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阮芝的耳后已红了一片,连眼尾都洇着粉红色,她连续眨眼,佯装镇定道,“你说什么?”

    靳渡正色,摄取她的视线,重复道:“一起睡觉。”

    孟阮芝别开视线,“沙发上也能睡。”

    他就那样盯着她的眼睛,视线昏暗,他眼神看得不那么真切,他没由来地问了一句,“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孟阮芝一怔,被他问住了,屋外雷雨交加,他打量过来视线无处可躲。

    可凭什么让她给现在的关系定性,关系没戳破,谁知道里面的真心有几分。

    明明是他在安全通道强吻她,又是他说着暧昧不清的话,一切的一切,主动者都是他。

    现在她稍微有点动心了,却杀出一张年代已久的照片,本就脆弱的关系变得不堪一击。

    他现在却问她什么关系?

    他不应该挽回吗?

    既然他不想主动解释,想逃避,想当作无事发生,那就让一切都回到最初的起点好了。

    孟阮芝冷笑一声,故意说:“合约夫妻。”

    他抿唇,情绪微微波动,但很快敛去,让人无法察觉,“那你害怕什么?”

    是啊,她害怕什么,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有什么避讳的?

    “我没有害怕。”孟阮芝跟他对峙,“但男人都一样。”

    “好色。”

    靳渡没有接话也没有辩解,似乎对证明他是正人君子没有一点想法,只是幽深的瞳孔盯着她,十分坦荡。

    酒精慢慢在挥发,孟阮芝神志迷离,灵魂出走,见他没有反应,心底那点挑衅的性子被勾出来。

    孟阮芝眼神往下瞥,用一种十分流氓的语气揶揄他,“你敢说你亲我的时候没有生理反应?”

    靳渡怔了下,表情出现一丝裂痕,没想到她真的大胆,直白地将这种事拿到明面上。

    她不是什么腼腆的女生,靳渡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以一种更加戏谑的带着痞劲儿的语调,直来直去地说浑话:“所以我做了吗?”

    他挑眉,“我这不是把持住了?”

    不得不承认,在搞暧昧这方面,孟阮芝是发起人,但她不是主导人,她没有胆量深入这个话题。她清楚靳渡是个什么样的人,总是会循序渐进地勾着她,一旦她眼神流露出羞涩或默许,他一定会找准时机,在两人目光千丝万缕勾在一起时,毫不犹豫吻上去。

    他们两人接吻过几次,都是没由来的眼神对视,感觉到了他不会征求她的同意,总是会突如其来地让她心跳加速,而每次她也像是着了魔一样回应他。

    等事后孟阮芝再复盘此事,就觉得自己丢了场子,在这场主导暧昧的游戏中,他总是能轻松掌握进退的节奏。

    孟阮芝越想越气不过,想要在他这儿扳回一局,冷瞥他一眼,“你可真厉害,这都能控制。”

    两人一来二去地对呛,谁都不退让半分。

    靳渡松开她的腕骨,转头从容地往屋内走,他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拉起被子躺下。

    孟阮芝面部微微发紧,莫名的胜负欲上来,她径直走进屋内。

    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她怕什么。

    她走到床的另一边,拉起被子的一角,钻进去,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他的沐浴露味道太过明显,周身气质有一股天然的冷感,哪怕两个人之间横亘着一段距离,但她好似能感受到他那双慑人双眸藏着蛊惑的视线。

    强迫自己快要入睡的下一秒,倏地打了个嗝,一股浓郁的酒味窜上鼻尖,她蹙眉,强制性压下去。

    事与愿违,一个酒嗝一个酒嗝往上返。

    孟阮芝将这一切归咎于被靳渡气迷糊了,所以身体启动抵抗机制。

    她调整了下姿势平躺,胃里陡然翻江倒海,一股热流从喉咙里窜出,她猛地起身,赤脚往洗手间跑,趴在盥洗池里呕吐。

    等吐完了行,她漱口,捂着反胃的肚子起身,头也疼得厉害。

    刚出洗手间,便看到一个倨傲的身影走过来,不由分说递过来一杯水,暗色下,孟阮芝眨了眨眼,好似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那双冷白的指节攥着透明玻璃杯,漫不经心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喝了。”他语气淡淡的。

    孟阮芝再怎么跟他置气,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胃里隐隐作痛,她接过水杯,往唇边送。

    温热的液体滑过口腔,缓缓淌入胃内,喝完之后,舌尖回旋着淡淡的甜味。

    孟阮芝顿了一秒,“蜂蜜水?”

    靳渡接过,“还要吗?”

    孟阮芝摇摇头,固执己见地说:“我没有吐 。”

    靳渡喉结滚了下,她逆光而立,脸颊泛着宿醉的红晕,迷离的眉眼雾蒙蒙的,根根分明的睫毛扑闪着,深蓝色衬衫下长腿笔直,在灯光下越发白皙。

    他压下去不该有的琦念,别开视线,不忘揶揄她,“是,你刚才只是跟水池交流心得。”

    “......”

    孟阮芝眼皮缓慢眨了几下,终是抵不住迟发性挥发的酒精,脑袋变得晕沉,身子直直地往前倒。

    靳渡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往前一步,单手接住她。怀里的人柔软的不像话,他弯腰,打横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

    正准备起身,便听见身下的人轻唤他的名字。

    “靳渡。”女人声音虚虚的,眉眼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薄醉。刚才剑拔弩张的女孩,现在像是被抽丝剥茧了一样虚弱。

    靳渡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吟,再开口时,声线变得异常沙哑,“嗯。”

    孟阮芝眉心轻蹙,似是无意识发出的控诉,“你是个坏人。”

    靳渡楞了半秒,胳膊肘撑在她头侧,俯身看她。

    女孩乌黑的头发似瀑布,长直顺滑,精致的侧颜染着殷红,似是酒精染上的薄醉,嘴角嘟嘟囔囔地在呓语。

    她睡觉的姿势大大咧咧的,肌肤白皙嫩滑,挂在肩头的真丝睡衣掉落,漏出性感的蝴蝶骨。

    靳渡喉咙发涩,指尖落在她肩头,将滑落的睡衣挂上去,移开视线。

    他沉静地盯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倏地听到床上再次传来一道不解气的骂声。

    “你是个渣男......”

    靳渡脚步一顿,回头,听到孟阮芝对他劣迹斑斑的评价。

    “海王......”

    “垃圾......”

    靳渡垂眸,漆黑的眸子盛着细碎的光,弯下腰将她身上的被子拉高,害怕她再次感冒。

    他知道她在跟什么过不去,心里浮上一股钻心的酸涩,看着她眉眼变得委屈,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逐渐喘不过气。

    倏地,女人语气变轻,像是呓语般,“不过你有时候又对我挺好的。”

    “你能不能一直对我好啊。”

    *

    翌日,天外阴沉,孟阮芝缓缓睁眼,揉着胀满的脑袋,眼睛像是被磁铁粘住一样,睁开都费劲。

    靠着微弱的记忆力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着水往脸上扑,脑袋勉强清醒了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天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只军队脑袋昏沉,胃里仍旧有点不舒服。

    下楼,打开冰箱,接了杯热水,看到中岛台上放着一罐蜂蜜,一股电流窜过全身,昨夜的那点记忆若隐若现。

    她昨天好像也喝蜂蜜水了,记忆中还有双冷白的手骨节。

    再往前倒,之前她和靳渡在走廊里说话,说的内容她想不起来了。

    再往前,倏地想到什么,她放下杯子,急匆匆爬上二楼,像是想验证什么似的,推开次卧的门。

    那扇玻璃破了个大洞,窗帘在风中摇曳起舞,像在抗争一晚上被风雨淋打的事实。

    孟阮芝这才回过神来,猛然清醒,抱着脑子尖叫,“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她刚出门,看到走廊便回忆起两人头抵头,胸膛贴胸膛的画面,还有她说的那句话。

    “你敢说你亲我的时候没有生理反应?”

    一幕幕在脑海中回荡,她现在真的想死。

    还在懊恼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倏地震动。

    发疯暂停,孟阮芝去拿手机。

    靳渡:[醒了吗?]

    靳渡:[修理师傅半小时后上门,你方便吗?]

    思忖须臾,孟阮芝在手机上打字:[可以。]

    那边回复的很快。

    靳渡:[别碰地上的玻璃,我叫了保洁。]

    他语气一如既往,跟平常也没什么两样,那她就装作断片,什么都不记得。

    下午,修理师傅和保洁照常上门,前前后后耗费两个小时。太阳渐渐冒头,阳光透过玻璃打在窗纱上,孟阮芝走进次卧,看不出一点风雨摧残的痕迹。

    料理完一切后,已经进入深夜,终于送走保洁,孟阮芝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盯着天花板,享受着独处的时间。

    忽地,门铃再次响起。

    孟阮芝下意识以为是靳渡,她走道监视器门口,看到屏幕里显示一张陌生的脸庞,手上捧着一束花。

    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便是阴谋论,难道谢媛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又派人来陷害她了?

    孟阮芝不敢掉以轻心,从监控画面拍料理一张照片,编辑道:[你家里送花过来了?]

    那边没有回复,门铃再次响了一下。

    孟阮芝点击“通话”。

    快递员小哥说:“你好,孟女士,靳先生为您定了一束昙花,麻烦您签收一下。”

    “你稍等一下。”孟阮芝挂断视频通话,给靳渡打了过去。

    等了几秒,那边才有人接听。

    “嗯?”

    孟阮芝简要说明情况,不打扰他工作:“有人送了昙花,说是你定的。”

    “对。”靳渡音调提高几分,声音玩味,“为了感谢你昨晚没让我睡沙发。”

    这话一落地,孟阮芝手一抖,手机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落回手中,他提这茬干嘛?

    孟阮芝敷衍过去:“有这回事吗?”

    “我断片了。”

    她的陈述略显刻意,靳渡听出来了,也没揭穿,转了话题,“花好看吗?”

    “呃...”孟阮芝打着哈哈,“我现在签收,你先忙。”

    她像落荒而逃的猫,匆匆挂了电话。

    小梦花粉过敏,孟阮芝以为靳渡不会让家里摆放鲜花,所以她之前为了装饰屋子,都摆的假花。

    她垂眸,淡雅的香气钻到鼻尖,每一个花骨朵像是白玉一样,亮洁无暇,晶莹剔透,洁白的花瓣拥护着金黄色的花蕊,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稍纵即逝的生命力。

    她说过她喜欢“转瞬即逝的美”,昙花属于其中之一。

    孟阮芝找了个花瓶,将昙花插进去,清淡的香味钻进鼻尖,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深夜,靳渡才回来。

    他一直都很晚回来,孟阮芝有早睡的习惯,没有刻意在等他,平常都早早回了卧室。

    那天晚上,靳渡回到“靳华君庭”时,她正在在二楼的阳台收衣服,正好迎面撞上他上楼。

    孟阮芝将贴身内衣藏在最下面,用衬衫盖住,佯装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靳渡臂弯里挂着西装,风尘仆仆的模样,身上还残留着凛冽的寒气,直勾勾地盯着她。

    孟阮芝被看得发毛,两人在主卧的门口相撞,她先发制人想说点什么,没想到靳渡倏地转身,打开了次卧的房门。

    他走进去,将西装随意扔到床尾,慢条斯理地解领带。

    孟阮芝下意识问:“你要睡次卧?”

    明明是很正常的问句,可这话一问出口,加上昨天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的,她像是不满“他睡次卧”一样。

    “听你这语气还挺失望。”靳渡走到门口,斜倚在门框,嘴角勾着玩味的笑。

    “我没有。”

    靳渡眉梢轻扬,眼睛带着笑意,“那么心虚干嘛,如果你坚持,我可以提供陪睡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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