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仔细察看了莫离的伤口之后将行头收拾妥当："殿下，伤口虽是刮肉擦伤，可处理不及时化了脓。臣在此留下了两瓶白芷散，殿下按量涂抹。”
“戚修那里你去诊治了吗？”
“臣派下属去了，戚大人身子伤得厉害些，血管破裂。”
“既然伤得重些，平日去为他诊治完就来向本宫汇报一声。本宫这里尚不缺药材，许湮好了八成了，余下那些药便分给戚修吧。”
“唯。臣告辞。”
莫离冷不丁道："留下陪本宫用晚膳。"
"哈哈……不好吧殿下？"
"卫大人何时这般礼数周全，客气疏远了？今日可有你爱吃的鱼脍和马奶酒。"
"可是殿下要我留下的，不是卫风嘴馋！"西宫内膳食最为登峰造极之处除皇后的长信殿，再就是莫离的兰台殿了。偏卫风是个胃口极好的主，旧时最爱将军府庖厨做的饭菜，如今还是不肯委屈自个儿的嘴。
龄虫默默将白芷散倒在莫离伤口处，按压有些用力。
"嘶。"
龄虫连连赔不是："殿下，是小人不好，是小人太用力。"
"无妨，本宫也不是细皮嫩肉的，继续就是了。"
莫离余光瞥见许湮在门口迟疑了许久，终是走了进来。许湮随即净了手，接过龄虫手中的瓷瓶屈腿跪在莫离身边。
"本宫已将你双眼缠紧，为何还是能认出本宫？"
"殿下身上有气味。"许湮凑近莫离细白的脖颈察看，视线逐渐游移到莫离的眼，似在等待她听见回答时的反应。
手指轻点瓷瓶口将药粉均匀铺洒在伤口处，伸出指腹轻轻点涂在伤口。
怪道许湮蒙着眼睛走近都能认得是她。司马识身上的香气馥郁浸入莫离的鼻腔，是那熟悉的广藿香。旧时每每许湮出现在她身后，莫离不用睁眼便能闻出是他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快说。"莫离不信他许湮没有缘由的跑来上药献殷勤。
"小人担心殿下，所以来了。"
"还敢在我面前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卫风见二人拌嘴的模样，粲然一笑感慨道："殿下您别说，这许公子同您说话时的口吻与样貌当真是像他。"
许湮低头不语，莫离含糊其辞："不过是替身罢了。他本就不及惟行万分之一。"
卫风愈瞧愈不对劲，索性凑到许湮的面前，话锋一转："不对，怎会如此的像？可他又的确不是司马识。"
莫离一掌拍在他脑袋上："离远些，莫妨碍本宫涂药。"
卫风下意识捂着脑袋，嘴里不忘念念有词："臣也甚是思念惟行阿兄。臣在太学时未完成的作业全都是惟行阿兄写的。"
莫离啧啧称奇："你还有脸说。"
"还有……想起来了！"卫风看向许湮："许公子，你可知道孔融让梨的典故？那时候我与殿下、惟行阿兄那时同在学堂学习，棠夫人为了试探我们书读得如何，给了莫离两小一大三个梨让我们三人分梨。结果如何你猜猜？"
莫离颇有意味盯着许湮，许湮不自然地摇了摇头："许某对殿下知之甚少。"
卫风哈哈大笑："你肯定猜不着！殿下自己不吃，也没给我们吃，竟偷偷地将三个梨全切好分给了自己房里的侍女，就数竹文姊姊和阿磬妹妹吃得最多！"
太学的戊博士那日讲前四史中的《后汉史》中“孔融让梨”的典故，莫离那日犯了懒在学堂上打盹不听。好巧不巧阿母棠夫人问她的书，掏出三只梨让莫离分给司马识和卫风。
莫离一头雾水地问：“我如何知晓孔融是如何分的梨？”
司马识但笑不语，卫风挠了挠脑袋：“我也在学堂上睡着了。些许孔融知道哪只梨更难吃，将那更难吃的梨给了别人。”
莫离道：“阿识，你定知道。”
“我确实知道，不过棠夫人之意也并非一定要阿离邯郸学步，一板一眼全都依照孔融之法分梨。”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吃好了。”
莫离悻悻抱着三只梨回了自己的竹林小院，见竹文正练武，阿磬抱着布偶数花草。莫离走过去问道：“阿磬，你白日随我在学堂上可听见戊博士讲‘孔融让梨’？”
阿磬的黑眼珠咕噜转了一圈：“阿磬不知，阿磬又不识字。”
莫离推搡她：“你不识字，可你听得懂人说话。快告诉我。”
“小女郎君，阿磬听不懂夫子说些什么。但阿磬猜孔融定是把那最大最水灵的梨给了对他最最亲近之人。”
莫离恍然大悟，掏出怀里三只梨：“你说的有几分理。阿母把分梨一权给了我，我便不能有私己之心。”
阿磬跟着点头：“什么叫私己之心？小女郎君所言阿磬越发听不懂了。”
“阿磬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莫离心道，阿母让她把梨赠与卫风和司马识，可他们平日老狐狸似得，狡猾得很。向来都是耍了她才给她些甜头。
“小阿磬我问你，倘若有人要你将手里的好东西分给自己讨厌的人，你会如何？”
“嗯......”阿磬仰着脑袋思索：“那阿磬就把不想要的给了他们，或是悄悄地全都藏起来。”
莫离把自己手中的梨一股脑的全给了阿磬：“我不爱吃梨，你与竹文吃了吧。若是吃不完，分给你们的小姊妹们也是好的。”
阿磬一双大眼一亮，瞪得溜圆：“真的吗？可阿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乎，这三只梨便被莫离全赠与阿磬和竹文。
莫离道："本宫记得你知道此事后，急得去寻我阿父告状。"
阿磬一脸不知所以然："殿下，有这回事么？阿磬怎不记得？"
莫离道："你记得才奇怪呢。那时你不过一个垂髫丫头。比我还不懂事些。"
婢女进殿道："殿下，晚膳已备好。"
"端上来吧。"
大殿不复前阵子的鸡飞狗跳、死气沉沉，渐渐有了些烟火气的热闹。
卫风忙对着饭食大快朵颐，莫离两口马奶酒下肚，渐感到有些飘飘然。她倏然有些委屈，又斟了些酒小酌一口。
龄虫道："殿下，才伤了身子，少吃些。"
莫离摆摆手，鬼使神差回过头身子扭得如麻花一般，伸出手戳许湮心窝：“本宫死了，你就那么高兴？”
龄虫怯生生道："殿下，您错怪许公子了。今日奴婢瞧许公子听闻您置身险境，在正殿守了您一天。"
莫离瘪嘴嗔怪：“小蹄子，他给了你好处，这般为他说话。”
莫离对许湮先前两次的气尚未消尽，自认自己确实是错怪了他。
自打许湮进宫那日用那双漠然的眼望着她，以及自己伤害了陆阿婆一事之后，她就没期望许湮能磨灭对自己的怨与恨。
今日许湮莫名地想自己求和用意何在，莫离懒得去想。难道莫离指望他对自己的旧情死灰复燃？
大殿上正热闹欢喜。卫风也有些吃醉了酒，强拉着阿磬和竹文吹嘘自己曾如何破解了太医署众人都不曾涉猎的疑难杂症，被先帝连连夸了几日。
莫离已没了喝酒的意趣，拈着许湮宽大的袖子来到庭院之中，示意婢女不必跟随。
逃离了嘈杂的大殿，莫离踉跄坐在院内那颗大梨花树下，懒洋洋开口：“阿识。”
许湮并未应声。
“本宫在唤你。”
这是自许湮进宫以来莫离第二次唤他的本名。
许湮不卑不亢：“小人也是有名有姓之人，殿下莫要对着小人唤他人的名字。”
“许湮，你也知道本宫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救你。如今本宫已向你坦白，你为何还是恨我？”
许湮的确不懂莫离有什么脸面见他。
先太子莫鹜恭良俭行，在位期间勤政为民。为防世家大族为虎作伥垄断朝政土地，极力推行提拔寒门及有才能的平民进入官场。
而太后一党与右丞相等世家来往甚密，与尚书台及太子一党因立储之争敌对。
他在一载前曾无意撞见莫伯父与太后一党谋划诛杀太子一事，欲将莫离许配给东方牧之子东方策。
许湮那时虽对莫离并无男女之情，可婚姻解除事小，太子性命事大。随即便告诉了阿父阿母，可在阿父阿母想要亲自去寻莫伯父当面问清楚为何背叛，莫伯父第二日便挂帅出征了。
这无异于告知太子一党：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已无心谈判。自此，尚书府与将军府断绝来往。
果不其然，正如许湮预料的那般，他再度醒来入宫之时大雍早已旧貌换新颜。太子党成了叛党，莫离作为太后一党享受荣华富贵册封为长公主，太子早已被封洪诛杀。
而莫离，享受了战果不满足，竟还要将他请进宫羞辱他。
若是没有陆阿婆在身边，他怕是早已自我了结。若是没有陆阿婆在身边，他怕是会在临死前不再遮掩，而是质问她莫家为何要背叛他的家人。
许湮知道，自己只要多在这世上一日，他对莫离的恨便会多一分。
“……”
“龄虫告诉本宫你在正殿魂不守舍了一天，可是真的？”
“……”
许湮对封朗此人所了解的不过是些风流债，年纪轻轻不少女子在他的榻上被折辱致死。莫离到底是自小他眼见着长大的，若真是羊入虎口只怕是死得凄惨。
他听闻那荒唐的赌约在宫里穿得沸沸扬扬，心莫名揪了一整日，预想莫离的种种不测。可得知莫离安稳回宫的一瞬，竟不自禁对她刮目相看。
自小莫离便娇气得很，与他游戏素来都是撒娇求情。可今日她回来之时却是大获全胜的姿态和口吻，丝毫没有逃出生天的后怕。
他不免有些好奇，想要知晓莫离与封朗是如何智斗斡旋的。
仍旧是瞧不出任何神色的面容，莫离无奈道："罢了，本宫也猜不出你那日心里想的是何人，左右不是我。你明日随本宫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戚修那里你去诊治了吗？”
“臣派下属去了，戚大人身子伤得厉害些，血管破裂。”
“既然伤得重些，平日去为他诊治完就来向本宫汇报一声。本宫这里尚不缺药材，许湮好了八成了，余下那些药便分给戚修吧。”
“唯。臣告辞。”
莫离冷不丁道："留下陪本宫用晚膳。"
"哈哈……不好吧殿下？"
"卫大人何时这般礼数周全，客气疏远了？今日可有你爱吃的鱼脍和马奶酒。"
"可是殿下要我留下的，不是卫风嘴馋！"西宫内膳食最为登峰造极之处除皇后的长信殿，再就是莫离的兰台殿了。偏卫风是个胃口极好的主，旧时最爱将军府庖厨做的饭菜，如今还是不肯委屈自个儿的嘴。
龄虫默默将白芷散倒在莫离伤口处，按压有些用力。
"嘶。"
龄虫连连赔不是："殿下，是小人不好，是小人太用力。"
"无妨，本宫也不是细皮嫩肉的，继续就是了。"
莫离余光瞥见许湮在门口迟疑了许久，终是走了进来。许湮随即净了手，接过龄虫手中的瓷瓶屈腿跪在莫离身边。
"本宫已将你双眼缠紧，为何还是能认出本宫？"
"殿下身上有气味。"许湮凑近莫离细白的脖颈察看，视线逐渐游移到莫离的眼，似在等待她听见回答时的反应。
手指轻点瓷瓶口将药粉均匀铺洒在伤口处，伸出指腹轻轻点涂在伤口。
怪道许湮蒙着眼睛走近都能认得是她。司马识身上的香气馥郁浸入莫离的鼻腔，是那熟悉的广藿香。旧时每每许湮出现在她身后，莫离不用睁眼便能闻出是他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快说。"莫离不信他许湮没有缘由的跑来上药献殷勤。
"小人担心殿下，所以来了。"
"还敢在我面前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卫风见二人拌嘴的模样，粲然一笑感慨道："殿下您别说，这许公子同您说话时的口吻与样貌当真是像他。"
许湮低头不语，莫离含糊其辞："不过是替身罢了。他本就不及惟行万分之一。"
卫风愈瞧愈不对劲，索性凑到许湮的面前，话锋一转："不对，怎会如此的像？可他又的确不是司马识。"
莫离一掌拍在他脑袋上："离远些，莫妨碍本宫涂药。"
卫风下意识捂着脑袋，嘴里不忘念念有词："臣也甚是思念惟行阿兄。臣在太学时未完成的作业全都是惟行阿兄写的。"
莫离啧啧称奇："你还有脸说。"
"还有……想起来了！"卫风看向许湮："许公子，你可知道孔融让梨的典故？那时候我与殿下、惟行阿兄那时同在学堂学习，棠夫人为了试探我们书读得如何，给了莫离两小一大三个梨让我们三人分梨。结果如何你猜猜？"
莫离颇有意味盯着许湮，许湮不自然地摇了摇头："许某对殿下知之甚少。"
卫风哈哈大笑："你肯定猜不着！殿下自己不吃，也没给我们吃，竟偷偷地将三个梨全切好分给了自己房里的侍女，就数竹文姊姊和阿磬妹妹吃得最多！"
太学的戊博士那日讲前四史中的《后汉史》中“孔融让梨”的典故，莫离那日犯了懒在学堂上打盹不听。好巧不巧阿母棠夫人问她的书，掏出三只梨让莫离分给司马识和卫风。
莫离一头雾水地问：“我如何知晓孔融是如何分的梨？”
司马识但笑不语，卫风挠了挠脑袋：“我也在学堂上睡着了。些许孔融知道哪只梨更难吃，将那更难吃的梨给了别人。”
莫离道：“阿识，你定知道。”
“我确实知道，不过棠夫人之意也并非一定要阿离邯郸学步，一板一眼全都依照孔融之法分梨。”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吃好了。”
莫离悻悻抱着三只梨回了自己的竹林小院，见竹文正练武，阿磬抱着布偶数花草。莫离走过去问道：“阿磬，你白日随我在学堂上可听见戊博士讲‘孔融让梨’？”
阿磬的黑眼珠咕噜转了一圈：“阿磬不知，阿磬又不识字。”
莫离推搡她：“你不识字，可你听得懂人说话。快告诉我。”
“小女郎君，阿磬听不懂夫子说些什么。但阿磬猜孔融定是把那最大最水灵的梨给了对他最最亲近之人。”
莫离恍然大悟，掏出怀里三只梨：“你说的有几分理。阿母把分梨一权给了我，我便不能有私己之心。”
阿磬跟着点头：“什么叫私己之心？小女郎君所言阿磬越发听不懂了。”
“阿磬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莫离心道，阿母让她把梨赠与卫风和司马识，可他们平日老狐狸似得，狡猾得很。向来都是耍了她才给她些甜头。
“小阿磬我问你，倘若有人要你将手里的好东西分给自己讨厌的人，你会如何？”
“嗯......”阿磬仰着脑袋思索：“那阿磬就把不想要的给了他们，或是悄悄地全都藏起来。”
莫离把自己手中的梨一股脑的全给了阿磬：“我不爱吃梨，你与竹文吃了吧。若是吃不完，分给你们的小姊妹们也是好的。”
阿磬一双大眼一亮，瞪得溜圆：“真的吗？可阿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乎，这三只梨便被莫离全赠与阿磬和竹文。
莫离道："本宫记得你知道此事后，急得去寻我阿父告状。"
阿磬一脸不知所以然："殿下，有这回事么？阿磬怎不记得？"
莫离道："你记得才奇怪呢。那时你不过一个垂髫丫头。比我还不懂事些。"
婢女进殿道："殿下，晚膳已备好。"
"端上来吧。"
大殿不复前阵子的鸡飞狗跳、死气沉沉，渐渐有了些烟火气的热闹。
卫风忙对着饭食大快朵颐，莫离两口马奶酒下肚，渐感到有些飘飘然。她倏然有些委屈，又斟了些酒小酌一口。
龄虫道："殿下，才伤了身子，少吃些。"
莫离摆摆手，鬼使神差回过头身子扭得如麻花一般，伸出手戳许湮心窝：“本宫死了，你就那么高兴？”
龄虫怯生生道："殿下，您错怪许公子了。今日奴婢瞧许公子听闻您置身险境，在正殿守了您一天。"
莫离瘪嘴嗔怪：“小蹄子，他给了你好处，这般为他说话。”
莫离对许湮先前两次的气尚未消尽，自认自己确实是错怪了他。
自打许湮进宫那日用那双漠然的眼望着她，以及自己伤害了陆阿婆一事之后，她就没期望许湮能磨灭对自己的怨与恨。
今日许湮莫名地想自己求和用意何在，莫离懒得去想。难道莫离指望他对自己的旧情死灰复燃？
大殿上正热闹欢喜。卫风也有些吃醉了酒，强拉着阿磬和竹文吹嘘自己曾如何破解了太医署众人都不曾涉猎的疑难杂症，被先帝连连夸了几日。
莫离已没了喝酒的意趣，拈着许湮宽大的袖子来到庭院之中，示意婢女不必跟随。
逃离了嘈杂的大殿，莫离踉跄坐在院内那颗大梨花树下，懒洋洋开口：“阿识。”
许湮并未应声。
“本宫在唤你。”
这是自许湮进宫以来莫离第二次唤他的本名。
许湮不卑不亢：“小人也是有名有姓之人，殿下莫要对着小人唤他人的名字。”
“许湮，你也知道本宫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救你。如今本宫已向你坦白，你为何还是恨我？”
许湮的确不懂莫离有什么脸面见他。
先太子莫鹜恭良俭行，在位期间勤政为民。为防世家大族为虎作伥垄断朝政土地，极力推行提拔寒门及有才能的平民进入官场。
而太后一党与右丞相等世家来往甚密，与尚书台及太子一党因立储之争敌对。
他在一载前曾无意撞见莫伯父与太后一党谋划诛杀太子一事，欲将莫离许配给东方牧之子东方策。
许湮那时虽对莫离并无男女之情，可婚姻解除事小，太子性命事大。随即便告诉了阿父阿母，可在阿父阿母想要亲自去寻莫伯父当面问清楚为何背叛，莫伯父第二日便挂帅出征了。
这无异于告知太子一党：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已无心谈判。自此，尚书府与将军府断绝来往。
果不其然，正如许湮预料的那般，他再度醒来入宫之时大雍早已旧貌换新颜。太子党成了叛党，莫离作为太后一党享受荣华富贵册封为长公主，太子早已被封洪诛杀。
而莫离，享受了战果不满足，竟还要将他请进宫羞辱他。
若是没有陆阿婆在身边，他怕是早已自我了结。若是没有陆阿婆在身边，他怕是会在临死前不再遮掩，而是质问她莫家为何要背叛他的家人。
许湮知道，自己只要多在这世上一日，他对莫离的恨便会多一分。
“……”
“龄虫告诉本宫你在正殿魂不守舍了一天，可是真的？”
“……”
许湮对封朗此人所了解的不过是些风流债，年纪轻轻不少女子在他的榻上被折辱致死。莫离到底是自小他眼见着长大的，若真是羊入虎口只怕是死得凄惨。
他听闻那荒唐的赌约在宫里穿得沸沸扬扬，心莫名揪了一整日，预想莫离的种种不测。可得知莫离安稳回宫的一瞬，竟不自禁对她刮目相看。
自小莫离便娇气得很，与他游戏素来都是撒娇求情。可今日她回来之时却是大获全胜的姿态和口吻，丝毫没有逃出生天的后怕。
他不免有些好奇，想要知晓莫离与封朗是如何智斗斡旋的。
仍旧是瞧不出任何神色的面容，莫离无奈道："罢了，本宫也猜不出你那日心里想的是何人，左右不是我。你明日随本宫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