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外,正是烈日当空,热浪翻滚。

    赵公公遣了个的小太监领他们出宫,

    万川本想与陈初言攀谈,可他见陈初言此时面若平湖,周身散发着疏离之气,仿佛万物皆不入其眼,万物皆难动其心。

    万川就默默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何故所为啊?

    “有事吗?”

    陈初言移眸问他。

    万川真心实意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说,你出身贵门,却有如此胸怀,实在令我心生敬佩,自愧不如!”

    “胡言罢了。”

    “才不是!”这时,在旁一直无言的上官若烟站出来道,“我不知道凌安是怎样的,但在凌南,正如你所言,确实有很多百姓家中与我同龄之人都不曾上过学,但就算是凌南最差的学院,入学的费用对他们来讲,也是难以承担的。”

    正如此,寒门才难出贵子——

    空有凌云之志,却无入学之门。

    陈初言听后,唇边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凌南,是子希将至之地。

    “陈公子。”

    公孙玄策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陈初言闻言停下步伐,转身行礼:“太子殿下。”

    公孙玄策从后快步走来,脚步却未停下,对着陈初言爽朗一笑,道:“本宫今日与陈公子很是投缘,希望不日能在藏书楼与你再会。”

    “草民荣幸之至。”

    最后,在陈初言等人目送太子身影彻底消散后,才继续往宫外行去。

    目下青山云绕,翠柳依依扶柔水。

    清晨,一艘运河船渐渐停靠在凌南城的码头。

    “娘,小心,我扶您下。”

    一袭素衣的陈子希先行下了船,然后转身回头去扶自己的母亲。

    等陈子希一家三人都下了船,感受着双脚久违地踏落在地面之上,都不自觉抬眼看向他们历经一月之久,今日终于抵达到的凌南。

    因现在还处于清晨时分,故此码头周围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两人群似乎在等着迎接将至的亲朋好友。

    漂泊一月之久,陈子希和父母身心皆已疲惫不已,都想尽快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好好休憩一番。

    但凌南江河码头处距凌南城还有些距离。

    正当他们烦心该如何去往凌南城内之时,就见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向他们径直走来。

    其中一人走到他们面前,对着陈子希开口问道:“恕小人唐突,敢问姑娘,可是叫陈子希?”

    “请问你们是?”

    “我叫福瑞,他叫福舟,请姑娘放心,我们并无恶意。我们今日是奉叶家主之命,特地前来此处接三位贵客去家主府上稍息。”面前这个自称叫福瑞的人长相敦厚亲和,确实不像是歹人。

    “叶家?”陈子希眸布疑云,“你们可认识凌安的叶笙笙小姐?”

    “当然认识,叶笙笙小姐正是我们家主堂妹。”

    叶笙笙的堂哥?

    “冒昧一问,你们家主名唤为何?”

    福瑞提及家主之名,头不觉低得更深:“叶行羽。”

    叶行羽?叶笙笙好像确有跟她提及过几次。

    陈子希放下心来,先与父母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然后对其人清浅一笑:“那就劳烦你们带路了。”

    福瑞道:“请随我来。”

    如此,陈子希和父母跟着他们上了叶家等候多时马车,一路到了凌南城内。

    凌南城依水而建,四周建筑多错落有致的白墙瓦黛。

    大多屋舍房檐下都挂着红灯笼,为原本偏宁静的凌南城平添了几分生机与喜庆。

    连吹拂过的风中较凌安也多了几分水气。

    陈子希想,她喜欢这里。

    马车终于在一处府邸大门前停下,福瑞撩开车帘,对陈子希三人道:“姑娘,我们到了。”

    陈子希撩开窗帘探头看去,此府邸之貌,壮丽精致,宛若新筑。

    陈子希携着父母下了马车,就看见面前的凌南叶府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但见一人从门内走了出来,来人面若好女,身着广袖直裾长袍,墨发用白玉簪轻挽,手上还执着一把雕刻着鎏金花纹扇骨的白羽毛扇。

    福瑞与其他下人皆对其恭敬行礼:“家主。”

    此人竟就是凌南叶家家主——叶行羽。

    看他相貌顶多二十出头,竟就成为凌南叶家的家主了。

    与此同时,一辆用金丝楠木所造,外表繁贵富丽的马车随着马夫“吁”的一声,停靠在大门台阶前。

    叶行羽一收羽扇,向陈子希的方向微微拱手:“陈姑娘,久仰。”

    陈子希欠身回礼,道:“叶家主言重了。”

    叶行羽亲切一笑:"陈姑娘不必跟他们一起唤我家主,叫我行羽就好。"

    陈子希抬眸看向他,不置可否。

    叶行羽见她眸色带着几分疏离,便不再强求。

    “叶某尚有要事缠身,需前去料理,还请姑娘恕我难以周全招待之过。”叶行羽略带歉意道,“我已吩咐府中下人为你和你父母备了房间和早膳,等房间收拾好后,福瑞会带你们前去。”

    叶行羽走下台阶,吩咐道:“福瑞,你先带客人们去用膳吧。”

    “是,家主。”福瑞答应道,随后向陈子希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姑娘,你们请随我走吧。”

    苏媚和陈财连忙向叶行羽行谢礼:“是我们叨扰叶家主了,您处理要事要紧,不必管我们!”

    陈子希欠身:“叨扰了。”

    “无妨,那叶某就先告辞了。”随后叶行羽又对福舟道,“你跟我走。”

    话落,叶行羽上了那辆华贵异常马车。

    福舟应了声是,将车上的马夫换了下来,换自己来驾车。

    凌南叶府内与叶笙笙家布置格局差不大多,就是房屋建筑外表皆白墙黛瓦,更比之多了一份精巧雅致。

    家中下人明显没有叶笙笙家里的那么多,神情也没有那么紧绷。

    起码陈子希不用三步一颔首,两步一道好。

    不过,这里是否有些太过安静了?

    这么大个府邸,难不成就叶行羽和这几个下人同住?

    莫非,他能当上凌南叶家的家主,纯因为凌南叶家无人可当了?

    他父母妻儿呢?

    福瑞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之意,笑着解释:“我们家主还未娶妻,现在府上仅住了家主和大小姐两个人。”至于叶行羽的父母,福瑞只字不提。

    想必定是触及叶家的伤心事。

    陈子希点点头,知趣的没有多言。

    到了膳厅落座后,紧接着一道道早点就被叶家下人端了上来摆在他们面前。

    凌南早点,跟凌安的早膳吃的差不多,就是外形更为精巧,多了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糕点。

    吃了一个月粗茶淡饭的陈子希和她的父母,如今看着这一桌精致丰盛早膳,不免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想品尝一番。

    “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出声之人束了个利落的高马尾,身穿烈焰红裙,流光潋滟,笑容张扬明媚。

    叶家众人:“大小姐!”

    闻言,陈子希等人正欲搁下碗筷起身,只见那女子赶忙摆手道:“坐坐坐!这里不像凌安叶家,在我这不讲这些虚礼。”

    说罢,女子拉开陈子希旁边的椅子落座,对旁边侍奉的丫鬟道:“翠竹,去给我也添副碗筷。”

    膳厅里早就备了多的碗筷,翠竹很快就拿了一副摆在自家小姐面前。

    陈子希等人见状,皆不敢动筷。

    女子见此情景,热情招呼道:“你们继续吃呀!”

    苏媚和陈财这才讪讪动筷,但也比之前拘谨了些。

    陈子希她现在是连筷子都不敢动。

    因为这位长相明艳的女子此时此刻,正在肆无忌惮的用堪称灼热的目光打量她,笑得令陈子希不知所措。

    待这位大小姐把陈子希睫毛有几根都数清楚后,才明知故问道:“你就是陈子希?”

    陈子希嘴角微不可闻地抽搐了一下,柔声应道:“正是小女。”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行月!”说罢,叶行月十分胆大地拉过陈子希的小手摸了摸,“嘿,奇了怪了,你说你一凌安人,怎么皮肤摸上去比我们凌南女子还滑嫩,长得也水灵。”

    叶行月,这名字听上去似乎此人外貌和干的行为十分不符。

    一定要说的话,应该也是一轮红月。

    她倒更像是凌安女子。

    陈子希边道着不敢当,边想把自己的手能不着痕迹地抽出来。

    叶行月还没有摸够,自是不肯放手。

    等她摸够解了馋,终于大发慈悲放下了陈子希的白嫩的小手,开始动筷。

    她确实开始动筷了,就是动筷把一个小笼包夹起来放到陈子希的碗中。

    “这个包子好吃,皮薄肉多,鲜嫩多汁,你尝尝?”

    陈子希礼貌道:“谢谢。”然后开始动筷用膳。

    “不客气!”叶行月也不着急吃,就笑眯眯地一直盯着她看,仿佛看她能看饱一样。

    陈子希额间被她看得渗出汗来:“叶小姐,你不吃吗?”

    “吃!怎么不吃,我这就吃!还有,你不要叫我叶小姐,这多生分啊!叫我行月!”

    陈子希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行月。”

    叶行月这才满意,也给自己夹了一个小笼包吃了起来。

    叶行月自己吃饭的时候,倒是遵行着食不言之礼,没有再与陈子希他们说话。

    几人用完早膳后,叶行羽吩咐收拾的偏院也打扫好了,福瑞正打算带他们三人前去。

    此时叶星月“拍案”道:“子希,你跟我住!”

    陈子希本想开口拒绝,只听苏媚道:“子希,你就跟叶小姐去吧。”

    陈子希看母亲都这样说后,终于点点头,接着就被叶行月拉着去了她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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