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不走我的灵魂,别白费力气了。”时间拖的差不多了,她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兹维镇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所有异动都被猎手沃克掌握。他们现在所处的克勒广场边有一座教堂,里面那口钟是用特定的矿石制成,敲响后能产生奇怪的磁场,影响人的意识。

    实际上,她不知道安达利尔的灵魂具备的特殊能力,也不清楚所谓出口在哪,所以,利奇亚才应该去做好那些除了送死之外的事情。

    少了所谓莫名其妙的直觉,这次她完全是抱着和某人的约定才来的兹维镇。要知道,那些机械的记忆已经没法再让她共情,像过期的船票,在脑海中逐渐泛黄褪色。

    反正没人规定“阿卡莎”这个名字下面一定要有一个高尚的灵魂,她可以拒绝,可以逃避,可以随时随地改变想法,对她来说,这是比魔法奇妙的东西。

    “小姐,想要的东西,都是都是靠自己的力量争取来的,相信您比我清楚这个道理。”沃克眯着眼睛,优雅地挥动手杖。

    小姐,您,这些东西让阿卡莎的手上冒出一小片鸡皮疙瘩。

    “尽管来试。”她亮出变得锋利的指甲,一点点划开脖子上缠绕的绷带。

    有时候,人生就四个字——能屈能伸。

    血契的印记在皮肤上闪着光,像浮出水面的鱼。她现在正和阿尔曼德共享心跳,实际上从解开禁术的那一刻起,便有种奇怪的感觉,和以往都不同,仿佛有人夺走了你一半的控制权,不自觉地生出些可笑的情感来。

    比如现在,身后传来的压迫感愈发强烈,叫嚣着让她臣服。

    “The fused blood of life flowing in love,mine…..radiant crescent to my endless night,your soul will guide me to you…..kiss your bright skin,shed your shell,your beauty will be eternal…..(爱河里流淌着融合的生命之血,你是我无尽黑夜中璀璨的新月,灵魂会指引我走向你……亲吻你皎洁的肌肤,脱去外壳,你的美丽将成永恒……)”

    那些关于血族新娘的诡异歌谣在脑海中浮现,恶心,太恶心了,阿尔曼德无法忍受契印造成的心灵冲击,他现在正像胃里塞满了大蒜一样难受。

    从前做做样子也就算了,这次为什么能直接产生奇怪的错觉,克鲁普托说的对,动手之前应该花上三秒好好考虑。他确实不该杀了瑞安娜(阿尔曼德的第三任新娘),该死,好吧,就算多思考三秒,他也会摘下那家伙的头颅。

    沃克脸上精致的面具终于裂开了缝,而且随之越裂越大,“你们……”震惊的目光几乎化成了实质,一前一后,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

    几百年了,承受禁术的反噬,能有机会解开一次,确实如释重负。相对于反应过大的另一位来说,阿卡莎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就是是个不懂“爱情”的木头,躺地上还是被切成片,都无动于衷。她把那种契印相连的感觉,理解为更为不公的主仆关系,难受确实有一些,好在没那么有杀伤力。

    阿尔曼德此刻正被头脑中的小人所折磨,天使说“现在你要冷静一点,这个契约成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你难得动心一次呀。”

    恶魔说“动什么心动,忘了你的一生挚爱了吗,想办法去杀了她。”

    天使生气地扇动着自己的小翅膀冲上前“你别捣乱了行不行。”

    “说谁捣乱,难道留着她扰乱心神?”

    最后,两个小家伙扭打在一起。

    阿尔曼德愣在了原地,大脑空空如也。

    “阿尔曼德,你在戏弄我吗?”沃克用怀疑且愤怒的眼神打量着面前魂不守舍的贵族。

    沃克被转移了注意力,阿卡莎·计划通。

    她正看中了一小片树影,准备隐匿起来,找机会溜走。禁术的实施需要时间准备,等她一离开就…….

    “喂,你,往哪走?”头顶出现了一片阴影,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好似来自地狱的鬼魅。

    一只惨白阴冷的手即将搭上肩头,阿卡莎无奈闭眼,深呼吸,然后扭身一躲。

    于是接下来又变成了三个人的故事,克勒广场的雪地里,到处都是脚印。

    “契可纳斐藏魂术会重新断开连接,一切会恢复原样。”红魔一边被迫分神躲避着束缚的咒语一边试图讲些道理。

    “你,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我要把你带回拉德邦陀(吸血鬼巢穴)。”阿尔曼德丝毫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然后杀了我?你当我是“头悬浮”人士(大陆俗语,意为蠢笨无脑的人)吗?”阿卡莎抽空揉了揉眉心,双瞳因情绪的变化快速变红。

    “现在是给你们处理家事的时候吗?我的镇子?我的灵魂呢?”沃克有些忍无可忍。

    在他愤怒地大喊了一声之后,气氛终于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两只吸血鬼缓缓转过头来,血红的双瞳中还有尚未平息的杀气。

    “家事?说谁?”阿卡莎说。

    “是不是老糊涂了呀,沃克·劳勒。”阿尔曼德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真是难得的默契。

    另一边,戈瑞亚孤儿院。

    孩子们正在院子里欢快地跑动着,叫做佩斯的男孩躺在草地上,捏着蒲公英,小心翼翼地吹散。这里有着一大片盛开的的向日葵,在雪花中摇曳着枝叶。

    直到他推开门的时候,孩子们的笑止住了,随后跑着消失不见。

    “神父来了,神父回来了。”精灵急切地去拉佩斯的胳膊,但那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

    一只无形的手蒙住了嘴,呼吸仿佛要停滞。巨大的恐惧下,他丢下了腿受伤的佩斯,转身跟着其他人跑走了。

    佩斯被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失神地注视着那只被人放开的手。

    “mi vida(我的娃娃)……”另一双手向他伸来。

    教堂的玻璃是彩色的,有着高耸的尖塔,圣洁的神像,阳光常常透过十字架洒在长椅上。月光落下的时候,那里是古老庄严的祭祀之地,而少年的□□成为了唯一的祭品。

    风穿过长廊和地下室,像绝望的哀泣,月光流淌在圣母玛利亚的脸上,好似斑驳的泪痕。

    精灵躲在教堂的树林外,听着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蹲下身捂住了嘴,泪水遍布了脸颊。他,他只是太害怕了,是佩斯,佩斯他自己不听话,不关他的事。他再一次选择了逃走。

    那时候,大人在外面与黑暗势力抗争,而神父不再允许他们走出戈瑞亚,一墙之隔,再无故人的音讯。

    利奇亚是第一个回来的人,他推开门,呼喊着被困住的人们。“快走,别再来兹维镇。”

    孩子们却躲在屋子里,用警惕地眼神打量着这个狼狈的大人。

    利奇亚跪在地上,耐心地解释着自己的目的,还拿出了那块承载着熟悉气息的宝石。“我,我是来救你们的,别害怕,你们看…..”

    抱着娃娃的女孩最先从角落里跑出来,脸上还带着些胆怯,接着陆陆续续跑出来的孩子越来越多。

    “我带你们走。”利奇亚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牵起孩子们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沃….沃克神父。”女孩颤抖的声音传来,利奇亚觉得手心一紧,他低头,只觉心脏跳动的厉害。

    神父,神父?喉咙像被割破了一样,干涩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许走出戈瑞亚,怎么不听话?”那个影子开口了。

    孩子们一动也不敢动,像玩偶似的站在了原地。

    “佩斯,我的佩斯,好孩子,你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黏腻的眼神落在男孩身上,最后又移向利奇亚。

    “坏孩子要接受惩罚。”他这样说。

    黑色的瘦长手杖高高举起,利奇亚的双脚好像被钉在了原地,无法挪动,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一声闷哼,预想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他被人推开,瘦弱的身影趴在胳膊上,手杖落在了那人的腿上,一下又一下。他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知觉,麻木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天亮了,太阳从落日森林的东边升起来。利奇亚仿佛如梦初醒,他翻身躲过那人的攻击,将那孩子抱起,“我来保护你们,我们一起逃出去。”

    他一口气向着森林跑去,”我们,我们逃出去了。“利奇亚的手颤抖着,却将人抓的很紧。

    他低下头,男孩的身影却逐渐透明,越来越轻,最后化成了一阵烟,像水汽一样,在日出时分消失不见。

    时隔千年,泪水再一次遍布脸颊。

    他想起来了,他们从来就没有逃出来。回头只剩残破的躯壳和爬满藤蔓和苔藓的孤儿院。

    厄里克圣钟,三声,英雄出征,二声,祈求与祝福,一声,是为丧钟。

    日出的耀眼光芒同样落在了阿卡莎的身上,刺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周围的一切在瞬间变幻着,树木凋零,狂风大作,落叶满地。教堂的玻璃上全是灰尘,蛛网遍布。

    “今日的丧钟,是为你敲的,阿尔曼德。”沃克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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