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

    陆月亭回到陆府径直就去了原秋色院子。

    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亮一盏灯,就连门外的灯笼都灭了一盏,陆月亭皱了皱眉,守在门口的护卫马上小心翼翼的凑到陆月亭跟前压低了声音解释:“老爷,不是小的们不精心,是夫人说小的们吵,刚刚点灯的时候就被夫人骂了……”

    陆月亭本也没追究的意思,听了下人的话也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迈步就要走进去。

    下人油赶紧拦住了陆月亭,顶着陆月亭不耐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老爷,夫人今天又发了脾气,把碗碟和花瓶都砸了还不让我们进去收拾……”

    陆月亭面色不虞的点点头,进了院子只觉里面更暗,陆月亭借着月光磕磕绊绊的绕开地上破碎的瓷片进了卧室。

    昏暗的卧室内,浅色纱帐层层叠叠的半掩着,随着夜风轻轻摇摆,看起来无助又凄凉。

    原秋色就坐在一重重纱帐后面,眼神呆滞的看着陆月亭。

    不过短短几天,原秋色显瘦了不少,两腮深深凹陷下去,一双眼睛泛着死鱼一样暗淡的光,让她原本就谈不上清丽的容貌在黑暗中显得略为可怖。

    陆月亭也不说话,就那样沉着脸看着原秋色,半晌原秋色眼珠才转了转,发出了一声冷笑:“你还知道过来?”

    陆月亭依然沉默,原秋色却有着沉不住气,尖着嗓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刻薄:“我还以为你被什么木小姐金小姐绊住了,想不起来我这个糟糠之妻了呢。”

    “我过来不是来听你抱怨的。”陆月亭扶起倒在地上的绣墩,坐下后才冷声回道。

    原秋色又是一声冷笑:“那你来做什么?休弃我么?”

    陆月亭又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原秋色。

    多年的积威让原秋色有着心虚,在床上挪了挪身子,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你给姜署长身边那位打过电话?”陆月亭忽然问道。

    原秋色诧异的抬起头,眼神闪了闪,忽然扬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月亭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看着原秋色,原秋色更心虚了,吞吞吐吐说:“就算我真打了,那又怎么样。”

    “果然是你。”陆月亭猛的站起来,走到床边低头逼视着坐在床上的原秋色。

    原秋色被他看得想要低下头,却被陆月亭捏起了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眼神冷的想要杀人。

    “不就是一个电话,最后坏事不也是她自己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原秋色被迫仰着头,梗着脖子十分的不服气:“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怀着东食西宿的心思想要讨好牧小姐,我至于给她打电话借她的手下手么?”

    “对,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姓牧的,仗着家世好还长得妖里妖气的就想勾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大把岁数还对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有着龌龊的心思,还不要脸的想和自己儿子抢女人,不知羞!我和你说,要不是我出不去,我早就自己下手了,哪儿轮得上萍萍那个贱女人。”

    看着原秋色歇斯底里的样子,陆月亭气得咬牙,他直视着原秋色有些变形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知道,姓姜的今天把她杀了。”

    “谁?”原秋色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乍一听说死了人,这个人的死还隐隐和她有关,脸色登时变得惨白,牙齿也在不住的打战:“萍萍死了?姜琦棠杀的?怎么可能?”

    现在轮到陆月亭冷笑了:“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我不让你出门只不过是不想让你给我惹麻烦,谁想你出不去还给我捅了个大篓子。”

    原秋色被陆月亭抓的下巴有些酸痛,只觉眼前这个男人有些陌生,心里十分委屈,一股酸水从小腹一直涌上来,忍不住发出几声干咳,身子下意识的后缩想要摆脱陆月亭的钳制。

    陆月亭只当原秋色是被吓得,更加用力的捏住了原秋色的下巴:“现在姓姜的在气头上还顾不上细想,等他回过味来势必能查出是谁打的电话,到时候老子在玉城的生意怕也是没法做了。”

    “现在知道怪我了?早干什么去了?你要是没有和姓牧的勾勾搭搭,我会这么做么?”

    “就你那点破生意?没法做就不做,大不了你和我一起到南京去,有我爸爸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原秋色被陆月亭的话一激,语气更加不屑和讽刺。

    陆月亭脸色更难看了,抬起手来就给了原秋色一巴掌,然后猛地将她推到在了床上:“去南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去了南京我就得重新开始,到时候还不是看着原家的脸色过日子,你就还能骑在我头上作天作地。我告诉你,我陆月亭受够你了!你休想再靠着原家拿捏我!”

    “原来……在我心里你是这样。”原秋色有些震惊的捂住脸,一滴泪顺着红肿的脸颊滑下,刚刚的话于她不过是哀怨的发泄,即使知道眼前的男人再攀附权势,再阴险多疑也是她一生所系。

    她确实骄纵说话做事不考虑陆月亭的感受,可无论在什么时候她却是满心满眼的爱着眼前的男人,但没想到在对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仗着出身骑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大小姐,是他用来发展自己势力的工具。

    原秋色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的爱和坚持,自己对陆月亭这十余年的付出都不过是个笑话。

    看着那张比自己大十余岁,即使保养得当也已现老态,皮肤松弛,小肚腩微微突出的男人,忽然就觉得无比恶心。

    她忍不住捂住嘴,爬到床边干呕起来。

    她刚刚的悲伤和绝望陆月亭都看在眼里,可那份冷漠却出现的太快他来不及捕捉就看到原秋色在不停的干呕。

    陆月亭忽然有些后悔,但不是后悔自己出言不逊伤害了原秋色,而是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了真话,可能会影响后面原家对他的态度。

    他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原秋色的后背,语气也温和下来:“这是怎么了,可是要叫大夫?”

    “滚,别碰我!”原秋色厌恶的推了一把陆月亭,但因为呕吐手上的力气软绵绵的,根本推不动,而陆月亭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更加温柔的拍着原秋色的后背。

    这份曾经她贪恋的温柔如今却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滚啊!”原秋色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又推了陆月亭一下。

    她这个样子陆月亭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后者只得耐着性子去搂原秋色的肩膀:“秋秋,别任性,我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原秋色低头看了一眼陆月亭搭在自己肩膀上,血管突出已经隐隐有些老年斑的大手,只觉得那是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黏腻而有恶心。

    她想要挣脱却没有力气,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心越跳越快,太阳穴也突突的疼,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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