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安看着许珩也，她不懂为什么许珩也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你需要吗？”许珩也继续追问，似乎真的很想知道林之安的答案。
林之安只觉得猝不及防，因为许珩也从来就不是会谈论爱情的人，他曾经很冷漠的说过他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他连爱情这一词汇都不屑使用。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样问，林之安想许珩也是真的喝多了，她打算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好了。
车子拐进小区时，许珩也又忽然收敛了眉目，他不再追问。反而是靠近了林之安，手臂挨着她的手臂，头慢慢地压在林之安的肩膀上。
他的头发略微有些长，挤在林之安脖颈间，并不疼，是细微的痒意，然后那里的皮肤开始发烫。
林之安无意识抖动了一下，许珩也跟着动了动脑袋，林之安产生了一个并不恰当的想法，好像小狗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自己。
又听见许珩也说：“那样很不舒服，车窗是硬的。”
可能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林之安不要再乱动了，好好当一个靠枕。
林之安想说马上就要到了。
但突然嗅到许珩也身上传来的丝丝缕缕浅淡的香气，她忽然就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了。
这种香气不是昨天林之安常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也不是他们小时候保姆用的香薰，是长大后，林之安不知道的，独属于许珩也的香气。
此刻，围绕着林之安。
心跳不明显地一点点鼓噪起来，林之安忽然又被一种很难过的情绪席卷，因为她好像只能这样趁着无人发现，趁着当事人不清醒的时候，在很暗的角落偷偷地和许珩也相抵。
“许珩也。”
林之安叫他的名字，在谧静的空气里显得有些悲寂。
许珩也低低地应一声“嗯。”
林之安的肩头能感到微弱的震动，这点震动便由肩颈传至整个身体，最后重重撞击心脏。
林之安再没有说话，因为她的心跳声很重，她都有些担心许珩也会不会发现。
她低头，看到许珩也搭在座椅上的手，盯着看了几秒钟。
许珩也的手很漂亮，白皙纤长，骨节匀称，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这双手不管做什么，就是垂落身侧一动不动，都极具观赏性，生动惹眼。
林之安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抬起手小心靠近，隔着虚空，置于他的上方，车窗外偶尔闪过的灯光投落下的影子，两人的手好像在交握相扣。
她看着，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更像是一种轻叹。
但就是这几不可闻的声响，惊动了许珩也。
他抬起头，看起来还是茫然迷糊的样子。
和他四目相对，林之安一时没想好措辞，喉咙发出含糊的音节。
还好，司机师傅一声“到了”及时拯救了她。
林之安跟人说“谢谢”，又和许珩也说，“我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许珩也轻轻点头。
下车后，他跟在林之安身边，再次走进她居住的房子。
林之安觉得由于刚才窃取来的亲近，她的身上沾染了许珩也的味道，呼吸间总隐隐约约有许珩也的气息，这导致她的心脏一直像浮起来一样。
“你要用洗手间吗？”林之安问许珩也。
许珩也摇头。
“好，那我先去洗澡，我给你倒一杯蜂蜜水，你坐沙发上慢慢喝，好吗？”许珩也醉酒后，一直处于这种懵懵懂懂的状态，林之安说话忍不住放慢放轻许多，听起来像在哄小孩子般细致耐心。
许珩也看着她，说“好。”
林之安去小厨房弄蜂蜜水，许珩也就跟在她身后。
“你可以坐那等我，”林之安指了指沙发。
许珩也点头，表示听到了，他不再跟着林之安一步一动，但还是站在她身边，隔着他认为合适的距离。
给许珩也倒好蜂蜜水，林之安去洗澡，出来发现许珩也依然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不过面前的玻璃杯已经空了。
林之安肩膀上搭着干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手往后拢了一下，粉白明艳的一张小脸展露无疑，她走到许珩也面前，微俯腰，问他，“还要喝水吗？”
许珩也可能在发呆，因为他有点像被吓到，略显迟缓地说：“不喝。”
林之安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湿着，乱七八糟黏成几缕，又黑又长，“那你去洗澡吗？”
许珩也不自然地撇开目光，点头说，“好。”
他起身去拿自己的换洗衣物，又走进浴室。
林之安担心他的状态，于是跟他说：“我就在客厅，我站在这里，离你很近，有事你就大声叫我。”
许珩也很快说好，并未回头，声音有些闷。
见他关上门，林之安开始擦自己的头发，虽然垫了干毛巾，衣服布料还是被沾湿。
许珩也进去洗澡，他放在外面的手机响了。
冷不丁得，林之安被吓了一跳。
她过去看，来电显示是爷爷，她没有接，直到这通电话自动挂断。
林之安无意识屏住呼吸，还没来得及泄一口气，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陡然响起。
来电人，许爷爷。
林之安接通，反复在嘴边翻滚的问候的话还没出口，对方已经开门见山，“之安，许珩也和你在一起吗？”
林之安嘴唇紧抿，“嗯。”
那边默了两秒，问，“他为什么会去找你？”
对方心里有自己的答案，像是兴师问罪。
“我不知道，”林之安说。
那边又是沉默几秒才开口，语气比刚才显得温和，但透露出不容置喙的意味，“小珩他不听话，但是之安，爷爷跟你说的话，还有你答应爷爷的事，你还记得吗？”
在接通电话的一刻，林之安就变得局促，在这瞬间，脸颊温度陡然上升，握着手机的手指却冰凉异常，她开口，语速不受控的有些急，“我没有联系过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走了。”
许宏正说着像是在妥协、宽慰的话，“好，没事的，之安，爷爷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是小珩不懂事，三天后我会回许宅，希望到时候能见到小珩。”
电话挂断，林之安坐在沙发边好久，脑子一瞬间空了，忘记刚才自己准备要做什么。
水珠顺着下颚流下来，掉在她手背，林之安终于想起来，她刚才准备把头发吹干。
于是起身找出吹风机插上电，“嗡嗡”的声音，暂时掩盖了周遭的一切，林之安觉得这声音恍如实质，包裹住她，拉扯着她，坠入又黑又冷的深潭，胸腔被沉重的水挤压的又痛又涩。
林之安机械地吹头发，没注意到拽送了吹风机的插头，“嗡嗡”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又多又长，盖住大半个背，并不容易吹干，是有些湿的，但林之安突然懒得再吹了，说实话，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赶快躺进被窝，赶快睡着，什么也不想。
林之安再次毫无征兆走神时，洗手间的门把手“咔哒”一声响，许珩也推门走出来。
潮湿的发凌乱，遮住一点眉眼，衬得鼻梁更加直挺，下颚线锐利，但脸颊又被蒸汽熨出一层薄红，弱化了那股子凛冽，领口歪斜，露出一段瓷白的颈与肩，喉结、锁骨明晰。
跟他对视，林之安一怔，然后问他，“要帮你吹头发吗？”
许珩也眼睛一眨不眨，走过来，说：“好。”
他依然盘腿坐在林之安前面，更加乖顺。
呼呼的热风吹着林之安的手指和许珩也的头发。
此时，林之安闻到她们身上相同的味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林之安就这样悉如平常地讲了出来。
许珩也听到了，他扭过头，望着林之安。
林之安关掉吹风机，房间变得很静。
许珩也一直看着林之安，眸光巍颤，好像在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但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在他脑子里转的，他低下头，很轻地说了句，“你不需要我了吗？”
林之安愣了一下。
许珩也继续自顾自开口，嗓音听起来有些哑，“林淇说人都是会变的。”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一定要来这里念书，身边出现了我不知道的人，我们变得很少联系，我很难跟你讲一句话。”
“在很短的时间里，你有了我不知道的变化，你不喜欢草莓了。”
林之安努力跟上许珩也的思维，好容易听懂他最后一句话，有了反驳的机会，“没有不喜欢草莓。”
不过许珩也才听不进去，他紧压眉睫，控诉，“邱洛说，江邵霖想和你说话，让我闭上嘴巴不要发出声音，不要添乱，不能没事找事，让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他仰起脸，一副被欺负过头很委屈的模样，盯着林之安，伤心地问：“你要去找别人了吗？”
许珩也说话难得有语无伦次的时候，虽然是在醉酒后，他穿着简单的白T灰裤，头发乖顺垂在额间，一字一句喋喋不休又很不讲道理。
这让林之安实在无法和平日里西装革履，虽然偶尔也耍小脾气但总体还是端得冷静骄矜的许珩也联想在一起。
林之安感到手足无措，她觉得莫名其妙，但又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说起。
想了一会儿，她平静道：“许珩也，我不需要找谁，也不会去找谁，我一个人就可以很好。”
“有我就会变得不好了吗？”他看起来好像受到打击，这样的词用来形容许珩也会奇怪，但此刻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更贴合的词语。
话根本不是这样讲的，也不是这个道理。
林之安不知道许珩也现在有没有清醒一些，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能听懂多少，明天还会不会有印象，她想了想，还是慢慢开口，“你身边有我就不好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从小到大，我有哪里不好吗？”许珩也眼中挤出一种很着急的情绪，又夹杂着混乱。
林之安说不出任何许珩也不好的话，不论是客观事实还是主观情感上，在林之安有记忆的短暂二十年里遇到的许多人中，许珩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因为很好，所以珍贵。
因为珍贵，所以不敢轻易对待。
林之安不明白自己的内心，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许珩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一个人就可以很好。
但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林之安也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人在。
希望林寒能一直在自己身边。
但是不可能。
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就不需要了。
她久久凝望着许珩也的眼睛，突然问，“许珩也，你想成为怎样的人？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想要，自由，”许珩也答得很快，他注视着林之安，眼神似水却又不失坚毅。
这答案好像就已经在他心里翻腾了无数遍，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这么想了。
林之安偏圆的眼睛弯起，然后轻笑出声，更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叹息声，“好。”
“你的手好凉，”许珩也将林之安的手，拢在手心，捏了捏，他又慢慢俯下身，脸颊压上林之安的手背，轻声呢喃，“林之安，哪里也不要去。”
白色灯光照在他脸上，睫毛敛下一小片阴影，像只摇摇欲坠的脆弱地扇动着翅膀的蝴蝶，“你想要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给你。”
似诱哄，又近乎哀求。
“你需要吗？”许珩也继续追问，似乎真的很想知道林之安的答案。
林之安只觉得猝不及防，因为许珩也从来就不是会谈论爱情的人，他曾经很冷漠的说过他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他连爱情这一词汇都不屑使用。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样问，林之安想许珩也是真的喝多了，她打算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好了。
车子拐进小区时，许珩也又忽然收敛了眉目，他不再追问。反而是靠近了林之安，手臂挨着她的手臂，头慢慢地压在林之安的肩膀上。
他的头发略微有些长，挤在林之安脖颈间，并不疼，是细微的痒意，然后那里的皮肤开始发烫。
林之安无意识抖动了一下，许珩也跟着动了动脑袋，林之安产生了一个并不恰当的想法，好像小狗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自己。
又听见许珩也说：“那样很不舒服，车窗是硬的。”
可能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林之安不要再乱动了，好好当一个靠枕。
林之安想说马上就要到了。
但突然嗅到许珩也身上传来的丝丝缕缕浅淡的香气，她忽然就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了。
这种香气不是昨天林之安常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也不是他们小时候保姆用的香薰，是长大后，林之安不知道的，独属于许珩也的香气。
此刻，围绕着林之安。
心跳不明显地一点点鼓噪起来，林之安忽然又被一种很难过的情绪席卷，因为她好像只能这样趁着无人发现，趁着当事人不清醒的时候，在很暗的角落偷偷地和许珩也相抵。
“许珩也。”
林之安叫他的名字，在谧静的空气里显得有些悲寂。
许珩也低低地应一声“嗯。”
林之安的肩头能感到微弱的震动，这点震动便由肩颈传至整个身体，最后重重撞击心脏。
林之安再没有说话，因为她的心跳声很重，她都有些担心许珩也会不会发现。
她低头，看到许珩也搭在座椅上的手，盯着看了几秒钟。
许珩也的手很漂亮，白皙纤长，骨节匀称，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这双手不管做什么，就是垂落身侧一动不动，都极具观赏性，生动惹眼。
林之安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抬起手小心靠近，隔着虚空，置于他的上方，车窗外偶尔闪过的灯光投落下的影子，两人的手好像在交握相扣。
她看着，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更像是一种轻叹。
但就是这几不可闻的声响，惊动了许珩也。
他抬起头，看起来还是茫然迷糊的样子。
和他四目相对，林之安一时没想好措辞，喉咙发出含糊的音节。
还好，司机师傅一声“到了”及时拯救了她。
林之安跟人说“谢谢”，又和许珩也说，“我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许珩也轻轻点头。
下车后，他跟在林之安身边，再次走进她居住的房子。
林之安觉得由于刚才窃取来的亲近，她的身上沾染了许珩也的味道，呼吸间总隐隐约约有许珩也的气息，这导致她的心脏一直像浮起来一样。
“你要用洗手间吗？”林之安问许珩也。
许珩也摇头。
“好，那我先去洗澡，我给你倒一杯蜂蜜水，你坐沙发上慢慢喝，好吗？”许珩也醉酒后，一直处于这种懵懵懂懂的状态，林之安说话忍不住放慢放轻许多，听起来像在哄小孩子般细致耐心。
许珩也看着她，说“好。”
林之安去小厨房弄蜂蜜水，许珩也就跟在她身后。
“你可以坐那等我，”林之安指了指沙发。
许珩也点头，表示听到了，他不再跟着林之安一步一动，但还是站在她身边，隔着他认为合适的距离。
给许珩也倒好蜂蜜水，林之安去洗澡，出来发现许珩也依然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不过面前的玻璃杯已经空了。
林之安肩膀上搭着干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手往后拢了一下，粉白明艳的一张小脸展露无疑，她走到许珩也面前，微俯腰，问他，“还要喝水吗？”
许珩也可能在发呆，因为他有点像被吓到，略显迟缓地说：“不喝。”
林之安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湿着，乱七八糟黏成几缕，又黑又长，“那你去洗澡吗？”
许珩也不自然地撇开目光，点头说，“好。”
他起身去拿自己的换洗衣物，又走进浴室。
林之安担心他的状态，于是跟他说：“我就在客厅，我站在这里，离你很近，有事你就大声叫我。”
许珩也很快说好，并未回头，声音有些闷。
见他关上门，林之安开始擦自己的头发，虽然垫了干毛巾，衣服布料还是被沾湿。
许珩也进去洗澡，他放在外面的手机响了。
冷不丁得，林之安被吓了一跳。
她过去看，来电显示是爷爷，她没有接，直到这通电话自动挂断。
林之安无意识屏住呼吸，还没来得及泄一口气，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陡然响起。
来电人，许爷爷。
林之安接通，反复在嘴边翻滚的问候的话还没出口，对方已经开门见山，“之安，许珩也和你在一起吗？”
林之安嘴唇紧抿，“嗯。”
那边默了两秒，问，“他为什么会去找你？”
对方心里有自己的答案，像是兴师问罪。
“我不知道，”林之安说。
那边又是沉默几秒才开口，语气比刚才显得温和，但透露出不容置喙的意味，“小珩他不听话，但是之安，爷爷跟你说的话，还有你答应爷爷的事，你还记得吗？”
在接通电话的一刻，林之安就变得局促，在这瞬间，脸颊温度陡然上升，握着手机的手指却冰凉异常，她开口，语速不受控的有些急，“我没有联系过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走了。”
许宏正说着像是在妥协、宽慰的话，“好，没事的，之安，爷爷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是小珩不懂事，三天后我会回许宅，希望到时候能见到小珩。”
电话挂断，林之安坐在沙发边好久，脑子一瞬间空了，忘记刚才自己准备要做什么。
水珠顺着下颚流下来，掉在她手背，林之安终于想起来，她刚才准备把头发吹干。
于是起身找出吹风机插上电，“嗡嗡”的声音，暂时掩盖了周遭的一切，林之安觉得这声音恍如实质，包裹住她，拉扯着她，坠入又黑又冷的深潭，胸腔被沉重的水挤压的又痛又涩。
林之安机械地吹头发，没注意到拽送了吹风机的插头，“嗡嗡”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又多又长，盖住大半个背，并不容易吹干，是有些湿的，但林之安突然懒得再吹了，说实话，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赶快躺进被窝，赶快睡着，什么也不想。
林之安再次毫无征兆走神时，洗手间的门把手“咔哒”一声响，许珩也推门走出来。
潮湿的发凌乱，遮住一点眉眼，衬得鼻梁更加直挺，下颚线锐利，但脸颊又被蒸汽熨出一层薄红，弱化了那股子凛冽，领口歪斜，露出一段瓷白的颈与肩，喉结、锁骨明晰。
跟他对视，林之安一怔，然后问他，“要帮你吹头发吗？”
许珩也眼睛一眨不眨，走过来，说：“好。”
他依然盘腿坐在林之安前面，更加乖顺。
呼呼的热风吹着林之安的手指和许珩也的头发。
此时，林之安闻到她们身上相同的味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林之安就这样悉如平常地讲了出来。
许珩也听到了，他扭过头，望着林之安。
林之安关掉吹风机，房间变得很静。
许珩也一直看着林之安，眸光巍颤，好像在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但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在他脑子里转的，他低下头，很轻地说了句，“你不需要我了吗？”
林之安愣了一下。
许珩也继续自顾自开口，嗓音听起来有些哑，“林淇说人都是会变的。”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一定要来这里念书，身边出现了我不知道的人，我们变得很少联系，我很难跟你讲一句话。”
“在很短的时间里，你有了我不知道的变化，你不喜欢草莓了。”
林之安努力跟上许珩也的思维，好容易听懂他最后一句话，有了反驳的机会，“没有不喜欢草莓。”
不过许珩也才听不进去，他紧压眉睫，控诉，“邱洛说，江邵霖想和你说话，让我闭上嘴巴不要发出声音，不要添乱，不能没事找事，让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他仰起脸，一副被欺负过头很委屈的模样，盯着林之安，伤心地问：“你要去找别人了吗？”
许珩也说话难得有语无伦次的时候，虽然是在醉酒后，他穿着简单的白T灰裤，头发乖顺垂在额间，一字一句喋喋不休又很不讲道理。
这让林之安实在无法和平日里西装革履，虽然偶尔也耍小脾气但总体还是端得冷静骄矜的许珩也联想在一起。
林之安感到手足无措，她觉得莫名其妙，但又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说起。
想了一会儿，她平静道：“许珩也，我不需要找谁，也不会去找谁，我一个人就可以很好。”
“有我就会变得不好了吗？”他看起来好像受到打击，这样的词用来形容许珩也会奇怪，但此刻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更贴合的词语。
话根本不是这样讲的，也不是这个道理。
林之安不知道许珩也现在有没有清醒一些，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能听懂多少，明天还会不会有印象，她想了想，还是慢慢开口，“你身边有我就不好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从小到大，我有哪里不好吗？”许珩也眼中挤出一种很着急的情绪，又夹杂着混乱。
林之安说不出任何许珩也不好的话，不论是客观事实还是主观情感上，在林之安有记忆的短暂二十年里遇到的许多人中，许珩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因为很好，所以珍贵。
因为珍贵，所以不敢轻易对待。
林之安不明白自己的内心，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许珩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一个人就可以很好。
但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林之安也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人在。
希望林寒能一直在自己身边。
但是不可能。
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就不需要了。
她久久凝望着许珩也的眼睛，突然问，“许珩也，你想成为怎样的人？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想要，自由，”许珩也答得很快，他注视着林之安，眼神似水却又不失坚毅。
这答案好像就已经在他心里翻腾了无数遍，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这么想了。
林之安偏圆的眼睛弯起，然后轻笑出声，更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叹息声，“好。”
“你的手好凉，”许珩也将林之安的手，拢在手心，捏了捏，他又慢慢俯下身，脸颊压上林之安的手背，轻声呢喃，“林之安，哪里也不要去。”
白色灯光照在他脸上，睫毛敛下一小片阴影，像只摇摇欲坠的脆弱地扇动着翅膀的蝴蝶，“你想要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给你。”
似诱哄，又近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