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收信
信鸽飞旋而至，又一次精准地降落在顾千帆的窗棱上，歪着脑袋，无声地催促他卸下信纸。
这信鸽的羽毛油光锃亮，一看就是萧钦言那种挑剔又奢侈的人养出来的。
顾千帆面无表情地瞪着这只无辜的鸽子，并不是很想拆信——三日之内，这已经是萧府发过来的第十六封飞鸽了，信里正经事一概不叙，全是些家常话，萧相似乎铁了心要同他修复关系。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顾千帆一开始洋洋洒洒地回了封长信，痛斥了一番萧钦言的贪心不足，叫他趁早放弃，转身培养别的儿子去；后来他懒得斟词酌句地回复，只在纸上写个“不”字；再后来，他连写字也不耐烦，直接在原信封上画个大大的叉，以示自己拒绝的决心。
但他再不耐烦，这信也是要看的——万一里头夹杂了什么要紧事呢？
顾千帆展平信纸，自动略过长篇大论的嘘寒问暖，发现萧相这次的信还是有点内容的。
信上说，雷敬去拜访萧府了。
雷司公很是得意地向萧相邀功，说自己花大力气送了个解闷的玩意儿给顾千帆，言下之意是，这“玩意儿”是帮萧相公送的，顾千帆一定会念着这份情，他和萧相公冰释前嫌的日子指日可待啦。
萧钦言在信纸上连骂了三句“气煞我也”，顾千帆瞅着他颇显凌乱的字体，心想雷敬这次可真是马失前蹄，正正好戳中了萧相的痛脚。
萧相在信的结尾问他，下个休沐日要不要回萧府用膳、想不想吃小时候的水晶肴、想不想吃鱼脍、想不想吃烤羊腿······以及打算如何处理雷司公、需不需要他这个相爷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
顾千帆只提笔回复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需要。”
他已经把雷敬勾结朋党的证据整理好，都交给清流一党的齐牧了，后者不日便会上奏，必不会叫雷敬被从轻发落。
-
信鸽扑簌簌地落到萧钦言的肩上，他顺着鸽子柔滑的羽毛，看到长子简洁的回复，哼笑了一声。
傻儿子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什么办法，他只能以身做局，再次将齐牧的虚伪假面撕下来，让顾千帆好好识人。
不过在那之前，他须得先把自家的家风整顿好。
“管家，你去叫萧谓来。”
-
远远地瞥见萧相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萧谓就知道，自己又要挨训了。
萧谓很有自知之明，他最近才偶然得知，皇城司那位年纪轻轻已经升到指挥使的活阎罗，原来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萧钦言的长子——试问，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自己这个荫官衙内还怎么够看的？
父亲对自己三天两头的责骂，萧谓都觉得理所应当。他不能忍的只有一点，就是萧相不允许他娶县主。
“县主好歹有个好名声，我娶她回来，就算不能助力仕途，起码不会辱没门楣！您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全我？”眼看父亲又要给自己安排世家之女，萧谓忍不住大声反驳：“顾千帆可是要娶一个贱籍女子当正妻呢，您怎么还是拿他当宝似的？这公平吗？”
萧钦言罕见地愣在原地：“什么贱籍女子？”
“就是那个船伎啊，外面都传开了，您不知道吗？”萧谓愤愤道，“大哥好歹是萧家的人，怎么可以娶一介船伎当正妻？这可比我的县主过分多了吧？”
萧钦言心中百感交集，他一会儿想起前世的种种，觉得天意弄人，更怀疑顾千帆莫不会天生就是这个命；一会儿想起这船伎的来由，恨不得一刀剐了雷敬；一会儿又想起自己这些不成器的儿子们，怎么都跟自己这么像，一个个都是红尘里难寻的情种？
这信鸽的羽毛油光锃亮，一看就是萧钦言那种挑剔又奢侈的人养出来的。
顾千帆面无表情地瞪着这只无辜的鸽子，并不是很想拆信——三日之内，这已经是萧府发过来的第十六封飞鸽了，信里正经事一概不叙，全是些家常话，萧相似乎铁了心要同他修复关系。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顾千帆一开始洋洋洒洒地回了封长信，痛斥了一番萧钦言的贪心不足，叫他趁早放弃，转身培养别的儿子去；后来他懒得斟词酌句地回复，只在纸上写个“不”字；再后来，他连写字也不耐烦，直接在原信封上画个大大的叉，以示自己拒绝的决心。
但他再不耐烦，这信也是要看的——万一里头夹杂了什么要紧事呢？
顾千帆展平信纸，自动略过长篇大论的嘘寒问暖，发现萧相这次的信还是有点内容的。
信上说，雷敬去拜访萧府了。
雷司公很是得意地向萧相邀功，说自己花大力气送了个解闷的玩意儿给顾千帆，言下之意是，这“玩意儿”是帮萧相公送的，顾千帆一定会念着这份情，他和萧相公冰释前嫌的日子指日可待啦。
萧钦言在信纸上连骂了三句“气煞我也”，顾千帆瞅着他颇显凌乱的字体，心想雷敬这次可真是马失前蹄，正正好戳中了萧相的痛脚。
萧相在信的结尾问他，下个休沐日要不要回萧府用膳、想不想吃小时候的水晶肴、想不想吃鱼脍、想不想吃烤羊腿······以及打算如何处理雷司公、需不需要他这个相爷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
顾千帆只提笔回复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需要。”
他已经把雷敬勾结朋党的证据整理好，都交给清流一党的齐牧了，后者不日便会上奏，必不会叫雷敬被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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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鸽扑簌簌地落到萧钦言的肩上，他顺着鸽子柔滑的羽毛，看到长子简洁的回复，哼笑了一声。
傻儿子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什么办法，他只能以身做局，再次将齐牧的虚伪假面撕下来，让顾千帆好好识人。
不过在那之前，他须得先把自家的家风整顿好。
“管家，你去叫萧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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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瞥见萧相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萧谓就知道，自己又要挨训了。
萧谓很有自知之明，他最近才偶然得知，皇城司那位年纪轻轻已经升到指挥使的活阎罗，原来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萧钦言的长子——试问，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自己这个荫官衙内还怎么够看的？
父亲对自己三天两头的责骂，萧谓都觉得理所应当。他不能忍的只有一点，就是萧相不允许他娶县主。
“县主好歹有个好名声，我娶她回来，就算不能助力仕途，起码不会辱没门楣！您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全我？”眼看父亲又要给自己安排世家之女，萧谓忍不住大声反驳：“顾千帆可是要娶一个贱籍女子当正妻呢，您怎么还是拿他当宝似的？这公平吗？”
萧钦言罕见地愣在原地：“什么贱籍女子？”
“就是那个船伎啊，外面都传开了，您不知道吗？”萧谓愤愤道，“大哥好歹是萧家的人，怎么可以娶一介船伎当正妻？这可比我的县主过分多了吧？”
萧钦言心中百感交集，他一会儿想起前世的种种，觉得天意弄人，更怀疑顾千帆莫不会天生就是这个命；一会儿想起这船伎的来由，恨不得一刀剐了雷敬；一会儿又想起自己这些不成器的儿子们，怎么都跟自己这么像，一个个都是红尘里难寻的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