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有些厌倦了,尽管他对这一切期待已久。

    人们总是热血上头,一点都不体谅他们维持秩序的良苦用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安达利尔还是没忍住,主动将自己暴露在沃克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如果这些执着于问他为什么的人知道说出口的话就是自己的遗言,还会继续问他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吗?

    “利奇亚,我从前就很喜欢你的眼睛。比那些上供给贵族的矿石还要美丽。”沃克从容不迫地露出笑容。

    而可怜的精灵不知道自己迷迷瞪瞪过了多久,久到故人站在眼前,都变成了心惊胆战的打量。

    利奇亚没法把这当作什么自然的事,他想起自己亲手将无数族人的灵魂剥离,制成了宝石。他想起自己痴迷地咏唱着献祭的亡灵之调,跪在邪神的罩袍边颤抖着亲吻,从此遗忘旧日信仰的模样。

    他是邪恶的刽子手,是无名之人。

    “他们人呢?不不,珠宝,那些宝石哪去了?”他痛苦地喊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着。

    “从前在戈瑞亚的时候,安达利尔最喜欢你了,不是吗?你不知道,我们都羡慕你。”沃克瞪着眼睛,直直地看向利奇亚,完全没有要回答他的问题的意思。

    “你这个骗子,叛徒,你不配提起这个名字。”利奇亚几乎是嘶吼着,带着近乎绝望的愤怒。

    沃克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他的眉头抽动着,最后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安达利尔,我的安达利尔,她现在完全属于我了,哦是的,是的,她的能力独一无二,现在是我的了……”

    “疯子,你完全疯了,你应该下地狱!”利奇亚粗鲁地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他要杀了沃克,他必须要杀了他。

    身上还有矿石,可以催动他的力量。当攥取灵魂的咒术一出口,代表牵引的光辉接触到沃克的瞬间,利奇亚却看到无数的灵魂,一张张痛苦的脸从黑暗中冒出,发出凄厉的叫声,几乎是刹那间,利奇亚的术法被打断,整个人跌坐在地。

    感受到牵引之力,沃克突然安静了下来,随后笑声一点点从喉间溢出。“利奇亚,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沃克戒指上的宝石发着幽暗的光芒,同时,利奇亚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离。

    天要亮了,远方的一角逐渐变白,雪下了一夜,四周都白茫茫的,叫人分不清天地。

    利奇亚倒在地上,嘴里似乎仍在呢喃些什么,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像条绝望而干枯的河流。

    为自己所知道的真相负责,他想起那个把他藏在阁楼的人说的话,在生命的最后。

    蹲在树干后的阿卡莎打了个喷嚏,晃了晃脑袋,把头顶的雪花甩落在地上。从利奇亚像只蠢松鼠似的冲出去时,她就蹲在这,一直到雪积在头顶变成小堆。

    敲钟日,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像诅咒一样挥之不去。

    被施了血咒的矿石接二连三地砸在雪地里,沃克猛地抬起头,像鹰一样昂起脖子。

    “谁,是谁?滚出来!”

    摄魂的术法被打断,利奇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片枯败的落叶。一阵风吹来,又被卷到空中,心脏跳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跳动的鼓点重新谱写生命的欢歌。

    哦,神呐,利奇亚从雪地上坐起,意识,我还有意识。

    沃克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吸引了,堕落的味道,萦绕在那个蒙面人身上。

    “喂你,去戈瑞亚救人。”

    阿卡莎将那串项链塞进利奇亚怀里。

    感受到切实的触感,利奇亚睁着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手碰到项链的那刻,他才彻底活过来。那人的眼睛,有种让人冷静下来的魔力。

    利奇亚点点头,然后施咒,随着光圈消失在原地。

    “你放走了我的宝石,是对自己足够自信吗?”看着利奇亚逃脱,沃克也不着急。

    这人一副优雅矜贵的作派,气质丝毫不输贵族,完全看不出之前落魄孤儿的影子。

    酒红色的衬衫一丝不苟,领口处系着精致的白色褶边,黑色真丝手套贴着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根镶着宝石的金丝木手杖。

    “别废话。”自信这个词,用在他自己身上才合适吧,阿卡莎上下扫了眼沃克,做出迎战的姿态。

    沃克脸上的笑意加深,弯下腰在靠近阿卡莎左臂处嗅了嗅。

    “塔克塔利斯(死神的名字)”他发出一声喟叹。

    阿卡莎的弯刀抵在了沃克喉间,脖子上的契印在发痛,有人在向这边来。

    沃克直起身子,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

    “放轻松,小姐。”

    她打不过沃克,直觉告诉她,这人很危险,可能是自身使用过不少禁术的原因,这种诡异的气息很明显。很明显,沃克也感受到了。

    处于弱势就是如此,即使对方什么也不做,光是走近,便叫人痛苦不堪。这是阿卡莎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反噬,像刀刮开皮肉,反复地凌迟。

    “沃克·劳勒,好久不见。”那人出现在身边时,连落在脸上的雪也更冰了几分。

    阿尔曼德个子很高,比两人都高,离的近了,投下一小片阴影。

    “需要帮忙吗?”他看着沃克。

    蒙在脸上的暗色布料,因濡湿而变深的颜色逐渐扩散着,最后顺着下巴流向颈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在厚厚的积雪上灼出几个洞来。

    其实人只要尝过一次濒死的味道,便容易沉迷其中。像是闪电击中心脏,像狂暴地劈开天空的劲风般,让人灵魂震颤。

    只有无限靠近死亡,才能找到生的方向,就像黑夜褪去白昼降临一样自然。

    阿卡莎扯下几乎湿透的布条,黑红色的液体从鼻腔喷涌而出,嘴角抽动着。胸腔颤动,破风箱似的笑声依稀传出。

    “你,别管闲事。”她抬起头,将眼神对准阿尔曼德。

    银色弯刀柄突然被牢牢抓住,发力朝沃克袭去。这让他有些躲闪不及,脖子上渗出细细密密的血珠。

    “我不关心你们瓦乎尔族的存亡,我只要‘安达利尔‘。”

    阿卡莎稳住身形,血大概是止住了,整个人也变得轻松。

    短时间内力量暴涨,意识到这一点,沃克周身的气息也变了。

    等等,阿尔曼德那家伙呢,虽然他讨厌这个整天袒胸露乳的傲慢贵族,但好歹做了近千年的盟友,以那位的性格,没等他自己出手,那女人就头颅落地了。

    阿卡莎出刀速度很快,并且那刀上下了血咒,攻击时凌厉且疯狂。四处躲避的沃克为了取走自己想要的灵魂,正在尝试寻找对方精神力量上的破绽。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沃克无意间看到了阿尔曼德,他垂头站在原地,胸口的十字架上似乎还留着些留着血污,左臂还微微颤抖。

    树累了,躺在地上想休息,却被砍成了柴;太阳和月亮吵架了一在云后面,谁都不肯出来。神一怒之下打算拿人类开涮,于是被诅咒的人成了世界上第一只吸血鬼。

    阿尔曼德咬着牙,额上冒出了青筋,被宠爱长大的孩子,只要感觉到痛,就认为是别人的错。

    所以,总之,他正被无尽的愤怒支配着。

    这件事全是摩尔索斯的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满脑子只有结婚。

    不不,是那个新娘的错,到底有几条命,居然敢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另一边的两人正打的火热,根本没人关心阿尔曼德怎么了。

章节目录

致两千年后的阿卡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四百四十病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四百四十病并收藏致两千年后的阿卡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