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赐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她直接拿着本子找到薛承。

    徐恩赐指着本子问:“这是什么啊?”

    薛承视线从试卷移到本子上,再移到徐恩赐的脸上,他翻了个白眼:“笔记本也不认识?”

    “不是,我是说这是你给我的本子吗?”

    薛承说:“是。”

    徐恩赐又傻乎乎问:“你为什么给我本子?”

    薛承:“老班昨天在办公室里跟我说,要我帮你提一提成绩。”

    “哦哦,这样啊。”徐恩赐松了一口气,总算弄懂了缘由,“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嘿嘿。”

    薛承面露不悦:“徐恩赐,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别说我不喜欢你,就算我喜欢你,你至于这么排斥,你难道不该感恩戴德吗?”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喜欢那个人开心,怎么会希望那个人感恩戴德呢?”徐恩赐歪着头,一脸诚恳。

    薛承被噎住,他拧开桌上的乌龙茶灌了口缓解尴尬,平复下来后,略带嘲弄道:“那是发生在两个平等的人之间的喜欢,你跟我配谈平等吗?”

    他的话透露着一股子“我喜欢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的高高在上,特别让人讨厌,徐恩赐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她始终相信书本上讲的人人生来平等。

    她离开前闷闷地说:“总之谢谢班长送我笔记本,我会好好学习的,争取提高成绩,不让你和老班失望。”

    “我已经不是班长了。”薛承提醒。

    徐恩赐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对不起,叫顺口了。”

    薛承:“从明天开始,放学之后,你留下来一个时,我帮你补课。”

    “啊?”徐恩赐刚要走,就听见这种“噩耗”,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学,不耽误班长宝贵的时间。”

    “就这么说定了。”薛承一锤定音:“你敢偷懒直接走试试。”

    徐恩赐倒吸一口凉气,垂头丧气:“哦。”

    薛承之所以想为徐恩赐补课,就是意识到初中结束之后,如果徐恩赐没法升入高中,他们可能不能在一个地方念书了,中专离得很远,而且听闻里面特别乱,徐恩赐在那种环境下,简直和掉进狼窝里的小绵羊没甚两样。

    无论如何,他都得让徐恩赐升上高中。

    薛承自己对学习已经失去了兴趣,没有什么难题能给他带来压力,单论成绩而言,他早已把众人甩在身后,而现在他终于在学习上找到了新的挑战,那就是把一个笨蛋送上高中。

    薛承除了整理知识点,还依据这些知识点,整理了相应的习题,已经打印了厚厚一沓,打算在放学后辅导徐恩赐时让她做,加以巩固知识点。

    他基本上做足了准备,甚至提前让他念小学的远房亲戚试验一下辅导成果,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初中内容的孩子,是可以在他的辅导下取得高分的。

    他相信徐恩赐也能做到。

    徐恩赐回家后和妈妈商量说:“妈妈你以后能不能晚一个小时来接我,我被老师留堂了,要在学校多学一个小时才能回去。”徐恩赐不敢如实相告,只能将留堂之事推到老师身上。

    妈妈连忙打电话和班主任核实情况。

    徐恩赐吓得直接躺平,她不过是撒个谎,妈妈怎么那么警觉呢?完了完了完了,穿帮了,妈妈肯定要来骂她……

    哪知道妈妈打完电话,非但没有骂她,还同意了,她慈爱地摸摸徐恩赐的头顶说:“老师愿意给你开小灶,这是好事,宝贝你一定要好好学。”

    徐恩赐茫然地点点头。

    她并不知道,薛承早就摆平了老班,让老班配合他做背书、打掩护。

    所以妈妈根本抓不到破绽。

    第二天放学,补课地点并没有选在教室,而是去了实验楼一间闲置的多媒体教室。

    徐恩赐走在薛承的身后,疑问道:“为什么不在教室补课,非要来实验楼,这个楼好恐怖,听说还闹鬼。”

    薛承哼声:“就算有鬼,也会被你蠢死。”

    徐恩赐小声不满:“干嘛呀,总说人家笨啊蠢啊的,你嫌弃我的话,可以不答应老班帮我提高成绩的。”

    薛承抬手推了下眼镜:“怎么,我免费给你补课,连句抱怨也不能有?”

    “我怕这根本不是来补课的,而是……”

    “而是什么?”

    徐恩赐支支吾吾:“而是你找了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打我的。”

    “我不会打你。”薛承面上是温和的笑意,只不过落在徐恩赐的眼里是笑面虎:“我现在打算换其他的方法惩罚你。”

    徐恩赐登时毛骨悚然,忙问:“什么方法,我告诉你,我这次一定会告诉老师的!”

    薛承打开教室门,把徐恩赐拉进来,关上门,讲她一把抵在门板上。

    他的动作急迫又粗暴,徐恩赐的背撞在门板上,痛呼一声。

    徐恩赐鼻子发酸,刚想哭,就见薛承迅速低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下。

    “就像这样。”他咬完之后舔了舔唇。

    徐恩赐泪眼盈盈,幽暗的教室连灯都没开,薛承的面庞中隐没在黑暗中,更像一个可怕的吸血鬼,徐恩赐想夺门而出,被薛承按住门把手。

    他将她圈在怀里,贴在她耳边用气声说:“我发现这个惩罚比打你好玩多了,你觉得呢?”

    “死变态!”徐恩赐羞愤怒视:“明明不喜欢我,偏偏还要亲我。”

    “不喜欢才是惩罚啊。”薛承邪气地笑道:“要是喜欢岂不是变成奖励了?”

    薛承以道貌岸然的姿态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徐恩赐通常是毫无分辨能力的,他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正如此刻她也相信薛承是真情实感在欺负她、惩罚她。

    薛承疯狂地想亲她、抱她,舔她,把她拆骨入腹,他再度低头时,徐恩赐当即求饶:“我错了,我会好好补课的,求你不要惩罚我了。”

    薛承血液翻涌,他想不顾一切地压下去,攫取那沁人心脾的甜蜜,可看见她的眼泪,听见她的哭腔,他突然在性.奋中感受到心慌意乱,生生压制了冲动,直起身打开灯:“算了,今天先放过你,去那边坐好。”

    徐恩赐连忙找个空位坐下。

    桌椅上全是灰尘,徐恩赐拿出湿巾擦了两个桌椅,才落座。

    薛承坐在她旁边,他把计划表拿出来。

    每天晚上掌握三个知识点,十分钟背诵,三十分钟做题,二十分钟讲题。

    徐恩赐瞅了眼计划表,忙按照计划表上写的,找出今天要巩固的知识点。

    薛承将知识点整理在笔记本上时,已经做了归纳总结和排序编号,所以找起来并不费劲。

    前十分钟,徐恩赐在背诵知识点时,薛承在一边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像火焰在冰水里燃烧,冷意的压制下是灼人的热。

    徐恩赐被看得很别扭,偷偷朝他这边瞄,撞上他的目光时,又快速偏开,几次下来,就听见薛承说:“就这么想看我?”

    徐恩赐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以为她否认拒绝会是正确的做法,哪知道更让薛承生气。

    她总视他为洪水猛兽,据他于千里之外,这种潜意识的排斥深深刺痛薛承。

    明知道这样的傻子,她能理解的别人的好就是夸夸她、给她讲讲题这种简单小事,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那些个学习委员,他们把时间看得那般宝贵,除了课间休息时愿意帮她讲讲题,根本不可能像他这样牺牲掉大把大把的放学后时间,为她整理知识点,习题册,亦步亦趋地看管她,督促她,她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的付出比什么包毅、向竹多得多,只有他是整个学校里最真心地希望她能考上高中的人。

    可她除了怕他还是怕他,她真是一个没有心的笨蛋。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此前霸凌过她的恶果,可是他骨子里的恶劣因子无法让他忏悔,徐恩赐总能同时勾出他的暴虐和怜惜之情。

    他想摧毁她的一切,给她带来无尽的伤害,让她堕入地狱后,再扮演一个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在她绝望之际救她出苦海,将他所有的一切赠与她,他的爱,他的忠诚,乃至他的生命。

    我爱你,我希望你好,但你的好必须由我摧毁,由我重建。

    薛承捏着她的后颈,将她的头掰过来,强行对着自己,两人的脸相距咫尺,近到呼吸相缠,徐恩赐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发飙了,像个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你敢说不想看我?”薛承看到她那委屈巴巴的小脸,嫩白的肉乎乎脸颊,特别想一口咬上去。

    徐恩赐进退两难,实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说想看他,就会被骂不认真学习,说不想看他,他又火冒三丈。

    “我不敢,我不应该不专心。”她只能这么道歉。

    “我好看吗?”

    听到薛承突如其来的问题,徐恩赐愣了下,该怎么回答呢,客观上讲,他当然很好看,但就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已经让他的面容在她心里大打折扣,在梦里随时随地扭曲成可怖的怪兽样子。

    没有等来她的回答,薛承的心沉入冰窖,“这么难回答,难到你在现实生活中还看到比我好看的男生?”

    哼,看谁都比你顺眼,徐恩赐在心底悄悄说,绝对不敢说出来,不然肯定要被他掐死。

    徐恩赐弱弱说:“他们私底下都叫你‘校草’。”

    “他们?”薛承凉凉道:“意思是你不这么觉得喽。”

    “没有,没有。”徐恩赐硬着头皮说:“我也这么觉得。”

    薛承不甚满意:“那刚才问你怎么不说?”

    徐恩赐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我笨嘛,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理由充分又贴切,纵使薛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反驳的点。

    “我可以继续背知识点了吗?班长。”徐恩赐问。

    薛承松开放在她后颈的手,“时间被你浪费完了,直接做题吧。”

    徐恩赐皱鼻,“哦。”

    薛承拿出试卷,打开手机闹钟,“计时半小时。”

    徐恩赐不敢耽搁,全身心投入到试卷上。

    做题比背诵更容易集中注意力,这半小时薛承仍旧是打量她,而徐恩赐就不敢分心去看薛承了。

    半小时后,薛承叫停的时候,徐恩赐手忙脚乱地还在算最后一题,被薛承直接抽走试卷。

    徐恩赐泄气地趴在桌子上。刚经历一场高强度的脑力消耗,她饿得肚子咕咕叫。

    徐恩赐偷偷从书包里掏出小面包,薛承在一旁批改她的试卷,她掰了一半面包递过去,“吃吗?”

    她本以为薛承不会要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侧头过来,用嘴巴接住面包。

    徐恩赐意外发现,薛承好像还挺喜欢吃她的东西,上次的烤饼干,这次的小面包,好像他也不是高贵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嘛。

    “好吃吗?”徐恩赐问:“这家店的面包我可喜欢吃了。”

    薛承把批改好的试卷往她面前一拍:“吃吃吃,就知道吃,看看你做的题。”

    徐恩赐定睛一瞅,对号和叉号各占一半,她惊喜道:“我对了一半哎,好棒。”

    薛承无语:“这是最基础的题,比正常考试难度低一大截,你都能错一半,真有你的。”

    他小学的亲戚都能做对绝大部分。

    徐恩赐点头:“哦哦,我就说嘛,比平时的试卷做起来容易点。”

    薛承皱眉:“你怎么一点急迫感都没有?”

    “什么急迫感?我一直都是学不会的呀。”徐恩赐无辜地说。

    “你就没想过,以你当前的成绩根本考不上高中吗?”

    徐恩赐:“我知道啊,我已经不想上学了,可妈妈不同意。”

    薛承有些意外:“你不想上学想干什么?”

    徐恩赐沉吟片刻后摇头:“不知道,先照顾生病的姥姥,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薛承反驳:“不行,我不同意。”

    徐恩赐大吃一惊,“你怎么跟我妈妈一样,不给我退学。”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上不了高中的。”其实薛承根本不在乎徐恩赐的受教育水平,只是他自己肯定会继续读书,所以她也必须读书,在他眼皮子底下读书。如果他已经工作,那么徐恩赐上不上学都无所谓,他只要把她带在身边养着就好了。

    徐恩赐无所谓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考不到你那个高中,就算我能升上高中,也是最差最差的高中。”

    薛承想过,这一年尽他所能地帮徐恩赐提高成绩,如果她的成绩实在不够一中的择校分数线,他就求他爸爸,走后台关系帮她弄进来,否则的话,他就去她的高中上学,总之,他坚决不会和她分开。

    他敌视父亲,从小到大很少求过父亲什么,如果他肯低头,父亲大概率会帮他摆平这件事。

    “你就不用多想了,现在就是按照我给你补课的节奏来。”薛承让徐恩赐靠近点,听他讲试卷上的错题。

    徐恩赐不情不愿地靠过来,且不认为他是真心为他讲错题,凑近指不定要怎么捉弄她。

    可接下来,薛承居然真的在为他讲题,讲得深入浅出,每一个步骤都很细致,徐恩赐竟意外听明白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看向薛承的目光带着点惶恐和崇拜。

    薛承很受用,难怪包毅、向竹这些人乐意给她讲题呢?在笨蛋的纯粹膜拜下,人很难不飘飘欲仙。

    他又抽出来一张试卷给她:“这张是对知识点的拓展,带回家做,明天拿给我批改。”

    “可是老师已经布置了家庭作业,还要再多做你布置的。”徐恩赐小声抱怨起来。

    薛承冷冷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累,能多做一点就是一点。”

    徐恩赐叹气,“你怎么比我还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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