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光线打在吴麒麟脸上,红色的光柱和阳光的灼热感把他从宿醉中拉醒,感官慢慢恢复,太阳穴和后脑的钝痛让他忍不住皱眉睁开了眼睛。

    看着周围考究的装饰,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被褥,让他觉得这几天在贫民窟的经历不过是一场噩梦。

    不,不是噩梦,现在吴家家破人亡,只剩下他一个人四处亡命。

    吴麒麟只觉有些迷茫,他努力回忆却只记得自己在贫民窟喝酒,然后……好像看到了秦慎,再然后呢?

    他毫无印象。

    “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吴麒麟惊讶的侧过脸,看着坐在床边一脸笑容的娃娃脸,吴麒麟愣了一会儿,才试探的问道:“你是……那个叫小野的裁缝?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小野笑眯眯的说道,顿了顿又说:“昨晚秦慎送你来的。”

    吴麒麟眨了眨眼,这才模糊记起昨天的经过:“那秦慎人呢?”

    “他去做早饭了,马上回来。”小野笑着解释:“我和秦慎是多年的朋友,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不会有人查到你的。”

    吴麒麟有些怀疑:“你这铺子就在闹市,平日里人来人往,这里怎么可能安全?”

    小野哼了一声:“吴少爷没听过大隐隐于市么?更何况我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在玉城有些头脸的人物,又大多都是女眷,怎么会有不长眼的敢上门来查?”

    吴麒麟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小野:“你不是北平来的么?真是秦慎的朋友?”

    “秦慎马上就过来,你不信一会儿问问他。”小野也不和他废话,说完就推开门准备出去,不想刚刚拉开门就看到了秦慎,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小野就退了出去。

    秦慎进来把粥碗放在了桌上,冲吴麒麟招了招手:“我煮了瘦肉粥,你过来喝着。”

    吴麒麟呆愣愣地看着秦慎:“你为什么救我?”

    “先吃完再说。”秦慎没有回答,再次招呼吴麒麟过来。

    吴麒麟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床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清粥和一盘咸菜,热气扑在脸上,让吴麒麟才觉得自己有了些许活过来的感觉。

    端起粥碗喝了一口,大米特有的清甜混合着猪肉的香味在口中爆开,温热的感觉顺着喉咙温暖着吴麒麟的全身,连带着宿醉的头痛都减轻了不少,食物特有的安全感安抚着吴麒麟的胃,让他鼻子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

    吴麒麟大口大口的喝着粥,不时伸手抹着从眼角涌出的泪水。虽然是自作自受,可这段时间的接连变故早就击垮了顺风顺水的他的神经,如果不是有一口气撑着,恐怕他早就已经倒下。

    如今只一碗粥,却让他放松了紧绷的心神,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在他内心蔓延。

    一碗粥喝完,吴麒麟舔了舔嘴唇,腹中仍觉不足,不由看了看秦慎。

    “你饿了里日还不能吃太多东西,等中午再吃吧。”说着秦慎就不动声色的收起碗筷,坐到了吴麒麟对面:“我有话想问你。”

    “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吴麒麟苦笑。

    “你放心,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用南京的关系,保你受到公正的判决。”

    听了秦慎的话,吴麒麟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只是公正的判决么?我纵火伤人,怕就算公正也是必死无疑吧?”

    秦慎看着吴麒麟没有说话,吴麒麟又笑了:“算了,多活一天是一天,真的去了南京总比落在姓姜的手里好,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十年前……”秦慎斟酌着开口:“我记得,吴家是十年前发迹的,你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么?”

    吴麒麟整个人一松:“和着你秦大巡弁屈尊来玉城,就是为了十年前那点破事儿?你要想知道,直接来请我喝顿花酒,没准我就告诉你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说完见秦慎一脸严肃,又调笑道:“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秦家已经不在玉城了吧,这件事又和秦大巡弁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秦慎答道。

    吴麒麟见他答得郑重,也收起了笑容,认真回忆道:“那会儿我爹虽然在码头有些势力,可实际上不过就是个混混,带着我饥一顿饱一顿的讨生活,有一天半夜,李家派人请我爹去吃饭,我也想去但我爹没同意,我还哭了好久。那次我爹半夜才回来,整个人喝得醉醺醺的,还不忘偷偷给我揣了一个鸡腿……”

    说到这里,吴麒麟眼圈又红了,他用力擦了擦,又说道:“后来我爹把我扔给了邻居大婶,一连出去了十几天,等回来后整个玉城都变天了,我爹也接管了玉城港。”

    “是李家……”秦慎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陆家也是那个时候接管了秀山商贸吧?那段时间你爹可和陆家有什么往来?”

    吴麒麟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陆家起来的很突然,我爹也是在那之后才和姓陆的熟悉起来的。”

    “那你可知道赵瘸子和陆明亭都做了什么?”秦慎又问道。

    吴麒麟有些疑惑:“去年冬天陆明亭淹死的事儿,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

    说完又想了想:“具体我确实不清楚,不过陆明亭死后不久,我听我爹喝醉了和赵丰提起过几句,问赵丰当年陆明亭找赵瘸子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赵丰说没走漏消息我爹才放下心来。”

    “陆明亭是陆月亭的堂兄,他们关系怎么样?”秦慎心中一动继续追问。

    吴麒麟迷茫的摇摇头:“以前如何我不知道,到自从我爹和姓陆的搭上线,他们就没有来往过,如果不是去年陆明亭死了,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那你觉得陆月亭这个人怎么样?”

    吴麒麟冷笑:“你问我这个,就别巴望我说出什么好话来。不过我爹也常说这个人阴险狡诈,极度多疑,和他打交道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那十年前的事情,你觉得和他有关么?”秦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吴麒麟冷笑:“他知道臭开车的能这么占了主家的财产,还娶到了原家的小女儿,说没关系你信么?”

    秦慎点点头,虽然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但吴麒麟的话也隐隐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略一犹豫,秦慎掏出了烟斗递给吴麒麟,却没有说真话:“这是那天从你家拿走的,你爹临终前说这烟斗里有很重要的证据,这件事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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