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向星罗说出这件事后,舒越没有太大反应,但说话总夹着几句阴阳怪异,莫名一股酸味。

    向星罗哄他也不行。

    舒越每天跟打鸡血似的,敷面膜做保养,搭配衣服一套流程做好,来见她时总跟个花孔雀一样,连香水都换了好几个味道。

    要不是向星罗劝他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那个时候再打扮不迟,舒越估计又要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总要争个完美。

    学业完美。

    在爱人面前完美。

    对潜在情敌也要应对完美。

    即便向星罗保证自己对周禹没意思。

    谁会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屁孩有意思呢?

    结果舒越说出她三个前男友的年龄差后向星罗老实了。

    她的确……

    有那么点……倾向年下……

    舒越容貌焦虑,身材焦虑自踏进演艺圈开始就一直存在。

    向星罗身边出现了个容貌平平但年轻的年下后,这种焦虑再次席卷而来,无法缓解。

    向星罗没了办法,只能去问军师胡桃。

    彼时胡桃已经回国,美滋滋地在家敷着面膜吃着带回去的小零食,一边看电视,一边给自己做涂指甲油,还给向星罗做情感军师。

    一心五用也丝毫阻止不了胡桃直指真相。

    “古代帝王身边的妃子不就他这个心态。五个字总结:色衰而爱驰。四个字总结:色衰爱弛。三个字总结:雄竞心……”

    “我问的是要怎么办……”向星罗无语。

    过去二十多年,她恋爱经验真是白谈了。遇上心思敏感细腻的舒越,不能用钱砸,只能找军师讨要经验。

    “向星罗,你人机转世吧?还是阿斯伯格综合征?”胡桃真是恨铁不成钢,“上次说的又忘了?你怎么对我的,就乘以双倍对他,有事没事拉踩下前男友,给他送送花,夸夸他长得天上有地下无很难吗?网上土味情话不知道搜点背下来,时不时给他来点冷笑话……总而言之,你把自己当成泡妞的少爷在追求自己的水晶鞋公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

    公主?

    确实有点小公主。

    向星罗想着想着不由笑出声。

    她按照胡桃的办法哄他开心,每隔两三天送花,舒越边慢慢放下了这件事。

    而这时,离他毕业的日子已经只剩半个月。

    这次,无波无澜。

    空档半年,向星罗陪伴两个月,他总算没再延毕。

    舒越拿到毕业证书那天,杨导已经迫不及待递来本子。

    收拾收拾三个月后就可以进组了。

    舒越本想跟向星罗腻歪一段时间再考虑工作,他并不是单靠拍戏,私底下也有做些投资,不然早就坐吃山空。

    但……

    "接吧,你拍戏的时候真的超帅!"彼时向星罗已经在陪他的两个月内补完他拍的所有戏,真心夸道。

    "那……我们的蜜月旅行呢?"他还没忘,两人领证匆忙,结婚匆忙,蜜月都还没过。

    "等我们都有空?"

    这个有空,一拖又是三年。

    久到胡桃也考了个研,职位晋升,工资也涨了许些。

    她再没跟家里联系,也没跟亲戚透露自己在哪工作。

    胡桃眼馋芝麻糊那么多年,稳定下来后有次在小区楼下散步,捡了一只奶牛猫回来。

    日常就是在朋友圈晒猫或是节假日旅个游。

    她靠自己能力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有了自己的栖息之所,再不用颠沛流离。

    有事没事还能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凑一块吃个饭,对胡桃来说,已经是很满足的生活。

    当然也有头疼的时候。

    向星罗还没计划好就拖着舒越登机,留下芝麻糊在胡桃家可怜巴巴地……

    "芝麻糊!不要吃我家牛奶的零食啊啊啊!"胡桃抱起芝麻糊,赶紧把它往巅峰猫罐头那带。

    可这只猫不知道怎么回事,逮着她家牛奶的羊奶块大口大口吃,拖都拖不走……

    算了……

    孩子爱吃点平民零食就吃吧……

    胡桃叹气,拍了一张两只猫并在一块的干饭图发朋友圈,配文:小公举被亲妈抛弃,豪门生活惨遭断崖式下降。

    刚发出去,亲妈就点了个赞。

    然后没了消息。

    估计去和亲爸度蜜月了。

    胡桃叹口气,看到芝麻糊亲妈状态已改成恋爱中勿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在飞机上,二人打开飞机模式。

    目的地是丹麦。

    听说定了个冰屋酒店,出门就可以看到极夜下的极光盛景。

    舒越制定许久的蜜月计划遇到向星罗的随心所欲算是彻底报废。

    他企图拉回到计划里,却发现这场未知的旅行比起周密策划似乎更加……愉快?

    现在向星罗的口头禅成了国人常用的四字真言:来都来了。

    舒越无奈,由着她带着自己去探索未曾踏行过的领地,去触碰从未触碰过的世界。

    她们一起踏过厚厚雪层抵达高处,和当地向导一起点燃篝火,在黑夜下看绚丽的极光。

    等到向导离开,她会抱着他猛亲一大口,然后温柔地亲吻。

    舒越想,能和她在一起真好。

    她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保持着未被磨灭的冒险欲,就像童话故事里勇敢无畏的勇者,把他从小小的蘑菇屋里强势拉出,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踏上征程。

    这段路途,永远有她在前面提着灯笼探路。

    他不必再患得患失,忐忑不安。

    “向星罗,我爱你。”

    这句话说过千次万次,每一次都发自真心。

    炙热的爱意,直白到让人不敢直视。

    “嗯,收到。”

    她从不肯像他那样直白说爱。

    可经过日积月累,他终于也能从她别扭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眷恋。不再是若隐若现,而是暗流涌动。

    往后过了许多许多年。

    她们都像这段时间这样,只要撞上双方都有空的假期,立刻提包出行,胡桃要是愿意,就把芝麻糊留给她带。

    当然,也会遇上些现实问题。

    “什么时候要孩子?”

    向美兰女士和舒华奶奶都问过这个问题。

    向星罗翻翻眼珠子,敷衍回答:“我不孕不育,行了吧。”

    有了芝麻糊,她体会到低配版养娃的辛苦,出门一趟都惦记地要命,恨不得能随时揣包里带走。

    但芝麻糊年纪大了,又没做好社会化训练,哪怕胆子比其他猫大,去陌生地方也要适应三五天。

    一只猫她都搞不太定,何况一个孩子。

    向星罗自认为她养不了。

    舒越呢?

    他做结扎那天就想好一切。

    对于孩子,他全看向星罗意愿。

    然而内心深处,他是不想要的。

    怀胎十月伤身伤神,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趟。

    他不愿意面临这种局面。

    也不知道他在长辈们面前说了什么,从此以后倒是再也没听到长辈问这个问题。

    “不要孩子也行,可你俩可要好好地过一辈子。”

    向美兰说这话时,已经是八十五岁高龄,牙齿也开始松动。

    她再也啃不动她最爱的甘蔗,又不爱喝甘蔗汁,只能慢慢吮切成小块的甘蔗块。

    望着面前这个女孩,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如今长大成人,转眼已是三十年。向美兰替她理好垂到面前的碎发,看到阳光下棕黑发色中格格不入的一根白发,心中感慨万千。

    向星罗替她把甘蔗块切成片,不在意地道:“知道知道,我都和他在一块六七年了您还不放心吗?”

    削完甘蔗,她不老实地用湿哒哒的手去蹭猫。

    芝麻糊趴在向美兰腿上动了动耳朵,脸上早已长白毛,它年纪大了,已是十七岁高龄,脸上的皮都有些耷拉下去。

    面对向星罗捉弄,要放在以前早就喵嗷喵嗷叫着要跟她打闹,现在芝麻糊也不过是挪了挪胖乎乎的身体,开始舔毛。

    “别老欺负它。”向美兰轻轻拍开她的手,用袖子给芝麻糊擦干净。

    向星罗得逞地坏笑。

    正闹着,舒越回家了。

    临近过年,他拍完戏杀青后直接到向星罗家,接她和向美兰一块去附近他家过除夕。

    趁舒越还没过来。

    向美兰压低声音偷偷问:“你当教练时喜欢你的那个小男孩子怎样了?”

    “人家早有女朋友了。”向星罗笑道,“都这么多年,您可别再提,舒越比你想象中小心眼多了。”

    何止小心眼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醋厂工作的。

    今天是除夕,也像那次一样下起了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如吹落无数绒毛。渐渐在地上堆积起厚厚一层雪。屋内灯光暖黄,明亮却柔和。

    往日冷冷清清的侘寂风格已经往复古原木风上靠。

    日常生活用品成双成对出现。

    晚饭后,两个老太太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在看到十一点时已不知不觉靠着对方脑袋睡过去。

    舒越拿着两张薄毯靠近,分别给她们盖好后又调高了些屋内温度。

    向星罗给远在国外旅游的胡桃打了个电话,靠近窗边实在冻得不行,带着满身寒气刚转身,就被严严实实裹住。

    花香袭来,浓郁地让人瞬间就知道是谁。

    他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衣,慢慢将她脊背烘暖。

    他们站在后花园窗边,看着外边雪景。

    舒越却在看她,眼中透着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依然浓重的爱意。

    他从背后拥抱她,轻声说:“她们都睡啦。你困了嘛?我给你热杯牛奶?”

    向星罗却问他:“我们出去看烟花好不好?”

    舒越愣了愣,轻笑回应:“嗯,好。”

    两人拿上外套,悄无声息溜出门。

    在玄关外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脚印。

    驱车前往江边需要一个小时车程。

    因着是除夕,路上并没多少人,比预计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到达。

    舒越刚下车,还没来得及看清周边情形,天上已经炸响第一朵烟花。

    他听到向星罗气急败坏给对方发语音说放早了,才反应过来这是给自己的惊喜。

    可是来不及了。

    成片烟花如流星般带着长长拖尾升空,高低层叠炸出无数金花银树。五彩斑斓,灿若星辰。银蓝色渲染氤氲,又从中亮起繁星点点,金光环绕成圆状,迸射出坠落的金色流光。

    向星罗隔了一小段距离看他,那些五颜六色的光映照在他脸上,温柔地不可思议。他眼中澄澈,像盛满清泉,即使已过去十几年,依旧有着少年时期的明亮。

    不期然地,他侧过脸望来,唇角噙着的笑意愈发深浓。

    向星罗下意识避开,却又忍不住和他对视。

    她清了清嗓子,别扭地问:“咳,你喜欢吗?”

    舒越走过来,用鼻尖蹭她冰凉的脸:“很喜欢。”

    “还有,今天也很爱你。”

    向星罗脸热地撇开视线:“我,我也是……”

    他当然知道,向星罗为什么今晚会放这么一场烟花。

    她们刚在一起的第一年除夕,舒越就不得已提出过分手。

    那次分手,差点闹得她们就此陌路。

    过去六年,依然是舒越心里的一根刺。

    但现在,最后一根隐秘的尖刺被拔出,他心上由她而起的伤口已经被尽数抹平。

    她从墙上跃下的那刻,似乎就已经注定。

    不论过去多少年,舒越都将背上行囊,跨过雨季,走过漫长岁月来到有她的地界。

    她就像她的名字那样,织就星网,点亮他昏暗的世界,拉着他走过五年、十年、二十年光阴。

    直到雪融化在黑发上,将她们的头发染得白发苍苍,皮肤像奶奶们那样皱皱巴巴,舒越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我爱你。

    在朝朝暮暮。

    在岁月悠长。

    在落下掌心的一片融化的雪。

    在烟花燃尽后飘散下的灰烬。

    在日升月落。

    在此后无数年岁。

    他和她。

    仅有他和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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