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阮芝回到房间,她清楚地知道现在她是什么心理。之前,她一直对这段暧昧关系胜券在握,以为自己勾勾手指就可以掌控靳渡的情绪。

    可后来才发现入局被困的人是她,看到他钱包里的那张合照,她才明白自己也不过是备选。

    倏地,敲门声响起。

    孟阮芝转身,看向门口,郁气积攒在心中,语气并不好,“什么事?”

    “能进来吗?”他问。

    “就这样说。”她不想看见他。

    靳渡目光沉下来,喉咙滚了下,“有些误会需要解释清楚。”

    “什么误会?”孟阮芝语气并不好,“你难道不喜欢成颂依?”

    靳渡神情一顿,眉梢蹙起,“不喜欢。”

    孟阮芝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又拐回来,看向门口实在憋不住了,终于问出了心底的那点疑惑,语气有自己都未察觉的质问,“那你钱包里的照片怎么回事?”

    门外陡然沉默了,似寂静无声的汪洋里掉进去的石头,被瞬间吞没,那张照片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未知的秘密,就在孟阮芝以为他走了,才听到门外的声音,“照片里的女孩不是她。”

    “那是谁?你说。”孟阮芝走上前,透过门缝嘲讽,“你想给我编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说服我?”

    门外倏地没声了,对话戛然而止,孟阮芝猜不透他的想法,也被自己突如其来上涨的情绪搞得莫名其妙。

    那天晚上,靳渡真就没有再敲门,孟阮芝不知道他在哪里休息的,是回了公司,还是次卧睡得。

    思绪纷杂,尽管冲了个热水澡,头脑依旧混沌。

    翌日一早,孟阮芝便醒了,手机屏幕在闪烁,她拿起,看到是程佳佳的信息。

    程佳佳:[录制结束了?]

    孟阮芝回复:[出去透透气,想去你家。]

    程佳佳敏锐地察觉到她心情低落:[好,钥匙还在那个位置,你到了直接开门进去。]

    孟阮芝:[好。]

    估摸着程佳佳下班的时间,孟阮芝抵达,按了下门铃,并没有人应,她从旁边的牛奶箱的里层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在手机上下单点了些烧烤,而后等待程佳佳回家。

    程佳佳一回来便看到了她手掌拖着脸,对着一众烤串炸鸡愁眉苦脸的样子。

    她踢掉高跟鞋,把包扔到沙发上,一边在洗手间洗手一边探头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孟阮芝点点头。

    程佳佳走过来,坐下,“看你这样子,情感问题啊。”

    孟阮芝抽两张纸巾,递给她,“很明显吗?”

    程佳佳接过,“非常之明显,即使是没钱和没工作,也没见你这么沮丧过。”

    孟阮芝食指扣住易拉罐拉环,咔哒一声打开一瓶啤酒,“你说一个男人为什么在钱包里夹一张女生的照片?”

    “喜欢呗。”程佳佳脱口而出。

    “那他为什么跟另一个女生暧昧不清?”

    程佳佳拿炸鸡的手一顿,言简意赅点评:“海王呗。”

    “自古以来,海王都喜欢这骚操作,也都觉得自己深情。”

    孟阮芝一抬手,喝了口啤酒,直辣喉咙。

    程佳佳一手拿着炸鸡撕咬,另一只手扣开易拉罐拉环,直击重点,“你是照片里的女生,还是暧昧不清的女生?”

    孟阮芝很坦然,“后者。”

    程佳佳继续分析:“你不占优势。”

    “怎么说?”

    “搞暧昧就可以把一个女生的心骗到手,但是钱包里放一个女生的照片,是心底深处放不下,这叫余情未了啊。”

    “如果有一个男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保存着我的照片,那他对我就是刻骨铭心的暗恋。”

    “这叫睹物思人,很明显照片里的那个女生赢了。”

    孟阮芝沉默须臾。

    “哪个海王钓你?在陈酿认识的那个?”程佳佳一连蹦出来好几个问题,“不过你那合约老公知道这件事不?”

    孟阮芝放下易拉罐,咣当发出一声脆响,“你口中的海王,跟我的合约老公,是同一个人。”

    程佳佳一怔,手里的炸鸡掉回餐盒,她下巴一张一合,沉默数秒,发出一声惊呼:“我靠。”

    “你说靳渡你俩在搞暧昧?!”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们之后可能会成为真夫妻,你就是盛鼎的老板娘!”

    “我之前就猜中了,你们绝对会假戏真做,没有人能不被你的魅力征服。”

    程佳佳越来越激动,衬得孟阮芝的神色愈加哀愁,

    “但听你刚才的分析,他心里有别人。”

    程佳佳大手一挥,丢出洗脑包,“害,我以为什么大事,不就是一张照片吗?”

    “他夹在钱包里能做什么,拿出来给他洗个几十张,贴在他房间的墙上,让他一睁眼就能看见。”

    “这样显得你多大度啊。”

    孟阮芝被逗笑了,附和道:“那天花板是不是也需要?”

    程佳佳大言不惭,“地板也给他铺上。”

    “那也太吓人了。”

    两人咯咯咯地笑起来。

    欢声笑语中,孟阮芝心头那朵乌云并不没有因此消散。

    *

    繁忙的工作结束后,靳渡回到靳华君庭,面容解锁后,他打开壁灯,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可之前他明明喜欢独处,喜欢安静,享受一个人的世界。

    可现在回到家后,总会莫名寻找她的身影,只要看到她,工作中的那点虚劳感便消失了。

    他看了眼手机,私人微信号中没有新消息,孟阮芝出去并没有跟他发信息报备,他感受的到这几天的她的情绪变化。

    但那张照片,该如何向她解释,这是个难题。

    如果他毫无保留地揭开陈年旧事,会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走到二楼,倏地看到门缝下面透了点光。

    她在家?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似乎在跟谁打电话。

    “现在不行吗?”

    “那要等到明天几点?”

    “好吧,我微信把地址发给你,你明天尽快来修一下。”

    他恰好走到门口,门倏地被打开,两人四目相对。

    一桩桩一件件事积压在一起,两人的眼底都压抑着暗涌的情绪,但谁都不愿意说更多。

    她怕他隐瞒。

    他怕伤害她。

    但他是个男人,不能逃避,他不想独留她一个人消化这些,这次,他想陪在她身边。

    孟阮芝穿了件单薄的蓝色开衫,衣袖挽到臂弯,头上裹着浴巾,白皙的脸颊上浮着酡红的热晕,她眉心轻蹙,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决的问题。

    靳渡呼沉了几分,说:“需要帮忙吗?”

    孟阮芝缓缓回神,雾蒙蒙的眼睛逐渐聚焦,她从程佳佳那里回来,一身酒气,便洗了个澡,没想道下水道堵了。打电话叫修理师傅,师傅却说等明天等雨停过来。

    她看了眼洗手间快要漫出来的水,神色清冷:“明天师傅来修。”

    靳渡一个电话就能把私家修理师叫到家里,可他却说:“我来吧。”

    孟阮芝怔了下,他还会修这个?

    况且浴室地面上堆满了污水,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总裁,去修下水道?

    她定在原地不动,打量他的用意。

    他在试好吗?

    靳渡侧身,进入卧室,脱掉西装,搭在椅子上,不由分说走进浴室。

    孟阮芝站在原地,看到他抬脚往里走,没有丝毫犹豫走进浴室,水珠飞溅到裤腿,沐浴露泡沫黏在他锃亮的牛津皮鞋上,他绷着下颌,卷起衬衫衣袖,单膝半跪,冷白的手指穿梭在污水中。

    他摸到下水道口,打开滤水铁板,将地漏取出来的那一刻,污水哗啦啦地流进去,在下水道口形成旋涡。

    他手中的地漏堵满了发丝,他眼神专注,长直睫毛垂下,一丝不苟地剥离发丝,扔到垃圾桶里,而后冲洗地漏,重新安装回去。

    落拓的身影站在洗水池,洗手液在他手上形成泡沫,又被冲掉。昏黄的灯光下,男人清黑的瞳孔中藏着寂寥的情绪。

    他看过来,孟阮芝倏地挪开视线,语气清绝,又恢复之前疏离的模样,“谢谢。”

    靳渡的目光陡然沉了沉,心下了然她的意思,拿起椅子上的西装,说道:“好好休息。”

    靳渡出了卧室,心口那点沉闷消散不去,他回到一楼,将西装放在沙发上,去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时,雨滴渐渐变大,无所顾忌地砸向玻璃窗,靳渡打开电视,听到夜间新闻播报天气预报,提醒今晚有暴雨。

    眉梢微微挑动,他关掉电视,在雷雨呼啸中,去了二楼,打开次卧的门,在屋子里梭巡一圈,像是下定某个决心一样,径直走到书桌前。

    彼时,孟阮芝走到门口,正准备关灯休息,倏地听到咣的一声撞击声,后面紧跟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她清晰辨别出是对面的屋子传来的,指尖从墙上的开关移开,她打开房门。

    一股冷风灌进来,对面的屋子敞开着,窗纱在风中群魔乱舞,玻璃上碎了一个大洞,而靳渡正拿着书本,将桌上的玻璃碎屑扫到垃圾桶里。

    风雨灌进来,窗外的雷声震耳欲聋,闪电晃在他疏阔的背影上,孟阮芝心里一紧,走到对面的门口,对他说:“别管了,你先出来。”

    靳渡似乎没听见,仍背对着他清理玻璃碎屑,瓢泼大雨顺着风吹到他身上,孟阮芝走过去,拽着他的腕骨,将他拉出来。

    靳渡被带到走廊,唇角不自觉勾起,顺势转为十指紧扣,孟阮芝本能收回手,却被握着更紧了。

    靳渡另一只手带上门,雷雨声瞬间被隔绝,昏暗的走廊里,两人四目相对。

    无法言说的旖旎在生发。

    指骨和指骨缠绕,他倏地上前一步,单手禁锢住她的腕骨,锁在她后腰处,将她拖到怀中。

    胸膛挨近,呼吸渐渐紊乱,孟阮芝小腿紧绷,挣扎了下酸软的手腕,脊背抵着墙,被他锁着的双手在后腰处动弹不得。

    孟阮芝感受到他灼热的掌心桎梏着她的,两人穿着真丝睡衣,面料单薄,他胸前紧实的肌肉线条贴着她的,让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在这方面,他总是很霸道,在安全通道处的激吻往如隔日,孟阮芝下意识以为他还跟会上次那样,不由分说地吻下去。

    她心弦崩得紧紧的,盯着两人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轻微动静都令她四肢百骸发麻,一呼一吸之间,他垂下头,鼻尖缓缓靠近她的。

    孟阮芝心脏猛地被揪起,下意识后仰,可后脑勺被他死死禁锢住,一点也动弹不得。

    在即将窒息时,如她预料的那样,他欺身压下来,腰身被他带过去,唇瓣猛地逼近。

    孟阮芝条件反射闭眼,卷翘的睫毛浮过他的额发,眼前陷入黑暗,她等待了三秒,不见有任何动静。

    缓慢掀开眼皮,看到他眉间轻蹙,眸中强忍着幽深的欲念和难以自制的挣扎,声音嘶哑沉闷。

    昏昧的灯光下,他深深地盯着她,眼中暗潮涌动,眸色如凝墨,“你刚才在心疼我?”

    涟漪的眸子骤然收缩,孟阮芝很快否定:“没有。”

    靳渡的视线从她的眉间到她的红唇,贪婪感受着她身体上的体温,“你之前在吃醋?”

    “没有。”她垂睫,重复着。

    靳渡接着问:“你怕打雷?”

    保持着这种暧昧姿势,鼻息间是清冽的木松香,孟阮芝即使凝着神,也难免心跳紊乱,导致于没听见他问的话,只是下意识重复,“没有。”

    “那正好。”靳渡眉梢轻挑,眼底晕开一丝深沉,说不出是温润还是危险,语气中藏着耐人的意味,“我怕。”

    “你陪着我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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