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嫌弃她的谢云亭对她竟还有这种耐心?

    不对劲。

    她搂紧谢云亭,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脖颈的剧痛让他躲避了下,左手掐住江房漪的下巴,手指挤入她的牙口,将她的嘴从他的皮肉上撕了下来。手指湿润润的,谢云亭眼中露出几分嫌弃,顺手就擦在了江房漪的衣裳上。

    江房漪骂了一声:“死鬼,你没帕子吗?”

    骂完才觉得不对。死鬼,她才是鬼啊。

    她张嘴骂却发不出声音,且在这个只有月光的房间之中,也难以看清口型。

    谢云亭自是没发现她说话,他擦干净手后环顾四周,放开了江房漪的身子,稍稍一用力将江房漪往桌上推了点,让她不至于掉下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屏风后。

    屏风后摆着一座红木衣柜,谢云亭从衣柜中拿出一套白色里衣,朝着江房漪走来。

    江房漪脑中浮现一个不算明晰的念头:谢云亭不会是……要帮她换衣吧?

    谢云亭快要走到江房漪身边时,转了脚步朝着旁边拐去。江房漪全身放松下来,偏着头视线跟着他转。

    一股通红火光缓慢亮起,火折子落在油灯之上,油灯遇火即燃,瞬间一股手指粗细的火焰在黑夜中摇曳生姿,昏黄灯光照亮整个屋子。谢云亭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就看见江房漪如同好奇小猫那般瞧他。

    他重新朝着江房漪走过来。江房漪瞧见谢云亭朝她走来,下意识的后退。酒液让她散失了部分理智,她张嘴说道:“不准过来。”

    无声。

    谢云亭这次看到了她的口型,皱眉顿了下,还是朝她走了过来。江房漪连忙后退,可她不过一个娇弱女子,这桌上位置便这么大点,再退又能退到哪去?

    在酒液浸染下发热的肩膀上,覆盖上谢云亭灼热的手掌,与热度一同到达的,是让人难以动弹的力量。谢云亭皱眉,“一股酒气,还不好好穿衣。”

    话罢,他就来脱她的衣。

    江房漪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谢云亭,那眼神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浪荡登徒子一般。

    她一把抓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衣领。

    春夜寒凉,有酒热身,且这屋子地下挖了暖道,江房漪说不上冷。可她的心已经瓦凉瓦凉一片。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颗白菜,被粗暴强硬的洗菜小厮剥下外皮,被按在桌板上,连个里裤都没给她留下。

    任何一家高门大户都没有男主人为女主人更衣的习俗!谢云亭发的什么疯?

    她没有配合谢云亭的意思。

    谢云亭要为她穿衣,她就耸拉着手臂,用脑袋去撞他的的胸膛,谢云亭要为她穿裤子,她就蜷缩起身子。

    这番操作下来,成功让谢云亭停住了动作。

    这次是我赢了。江房漪看着谢云亭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谢云亭没说话,仔细打量了江房漪几眼,下一刻,一只手臂从江房漪腰间穿入,强行将她扶正,锢住江房漪腰肢收紧,几乎要将她嵌入怀中。

    江房漪挣扎,可谢云亭的动作却更快。他强势的将她的手臂送入衣袖内,扯着衣裳覆盖在背部,继续套右手,很快就为她系好了里衣的系带。

    之后一把抱住她的屁股,将她半抬起来,男人过高的体温传来,江房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她使劲的晃荡着腿,可谢云亭的力气是成年男子的三倍有余,江房漪又如何能够挣脱。

    她的脚腕被掐住,裤子从脚腕处穿过,皱皱巴巴的,谢云亭抱着她微微一用力,就将整条裤子都拉了上来。

    穿好之后,江房漪企图爬走,谢云亭掐着她的腰肢将她拉了回来,并蹲下给她理卷着的裤脚,起身时掐了把她的大腿肉。

    江房漪:“……”她觉得自己是话本里被恶霸欺凌的小寡妇。

    谢云亭是这样的吗?

    她的记忆中,谢云亭严肃暴躁,克己复礼。两人成婚后,她缠着谢云亭做事,谢云亭十次有八次都是拒绝,唯二成功的两次,他都一脸凌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她的疑惑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下一刻,她身子猛然腾空,谢云亭将她拔萝卜似的抱起,她下意识抱住他的脑袋,稳住身子。

    她有些不明所以,整个人因为突然的拔高而视野高出了一截,腰腹部贴着男人的脑袋,男子温热的呼吸一下下的吹在她的侧腰。

    谢云亭就这样稳稳当当的抱着她,放到床上。

    江房漪沾床就翻身,佯装睡了,只余一个背影在外面。

    她的内心是很不开心的。

    她自觉做过鬼魂,比谢云亭大了好几岁,怎么能够这么被他欺负。可她又明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压根没有办法反抗。这种情况下,她只能眼不见为净。

    谢云亭一通折腾下来脸不红气不喘,连一滴汗都没有出。他瞧着床上女人的背影,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他“呵”的笑起来,坐在了床边。

    “这般作弄自己,早晚英年早逝。”他替江房漪盖好了被子。

    ……

    谢云亭每日都有固定的事情要做,每日辰时去祠堂上香,之后府医会为谢云亭诊脉,稳固病情,接下来两个时辰他都会在庭院里练武打拳,打完拳后是用餐和午睡时间。

    午睡后,他会去书房看一个时辰的书,这期间管事会将府内大小事禀告给他,处理完府内事情后,他起身出府巡查商铺,也会去与几位好友相聚,晚上回来用餐,用完餐就继续打拳练武两个时辰,最后看书一个时辰,直到子时才会沐浴休息。

    谢云亭认为“业精于勤荒于嬉”,被皇帝下令养病后也无半点懈怠,找了许多事做,特别勤恳。

    即使昨夜守着醉酒的江房漪半夜,他今早也如同往常般很快起来。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他问。

    暗卫跪在地上,呈上来一本书,正是那本《谢将军喜好鉴赏》。

    -

    江房漪揉着脑袋,宿醉让她很不舒服。整个人昏昏沉沉,从床上起身后有些发愣的看着身上的被子,企图回忆起昨夜的事情。

    绿珠听到声响,进来给江房漪洗面更衣。江房漪魂不守舍的任由她摆弄,屋内光线昏暗,门窗紧闭,瞧着时辰尚早。

    “少夫人,将军在前厅等您一起用餐。”绿珠低声道。

    用餐?

    江房漪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珠将一只翠绿茉莉珠花簪插入江房漪发间,低声答道:“已经正午时分了。”

    “竟然这么晚了。”江房漪皱眉,深觉自己昨夜喝太多,竟睡过了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烈酒了。

    江房漪是偏爱烈酒的,虽然她着实算不上什么豪杰英雄,只是一个小女子。可烈酒能够麻痹人的念头,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

    有句诗:借酒浇愁愁更愁。可对于江房漪来说:一醉解千愁。

    但酒也会坏事,嫁给谢云亭后,江房漪自觉要谨言慎行,平日里只会喝些不醉人的甜酒解馋,只有十五那一晚,她会借着自己口不能言的优势,尝试一些烈酒。那样,就算是喝蒙了头,也不会大喊大叫,说些不该说的话。

    “走吧。”收拾好后,江房漪说。

    来到前厅,谢云亭果真坐在桌前,穿着一身青色长袍,手中握着一个白玉酒杯,缓慢的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君。”江房漪行了一礼。

    谢云亭撑着下巴,目光移到她的脸上,见她眼睑泛出红晕,脸上漫出一层薄红,还能从她脸上看出几分醉意。

    他点了点头,江房漪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她今日穿的是绿色的襦裙,上身罩着一件白色的纱制小衣,肌肤白皙,一眼瞧过去十分清雅和气。若初次见她的人,绝对看不出她便是外界传闻不堪的谢云亭之妻。

    坐下后,她有些讶异的问,“夫君,你昨夜饮酒了?”

    谢云亭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谢云亭就捂着嘴娇笑了下,“这沆瀣浆是解酒良品,夫君是否有些难受?不若吃过饭后,我帮你按按手脚。”

    谢云亭的右手边摆放着一碗色泽黄亮、晶莹剔透的汤,乃是用甘蔗和萝卜丝熬煮而成 ,正是沆瀣浆。

    “不必,我喝的不多。”谢云亭态度算不上热络,但江房漪早已习惯,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她小心打量着他的脸色,“一会儿可是还有事要出门?”

    其实谢云亭没什么事,但他倒是想要听听江房漪要说什么。这女人想要做什么?

    “有几个铺子的账需得去看看。”他撇了她一眼。

    还真有事。江房漪在心中暗道。

    在外打仗十年,这将军府在吉叔的管理下照样欣欣向荣,谢云亭回府后却并未将全部事情安排给吉叔去做,而是开始学习如何管理这些产业。

    她和谢云亭不同,她只要能够安定下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

    但这话她不可能和谢云亭说。

    “夫君,不若我与你同去,你醉酒伤身,其他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谢云亭又瞧了她一眼,食指“哒哒哒”的敲在桌上。江房漪心头跳一下,她敏锐的觉得不对,或许谢云亭出门并非看账这么简单。

    想到这点,江房漪张嘴就要说话,可话音未出,就听谢云亭道:“那你就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这并不是件好事的感觉。可话已经出口,是断然没有改变的余地的。

    江房漪笑意盈盈,“我一会儿便去准备。”

    谢云亭没回话,拎起那碗沆瀣浆喝下。喝了半数左右,却是放了下来,举着碗递到江房漪嘴边。

    江房漪愣了下,碗口触及嘴唇,传来温热的润气。

    她看了一眼谢云亭,见他面色冷凝,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她试探的张开口来,伸出一截怯生生的舌尖,本打算轻轻的抿一口。可谢云亭手腕用力,那汤阻拦不及涌入口中,甜滋滋的液体在舌尖中滚动,江房漪猛地后仰,惊疑的看着谢云亭。

    谢云亭道,“甜腻的很,我不喜欢,你替我喝了吧。”

    江房漪顿了下,转而柔媚一笑,主动凑过去,唇舌舔过碗口。

    谢云亭手指一顿。剩下的半碗全进了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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