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禾无声无怨当上萧景铎的人肉拐杖。

    虽然他伤在后肩,却不知招了什么邪,伤痛仿佛顺着经络蔓延到足底,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但不管怎么说,萧景铎是为自己受的伤。

    司禾无声允许了他的胡闹,任由萧景铎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边一摇一晃。

    二人避开热热闹闹的长街,顺着蜿蜒的胡同小道绕路回了客栈。

    齐川听到叩门声,忙起了身。

    “将军,您怎么受伤了?这是何人所害?”

    齐川看着神色痛苦的萧景铎,不由晃了晃神。

    他匆匆向司禾行了礼,便要上前搀过萧景铎。

    由于太过急切,俯身之际错过了萧景铎眼中淡淡的杀意。

    司禾顺势后退一步,将萧景铎丢给了齐川。

    “齐川。”

    萧景铎冷不丁开口,刚刚挽住他胳膊的齐川动作一顿:

    “属下在,将军有何吩咐?”

    “带人去西边清场。那个领头的昏在旁边的屋顶上,把他一并带回去。”

    “是!”

    齐川受到命令,立刻肃了神色,却又蹙起眉头,扫过萧景铎苍白的侧脸:

    “那将军,您的伤…”

    “交给我,你去忙。”

    司禾走上前,伸手拍了拍齐川的肩膀,向他露出赞许的笑意:

    “今日辛苦你了。”

    手背随之被一股灼热的视线烘烤起来,仿若要穿透骨肉。

    齐川闻言连连拱手,带着司禾少有的肯定欢欢喜喜出了门。

    再一次错过了萧景铎眼中淡淡的杀意。

    “司大阁主可真关心旁人的下属。”

    耳畔传来萧景铎熟悉的语调,每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奇妙的气息。

    司禾忽视了萧景铎冒出的尖刺,从自己的包袱里翻找出棉布和止血散,便扯着萧景铎坐到床上。

    她将东西随手搁置到木架上,又去打了一盆水来。

    湿了湿挂在盆边的白巾,正准备处理萧景铎的伤口,抬头却瞧着萧景铎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还茫茫然冲她忽闪忽闪眼睛。

    司禾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尾上挑,薄唇轻启,气音轻轻咬出一个字:

    “脱。”

    萧景铎的瞳孔肉眼可见地颤了颤,长睫扑朔着,仿佛将要振翅起飞的蝴蝶。

    他轻咳一声,低下头,侧过身,掩饰自己滚动的喉结。

    手却听话的解下袖腕,一层层把自己剥开来。

    “啧啧啧,色欲熏心啊……阁主大人,你待会可不要耐不住,偷摸看我的身子。”

    司禾后槽牙一紧,用力捏紧了手上的白巾,指尖渐渐泛白,流水从指缝中溜走。

    最后一层里衣滑落到萧景铎腰侧,他赤裸的上半身彻底暴露在司禾眼前。

    同样的背影,却不再隔着屏风与雾气。

    这是司禾第一次见到这种画面。

    虽然她自小跟着谢韫和萧景铎长大,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便一心扑在凌镜阁,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过,更遑论看到这种景象。

    就算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也不过是在牢中。

    况且彼时这种人早已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她也无心在意这些。

    萧景铎此时呼吸得很慢。

    一吐一吸之间,健硕有力的背肌清晰可见,更显生动。

    她走近了半步,视线顺着流畅的线条一路起伏。

    从上向下看,还能捕捉到萧景铎坚实的胸肌。

    司禾不由回忆起在来淮州的路途上,她意外靠在这上面的触感。

    加之视觉的冲击,让她的脸抑制不住地滚烫起来,热意从脸颊蔓延到后颈,攀爬到耳尖。

    一阵凉风无声揭开萧景铎伤口麻木的薄膜,带来一阵刺痛。

    他捻了捻指尖,觉得这种方式确实对司禾起效,但是目前来讲,还是先保命。

    “你还管不管我的死活——啊——”

    萧景铎正要回旋过身子目视司禾,伤口却被温凉的湿布牢牢压住,被三棱飞镖切得皮开肉绽的部分在下面感受着短绒毛的挑弄。

    “闭嘴,要把伤口清理干净才能上药。”

    司禾掩饰般地平静开口,手下却暗暗松了两分力道。

    她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差点就被萧景铎看见自己满脸通红的样子了。

    这两日简直像中了什么邪祟,一和萧景铎在一起,就好像全身上下都不听自己使唤。

    萧景铎青筋暴起,冷汗直冒,顺手拿起自己的短匕咬在嘴里。

    司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感受到手下萧景铎身子止不住的轻颤,她微微前倾,看着萧景铎隐忍的侧脸,蹙起眉头轻声道:

    “这般痛吗?”

    萧景铎闻言一愣,偏过头去,司禾的呼吸扑洒在他鼻尖。

    两人唇间不过一指的距离,司禾此刻却没了心思揣摩。

    她的眼睛里蕴着快要溢出来的担心和自责,全全落进萧景铎眸中。

    他动作轻缓拿下手中的短匕,心中却泛起一丝丝甜意。

    他眼含笑意,嗓音是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温柔:

    “真的无事,这跟战场上的刀枪比起来算不了什么,你安心上药便好。”

    司禾看得出他的宽慰。

    她不是没见过刀枪剑影的人,自小摸爬滚打,受过的伤数不胜数。

    这种暗器伤人最深,萧景铎一言不发走回这里,想必也已经隐忍到极限。

    是她当时分了神,连身后有人偷袭都没有察觉。

    萧景铎此时正无声用目光描摹着司禾。

    她眉头紧蹙,下唇被咬出泛白的痕迹,巴掌大的脸上写满着担忧的情绪。

    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萧景铎明了司禾的心思,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故作调侃道:

    “怎么,觉得自己没发现还有活口,在这跟我认罪呢?”

    “一派胡言。”

    “哦?那怎么皱着个脸啊?司禾,你这样会提前长细纹的。”

    司禾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萧景铎一眼,便回去继续处理他的后肩。

    猩红的伤口吐息着血腥的泪滴,不时滑落下一道鲜红的痕迹。

    她的目光又落在萧景铎后背遍布的旧伤上。

    有的只留下一道浅色的淡痕,有得却刻下起伏的创口,显得狰狞可怖。

    他好像总是这样。

    不论在外面受了多重的伤,总是装的无所谓的样子,不想让他们担心。

    司禾仔细清理好他的伤口,再次确认对方没有在飞镖上抹毒,便拿过止血散,小心翼翼扑洒在萧景铎的创口处。

    司禾换来棉布,正想包扎上去,却看着萧景铎紧绷的背影止了动作。

    鬼使神差般,她轻轻抚上萧景铎的后肩。

    手下的肌肉好像更加收紧,变得有些硬邦邦的。

    萧景铎指尖掐得发白,喉结上下滚动着,是极度忍耐的神态。

    “干什么?”

    司禾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倾身。

    下一刻,一阵细细的轻风柔软地扑到萧景铎的伤口处。

    和方才刺痛的凉气截然不同。

    这道温润的轻呼,像是抚摸过自己至珍的宝物般轻柔。

    每一次吹气,都藏着司禾自己没有觉察到的心疼与关切。

    “以前受伤的时候,白夫人都是这么安慰我的。”

    司禾轻声开口,嗓音有些紧绷:

    “有好受一些吗?”

    “嗯,很管用,已经不疼了。”

    事实上,萧景铎此时并不好受。

    司禾离他太近了。

    浑身上下都仿佛被点了穴一般僵直,流动的血液凝固在司禾触碰到他的地方。

    丝丝温气麻痹了他的伤痛,也侵占了他的大脑。

    司禾感觉自己手下有些发烫,分不清是萧景铎的体温还是自己的燥热。

    她故作镇定收回了手,开始给萧景铎缠上棉布。

    前绕后绕,虽然不算完善,但到底也是常常经历真刀真枪的人,基本的应急处理还是做得不错。

    “先将就一下吧,等回去了再让白少衍给你好好看看。”

    “我觉得他还不如你。”

    司禾在萧景铎胸前打了个漂亮的结,便拍了拍手转过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好了,你快穿上吧,别着凉了。”

    萧景铎慢悠悠穿着衣服,一层一层把自己包裹起来。

    披上外衣后,正准备起身系上腰带,却忽然止了动作。

    “先将就一下吧,等回去了再让白少衍给你好好看看。”

    “我觉得他还不如你。”

    萧景铎慢悠悠穿着衣服,披上外衣后,正准备起身系上腰带,却忽然止了动作。

    “帮我。”

    司禾正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便听到萧景铎在她身后懒懒散散开口。

    她回过身,瞧见一根腰带挂在萧景铎掌心,一摇一晃,像它耍赖的主人。

    还没等司禾开口,萧景铎便自问自答起来:

    “刚上完药,不好动。”

    司禾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接过萧景铎的腰带。

    她伸手从萧景铎身后环住他,将腰带围绕在他腰间。

    萧景铎看着司禾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前,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司禾。”

    萧景铎忽然开口,正正经经叫了声司禾的名字。

    她正低头扣着腰带的盘扣,闻言有些疑惑地抬头:

    “怎么了?”

    “你知道你忘了什么吗?”

    司禾听了这话,更摸不着头脑:

    “忘了什么?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萧景铎应了声,直直看向司禾眼底,稳稳盛装起她的不安。

    “你忘了在你疏忽那个刺客之前,你自己面对过多少人。”

    司禾的指尖僵在萧景铎腰间,呼吸悄然加速,配合着心间的鼓舞。

    “不过是一个插曲,你不用为它感到自责。至于我……”

    萧景铎顿了一瞬,俯下身,与司禾平视,没了往日的不着调,低低沉声道:

    “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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