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阮芝内心颤动了下,尽量平复自己的内心,她知道她那个爹是利己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了她已经结婚,且结婚对象是商界龙头企业的靳渡,他指定会攀亲带故索取利益。

    况且她和靳渡的关系不稳定,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散了。

    她想利用他的势,只要他站在那里,陈梅那边的人不敢动她。

    但她也知道,一旦公布两人关系,后续两人散场,她会摔得更惨。

    “什么时候公布关系由你决定,但是明天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孟阮芝声音低沉,

    “明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她不想在梦蝶面前说谎,他们本来就是婚姻契约下的产物。

    靳渡那边缄默几秒,“嗯。”

    孟阮芝徐徐解释原因,“家里人不允许我去,但如果你我一同前往,我想他们不会阻止。”

    靳渡没有多说什么,仅仅只是电话交流,两个人的想法在此刻却共通了,“后天早上李封会联系你。”

    “好,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挂了电话,孟阮芝的心稍微松快了点,好像是因为这通电话是她主动挂断的,又好像是因为靳渡游刃有余的处理风格。

    她莫名相信他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

    *

    祭祖那天,天气湿冷。

    孟阮芝穿了件黑色开衫,她不想让别人等太久,提前下了楼。

    接到订的花束后,她看到了缓缓驶来一辆库里南。

    不是靳渡之前开的车,大概是家里的车很多。

    李秘书从驾驶位下来,看见孟阮芝微微颔首,而后拉开车门,完全把她当做女主人对待,“靳夫人,让您久等了。”

    这个称呼一落地,孟阮芝脚步急刹车,她讪讪一笑,“那个,李秘书,你还是称呼我名字吧。”

    “不敢。”

    孟阮芝思忖几秒,她是手艺人,之前也开过班收过学生,“喊我孟老师就行。”

    李封以为孟阮芝低调,笑着应和下来,“好的。”

    孟阮芝犹疑了下,还是强调了一遍,“我和靳总结婚的事还没有公开,不要说漏嘴了。”

    “我明白,靳夫人。”李封意识过来后,抽了下自己的嘴巴,紧急改口,“孟老师。”

    “嗯。”孟阮芝走向后座,弯腰准备上车,才发现车里没有她想见的人,疑惑道,“靳总没来吗?”

    “我先送您过去,靳总他直接从机场赶过去。”李封做了个请的姿势。

    孟阮芝后知后觉,原来他不在江守。

    汽车缓缓启动,她看了眼旁边的空位,上面还放着靳渡昨天穿的西装外套。

    “李秘书,你刚才说靳总他从机场过去?”

    “孟老师不用担心,靳总时间观念很强,昨天接到您的电话,立刻吩咐我改了行程,在您约定的时间内,他一定会到的。”李秘书一边开车一边说。

    孟阮芝“嗯”了声,她倒不是担心靳渡迟到,但有些话她想当面跟他说,不知道一会儿有没有这个时机。

    陈梅家那一伙儿人并不是省油的灯。

    汽车缓缓驶向墓园,孟阮芝看到墓园周围停了几辆车,并没有看到靳渡的。

    汽车停稳之后,李秘书拿出手机,似乎在回复信息,而后扭头说:“孟老师,五分钟后靳总就到了。”

    “好。”孟阮芝抱起花束,“那我先下去。”

    孟阮芝看向墓园的方向,门口周围的花朝向康庄大道,似乎在希冀出现的每一个家人。

    六年了,她一次也没回来,任谁看都是一个不孝女。

    正出神,听到一声娇软刺耳的声音。

    “孟阮芝,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孟阮芝闻声转头,看到了穿着一个红色蓬蓬裙的女孩,浓妆艳抹的模样遮盖了她的五官,但那下掉的嘴角,和陈梅的一模一样。

    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孟拟人,比她小两岁,刚成年,对外一直宣称她是孟家备受宠爱的“独生女”。

    而孟阮芝,好似被她除名了一样。

    “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越来越心狠手辣了。”孟拟人瞪眼,“我哥哥的手都骨折了!”

    孟阮芝看向她身后,丝毫没有她那亲爹的影子,只有一众魁梧的保镖。

    孟阮芝将怀里的花束收紧,“你带这么多人,是想干什么?”

    孟拟人抱臂,笑得狡诈,“我今天就要在墓园前,把你打残了,六年前你在你妈妈的病床前哭,今天我就让你在你妈妈的墓前哭!”

    话落,一阵阴风吹过。

    孟阮芝脑海中闪现白色的花束。

    病床,鲜红的血液。

    只有她一个人守着梦蝶,直到梦蝶变得冰凉没有血色。

    孟阮芝的心脏猛地抽痛,身体的血液瞬间倒流,寒意顺着脚底蔓延全身,头痛到想要裂开。

    手中的花束微微颤抖,她脚底变轻,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有些画面,她不想回忆。

    “你不要再说了。”

    挖到了她的痛处,孟拟人得意地扯了下唇角,刻意在伤口上撒盐,“救不了你妈妈很痛苦是吧,今天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车上的李封注意到前方的一幕,刚开始还以为是孟阮芝的旧识,可看到红色蓬蓬裙女孩笑得越发猖狂,他便觉得不对劲,赶快下车。

    他大步上前,停在孟阮芝旁边,“孟老师,没事吧?”

    旋即看见孟阮芝惨白的脸色,李封心中一惊,建议道:“您先回车上休息一下。”

    “想跑?”孟拟人挥手示意,冷冷嘲笑,“把这男的给我按住!”

    两个保镖上前,瞬间将李封按压在车上,李封双手挣扎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敢绑人,你们知道绑的是谁的人吗,我可是......”

    “把他的嘴堵住。”孟拟人掏了下耳朵,觉得烦躁,而后盯着孟阮芝,“你上哪雇的保镖,一丁点儿用都没有。”

    “你放开他。”孟阮芝身体颤抖,“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

    “那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孟拟人看向她的纤纤玉手,“这手长得多美啊,打残了是不是就不能再雕刻了。”

    孟拟人一个眼神,身后两个保镖瞬间将孟阮芝按在车上。

    孟阮芝踉跄了下,怀中花束掉落,即使她再怎么挣扎,都没有两个魁梧的成年男性力气大。

    脸颊贴着车厢上冰冷的引擎盖,心脏不受控地加速,快要喘不上来气。

    视线中,孟拟人接过保镖递过来的斧头,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孟拟人笑得猖狂,扬起斧头,直直砸下去,孟阮芝绝望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倏地听到熟悉的男低音,带着睥睨的气势。

    “你活腻了?”

    孟阮芝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一只骨节嶙峋的手背,青筋暴起,恰好截住砸过来的斧头。

    他腕骨一扭,瞬间将斧头抢过来。

    孟拟人的手心被杆尾戳了下,吃痛地叫了一声,看见男人的样貌后,敛去跋扈的神色,变得娇小可人,“靳渡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穿着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他咬了下后槽牙,脸颊绷紧一瞬,下颌线轮廓更加深刻,眼神犀利,像是准备凌迟凡人的神邸。

    “把人松开。”他一字一顿地说。

    孟拟人的尾音似在撒娇,“靳渡哥哥,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把我哥哥打骨折了,我在帮我哥哥出气。”

    靳渡脸色阴沉,慢条斯理扯了下领带,抬脚踹翻钳制住孟阮芝手腕的保镖。

    保镖吃痛躺倒在地,一点不敢还手。

    靳渡冷瞥了眼孟阮芝的通红的手腕,看向罪魁祸首,一步一步走过去。

    孟拟人连连后退,她从来没见过靳渡这么阴戾的模样,瞬间慌了神,嘴角打颤:“靳,靳渡哥哥,你要干嘛?”

    靳渡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猛然抬起手腕,斧头狠狠砸向她的脑袋。

    西装衣袖从空中落下,划出一道风声。

    孟拟人紧紧抱着脑袋,脚底失衡跌坐在地上,等反应过来锤子没有砸在脑袋上,她惶恐地睁开眼睛,花容失色地仰望着靳渡。

    那把斧头离她的头顶只有一寸。

    “好玩吗?”靳渡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里透漏着狠劲儿,像捕食猎物的鹰,声音像是被寒霜浸润过,“下次再敢动她,我保证这斧头会落下去。”

    话落,他丢下斧头,不偏不倚落在孟拟人的车上,引擎盖上被砸出一个大洞。

    咣当一声,孟拟人身子颤抖,瑟缩摊在地上,裙摆沾染了地上的泥土,眼眶里的泪水胡乱打转,嘴巴张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靳渡看向为首的保镖,“还不把你家主子领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孟拟人缓了几秒,蹲在地上哭泣,颇有想让人怜惜的模样,“靳渡哥哥,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把我亲哥哥的手弄骨折了,我今天来只是想讨个公道,只要她愿意跟我哥哥道歉,我们一家就不再追究了。”

    “我没空听你说废话。”靳渡慢条斯理系上袖口的纽扣,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赶紧滚。”

    孟拟人被噎了下,陡然意识到两人关系不一般。

    靳渡这么疏淡的人,怎么可能帮一个女人,两个人之间势必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谁人不知靳渡雷厉风行的作风,今日一见,更是惶恐,一群保镖低着脑袋,将孟拟人架走。

    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开,空气中的尘埃渐渐落定。

    孟阮芝木然地站在那,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疼。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不可名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空旷,后知后觉的怅然。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想治她于死地,而眼前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救她与水火之中。

    多么荒唐的剧情。

    孟阮芝分散的眸光渐渐聚焦,想跟他说声“谢谢”,抬眼看到男人站在晨曦的霞光中,领带随着微风轻轻浮动,不羁的模样像极了睥睨人间的富家公子。

    靳渡撩起眼皮,嗓音清落,“抱歉,来晚了。”

    其实他并没有迟到,只是孟阮芝提前到了,又恰好想下车透气。

    但他的态度让孟阮芝心中一暖,她眨了下眼睛,尽量不让别人看出异样,但眼圈周围还泛着红,“谢谢。”

    靳渡垂眸看她,声音很轻,“还好吗?”

    孟阮芝缓缓蹲下,捡起刚才的花束,轻轻掸了下上面的灰尘,有点失神,“花开了。”

    恰时,一阵风吹过,带过两人的衣角,和那捧绽放的昙花。

    墓园里,一女一男,一跪一站。

    孟阮芝将昙花放在石碑前,看着画面上的女人,永远停留在年轻的模样,她喉咙酸涩,带着哽意。

    “妈妈,我来看你了,这么多年没见,是不是很想我。”

    “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在做喜欢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一直记得你的愿望。”

    “如果你想我的话,可以在梦里看看我。”

    靳渡舌尖抵着上颚。

    目光沉静,看向镌刻着“梦蝶”两个字的墓碑。

    墓碑周围,姹紫嫣红的花朵灿烂地盛开。

    不知何时,有一只蝴蝶缓缓落在昙花上。

    他收回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孩。

    女孩仍旧沉浸在悲伤中,精瘦的蝴蝶骨缓缓振翅。

    靳渡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只是陪着她在墓园呆了很久,直到阳光完全倾泻下来,孟阮芝才起身。

    出了墓园,靳渡看了眼手表,情绪抽离的很快。

    声音又恢复寡淡。

    “我让李封送你回酒店,顶层很安全,即使他们想找你麻烦,也没有机会。”靳渡好似很了解她的家庭和她现在的困境。

    “我这边忙完了,会来接你。”靳渡的目光聚焦在她脸上,一字一字说道。

    “孟小姐,可要记得兑现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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