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禾周身一凛,凝固了身边流动的气息。

    面前的男人横眉竖目,脖颈处爆起的青筋揭露出他肉眼可见的怒气。

    “一个臭娘们,口气倒不小。”

    他偏头啐了一口,横亘眼角的伤疤随之蠕动,像一条肥硕的蛆虫。

    男人腥黄的瞳孔上下摆弄,从司禾面无表情的脸,到她手中叫嚣的利刃。

    他低低开口,字音混在浑浊的嗓音中:

    “杀。”

    一声令下后,剩下的黑衣人便将司禾团团围住,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

    司禾按兵不动,只是继续站在原地。

    犹嫌挺身劳累,还将佩剑撑在地上,形态懒散地支在上面。

    她环视一圈,像是观摩畜牲争食的看客。

    兴致颇高时,对着其中一只勾了勾手指,满眼逗弄。

    受不得挑衅的野犬哼哧一声扑了上来。

    司禾一瞬间收了神色,左手使力一挥,一团白色的粉末随之倾泻。

    方才被她使唤的黑衣人一刀扎进来人的肩侧,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嚎,雾气散开。

    “怎么是你?!”

    “你个蠢货,瞎啊?!”

    “你才蠢货你才瞎,没看见刚刚那个女人放的烟啊?”

    “你又瞎你又蠢,放了烟不知道停手啊?”

    “你最瞎你最蠢,我怎么知道她不在啊?”

    “哎?那女的人呢?”

    短暂的争吵戛然而止。

    一道咽喉撕裂的轻响和被中断的惊呼在二人身侧传来。

    伴随着人体坠地的动静,司禾鬼魅一般的声音滑进所有人耳内:

    “在这呢。”

    顷刻之间,销铁如泥的剑锋再次斩断司禾身前人的长颈。

    “十。”

    剩余几人终于反应过来,提起长刀奔向司禾。

    司禾持剑左右抵挡压下的银刀,耳尖微动,侧身躲过从身后袭来的短匕。

    她顾不上回首寻找那人的位置,先对着右侧人的核心地位狠狠踹了一脚。

    待那人痛苦地躺在地上后,司禾便用佩剑顶住左前方落下的银刀。

    她顺着刀锋一路下滑,锐利的兵器碰撞出刺耳的喧鸣。

    下一刻,司禾翻转剑身,使力压下。

    手中的霁月直直在刀背上压出一道裂痕。

    趁面前的黑衣人不备,司禾拧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拽,而后借力翻身跃起至半空,从那人身后踢下。

    手中的长刀稳稳刺向地上挣扎的人,同时司禾在身后抹了他的脖子。

    “九…八…”

    司禾默默算着人头,抖了抖剑上肮脏的血滴。

    忽然间,她的身后多了两道气息。

    司禾看准距离,猛然回身,一左一右抓住绕后而来的两个黑衣人。

    她将两人用力一拽,二人相撞的瞬间,司禾踩上他们交叠的手臂。

    她点踩飞跃,在空中做了一个顺畅的翻身。

    司禾的速度太快,一系列的动作顺畅轻盈。

    就像迎面飘来一阵细风,只惊动了一片落叶。

    待她跃至两人身后时,已经有两枚袖箭接连并发,牢牢扎进他们的后颈。

    随着司禾落到地面,两具尸体轰然倒塌。

    余下六人见此状况,不谋而合咽了咽口水,握着长刀的手有些发软。

    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眼底映出一股狠意。

    他们发了狂一般奔向司禾,六人围绕交错,企图紊乱司禾的招式。

    司禾打斗一番,略略有些疲惫,她轻喘着气稳住呼吸,思考着余下的对策。

    太乱了。

    他们阵型多变,前后左右无限轮换,交错出击,使得司禾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她只能防,不能攻。

    这对于正处在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而言,实属不利。

    方才的药粉也用了个干净,没有旁的招数。

    司禾抵挡着来势汹汹的刀刃,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片刻,她眼眸一转,嘴角提了提。

    六人正打得激烈,一次又一次出刀,试图将司禾切个粉碎。

    然而回身之间,视线里却没了她那张摄人心魂的脸。

    短暂的茫然过后,自己却忽然被掀翻在地。

    原来是司禾找到了他们的破绽。

    她猛然下蹲,冲着其中一个幸运儿一计扫堂腿,将他绊了个底朝天。

    随着一人的跌落,阵型有了突破口。

    司禾持剑向下深扎进去,穿透了男人的骨骼间隙,直直刺破他狂跳不止的心脏。

    而后,她提剑回挥,在一旁的人胸膛上留下一道深痕。

    那人再顾不上司禾,只能跌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前涌出大片的血液。

    剩下的人见形势不妙,终于想要撤离。

    然而司禾不会允许有敌人从自己手下逃走。

    地狱和地牢,他们只能二选一。

    方才领首的男人躲在暗处观察着一切,自觉不妙,趁众人不备跃上屋顶。

    他蹲在那里,伸手捞过背上悬挂的弓箭。

    撑弓架箭,瞄准拉弦。

    司禾感受到身后突现一道熟悉的目光,她转过身去,瞳孔微缩。

    一道长箭直直从远处坠来。

    司禾反应迅速,侧身避开,并挥剑斩断了箭身。

    男人冷哼一声,再次拉弓。

    这一次,眼睛和手中的箭簇一同指向司禾挥舞的右手。

    “想躲?老子先废了你的手——”

    狠话戛然而止。

    有人悄无声息地从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想废她的手?”

    萧景铎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温度,犹如一道冰锥扎进男人后颈。

    他一把扔下弓箭,从大腿侧拔出一把匕首,就要向萧景铎刺去。

    萧景铎分出一只手,直接拧断了男人的手腕。

    他还没来得及痛苦,便被萧景铎用膝盖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伤她这笔账,我会慢慢跟你算。”

    萧景铎鲜少露出这般狠厉的神色。

    他眉眼寒凉,手腕上泛起青筋。

    不远处的打斗声还没有停止,萧景铎顾不得眼前的死人,他提剑利落切断了男人的手筋,撒了一抹安神粉,便止了男人还未发出口的痛呼。

    而后,萧景铎翻身跳下屋顶,大步赶向司禾。

    他提剑飞身,揽过司禾,将她捞到自己身后,便反手一剑封喉想要对司禾出招之人。

    场上剩下的两名黑衣人,终于你看我我看你,决定放弃抵抗,丢下了长刀投降。

    司禾终于卸了绷直的那根筋,用剑撑在地上重重喘着气。

    “好久没有一次打过这么多人了…”

    “因为之前还有我在。”

    意料之外,萧景铎声音冷冷的。

    司禾有些愣神,没来得及追问萧景铎话里的意思,只一心担忧着旁的:

    “你怎么过来了?那客栈那里怎么办?”

    “你去信的时候,我也顺便挂了一张。齐川正巧在不远的陆州办事,快马加鞭赶过来接应。现下那里有他看着。”

    司禾闻言,心放进肚子里:

    “那边好。青梧青隐不能有事,虎符更不能在这时候落到旁人手中…”

    “那你呢?”

    萧景铎打断了司禾的碎碎念。

    司禾抬头看向他,察觉到萧景铎少有的愠怒。

    “我?”

    萧景铎平了平气息,却压不下心中的透空。

    方才他在客栈等了许久,一直不见司禾的身影。

    若只是拿张船票,根本费不了这么长时间。

    她一定遇上了事。

    萧景铎想到这里,一瞬间攥紧了手。

    但是,他什么暗号都没有收到。

    也就是说,司禾决定一个人应付险境,不愿将祸端引到此处。

    青梧…青隐…虎符…百姓…

    她算了这么多,唯独不算她自己。

    而对萧景铎来说,无论哪一样,都事关重大。

    决策之际,万幸之下,齐川叩响了房门。

    如今看着难掩疲色的司禾,萧景铎却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他只能粗粗略过她周身,确认她没有受伤,才将将安下心来。

    “你?”

    萧景铎低低重复了一句,正要抬眸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放大了瞳孔。

    司禾看着他的神情,一瞬间提起了心,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萧景铎抱在怀里转了个身。

    下一刻,利刃扎进血肉的微震袭来,带着萧景铎咽在喉间的闷哼,落尽司禾的耳内。

    他仍旧用大半个身子护着司禾,只是微微侧身,冲着地上的人伸直手臂,发出一枚袖箭。

    微微起身的男人被这道从颈侧穿透的袖箭彻底夺了性命,不甘心地砸下自己的身躯。

    司禾迅速挣脱了萧景铎带来的暖意,急急绕到他身后查看他的伤口。

    是一枚暗器。三棱飞镖状,已经牢牢扎进萧景铎的右肩。

    司禾眉头紧蹙,连杀数人的手微微抖了抖。

    她抹过流出的鲜红血迹,在手指上捻了捻,又轻轻嗅了嗅。

    “还好没毒,回去上药包扎,要不了你的命,就是要多吃些苦头。”

    萧景铎微微点了点头,环视一圈周围的横尸,提起手连发数枚袖箭,挨个补了一道。

    “好端端的,替我挡什么?要是沾上一点毒,你知道多危险吗?”

    司禾的胆战心惊来得后知后觉,看着萧景铎洇红的后背,想说出口的关心却被修饰成了责备。

    萧景铎了解她的心思,终于卸下了冷冰冰的外壳,回到了不着调的模样:

    “正是因为危险,才要挡。”

    他目光丝毫不闪避,定定的捕捉着司禾微颤的瞳孔。

    “还有……”

    三棱锥的暗器比起单片式的冷刃更加刺痛,一呼一吸之间都带动着横切开的皮肉接受冷气的洗礼。

    血液从裂缝中争前恐后的逃跑,只留下一地残余。

    “还有什么?”

    司禾接过他的话,原想让他少说话省些力气,却又被他接下来的话语打了个措手不及。

    “比起青家父子,比起虎符…”

    “你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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