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出于和离书签都签了,自己不出口气实在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心理,陈奚梗着脖子大喊道:“姜越离,我告诉你你别后悔!”

    “我不相信除了我谁还能忍受你抛头露面,不守妇道,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一旁的万柳儿扶着心满意足的陈老夫人神色淡漠,仿若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

    陈老夫人亲眼看着环素进了院子关上门这才看向万柳儿:“愣什么呀?还不把你们侯爷扶回去休息?”

    万柳儿似才反应过来一样,这才吩咐了左右的婢女扶老夫人回院子,自己则是去扶陈奚。

    如今的陈奚脑子虽然不清楚,但是想要姜越离后悔,气姜越离的心却是透亮的。

    待万柳儿靠近的时候陈奚将其一把搂住:“柳儿啊~还是你好,你是真的好,人长的漂亮又会伺候人,还听话懂事,关键是还给我生了儿子女儿!”

    “不像有些人,说什么清白人家出来的女儿,行事却比勾栏院里出来的都出格,天天往外疯跑,还不会生孩子!”

    陈奚越说越大声:“也就是我惯着她,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

    万柳儿听到勾栏院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微不可察的冷了一瞬,但是很快的万柳儿就扶住了陈奚:“侯爷,您喝醉了。”

    陈奚却道:“没有,我清醒的很,我没醉!”

    随着万柳儿和陈奚的离去,坐在屋子里的姜越离手越握越紧,一旁候着的环翠和新叶的心也是越提越高。

    刚刚侯爷每说一句他们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恐怕这次是真的寒心了。

    两个人正犯着嘀咕,环素已经拿着和离书回来了。

    姜越离接过和离书的时候盯着环素看了半晌,直把环素看的忐忑了才收回视线。

    查看完和离书没有任何问题后,她把和离书交给一旁的环翠:“明日一早就送到官衙盖章吧!”

    环翠和环素都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只是环翠是后来的,也算是环素的帮手,为人不如环素机灵,故而大多数时候她身边都只跟着环素。

    这次陈奚纳妾的消息也是环翠派人传过去的,加上这次她对环素有了怀疑所以才有了提拔她的意思。

    环素看着她陪伴长大的小姐亲近别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这次害小姐陷入那样的险境也确实是她的问题,她也不好辩驳什么。

    就在她暗自失落的时候,姜越离突然开口道:“环素,你去王力那边叮嘱他们一声,明日一早就把东西搬走。”

    虽说自从姜越离回来这个院子就在收拾了,但怎么说在这儿也住了七年,零零碎碎的总有收拾不完的。

    如今和离书拿到了手,她也可以彻底与这个地方断绝联系了,若说牵挂……便是一诺。

    虽然一诺是万柳儿和陈奚的孩子,可是这七年来,她也确实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在照顾他。

    而且这孩子也聪慧可爱,平时也十分黏自己。

    别看他只有七岁,但是已经背会了三字经熟读了千字文,若是能继续保持,来日应该是要比陈奚有出息的。

    想到这里,姜越离又吩咐新叶明日一早,等陈奚走了就去喊万柳儿过来,她有些孩子上的事要与她交代。

    等屋里没人了,姜越离才有时间思考这几日发生的事,那日回来之后她便找了人盯着环素,然而几日下来,除了她有一次在街上采买,和一个语言不通的胡人客商起了争执外并没有别的异常。

    至于那胡人客商,她也找人打听了,听说只是来京城采购货物的,在京城待的这段时间接触的都是京城的商人,与环素的相遇怎么看也只是偶然。

    只是抓不到问题,姜越离也不能断言环素真的有问题,也不能无缘无故把人打发走,毕竟她也只是怀疑罢了。

    而另一边的万柳儿把醉醺醺的陈奚安顿好之后,侍奉她的丫鬟便喜颜悦色的恭贺起了万柳儿:“主子,夫人走了,您的机会可就来了。”

    万柳儿转过头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一切还未有定论,休要多言,我让你买的药材买好了?”

    丫鬟秋红见自己没有拍对马屁多少有些扫兴,但是万柳儿始终是姨娘,她也不敢有什么脸色:“买好了,今天已经晒过一轮了。”

    万柳儿闻言起身带着秋红离开了卧室去看女儿谨言,确定她睡的安稳才去了自己的药房捣鼓药材。

    秋红是万柳儿入府之后姜越离派过来的丫鬟,对于这个跟了七年的主子多少了解几分。

    听说万姨娘在被卖入青楼前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父亲是某个村子的赤脚大夫,当年是为了救重病的妻子借了高利贷才导致女儿被抓来抵债的。

    不过听说她的母亲最终没有治好,父亲也劳累过度没了。

    当然这些只是秋红知道的,秋红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万柳儿在被几经辗转卖到京城后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陈奚,陈奚与她也不是一夜风流。

    若说第三者,站在她的角度,姜越离才是第三者。

    万柳儿一边捣药一边想这些年的种种:姜越离,真是好命啊!

    春日夜短,等把晒干的药材捣碎已经是丑时初刻了,万柳儿揉了揉手腕转了转脖子朝一旁的矮榻而去。

    秋红见状急忙过去服侍她:“主子,侯爷好不容易来您院子,您确定要在这里歇下?”

    万柳儿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卯时喊我起来,你下去吧!”

    秋红闻言撇了撇嘴,这府上的人她是一个也看不明白,按理说就这样的,在别的府宅早闹翻了天,偏偏这家不温不火的,问的多了,反而显得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到了卯时,秋红喊起了万柳儿后便跟着她去了厨房,不得不说,在侍奉这一家老小上这位万姨娘是当真尽心。

    可惜主母院子防她防的紧,要不姜越离的一日三餐都是万柳儿包的。

    等送完了老夫人的药膳也是陈奚晨起的时候了,万柳儿又马不停蹄的回了自己院子伺候陈奚。

    宿醉刚醒的陈奚看着有些熟悉的房间有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直到万柳儿进来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屋子:“我昨天在你这儿休息的?”

    万柳儿闻言只是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挂上笑容走了过去服侍他洗漱。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万柳儿木讷不善言辞,人又比不上姜越离黄玉娘好看,是个只会讨老夫人欢心的蠢货。

    但是万柳儿心里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如此,说太多做太多就没有了意义,她自然也就不费那个力气了。

    等服侍陈奚吃了早饭把人送走,万柳儿才不紧不慢的吃起了今日的第一餐:今日之后,这个府上就没有姜越离了,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只是她这边刚放下碗筷,新叶就找了过来,待听说姜越离见她要和她说孩子的事时,万柳儿挥了挥手让秋红去自己房间拿早已准备好的盒子。

    自己则是去隔壁屋抱自己的女儿谨言,等秋红拿了盒子过来,万柳儿便带着她跟着新叶去了姜越离的院子。

    等她们到的时候,陈一诺已经在背三字经,好巧不巧的背到了“……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

    万柳儿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儿子,记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她也背过三字经,自然懂得这段的意思。

    姜越离手里握着书静听着,她其实对读书没有多大兴趣,勉强会认字背诗罢了,她的才女之名全是靠画画得来的。

    看到万柳儿站在门口后,姜越离才道:“好了一诺,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头看看是谁过来了。”

    陈一诺闻言看向门口,只见自己的亲生母亲正站在门口温柔的看着他:“姨娘!”

    陈一诺说着就跑了过去,万柳儿也伸手揽住他。

    姜越离放下手里的书招呼万柳儿坐,万柳儿却婉拒了。

    恰在此时环翠走了进来:“夫人,和离书已经递交给府衙盖过章了。”说着将盖章的和离书递给了姜越离。

    姜越离展开信纸看了看,随后交给环翠:“放到我的妆奁里吧!”

    说完她才看向万柳儿:“万姨娘,今日我让你过来就是想说一诺读书的事……”

    “我知道,”万柳儿打断她的话,“怎么说一诺也是我的孩子,就算我做不到孟母三迁,至少也会尽自己全力而为。”

    “而且一诺已经大了,我管再多已非必要了,只要以后给他请个好夫子,他自己又真是块金子,何愁不能成才?”

    姜越离没想到万柳儿竟然在不声不响中有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言,只道:“如今的先生已经不适合继续教导一诺了,往后要找的先生你和陈奚多多上心。”

    “现在的先生正适合教导谨言,你们千万不要因为她是女孩儿就厚此薄彼,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话就是说给旁人听的,要是真有道理他们男人怎么个个都想读书?”

    万柳儿闻言也被逗笑了:“姜越离,恭喜你啊!”

    说着她从秋红手中拿过木盒,“七年前,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已经被去母留子了,这么多年你尽心尽力的照顾一诺和谨言,我无以为谢,这里有些我自己研究的保养方子,希望你能用的上。”

    她正说着环素就从外面跑了进来:“什么东西也敢给我们小姐送,你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她这一喊,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尴尬起来,万柳儿却还是端着盒子看着姜越离。

    姜越离见状呵斥了环素一句:“环素,不得无礼。”随后她也坦然的接过那个盒子,“万姨娘,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万柳儿勾了勾嘴角:“不愧是你姜越离。”说完她让陈一诺和陈谨言跪下,“一诺谨言,磕头感谢姜小姐的教导之恩和赐名之恩。”

    陈一诺已是七岁,但也不懂为什么今日突然要给主母磕头,但是姨娘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是要听话的,谨言更是年幼,只能跟着哥哥一起磕头。

    姜越离急忙让两个孩子起来,人非草木,七年的相处又怎么能不让人留恋,但是也该停下了:“我走了,以后一诺和谨言就靠你了。”

    说完姜越离率先走出了屋子,新叶环翠等婢女紧随其后。

    万柳儿看着她消失在长廊的背影,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有些懵懂的两个孩子:一诺,谨言,诺言,他们父亲做不到的,只希望这两个孩子以后可以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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