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跪坐于殿内两边，竟迟迟不见皇帝莫朝上朝。
"这陛下不会是睡过头了吧？"少府跪得腿有些麻，低声哀怨。
在旁的另一位老臣摇摇头愤慨道："皇帝才登基几日，就这般懒怠朝政，不成体统。"
冯嫱端坐在帘内说道："灵华，去替老身瞧一瞧皇帝做什么了？怎么不上早朝？"
"唯。"
"皇上驾到————"
众人见此情景张口结舌。
一人驮着莫朝连滚带爬地进了太极殿。
莫朝头戴华彩通天冠，身着紫金袍，双手持缰绳牵着封朗道："驾！"
众人仔细一瞧，莫朝身下的那人不是封洪之子封朗却又是谁。封朗脸胀得青紫，额角暴起青筋，面容因羞惭逐渐扭曲。
"吁——朕到了，爱卿退下吧。"莫朝得意一笑，松了缰绳坐回龙椅。
此情此景着实滑稽，年岁稍小的臣子忍俊不禁，年长些的索性扭过头目光躲闪。
"过来！"封洪在一旁怒目沉声道。
冯嫱不知所以然，挑眉诘问："皇帝今日怎么来得这般迟？"
"朕今日可是起了个大早。要怪就怪这封爱卿爬得太慢，耽误朕的时辰。"
封朗梗着脖子："太后娘娘，是臣有罪。臣不该爬得太慢，误了陛下早朝。"
太后与欲言又止的封洪眼神对视，拧眉道："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朝狡黠一笑："封爱卿与朕的皇姊，也就是欢平长公主玩闹相赌输了，履行赌约罢了。"
"老身前几日在宫里也听闻此事。"
封洪疾道："太后娘娘，为陛下肝脑涂地是臣等应尽之职责，只是太极殿乃皇室正身立朝之地，怎能容忍欢平长公主如此胡作非为！我儿受辱事小，坏了朝纲事大！"
堂下一众老臣纷纷应声附和。
莫朝冷哼："封爱卿不止意就是不满朕骑了您的孩儿吗？您且问问这相赌一事是谁先传入宫内的？若是封朗不心急将此事大肆宣扬，些许朕会饶他一遭。"
"臣惶恐！"
封洪此人算不上高风亮节，素来隐匿躲藏在阴暗处，最是擅长旁敲侧击指桑骂槐佯作无辜之态引得众人怜悯。一脸的白须长眉将他的眼睛遮住了大半，教人猜不透内心在想些什么。
"够了！"冯嫱定了定心神："皇帝，光阴寸金，还是抓紧议事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阿磬晨起服侍莫离时顺手为她的伤口上了药，她的伤口相较昨日好了许多，不再红肿得厉害。
眼下正值七月，过阵子便是七月半祭祖之日，今日早朝多半也在议论祭祀先帝一事。莫离预备提前几日去探望阿父阿母，再回将军府整理洒扫一番。
“阿父，若原谅了阿离，求您告诉阿离你在何处。”
莫离一身肃穆的黑裙，跪在莫添的衣冠冢前焚烧旧物。
莫离眼眸渐渐失焦，愣怔望着眼前跃动的火舌。阿磬却从她眼中窥不见悲伤，也不见眼泪。
莫离极少落泪，自小到大都是如此。
莫添的遗体到现在还未寻回，这衣冠冢也是莫离给莫添安置的。最初听闻阿父死讯时莫离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彻夜难眠之下给莫添寄送了二百封家书，半点音信也无，莫离逐渐醒悟过来阿父是真的不在了。
许湮暗暗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
六岁那年，棠夫人生了病须回京中养病，莫离自记事起头一回从大漠回到京城。
熙和三十二年，时下正是上元佳节。宫中宴请莫离一家赴宴，莫离出门时忽飘起漫天鹅毛雪，朱红的墙根被湿雪浸得愈加深邃。
她原以为京城地处中原，定会比大漠更暖和些，谁料方走进马车便结结实实打了两个喷嚏。
“女郎君，阿磬好冷。”
莫离嗔怪道：“你瞧，和你说什么来着？不可小瞧此地，这儿不比大漠暖和多少，也不多穿几件衣裳。”
莫离将自个儿的丝绸手套脱下戴在阿磬双手上。她现在一身衣着十分保暖，厚实的大氅下是石绿色直裾，一头柔软发丝挽成双环，头戴莫添亲手制的黑绒帽。
莫离甚是喜爱鹅羽，莫添便在莫离的绒帽、禁步、簪子上插上了几根皎白的羽毛。
“阿父，上元节是什么？”莫离上了车也一刻不停歇，跪在窗边掀起帘子往外瞧。
莫添无奈揉了揉爱女的发丝：“上元节是团圆的日子，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可惜你阿母身子孱弱不宜吹风，待到宫宴结束我们小阿离给你阿母准备一个惊喜可好？”
“好！可我要如何做才能教阿母又惊又喜呢？”
“教阿父想一想……”莫添摩挲下巴想了一阵，突然有了主意：“就亲手做些华灯赠予你阿母可好？”
莫离点点头，继续掀开帘子瞧着窗外。
下了马车，莫添牵着莫离的小手沿着宫道一路随崔内侍行至麒麟殿。莫离听家中侍女奶母常言未央宫巍峨庄肃，一派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莫离在这四面高墙的宫道内行走却感到有些压抑。
在走入麒麟殿那一瞬豁然开朗，眼前璀璨如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甚是想念你啊，朕的好臣弟。快起身。"
莫离效仿阿父低头行礼，头顶传来皇帝莫殷的笑声。莫离的脑袋和眼珠不安分的向两边转，搜寻殿两侧和她年岁相仿之人，似乎一个也没有。
"这是朕的太子。"莫殷将太子唤上前："鹜儿，这是你皇伯父。你皇伯父武功超群，日后让他多传授你些。"
莫离打量这位太子，只觉得他是一位沉稳儒雅之人。英厉之气不在他眉宇间过分着墨，浅笑谈吐间似暖风拂面。
太子启唇道：“莫大人飒爽英姿，孤深感佩服。”
莫添道：“今日怎不见皇后娘娘？”
“哦……哈哈。”莫殷尴尬笑了两声：“皇后今日身子抱恙。今日天寒，朕让她不必到场，在殿内养着身子。”
莫离在丝竹之声与达官贵人们觥筹交错、寒暄往来之声中渐感到无聊，吃了几口热酒后便瞒着正应酬不暇的莫添偷偷溜了出去。
她撑伞穿过未央宫花园内的草木假山石，一座石桥和偌大的池子映入眼帘。
雪愈下愈大，枯枝残月倒映在死水中。桥上似乎静立着一位衣衫褴褛、手中死死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的女人，身旁的侍女正苦苦哀求。
"娘娘，灵华求您了，快回宫吧！"
女人被凛冽寒风吹得发抖却不为所动，眼里噙着泪咬牙切齿道："本宫是个贱人，在陛下跟前也是碍眼，不如带着朝儿一齐下地狱。"
“娘娘，您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想一想冯大人和书儿！”
“我阿父？”冯嫱苦笑：“没了我们冯家，他会是大雍的皇帝吗！？”
莫离在远处的草丛里藏着，所以听得不真切，但她隐约猜得二人应该是发生了争执。
"你是何人，谁准你在这里偷听的？"
莫离骇得一激灵，蹿起转身道："我没有。"
身后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童，样貌与莫殷有五分相似。她生得粉雕玉琢，细眉圆鼻，与莫离从前在大漠见过的孩童相比少了几分泼野，多了几分倨傲端庄之态。
再细看衣装，樱粉色布料柔软光洁，狐绒斗篷披身，头梳高髻头带金镶红珠，步摇轻晃。饶是莫离从未见过也猜得出至少是位官家娘子。
她见莫离也在打量她，看了看在桥上的那女人问道："你在偷窥我母后？"
莫离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母后"一称是在称呼皇后，而眼前这位想必是位公主，便低头行了一礼。
"你是哪家的？怎么只知道点头，不知回话？"
莫离暗暗翻了个白眼，小小娘子装腔作势。
"回公主的话，臣女是将军府来的，名唤莫离。"
"莫离……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回公主的话。"莫离扭着身子阴阳怪气道："臣女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在风雪中站着，有些可怜。"
"可怜。"公主忍俊不禁："我母后拔剑杀了太子母妃，父皇不过与她绊了几句嘴。是她自己个儿要脱了衣裳站在外头的。"
莫离紧忙捂住她的嘴道："公主若是不想放臣女一条生路就直说。"
她有些纳闷，她头一次见有人如此恨自己的生母，竟将自家丑事向外人说道。
"放开。"公主冷冷道："她怀中的婴孩可是太子母妃赵妃的孩子。"
也就是说，皇后娘娘要带着赵妃的孩子一齐赴死？！
莫离委实头一遭听闻这些骇人听闻的事，阿父从未同她讲过这些。她不知宫中规矩，但她隐隐以为自己创了大祸。眼下还是先逃为妙。
莫离抬腿便要开溜，公主一只胳膊拽住她，神色少了些凌厉，多了几分渴求："你留下，我又不会将你偷窥一事抖落出去的。"
"公主说话算数？"
“当然，你也不许将本宫埋怨母后之事宣扬出去，否则你死定了。”
“……好。”
莫离本以为她要寻自己的麻烦，谁料公主顿了顿道："本宫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亲切。既然你姓莫，想来是同宗同源。你的名字音同‘茉莉’，那我唤你‘茉莉’可好？"
莫离再度懵懵懂懂的点头。
"我名莫书仪，年十岁。日后你能常进宫来陪本宫吗？"
莫离闻言摇摇头："臣女不想。"
"你！"莫书仪气不打一处来："你敢忤逆我！"
莫离吐了吐舌，算是为方才莫书仪对自己的装腔作势做了反击。
"好啊，本宫不怕你不愿意！我明日便向父皇请命，要你做我的伴读。"
"伴读又是什么？"
"哼，少见多怪。"莫书仪昂着头："等你做了伴读便知伴读为何物了。"
"这陛下不会是睡过头了吧？"少府跪得腿有些麻，低声哀怨。
在旁的另一位老臣摇摇头愤慨道："皇帝才登基几日，就这般懒怠朝政，不成体统。"
冯嫱端坐在帘内说道："灵华，去替老身瞧一瞧皇帝做什么了？怎么不上早朝？"
"唯。"
"皇上驾到————"
众人见此情景张口结舌。
一人驮着莫朝连滚带爬地进了太极殿。
莫朝头戴华彩通天冠，身着紫金袍，双手持缰绳牵着封朗道："驾！"
众人仔细一瞧，莫朝身下的那人不是封洪之子封朗却又是谁。封朗脸胀得青紫，额角暴起青筋，面容因羞惭逐渐扭曲。
"吁——朕到了，爱卿退下吧。"莫朝得意一笑，松了缰绳坐回龙椅。
此情此景着实滑稽，年岁稍小的臣子忍俊不禁，年长些的索性扭过头目光躲闪。
"过来！"封洪在一旁怒目沉声道。
冯嫱不知所以然，挑眉诘问："皇帝今日怎么来得这般迟？"
"朕今日可是起了个大早。要怪就怪这封爱卿爬得太慢，耽误朕的时辰。"
封朗梗着脖子："太后娘娘，是臣有罪。臣不该爬得太慢，误了陛下早朝。"
太后与欲言又止的封洪眼神对视，拧眉道："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朝狡黠一笑："封爱卿与朕的皇姊，也就是欢平长公主玩闹相赌输了，履行赌约罢了。"
"老身前几日在宫里也听闻此事。"
封洪疾道："太后娘娘，为陛下肝脑涂地是臣等应尽之职责，只是太极殿乃皇室正身立朝之地，怎能容忍欢平长公主如此胡作非为！我儿受辱事小，坏了朝纲事大！"
堂下一众老臣纷纷应声附和。
莫朝冷哼："封爱卿不止意就是不满朕骑了您的孩儿吗？您且问问这相赌一事是谁先传入宫内的？若是封朗不心急将此事大肆宣扬，些许朕会饶他一遭。"
"臣惶恐！"
封洪此人算不上高风亮节，素来隐匿躲藏在阴暗处，最是擅长旁敲侧击指桑骂槐佯作无辜之态引得众人怜悯。一脸的白须长眉将他的眼睛遮住了大半，教人猜不透内心在想些什么。
"够了！"冯嫱定了定心神："皇帝，光阴寸金，还是抓紧议事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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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磬晨起服侍莫离时顺手为她的伤口上了药，她的伤口相较昨日好了许多，不再红肿得厉害。
眼下正值七月，过阵子便是七月半祭祖之日，今日早朝多半也在议论祭祀先帝一事。莫离预备提前几日去探望阿父阿母，再回将军府整理洒扫一番。
“阿父，若原谅了阿离，求您告诉阿离你在何处。”
莫离一身肃穆的黑裙，跪在莫添的衣冠冢前焚烧旧物。
莫离眼眸渐渐失焦，愣怔望着眼前跃动的火舌。阿磬却从她眼中窥不见悲伤，也不见眼泪。
莫离极少落泪，自小到大都是如此。
莫添的遗体到现在还未寻回，这衣冠冢也是莫离给莫添安置的。最初听闻阿父死讯时莫离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彻夜难眠之下给莫添寄送了二百封家书，半点音信也无，莫离逐渐醒悟过来阿父是真的不在了。
许湮暗暗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
六岁那年，棠夫人生了病须回京中养病，莫离自记事起头一回从大漠回到京城。
熙和三十二年，时下正是上元佳节。宫中宴请莫离一家赴宴，莫离出门时忽飘起漫天鹅毛雪，朱红的墙根被湿雪浸得愈加深邃。
她原以为京城地处中原，定会比大漠更暖和些，谁料方走进马车便结结实实打了两个喷嚏。
“女郎君，阿磬好冷。”
莫离嗔怪道：“你瞧，和你说什么来着？不可小瞧此地，这儿不比大漠暖和多少，也不多穿几件衣裳。”
莫离将自个儿的丝绸手套脱下戴在阿磬双手上。她现在一身衣着十分保暖，厚实的大氅下是石绿色直裾，一头柔软发丝挽成双环，头戴莫添亲手制的黑绒帽。
莫离甚是喜爱鹅羽，莫添便在莫离的绒帽、禁步、簪子上插上了几根皎白的羽毛。
“阿父，上元节是什么？”莫离上了车也一刻不停歇，跪在窗边掀起帘子往外瞧。
莫添无奈揉了揉爱女的发丝：“上元节是团圆的日子，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可惜你阿母身子孱弱不宜吹风，待到宫宴结束我们小阿离给你阿母准备一个惊喜可好？”
“好！可我要如何做才能教阿母又惊又喜呢？”
“教阿父想一想……”莫添摩挲下巴想了一阵，突然有了主意：“就亲手做些华灯赠予你阿母可好？”
莫离点点头，继续掀开帘子瞧着窗外。
下了马车，莫添牵着莫离的小手沿着宫道一路随崔内侍行至麒麟殿。莫离听家中侍女奶母常言未央宫巍峨庄肃，一派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莫离在这四面高墙的宫道内行走却感到有些压抑。
在走入麒麟殿那一瞬豁然开朗，眼前璀璨如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甚是想念你啊，朕的好臣弟。快起身。"
莫离效仿阿父低头行礼，头顶传来皇帝莫殷的笑声。莫离的脑袋和眼珠不安分的向两边转，搜寻殿两侧和她年岁相仿之人，似乎一个也没有。
"这是朕的太子。"莫殷将太子唤上前："鹜儿，这是你皇伯父。你皇伯父武功超群，日后让他多传授你些。"
莫离打量这位太子，只觉得他是一位沉稳儒雅之人。英厉之气不在他眉宇间过分着墨，浅笑谈吐间似暖风拂面。
太子启唇道：“莫大人飒爽英姿，孤深感佩服。”
莫添道：“今日怎不见皇后娘娘？”
“哦……哈哈。”莫殷尴尬笑了两声：“皇后今日身子抱恙。今日天寒，朕让她不必到场，在殿内养着身子。”
莫离在丝竹之声与达官贵人们觥筹交错、寒暄往来之声中渐感到无聊，吃了几口热酒后便瞒着正应酬不暇的莫添偷偷溜了出去。
她撑伞穿过未央宫花园内的草木假山石，一座石桥和偌大的池子映入眼帘。
雪愈下愈大，枯枝残月倒映在死水中。桥上似乎静立着一位衣衫褴褛、手中死死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的女人，身旁的侍女正苦苦哀求。
"娘娘，灵华求您了，快回宫吧！"
女人被凛冽寒风吹得发抖却不为所动，眼里噙着泪咬牙切齿道："本宫是个贱人，在陛下跟前也是碍眼，不如带着朝儿一齐下地狱。"
“娘娘，您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想一想冯大人和书儿！”
“我阿父？”冯嫱苦笑：“没了我们冯家，他会是大雍的皇帝吗！？”
莫离在远处的草丛里藏着，所以听得不真切，但她隐约猜得二人应该是发生了争执。
"你是何人，谁准你在这里偷听的？"
莫离骇得一激灵，蹿起转身道："我没有。"
身后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童，样貌与莫殷有五分相似。她生得粉雕玉琢，细眉圆鼻，与莫离从前在大漠见过的孩童相比少了几分泼野，多了几分倨傲端庄之态。
再细看衣装，樱粉色布料柔软光洁，狐绒斗篷披身，头梳高髻头带金镶红珠，步摇轻晃。饶是莫离从未见过也猜得出至少是位官家娘子。
她见莫离也在打量她，看了看在桥上的那女人问道："你在偷窥我母后？"
莫离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母后"一称是在称呼皇后，而眼前这位想必是位公主，便低头行了一礼。
"你是哪家的？怎么只知道点头，不知回话？"
莫离暗暗翻了个白眼，小小娘子装腔作势。
"回公主的话，臣女是将军府来的，名唤莫离。"
"莫离……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回公主的话。"莫离扭着身子阴阳怪气道："臣女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在风雪中站着，有些可怜。"
"可怜。"公主忍俊不禁："我母后拔剑杀了太子母妃，父皇不过与她绊了几句嘴。是她自己个儿要脱了衣裳站在外头的。"
莫离紧忙捂住她的嘴道："公主若是不想放臣女一条生路就直说。"
她有些纳闷，她头一次见有人如此恨自己的生母，竟将自家丑事向外人说道。
"放开。"公主冷冷道："她怀中的婴孩可是太子母妃赵妃的孩子。"
也就是说，皇后娘娘要带着赵妃的孩子一齐赴死？！
莫离委实头一遭听闻这些骇人听闻的事，阿父从未同她讲过这些。她不知宫中规矩，但她隐隐以为自己创了大祸。眼下还是先逃为妙。
莫离抬腿便要开溜，公主一只胳膊拽住她，神色少了些凌厉，多了几分渴求："你留下，我又不会将你偷窥一事抖落出去的。"
"公主说话算数？"
“当然，你也不许将本宫埋怨母后之事宣扬出去，否则你死定了。”
“……好。”
莫离本以为她要寻自己的麻烦，谁料公主顿了顿道："本宫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亲切。既然你姓莫，想来是同宗同源。你的名字音同‘茉莉’，那我唤你‘茉莉’可好？"
莫离再度懵懵懂懂的点头。
"我名莫书仪，年十岁。日后你能常进宫来陪本宫吗？"
莫离闻言摇摇头："臣女不想。"
"你！"莫书仪气不打一处来："你敢忤逆我！"
莫离吐了吐舌，算是为方才莫书仪对自己的装腔作势做了反击。
"好啊，本宫不怕你不愿意！我明日便向父皇请命，要你做我的伴读。"
"伴读又是什么？"
"哼，少见多怪。"莫书仪昂着头："等你做了伴读便知伴读为何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