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舟的想法再正常不过,可他未曾设想,如今流民人数逐渐增多,官员又该如何安置流民?

    官民鼓励种田守粮自给自足,可一石的粮食又要多久才能长成?

    在这期间流民又要吃下多少粮食?

    这些官员从未考虑过,自古以来,处理流民便是难事。

    在一年前便有一例事迹,城主不忍流民受苦,开仓放粮,鼓励流民种田,可田地有了,粮食有了,那一城的粮食在那一季够不上流民吃用。

    后来——那一城都破了。

    温亭序朝着向舟点头,“我定尽我所能。”

    萧识青没有跟着向舟一道离开,只在离开时给他指了指营帐,“萧公子,待会来这里找我就好。”

    萧识青摆了摆手示意知晓了。

    待向舟离开,萧识青开口:“主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刚才一路走过,发现流民人数众多,不算妇女孩童,便是男子也占了大半。

    温亭序问:“一路上以来,你预估人数大概有多少?”

    萧识青保守说了个数,“流民营很大,来的路上我一路都看了,若是真让他们进城,不说城里塞不塞得下这么多人,便是京郊这几年的积蓄也会挥霍一空,到时候则会向着京城扩散。”

    “才打了仗正是缺粮的时候,这一遭下来若被敌国知晓实非大难。”萧识青常年游离于各国之间,对于几国大关系极为了解。

    温亭序赞同这话,“流民太多,你有什么解决的策略?”

    萧识青倚着营帐,微微思索,“充、充军吧。”

    温亭序惊奇,“充军?那些女子又当如何?”

    “主子你未曾见过民兵,更何况他们练枪练棒,应当为国效力拿俸禄,那些女子…”萧识青揉了揉脑袋,“我暂时还未想到。”

    温亭序失笑,“不过你到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萧识青凑近,“主子,你怎么想的?”

    “分而化之”

    “距离京郊最近的城池有三处,年轻力壮的进军,妇人孩子便在城中寻手工过活。”

    “温府会借给每人一两银子以维他们一月生活,一月后,需要慢慢归还。”

    萧识青瞪大眼,“可以啊!”

    “可其他三城城主又为何会同意?”

    “军部那边又该如何接纳这群没有操练的野兵?”

    温亭序思及至此,头也疼了起来,“再看吧”

    “时间不早了萧识青,明日见。”

    萧识青愣了一下,而后笑回,“主子,明日见。”

    *

    第二日,温亭序前去询问向舟愿不愿意进军。

    向舟神情仿佛在说异想天开,“充军?”

    向舟觉得不太可行,“若是充军,营里这么多老弱病残又当如何?”

    他不太看好温亭序,可因为萧识青的份上却也是给了她应当有的尊重,若是换个官员来,如今早已被拒门外。

    平日里,他觉得那些个官兵的割地种田如今听来也没有那么离谱了。

    “种地?”温亭序坐在营里,手指在粗略的沙盘上敲了敲,“你既探查好了分布,就应当知道在京城一带并没有能给你们种的地。”

    “向大哥,你先听我说完。”

    向舟看在姑娘为他们着想的份上,耐着性子没有起身离去,他问,“若是充军,又该充何军?”

    “家中的孩子妻儿如何安置?”

    温亭序冷静分析,“大战刚过,军中空虚,营里青年居多可将他们送去军营,与此同时每月俸禄比普通军官更低一等,能够维持日常生活的价钱。”

    “而后一个月考察期过,可留在军中,俸禄随步上升,至于军衔则是能者居之。”

    “而孩子妻儿则是留在周边城池中,依针线绣活赚取银两,留存时间达到一年以上可向城主神情永居,同时需要上交一两银子以报答城主收留之恩。”

    “身残体弱的年迈老者则是按需减少上交银子,同时温家店铺会接纳这一部分的流民,残臂者可分拣草药等,不便者可坐守店铺毋需走动,可这般便需按所做多少拿钱财。”

    “我能做的,都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向大哥,意向如何?”

    向舟听下来,心头微震,“我还有一问。”

    “大哥请说”

    “军中……如何能够接纳我们这些流民?”

    他们当中,有家破之徒,有战乱饿徒,军中当真会接受他们吗?

    温亭序思索了一瞬,她心中想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皇帝,而是那位镇国大将军。

    那位将军的话——应当是会同意的吧?

    温亭序道:“这遍不是你要担心的事了。”

    “我会尽我所能做到我应当做的,而你则是需要安抚好流民。”

    少女坐在他面前,一举一动仿佛尽在掌握。

    也只有她身后的萧识青知晓,他主子哪是尽在掌握,那是根本没谱!

    萧识青一时间不住捂脸。

    向舟松了口气,“能得到姑娘相帮,是在下的荣幸,只是这么久了还不曾知晓姑娘的名字。”

    “向大哥叫我温亭序便好。”

    “温姑娘,接下来的事,麻烦你了。”

    “分内之事而已。”

    两人约定的极为好,可他们未曾设想会有人入侵流民营,从中制造内乱。

    事件发生时温亭序正给小若讲故事,萧识青靠在火堆旁伸直耳朵,偷偷听着。

    片刻一匹骏马自门外飞驰而来,直冲向坐在火堆旁的小若和温亭序,萧识青想也未想飞身上前摁下骏马。

    片刻,门外来一声怒吼,“有奸细!!快跑!”

    温亭序瞬间看向门外,“怎么了?”

    向舟提着斧头从门外进来,“不知是哪队的山贼混进来了,萧公子温姑娘你们先走,流民营我已经疏散了一些,过几个时辰再回来!”

    温亭序看了眼流民营四散的人,知晓他们应当有计划,只低声应好。

    “向哥哥,你受伤流血了!”小若跑过来,用衣袖将人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小若……”向舟眼中出现一丝悲伤,“温姑娘,摆脱你们一件事,小若他……拜托你们帮我照顾一下。”

    温亭序看清了向舟眼中的一缕悲伤,她想起不久前小若的娘亲出去寻人……

    温亭序遮掩住自己的思绪,“好,向大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拜托了”

    萧识青早在昨日便朝着向舟要了一把刀,如今腰配长刀,他问,“主子,我们如今往哪边去?”

    温亭序看了个方向,“那边”

    她看过沙盘,那边是一处密林,只要进去应当不会有人发现她。

    思及至此,她蹲下身,“小若,和姐姐们出去躲一躲好不好?”

    小若也喜欢大姐姐,可他看向了自己家的方向,“可是、可是我阿娘她怎么办?”

    温亭序不太会安慰人,“阿娘她…要帮助向哥哥打跑坏人,所以她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所以小若和我一起走好吗?”

    外面人潮涌涌,萧识青能感知道有人正在接近,他想也未想,抬手抱起温亭序,将她带上了马车,“主子,在不走来不及了。”

    温亭序惊慌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抓住了萧识青递到手边的缰绳。

    萧识青弯腰,再次将小孩拎了起来,萧识青握住缰绳,“抓紧了”

    身后破门而入的声音极为清晰,温亭序能够听见马蹄踏在黄沙之上的声音。

    “来人,快追!”

    萧识青跟随她所指的方向御马而去,身后有三人御马,萧识青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有人在搭弓了,他眉头一皱,“主子,抓好缰绳。”

    他把缰绳递给温亭序,终于是将自己的两只手空了出来,随后他抬手削下一旁的树枝,而后抬手一扔,那树枝如箭离弦一般直刺入身后追兵的胸膛。

    温亭序顺着力道握住缰绳,心中担忧得不行,她没有骑过马,于是萧识青叫她抓好,她便直愣愣地抓好。

    “嗖——”

    冷箭擦肩而过,萧识青眼眸一寒,他看向了后面不少追兵,“主子,你先走,我待会追上来。”

    说罢他朝后一仰,跳下了马。

    温亭序此时颇有些欲哭无泪,“我先走,我要会走啊!”

    早知晓她当初在隆周便学一些马术了,不然此时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小若好像会一些,此时正在试图教会她,“姐姐,我见向哥哥都是拉紧缰绳就好,你别害怕,抓紧就好。”

    萧识青抓着缰绳,幸而一路都是直的,而那些大树马匹会自己避开。

    可就算如此,温亭序心中照样惊悚。

    她咬紧唇瓣,萧识青不是马上就回来嘛?

    他倒是快回来啊!

    不远处,林中有一人走出,温亭序座下的马匹似乎被惊到了,扬起了马蹄,转瞬将温亭序和小若甩下了马背。

    温亭序一惊,连忙抱紧了怀里的小孩子。

    林中地势并不平坦,温亭序摔下去时被尖利的石子膈得生疼,她此时却来不及顾及身上的伤痕,看向了来人。

    来的人穿着一身山贼模样的衣裳,脸上倒是极为白净,这一看便不像真正的山贼,可如今温亭序来不及思考这些,她将孩子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中捏着一把匕首。

    直直盯着面前的男人。

    “呦,长得还挺好看啊。”男人眼中出现些许贪婪,温亭序心下一沉,起身将孩子护住。

    她手中匕首尚未来得及拿出,就见一长刀自林中飞出,刺在来男人喉间,直至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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