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听完,只觉得世界观受到巨大的震撼,心中腾起巨大的怒火,想把徐振扬这个负心汉压上刑台,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男生,脚踏两条船如此熟练。

    上学期,班上有时轮番调位置,有一个月恰好微雨的心上人坐在我的前桌,于是我便合理地成了工具人,每天帮他们传纸条。

    有时上着课,我正认真听讲的时候,前桌便往后丢了一个纸条,我虽然有时也不耐烦,但因为微雨,所以总是兢兢业业地当好这个中间人。

    偶尔放学时,微雨会跟我聊天,说徐振扬今天做了什么,体育课上又进了几个球。我是个优秀的倾听者,有一回插话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他,她说她也不知道,也许是看他白净的脸和脸上时不时的微笑。

    现在我回忆起往昔微雨和我说过的关于这个渣男的种种,只觉得这就是小白脸在无耻勾引,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平时还和别的女生有瓜葛,寒假还是看那个女生朋友圈官宣,魏微雨才知道。

    男人果然靠不住,我听完了这件事,使劲回忆,在记忆的角落里翻找着证据,确实有几个他下课主动找那个女生聊天的画面。

    我替微雨不值,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并且把我脑海里的种种说给他听,但是她好像只把伤心掩埋在心里,微微低着头,秀气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他只是太圆滑了。

    我感到无奈,觉得她还是没放下这个男人。

    这根本不是圆滑,就是三心二意,我一直秉承着女人要自强,做事业女人的决心,外加看到我妈妈的悲剧,我是决意一辈子不结婚的。

    此后,我看那个徐振扬一直不顺眼,但微雨跟他好像成了普通朋友关系,平时还会说话打招呼,我也只能收起我的冷眼炮弹,安心地学习,当着微雨的解语喇叭花。

    周末放假,老规矩回家。当我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觉得这一周的疲乏都烟消云散了。

    一家子晚上吃了饭,妈妈突然接到电话,说公司里有急事要出门。她平时当着销售经理,有些事底下员工干不来只能向她求助。

    我们都没在意这个小插曲,爸爸在阳台上挖土准备栽新盆景,而我看着电视,一派祥和。

    但过了一会儿,爸爸接到电话火急火燎地就出了门,说我妈出事了。我刚一听到,没反应过来,这大晚上能出什么事?猛地一瞬,我的脑子闪过电视剧里血淋淋的尸块,死不瞑目凸出的双目,我的手冷了,整个房子静悄悄的,了无人气。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听到敲门声,我不敢开门,等听到门外熟悉的喊声,原来是外公外婆来了。

    他们坐在沙发上,脸上神色不明,我把电视机关了,不安地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从他们简单的几句,我大致捋了捋思路。

    原来是妈妈出了车祸,遇上大货车变道,幸好妈妈反应快,往马路隔离栏打方向盘,人没事,只是受了惊,老爸已经去现场陪着妈妈做笔录了。

    我一听,没事啊,那就行,人也放松下来,乐呵呵地笑。

    “你妈都出了车祸,你怎么还好意思笑啊。”外婆突然开口,我看着她的脸,呆住不知道说什么,外公好似没听到,在旁一言不发。

    我没有反驳,没有拼命地解释告诉她我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脚下一转向着房间走去,关上门,躺在床上,我看着粉色的天花板,不知道该想什么。

    外婆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厌恶和指责,仿佛能变成实体的剑将我的心射穿。

    她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态。

    就像个陌生人。

    他们二老还在外面坐着,房间里我发着呆,看着老爸种的刺东青,它们的叶子尖尖的,平时我都不敢往那边走,怕受伤,因为小小的枝干上布满了尖刺,那是它们为了保护自己的武器啊。

    今晚的夜色很浓,我看不清远处的高楼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凌晨了吧,外面有了声响,爸妈回来了。我走出房间,看着外公外婆拥紧妈妈,青筋在褐色的手上是如此明显。妈妈的声音像感冒了,鼻音重重的,那双眼睛红红的,看见了我,招手让我过来,我低着头慢慢走过去,她也像外公外婆那样紧紧地抱住我,我感觉脸庞有湿气,润润的,是她的眼泪。

    没事就好,唉,明天就周日了,后天就要上学。

    我也不知为何在这个拥抱里,脑海中第一次闪过的是这句话。

    妈妈是为了我每天坐公交车,然后晕车,寒假才自己去驾校学车,之后每天开车上下班,所有才有了今天这个祸事。

    我睡不着觉,躺在床上想着。想着我一定要努力读书,一定要努力读书,不能让妈妈失望,她为我付出够多的了。

    怎么办,突然好累,头有点晕。

    我摔进梦里,不知怎的,我又回到了白石板中学,香樟树的果子还在树上好好地待着。

    我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没有旁的人,屋子静悄悄的,门紧闭着,陈老师坐在我面前,问我最近的学习情况,窗子外面是学生放学的喧闹声,等说完了,他突然伸手想拉住我的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把手背到身后,他没拉到,轻咳了两声,看着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让我走了。

    我听他的话,开门走了,但门外不是学校白色的走廊,我居然直接到家了,室内的灯光暖融融的,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的脸上没有今天晚上的泪痕,笑眯眯的,我心颤抖着跟妈妈说了学校的事,也不知道希望在她这里听到什么,只是心里莫名的渴求和害怕,但她好像没有听到,呵呵对着我笑了两声,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电视。

    我想扯着嗓子大声地喊,但嗓子灌满了液体,黏糊糊地堵住了我的气管,我的手颤抖着伸进嘴里,想把那些痛苦全部挖出来。

    没有用的,都没有用的。

    我真的无法呼吸了,看看我,看看我吧,求求你了,妈妈。

    我倒在地上,瞳孔无助地瞪大,下一秒一切却消失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她要出门,说家长们要请陈老师吃饭,我想叫住她,但刚刚的窒息感又涌上来,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门砰的一声闭紧。

    焦急的等待啊,可是很晚了很晚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回来?我哭啊哭,喘不上气,不知道是什么心魔控制了我,我偷偷用老爸的手机给她发短信,用我知道的所有脏话,骂她怎么还没回来,说我等着她回家。

    这根本不像平时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很久没回复我,等到了半夜她才终于回了家,冲进我的房间,头一次用衣架狠狠打着我。

    “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你说这些脏话干什么,干什么啊!”她尖叫着,一边语调升高,手下的衣架举得更高,打得更用力,我倒在床上,无助地求饶。

    没有,没有啊...

    我只是担心你。

    梦惊醒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又梦到之前的事了,其实也没啥,那次事就是我想多了。

    没错,就是我想多了而已,陈老师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

    我默念了几遍,然后就开始赶学校的作业。

    明天就要上学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回学校上完课放学时,微雨罕见地拉住我,让我跟着她去一个地方,我跟着她快步走着,却是到了操场,只有一些学生在那跑步,还有几对小情侣在那黏黏糊糊地牵着手散步,生怕别人不知道。

    我不明白她干什么,疑惑地看着她,微雨用手指了指,我顺着望过去,眼睛捕捉到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男生,或许不该用这个形容词,但我不知道怎么说这种感觉,只能屏住呼吸,看着他穿着与我们无二的校服打着篮球,与旁的男生格格不入。

    奇怪,我以前没见过这号人。

    上面都是我一秒内的心里想法,一秒内我的大脑就因帅哥而头脑风暴了。

    是不是很帅,我看微雨脸红红地问我,点点头,但那又怎么了,帅也确实是帅,也仅是帅了。

    “我喜欢他。”这句话一出,我炸了,那个徐振扬看来真成过去式了。

    她拉着我走到一颗桂花树下,我俩像间谍时不时探头看着篮球场那边的情况。

    微雨说这个男生很优秀,什么年级第一,家里有钱,为人谦和,彬彬有礼,低调优雅,反正她简直是把一切美好的形容词往都他身上丢,她边说边看着篮球场那一圈的女生,嘴里我都能闻着酸气了。

    我听着微雨这样说,只觉得夸张,我承认当我听到他是初三的年级第一,心跳露了一拍,但也仅是如此了。

    女人就该专心搞事业,男人靠不住的,他再怎么优秀,那又怎样?

    跟我又没关系。

    微雨听着我的内心发言,她只是温柔地笑,“反正你要记住我喜欢他就够了,你可别跟别人说,我只跟你说了。”

    我点点头,这点做朋友的诚信我还是知道的

    于是我看着微雨接下来就跟疯了似的,放学就跟我讲那个男生跟她多么多么有缘,比如她在上学路上偶遇他了,他好像还看了她一眼。

    种种夸张情节,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这么简单,也许她已经懂了爱情,我不懂。

    还是继续读书吧。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容不得我的生活平静了。

    “你好,请问你是叫许安吧。”我望着面前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的一双眼睛凝视着我,我讨厌这个感觉。

    “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小声地回答,面对此时的不速之客。

    他轻笑两声,

    “没事,我只是...对了你也爱Maroon 5吗?”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好奇怪的一个人。

    “啊,我不喜欢,抱歉我还有事。”我下意识地不想久待,说完便逃走了,也不去看他什么表情,当每天你议论的主人公站在你面前,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为什么他会突然来搭话呢?难道每天微雨和我讨论他的事被他知道了,他想从我这边入手来接近微雨?

    我觉得肯定是这样,至于另一个可能性我刻意不去想,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不可能的。

    微雨是真的喜欢他,一开始每天跟我说他的成长经历,我都纳闷她从哪儿知道那么多的事,后来她讲来讲去都是那些事,我听烦了,她也讲烦了,所以她开始拉着我上楼放风,美其名曰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我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陪着她看着她的白马王子偶尔路过。

    我每次看到那张脸和身材,也难怪微雨会喜欢,这年头优秀男人谁不喜欢呢,但怎么踏出这一步是最难的,我理解微雨的踌躇不前。

    只是为什么他会来搭话呢,放学时我和微雨一起走着,路过英雄榜时我不经意地一瞥,原来是叫程铭啊,蓝底照片上的人板着脸没有一丝笑意,即使是寸头也没法掩饰他的英俊。平时微雨似乎羞于说出他的名字,只是用一声声的他来诉说心中的爱慕。

    我转过头,看着罕见沉默无话的微雨,犹豫要不要把今天程铭找我的事说给她听,想了半天,我还是开口。

    “今天,你那个他,来找我了。”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她轻轻地笑,但好像并不惊讶。

    “哦,他怎么会来找你?说了什么。”

    这时的气氛有点古怪,微雨的语气像我看过的纪录片里的巨蟒,想把我死死卷进她的危险怀抱,我尽量忽视心里的不舒服,把我和他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讲了我的种种猜想,她听完终于又变成之前的那个微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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