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沈续昼两指微勾,画面戛然而止。

    再次看到木绵,桑烛心里只有无尽的同情。

    为什么要相信柳向松的话呢?捞男一个!

    沈续昼拍了拍她的脑袋,“走了。”

    桑烛回神,“去哪儿?”

    不待沈续昼回答,门外响起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

    “沈道友,什么风把你吹到戒律堂来了?”

    是柳向松!

    桑烛强忍着,将那句“捞男”憋了回去。

    柳向松没注意她,只对着沈续昼笑得意味深长,“沈道友,非我宗门者,不可擅闯戒律堂。”

    他眼睛下移,“何况,你还出手打伤了我戒律堂的长老。”

    “桑桑呐。”

    桑烛愣了下,对上他含笑的目光,突然就懂了他什么意思。

    她双手叉腰,拿鼻孔对着柳向松,“戒律堂不准外人进入,但我是合欢宗的,我可以进来吧。”

    柳向松:“呵呵,你很快就不是了。”

    这是要将她逐出师门?

    无所谓,反正她也没学到什么东西。

    桑烛想到这,态度更加嚣张了些:“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我们打伤木绵长老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有证据吗?”

    “这现场就你们三人,还想狡辩?”

    “那我问你,你说我们打伤了木绵长老,请问伤在哪里?”

    柳向松眼神微冷,没有说话。

    桑烛挑了挑眉,找不到吧。

    沈续昼真不愧是个资深的土匪,打架这种事都能做到了无痕迹。

    “谁说没证据!”

    这时,一个男人进来,捂着高高耸起的半边脸,对桑烛指指点点:“就是他们,打伤了木绵长老,还想打我,这两个野蛮人!若不是我跑得快,只怕命都没了。”

    他说完,放下手,露出高高肿起的右脸,整个人活像个发了一半的馒头。

    “桑烛,你身为合欢宗的弟子,竟然帮云天宗的人,你这个叛徒、败类!”

    其他弟子闻言也附和着骂了几句,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

    桑烛扶额,“这不是我打的。”

    柳向松:“哦?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变成不是你们打的了,证据呢?”

    这招她熟,用魔法打败魔法。

    桑烛勾唇:“我当然有证据。”

    她走到柳向松面前,“宗主,得罪了。”

    话音刚落,她手起掌落,“啪”的一声,在柳向松脸上留下一道掌印。

    柳向松捂着脸,久久不能回神,“你敢打我!”

    “误会啊,宗主。”桑烛喊冤,“不是您问我证据的吗?”

    她指着柳向松的掌印和男子脸上的印记对比,“你们看,若是别人打的,拇指是朝上的,但瑞士自己打的,拇指则会朝下,还不信的话,我的建议是抽自己一巴掌,顺便把脑子里的水也抽出来。”

    “岂有此理!”

    柳向松这辈子没被女人打过,更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抬掌,只要一瞬间,就能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拍死。

    “柳宗主,事情都弄明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沈续昼说完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跟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到点了,该回去睡觉了。”

    柳向松神色微敛,忘了还有这个人在。

    他收回手,饶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冷哼一声,让开了路。

    桑烛一脸神气地从柳向松面前经过,几乎将“小人得志”四个字刻在了脸上。

    柳向松忍了又忍,等人走后,才抬脚踢醒地上的木绵,居高临下地吩咐道:“时间到了,你准备一下,今晚就动手。”

    *

    桑烛边泡澡,边刷着飞书环。

    今日,关于那位宗主的讨论仍在继续,只是人云亦云,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后,她就翻到了沈续昼的那封帖子。

    下面仍旧有人在怒骂:「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一看评论区,仍是觉得沈续昼和柳莺莺关系不一般。

    不过,有一个评论吸引了她的注意。

    吃瓜第一线:「柳莺莺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合欢宗桑烛。」

    桑烛:怎么还有她的事?

    一条路过的剑修:「楼上的,桑烛是谁,没听过啊。」

    吃瓜第一线:「合欢宗的新弟子,不知怎么认识的沈续昼,这段时间二人一直结伴而行。」

    三岁练剑:「早就听说沈续昼跑合欢宗去了,还以为是去找的我莺莺女神去了,没想到找的是别人。」

    符咒课我跟你拼了:「只有我好奇,这个叫桑烛的长得有多好看吗?」

    三岁练剑:「再好看能有我莺莺女神好看?」

    紧接着,桑烛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飞书号。

    无所不知的神秘人:「跟桑烛比起来,她还是差点儿。」

    桑烛心里咯噔一下,飞书环差点掉进水里。

    “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桑烛一跳,她迅速沉进浴桶里,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隔帘外。

    月色照在来人身上,映出高大慵懒的身形。

    “你怎么进来的?”

    隔帘外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头顶的屋檐,那有一处瓦片被掀开,银月洒落下来。

    桑烛:下次在瓦片上撒合欢散!

    “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沈续昼莫名其妙吟了一句诗。

    桑烛:?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桑烛:有病?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以及装修匠人的无能狂怒。

    “热死了,来道雷劈了我吧!”

    下一秒,苍穹之上划过一道银光,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地。

    “对……对不起,我乱说的,别劈我。”

    桑烛:……

    沈续昼:……

    “今夕——”

    桑烛:“停,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续昼弯唇一笑,“良辰、美景、赏月、小酌。”

    绕了半天就是为了喝酒。

    桑烛:“在哪儿喝?”

    沈续昼指了指头顶,一跃而上。

    桑烛:就不能带一下她吗?

    等她找匠人借了梯子,小心翼翼爬上屋顶时,沈续昼嘴里噙着酒杯,已不知喝了多少。

    他看了眼桑烛,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桑烛走过去坐好。

    沈续昼没再说话,往后仰躺在屋顶上,双手垫在脑后,双腿交叠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抖动着。

    桑烛抬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

    “这就是你说的美景?”

    前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俨然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她就不该信了沈续昼的鬼话!

    桑烛手掌用力,从屋顶上站起来。

    “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快下去吧。”

    一只大手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回了原地。

    “急什么,不是还没下雨?”

    沈续昼倒了杯酒,塞到她手中。

    “来,干了这杯酒。”

    桑烛叹了口气,一口闷了这杯酒。

    别说,还挺好喝。入口清爽,回味甘甜,也没什么酒味。

    “这是什么酒?”

    “解千愁。”

    原来是十大名酒之一的解千愁,难怪如此好喝。

    不对!

    “解……解千愁?”

    十大名酒之所以是十大名酒,一是因为它好喝,二是因为制作它的人都不在了,能留存下来的都是孤品。

    “你从哪里得来的?”

    沈续昼不知从哪里摘了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用流氓头子一样的语气开口:“我偷的。”

    桑烛音量拔高:“偷的!”

    “小声点,你是想让整个合欢宗的人都知道吗?”

    桑烛连忙捂住嘴,往装修匠人那个方向看了看,见他们无人在意,才松了手。

    她无声比了个口型。

    沈续昼拧眉:“你说什么?”

    桑烛嘴巴张得更大了些,又比了一次。

    沈续昼:“……你就正常说,没人能听到。”

    “哦哦哦,我就是想问,你这解千忧是从哪偷来的。”

    “当然是柳向松的密室。”

    “柳、柳宗主的密室,你连人家密室都进了!他没发现?”

    沈续昼理直气壮:“发现了啊。”

    “他发现了!”

    “他要拦我,我把他打趴下了。”

    沈续昼思考了一下,“这么说起来,这酒应该是我抢来的。”

    桑烛:你还挺骄傲。

    远处的匠人突然嗷了一嗓子,“下雨了,收工啦!”

    桑烛抬眼望去,那密闭的乌云不知不觉移到了头顶上空。

    雷电在云层里翻涌,仿佛随时准备出来撕毁一切。

    “沈续昼,我们早点下去吧。”

    再不下去,她真怕这雷第一个把她劈了。

    旁边没人应声。

    “沈续昼?”

    桑烛偏头看去,旁边空空如也,哪还有沈续昼的影子。

    桑烛:……不能要求别人都是个人,但只求您别这么狗!

    一滴雨滴在桑烛鼻尖,她来不及去擦,手忙脚乱地翻身下屋顶。

    走到一半,又默默折回,将剩下的半壶酒揣进怀里,带下了屋顶。

    推开门,沈续昼已经躺在地铺上,脚一晃一晃的,好不惬意。

    桑烛将酒壶重重的放在桌上,等了许久,那人连头都没抬。

    她清了清嗓子,“沈续昼,你要在这睡?”

    昨日她就想问了,他好好的自己屋子不睡跑她房里打地铺做什么?

    沈续昼偏过头,眼睛弯得像狐狸,“桑桑忍心我回去睡?”

    桑烛看了眼他的屋子,光秃秃的,连个屋顶都没有。

    马上下大雨了,这睡觉跟泡澡有什么区别。

    但——

    “也不是不行。”

    沈续昼双眼微动:“没有屋顶,到时候我淋了雨,会生病的。”

    “清醒点,你都快飞升的人了,还会生病?”

    桑烛才不信他的鬼话。

    “既然桑桑不想我留下这,那我还是走吧。”

    沈续昼一反常态,将地铺收回,起身走到门外。

    此时天边划过一道惊雷,照亮他格外寂寥的背影。

    桑烛心莫名一紧,半晌,头埋在被子里,不再理会。

    *

    桑烛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梦里,一只巨大的萨摩耶涂着舌头将她舔来舔去。

    从头顶舔到脚底板,她痒得不行,头埋在萨摩耶蓬松的毛发里笑个不停。

    突然,漂亮的微笑唇萨摩耶摇身一变,成了巨型八爪鱼。

    八只比她腰的两倍还粗的触手缠住她,八爪鱼张嘴,一口将她吞下。

    她从八爪鱼的嘴里,掉进了恐怖森冷的海水里。

    桑烛尖叫着惊醒,手上湿漉漉的。

    她这才发现,屋子里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地上的积水甚至可以没过脚掌。

    她的床也没有幸免,从被子到床板湿了个透底。

    而罪魁祸首,就是那被掀开了的屋顶。

    桑烛捏紧了拳头。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跟他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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