发时间的，谁料却醒了个大早，夜里似乎又做了个关于那位红衣公主的梦，但睁眼的那一霎那就全都影影绰绰的，记不大清了，唯有那悲怆凄凉的感觉还萦绕不散，她想，或许那位公主与少年并没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雪青色的丝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冰凉湿痕，她擦了擦还留有水印的眼角，腕上那气势逼人的赤金镯在余光里晃过，她才忽然想起，曾拜托炎起寻找小左一事。
既然已知晓小左下落，她应该联络炎起取消悬赏与计划，可体内力量分明还在，却依旧无法启动那赤金镯。白馆主此刻又不在身边，没了外援，她只好将此事暂时搁下，静等他归来。
谁料两日过去，白馆主却没有如约回来。她摩挲那绒球，试图联系对方，也无人回应。
第四天，一连阴沉了三天的天空终于降下雪来，白馆主依旧没有出现。
荆梦在屋檐下眺望着白雪蒙蒙的姑媱山，却无暇欣赏这静谧雪景。她忧心忡忡，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一般的事情耽误不了白馆主，能耽误他的恐怕非同一般。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无端地迟到两日，且还联络不上，只怕真是遇到了危险……可谁能威胁到他呢？
一张精致而表情乖戾的脸倏地浮现在脑中，教她顿时悬起了心。
莫不是那夜救走竹幽时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倘若都广城主怀疑到她身上，定然不信她这个人类有能力劫走她的囚徒，反而会怀疑是白馆主出的手。炎起修为在白馆主之上，却说过对九铮有些发怵，若她和白馆主撕破脸皮，凭那股偏执和疯劲，只怕……
荆梦越想越觉得事实大概就是如此，一颗心七上八下。
雪依旧在下，但眼前开阔的山景里却始终不见那抹白影。一直等到远山近岭都上了一层霜白的妆，她终于坐不住了，开始考虑回一趟空桑。
忽然，一道轻风刮过，卷着几朵雪花扑到脸颊上，冰冰润润的，还带着些许清香。
“终于回来了！”
她眉心一松，欣喜迎接，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期盼的那道身影。
“哎，小姑娘，就那么想他么？见到我这么失望？”
来人粉衣墨发，面如傅粉，修长的身姿透露出一股风流妖娆，此时正拿那双春水似的桃花目笑睨着她。
是君夭！
猝不及防遇到一个陌生的“老熟人”，荆梦忽地紧张起来，也顾不上他话里的调侃，连忙低下头，往旁退了两步，佯装害怕。
“你是谁？这里可是白馆主隐修之所，一般人擅闯当心报应。”
见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君夭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嘴角，向她逼近了两步，故意暧昧不明地笑道：“小姑娘，你都说了那是一般人了，我跟你的白馆主关系可不一般。”
听他如此没正经地戏谑，荆梦似乎听到“啪”的一声，心中那个温柔古典的美人形象瞬间崩塌得面目全非。她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时，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无助的空翠了。
“白馆主不在，请你改日再来吧。”
“我可不是来找他的，我要找的是你，人类。”
荆梦大惊失色，这回无须佯装，心底当真涌起一丝惧意，她的身份怎会被君夭知晓？君夭又会不会和竹幽一样，对人类深恶痛绝？！
“你……怎么会知道？”她听见自己的气息有些紊乱。
“自然是白馆主他跟我说的嘛……”君夭悠然地拖长了尾音，见对方脸色微变，享受似地莞尔一笑，“我与他也有千年的交情了，有什么事他自然不会瞒我……”
千年……没想到君夭竟也是位大妖，还与白馆主关系匪浅……
“但是，”君夭敲打着折扇，话锋一转，“他却一直护着你藏着你，空桑乐馆还有这山间小筑都将我这个老友拒之门外，若非今日被我找到结界的薄弱之处，只怕还见不到你这位贵客呢。”
荆梦嗅到对方的怨气，暗暗咂摸出一丝不合理来，既然白馆主这般防着他，又怎会将她最要紧的人类身份告诉他？
“对不起，白馆主他可能是为了保护我。”
君夭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我看他这不像是保护，倒像是独占欲。他似乎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啊……”
荆梦又羞又恼，耳根燥热，当即反驳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君夭“啪”地一声甩开折扇，也不顾外边的风雪，一边从容地摇起扇，一边绕着她踱步，像审视货物一样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摇头叹气，一副失望的模样。
“千年了，也不知是老眼昏花了还是口味变差了，哎……不过倒也能理解，没得选呐……”
荆梦僵在原地，听着他揶揄嘲弄的话，攥紧了袖中的手，骨子里的自卑与此刻被物化点评的屈辱感一同涌上心头。她咬紧下唇，又想起曾经那句冰冷的嘲讽，死死地盯着地面。
见她埋头默不做声，肩膀都有些抖，君夭有些后悔是否说得太过了，于是咳了一声，想起了此番的目的。
“话说，我听一个小桃妖说，你认识我，还受过我的帮助？我们曾经见过吗？”
荆梦矢口否认：“没有，我骗她的。”
“当真？”君夭似是不信，折扇半遮着笑脸，打趣道，“可你说我人美心善，性格温柔，对同类亲切，特别的好……嗯？怎么回事呢？”
此时此刻，她万分后悔当初与那小桃枝多嘴，眼下这般难堪的处境，若挑明身份与他相认也不过自取其辱。
她垂眸掩去受伤的神色，冷冷道：“我曾远远见过你和朋友在一起的画面，所以产生了这些臆想，现在看来与真实相去甚远。”
被她带刺的话一噎，君夭有些着恼，正欲反击几句，可见那低垂的小脑袋，还有那一段僵直而发红的后脖颈，又生生忍住了讥讽的话。
沉默中，“啪———”，一声微弱的轻响传入耳中，紧接着又是一声，“啪———”，像是水滴砸到地板上的声音。
君夭瞧见人类少女脚跟前地板上的几滴水痕，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你……哭了？”
他伸出的手刚到她脸畔，便被一把挡开，紧接着，那白衣少女仿佛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猝不及防地冲出去，竟跳了下去。
这座小院可是坐落在山峰之上！他大惊失色，没料到这人类竟被他几句话刺激得要自杀，还来不及思考，身体便紧跟着跳了下去———且不说那是一条生命他无法见死不救，若她有个好歹，他和白馆主的交情怕是也到头了！
谁料，他不过稍慢了数秒，便不见了她的身影，空中没有，地面也没有，那人类竟然无端消失了！君夭在这座山峰下的山谷中搜寻了个遍，仍一无所获。
完了，莫不是被有心人劫走了？
他茫然地站在下雪的山间，时隔千年，又一次体会到忐忑不安的滋味。
君夭没有放弃，也不敢怠慢，几乎把姑媱山翻了个底朝天，直到天色昏黄，才意识到事情大概真的不好收场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山峰上，愁眉苦脸地叹气，心中开始琢磨如何向白馆主交代，走到屋檐下，才发觉窗户里透出暖黄的光亮。
“小姑娘，你吓死我了！”
他惊喜地推开门，正要吁出的一口气突然哽在了咽喉，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是你啊……我———”
屋内之人正是荆梦盼了四日的白馆主，他带着一身霜雪寒气，脸色苍白，连目光似乎也凝结了一层冰霜，“她人呢？”
雪簌簌地落着，姑媱山已覆了一层薄薄的白。层岚叠嶂的群山某处，一方宁静的山潭在雪里雾气缭绕。
荆梦回过神来时已经飞奔到了这里。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却没忍住那不争气的眼泪，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逃离君夭，逃离不堪，去哪里都好。
她坐在一块青石上，背靠着嶙峋山石，周围环绕着经冬未枯的苍郁乔木，静静地看着绿翡翠似的潭水。四周极致的静，轻羽似的雪花落而有声，潮湿的空气清冽无比，吸入肺腑中，竟好像有一丝甘甜。
她起伏的胸膛逐渐平缓，就这么呆坐着，也不知时间，直到山石都盖了一层雪被，睫毛也结了霜花，她才抬头看了看天。
没有太阳，晚冬的雪天，云总是灰压压的。
“小梦。”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唤，那是她盼了几天的声音，也是此刻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小梦，你在哪里？有危险吗？”
那声音失了一贯的清冷，有些沙哑，颤抖。
“我在家等你。”
她梗着脖子，抿着嘴一动不动，甚至屏住了呼吸，直到不再有声音响起，紧绷的肩背才松懈下来。
得知白馆主平安无事，心底自然是欢喜的，但是此刻她却不想面对他。为了掩饰那龟裂成一瓣一瓣的保护壳，她现在满身都竖起了尖刺，可那些尖刺却是从最柔软的血肉里长出的，刺向别人时，自己也会痛。
她害怕一出口，便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更不愿，伤害到他。虽然不知君夭话中真假，虽然她也曾怀疑过白馆主的目的，但论迹不论心，他对她的好始终是真的，她不该，也不想，伤他的心。
况且，或许君夭特意来羞辱她一番，就是想要挑拨离间，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或是与白馆主离心反目，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不过，他们的一月之约似乎也已经到期了。没了寻找小左这个目标，以后，她要去哪儿呢？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未来灰蒙蒙、昏惨惨的，如同头顶的这片天空。
白馆主不在，她独自呆在这山间宅院，本打算靠睡懒觉打发时间的，谁料却醒了个大早，夜里似乎又做了个关于那位红衣公主的梦，但睁眼的那一霎那就全都影影绰绰的，记不大清了，唯有那悲怆凄凉的感觉还萦绕不散，她想，或许那位公主与少年并没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雪青色的丝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冰凉湿痕，她擦了擦还留有水印的眼角，腕上那气势逼人的赤金镯在余光里晃过，她才忽然想起，曾拜托炎起寻找小左一事。
既然已知晓小左下落，她应该联络炎起取消悬赏与计划，可体内力量分明还在，却依旧无法启动那赤金镯。白馆主此刻又不在身边，没了外援，她只好将此事暂时搁下，静等他归来。
谁料两日过去，白馆主却没有如约回来。她摩挲那绒球，试图联系对方，也无人回应。
第四天，一连阴沉了三天的天空终于降下雪来，白馆主依旧没有出现。
荆梦在屋檐下眺望着白雪蒙蒙的姑媱山，却无暇欣赏这静谧雪景。她忧心忡忡，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一般的事情耽误不了白馆主，能耽误他的恐怕非同一般。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无端地迟到两日，且还联络不上，只怕真是遇到了危险……可谁能威胁到他呢？
一张精致而表情乖戾的脸倏地浮现在脑中，教她顿时悬起了心。
莫不是那夜救走竹幽时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倘若都广城主怀疑到她身上，定然不信她这个人类有能力劫走她的囚徒，反而会怀疑是白馆主出的手。炎起修为在白馆主之上，却说过对九铮有些发怵，若她和白馆主撕破脸皮，凭那股偏执和疯劲，只怕……
荆梦越想越觉得事实大概就是如此，一颗心七上八下。
雪依旧在下，但眼前开阔的山景里却始终不见那抹白影。一直等到远山近岭都上了一层霜白的妆，她终于坐不住了，开始考虑回一趟空桑。
忽然，一道轻风刮过，卷着几朵雪花扑到脸颊上，冰冰润润的，还带着些许清香。
“终于回来了！”
她眉心一松，欣喜迎接，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期盼的那道身影。
“哎，小姑娘，就那么想他么？见到我这么失望？”
来人粉衣墨发，面如傅粉，修长的身姿透露出一股风流妖娆，此时正拿那双春水似的桃花目笑睨着她。
是君夭！
猝不及防遇到一个陌生的“老熟人”，荆梦忽地紧张起来，也顾不上他话里的调侃，连忙低下头，往旁退了两步，佯装害怕。
“你是谁？这里可是白馆主隐修之所，一般人擅闯当心报应。”
见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君夭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嘴角，向她逼近了两步，故意暧昧不明地笑道：“小姑娘，你都说了那是一般人了，我跟你的白馆主关系可不一般。”
听他如此没正经地戏谑，荆梦似乎听到“啪”的一声，心中那个温柔古典的美人形象瞬间崩塌得面目全非。她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时，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无助的空翠了。
“白馆主不在，请你改日再来吧。”
“我可不是来找他的，我要找的是你，人类。”
荆梦大惊失色，这回无须佯装，心底当真涌起一丝惧意，她的身份怎会被君夭知晓？君夭又会不会和竹幽一样，对人类深恶痛绝？！
“你……怎么会知道？”她听见自己的气息有些紊乱。
“自然是白馆主他跟我说的嘛……”君夭悠然地拖长了尾音，见对方脸色微变，享受似地莞尔一笑，“我与他也有千年的交情了，有什么事他自然不会瞒我……”
千年……没想到君夭竟也是位大妖，还与白馆主关系匪浅……
“但是，”君夭敲打着折扇，话锋一转，“他却一直护着你藏着你，空桑乐馆还有这山间小筑都将我这个老友拒之门外，若非今日被我找到结界的薄弱之处，只怕还见不到你这位贵客呢。”
荆梦嗅到对方的怨气，暗暗咂摸出一丝不合理来，既然白馆主这般防着他，又怎会将她最要紧的人类身份告诉他？
“对不起，白馆主他可能是为了保护我。”
君夭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我看他这不像是保护，倒像是独占欲。他似乎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啊……”
荆梦又羞又恼，耳根燥热，当即反驳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君夭“啪”地一声甩开折扇，也不顾外边的风雪，一边从容地摇起扇，一边绕着她踱步，像审视货物一样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摇头叹气，一副失望的模样。
“千年了，也不知是老眼昏花了还是口味变差了，哎……不过倒也能理解，没得选呐……”
荆梦僵在原地，听着他揶揄嘲弄的话，攥紧了袖中的手，骨子里的自卑与此刻被物化点评的屈辱感一同涌上心头。她咬紧下唇，又想起曾经那句冰冷的嘲讽，死死地盯着地面。
见她埋头默不做声，肩膀都有些抖，君夭有些后悔是否说得太过了，于是咳了一声，想起了此番的目的。
“话说，我听一个小桃妖说，你认识我，还受过我的帮助？我们曾经见过吗？”
荆梦矢口否认：“没有，我骗她的。”
“当真？”君夭似是不信，折扇半遮着笑脸，打趣道，“可你说我人美心善，性格温柔，对同类亲切，特别的好……嗯？怎么回事呢？”
此时此刻，她万分后悔当初与那小桃枝多嘴，眼下这般难堪的处境，若挑明身份与他相认也不过自取其辱。
她垂眸掩去受伤的神色，冷冷道：“我曾远远见过你和朋友在一起的画面，所以产生了这些臆想，现在看来与真实相去甚远。”
被她带刺的话一噎，君夭有些着恼，正欲反击几句，可见那低垂的小脑袋，还有那一段僵直而发红的后脖颈，又生生忍住了讥讽的话。
沉默中，“啪———”，一声微弱的轻响传入耳中，紧接着又是一声，“啪———”，像是水滴砸到地板上的声音。
君夭瞧见人类少女脚跟前地板上的几滴水痕，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你……哭了？”
他伸出的手刚到她脸畔，便被一把挡开，紧接着，那白衣少女仿佛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猝不及防地冲出去，竟跳了下去。
这座小院可是坐落在山峰之上！他大惊失色，没料到这人类竟被他几句话刺激得要自杀，还来不及思考，身体便紧跟着跳了下去———且不说那是一条生命他无法见死不救，若她有个好歹，他和白馆主的交情怕是也到头了！
谁料，他不过稍慢了数秒，便不见了她的身影，空中没有，地面也没有，那人类竟然无端消失了！君夭在这座山峰下的山谷中搜寻了个遍，仍一无所获。
完了，莫不是被有心人劫走了？
他茫然地站在下雪的山间，时隔千年，又一次体会到忐忑不安的滋味。
君夭没有放弃，也不敢怠慢，几乎把姑媱山翻了个底朝天，直到天色昏黄，才意识到事情大概真的不好收场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山峰上，愁眉苦脸地叹气，心中开始琢磨如何向白馆主交代，走到屋檐下，才发觉窗户里透出暖黄的光亮。
“小姑娘，你吓死我了！”
他惊喜地推开门，正要吁出的一口气突然哽在了咽喉，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是你啊……我———”
屋内之人正是荆梦盼了四日的白馆主，他带着一身霜雪寒气，脸色苍白，连目光似乎也凝结了一层冰霜，“她人呢？”
雪簌簌地落着，姑媱山已覆了一层薄薄的白。层岚叠嶂的群山某处，一方宁静的山潭在雪里雾气缭绕。
荆梦回过神来时已经飞奔到了这里。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却没忍住那不争气的眼泪，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逃离君夭，逃离不堪，去哪里都好。
她坐在一块青石上，背靠着嶙峋山石，周围环绕着经冬未枯的苍郁乔木，静静地看着绿翡翠似的潭水。四周极致的静，轻羽似的雪花落而有声，潮湿的空气清冽无比，吸入肺腑中，竟好像有一丝甘甜。
她起伏的胸膛逐渐平缓，就这么呆坐着，也不知时间，直到山石都盖了一层雪被，睫毛也结了霜花，她才抬头看了看天。
没有太阳，晚冬的雪天，云总是灰压压的。
“小梦。”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唤，那是她盼了几天的声音，也是此刻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小梦，你在哪里？有危险吗？”
那声音失了一贯的清冷，有些沙哑，颤抖。
“我在家等你。”
她梗着脖子，抿着嘴一动不动，甚至屏住了呼吸，直到不再有声音响起，紧绷的肩背才松懈下来。
得知白馆主平安无事，心底自然是欢喜的，但是此刻她却不想面对他。为了掩饰那龟裂成一瓣一瓣的保护壳，她现在满身都竖起了尖刺，可那些尖刺却是从最柔软的血肉里长出的，刺向别人时，自己也会痛。
她害怕一出口，便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更不愿，伤害到他。虽然不知君夭话中真假，虽然她也曾怀疑过白馆主的目的，但论迹不论心，他对她的好始终是真的，她不该，也不想，伤他的心。
况且，或许君夭特意来羞辱她一番，就是想要挑拨离间，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或是与白馆主离心反目，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不过，他们的一月之约似乎也已经到期了。没了寻找小左这个目标，以后，她要去哪儿呢？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未来灰蒙蒙、昏惨惨的，如同头顶的这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