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有三层，一楼做的提线木偶新品展馆，二楼是雕刻室，三楼才是住所。
江芫一下车就看到跟民国时期别无二致的古色建筑。
季明领着她走出车库，径直上了三楼，从衣柜里翻出衬衫和毛巾扔给江芫：“去洗澡。”
江芫抱着衬衫，愣愣的进了浴室，许久都没听见水声。
季明敲门问：“你什么情况？”
门开了，人躲在后面，就探出上半身。
“我...我不会用。”
季明啼笑皆非，敢情这是邀他一起洗。
他推开门，拧开开关，花洒里的热水哗啦洒下，季明个子高，水从他头顶顺着脸颊划过脖颈，打湿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精壮的宽肩。
江芫意识到季明误会了，想解释，一开口就被喷洒水呛了，呛得呼吸窒塞，索性推开季明就向外跑。
季明含糊不清的笑了声，拦腰抱住江芫，又把人拖了回来，直接摁在洗手台上。
“你..误会了。”江芫急着解释，想推开他又不敢去碰季明的身体。
“误会什么？你一问三不知，跟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季明关了花洒，季明伸手解自己的扣子：“你明晃晃的邀请，现在跑什么。”
江芫胸膛剧烈起伏，盯着眼前的男人，她跟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存活，江芫忽然不再挣扎，只是盯着季明看。
季明被这样的神情看得没了趣味，什么也没说，放开江芫关门就走了。
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江芫看着紧闭的门，脸上的慌张和视死如归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开了花洒，冷水带着刺骨的寒冷潜入皮肉，钻进心里。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湿漉漉的头发黏着脸颊，清丽脱俗的一张脸透着纯粹，只有润红的眼眶藏不住。
在陌生的地方要伏低做小，缩龟壳里保命是余清朗告诫她的。
从10岁那年和父母失散，被余清朗带走的时候，带她去老班头那学提线木偶的时候，余清朗就一直在告诫她，世道吃人，要把棱角藏进身体才能保命。
鱼龙搁浅，尚需伏低待潮归，她在北平再怎么有权有势，在这里也不过是一无所有。
更何况，江芫也不觉得自己吃亏，季明有貌有才还有钱，留着做夫婿也是绝好的选择。
江芫想到了余清朗，她不知道，这个余清朗到底是同名，还是那位如长兄一般的先生。
当江芫擦干头发，下楼看到的就是二楼琳琅满目的人偶，华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雕刻区域不大，有一大半都放着作品，这些不似传统人偶，应当就是吴馆长说的符合当下潮流，古现结合的形态。
室内安安静静，只余刻刀划过木料的声音，她步伐轻，手指扶在桌案边，一点点抚过，木料的香气沉稳内敛。
这里让她心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偶，好像回到了北平，余清朗雕刻室里的味道。
纵然岁月境迁，这些还是被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
她走到季明身后一丈远，远远看着，端坐在雕刻台前的季明虔诚专注，握着刻刀的手指坚定有力，勾勒出人偶棱角分明的脸庞。
江芫视线落在他那双有着长睫毛的眼睛上，忍不住感叹，这人除了性格不让她喜欢，脸还是顶好看的。
视线又从脸移到那双宽大手掌上，视线所及之处，隐约瞥见一个极为眼熟的木匣子。
当看清木匣子的时候，江芫已经吓坏了。
变故徒生，刹那间，密密麻麻的丝线从木匣子里钻出，缠在她手上，越缠越紧，勒出了血，翻出了白骨，她惊徨的想要去扯。
余清朗抓着她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
“清书！”
“江芫！！”
余清朗将她揽进怀里，不让她挣扎，为什么余清朗也叫她江芫，滚烫的胸腔里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心脏在跳动，在一声声江芫的呼唤中，视线逐渐清明，手上很干净，没有血，没有缠绕的丝线。
她还在明楼内，雕刻室里，叫醒她的不是余清朗，是季明。
江芫推开季明，连道谢都忘了。
“生病就去医院。”季明靠在工作台上，用身体挡去木匣子。
江芫的大脑浑浊，零碎的片段仿佛看到戒大烟那天。
在那天，有人从木匣子里扯出木偶上的丝线，勒住她的脖子，连同她的手，也被一圈圈缠在脖颈上。
越来越紧，要将她勒死，她是被杀死的。
窒息感涌来，她猛地回神，剧烈起伏的胸膛好久才平复下来。
江芫压下恐惧，问：“季先生，那个木匣子是哪来的？”
“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在了。”季明如实回答。
看着眼前这个气场陡然提升的女孩，眼前的江芫，没有浓妆艳抹，轻浮妖媚，素然的一张脸白净高雅，简约的白衬衫称得皮肤轻透白皙，身上散发着端庄的书卷气。
极致矛盾的气质居然会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季明探究的问：“你知道木匣子的来历？”
江芫抬头，二人对视，她犹豫了一下，亦真亦假混着说：“过去听长辈说过，这木匣子是民国时期一大户人家女儿的木偶匣子。”
季明不置可否，这倒是跟他爷爷说的一样，又问：“那你怕什么？”
江芫摇头，不想回答。
许久才说：“我...我头疼，好多事情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是个人听得出来的谎话，偏偏季明信了，就因为刚才江芫看到木匣子失控的样子，像极了一场大病。
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
季明这个人怕麻烦，像江芫这种看不清楚摸不透的人，他不想扯上关系。
季明说：“明天带你去找余清朗，现在，去睡觉。”
江芫一听余清朗，眼里立刻就有了光，乖乖巧巧的跟着季明去了客房。
一夜无事发生，季明并没有半夜爬她的床。
窗外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新时代，战乱早已成了过去，人们苦尽甘来，交通便利，手机也能和千里之外的人通话。
可江芫很好奇，如果这里人人都有手机，为什么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江芫的父母又是谁？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不眠夜，没有战争，没有大烟，她还是那个健康的她。
抵达余馆时，天已然大亮，可余清朗并不在馆内。
“季先生来的不巧，余老师昨晚就走了。”
余清朗的助理正扛着箱子放到车后备箱，话是对季明说的，眼睛却看着江芫。
江芫问：“余先生去哪了？”
助理：“北京那边邀请余老师带《提摇下黄泉》的人偶去演出。”
江芫只觉刹那间神魂都离了体，慌了心，呼吸急促压都压不住，《提摇下黄泉》是她当年在北平时的成名作，现在她可以确信，这个余清朗就是她要找的人。
江芫声音压着抖：“请问，能否将余先生的电话给我？”
助理为难：“抱歉啊，余老师从不加外人。”
助理的声音传入江芫的耳中，仿若隔着雾听不真切，她迫切的想要联系余清朗。
季明看在眼里，抢在江芫之前问：“那余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助理：“大约半月，不超15天就回来了。”
江芫忙说：“那烦劳你跟余先生说，江..江清书找他。”
助理关上后车箱，赶着去送东西，临走前答应一定会告知余清朗。
等季明带江芫回明楼已近正午。
季明独立惯了，也没有留陌生人住明楼的先例，更别提是等余清朗回来的15天。
教养让他稳重，偏偏江芫的人一问三不知，一顿饭吃的乏味，回了房，季明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去找找江芫家的地址，她爸妈电话也行。”
“什么？你说谁？”
季明：“陶争言，你少说点废话，快去找。”
“江芫啊！”陶争言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说：“我的天！你疯了嘛，这么辣的敢要。”
“是不是江芫主动招惹的你？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
季明眼皮直跳：“她失忆了。”
陶争言：“失忆的戏码也就骗你这个傻子。”
“... ...不管真假，你把人送去警察局，就说路上捡的，让她家人去那领。”
挂了电话，季明一回头就看到江芫站在身后。
江芫一下车就看到跟民国时期别无二致的古色建筑。
季明领着她走出车库，径直上了三楼，从衣柜里翻出衬衫和毛巾扔给江芫：“去洗澡。”
江芫抱着衬衫，愣愣的进了浴室，许久都没听见水声。
季明敲门问：“你什么情况？”
门开了，人躲在后面，就探出上半身。
“我...我不会用。”
季明啼笑皆非，敢情这是邀他一起洗。
他推开门，拧开开关，花洒里的热水哗啦洒下，季明个子高，水从他头顶顺着脸颊划过脖颈，打湿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精壮的宽肩。
江芫意识到季明误会了，想解释，一开口就被喷洒水呛了，呛得呼吸窒塞，索性推开季明就向外跑。
季明含糊不清的笑了声，拦腰抱住江芫，又把人拖了回来，直接摁在洗手台上。
“你..误会了。”江芫急着解释，想推开他又不敢去碰季明的身体。
“误会什么？你一问三不知，跟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季明关了花洒，季明伸手解自己的扣子：“你明晃晃的邀请，现在跑什么。”
江芫胸膛剧烈起伏，盯着眼前的男人，她跟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存活，江芫忽然不再挣扎，只是盯着季明看。
季明被这样的神情看得没了趣味，什么也没说，放开江芫关门就走了。
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江芫看着紧闭的门，脸上的慌张和视死如归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开了花洒，冷水带着刺骨的寒冷潜入皮肉，钻进心里。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湿漉漉的头发黏着脸颊，清丽脱俗的一张脸透着纯粹，只有润红的眼眶藏不住。
在陌生的地方要伏低做小，缩龟壳里保命是余清朗告诫她的。
从10岁那年和父母失散，被余清朗带走的时候，带她去老班头那学提线木偶的时候，余清朗就一直在告诫她，世道吃人，要把棱角藏进身体才能保命。
鱼龙搁浅，尚需伏低待潮归，她在北平再怎么有权有势，在这里也不过是一无所有。
更何况，江芫也不觉得自己吃亏，季明有貌有才还有钱，留着做夫婿也是绝好的选择。
江芫想到了余清朗，她不知道，这个余清朗到底是同名，还是那位如长兄一般的先生。
当江芫擦干头发，下楼看到的就是二楼琳琅满目的人偶，华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雕刻区域不大，有一大半都放着作品，这些不似传统人偶，应当就是吴馆长说的符合当下潮流，古现结合的形态。
室内安安静静，只余刻刀划过木料的声音，她步伐轻，手指扶在桌案边，一点点抚过，木料的香气沉稳内敛。
这里让她心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偶，好像回到了北平，余清朗雕刻室里的味道。
纵然岁月境迁，这些还是被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
她走到季明身后一丈远，远远看着，端坐在雕刻台前的季明虔诚专注，握着刻刀的手指坚定有力，勾勒出人偶棱角分明的脸庞。
江芫视线落在他那双有着长睫毛的眼睛上，忍不住感叹，这人除了性格不让她喜欢，脸还是顶好看的。
视线又从脸移到那双宽大手掌上，视线所及之处，隐约瞥见一个极为眼熟的木匣子。
当看清木匣子的时候，江芫已经吓坏了。
变故徒生，刹那间，密密麻麻的丝线从木匣子里钻出，缠在她手上，越缠越紧，勒出了血，翻出了白骨，她惊徨的想要去扯。
余清朗抓着她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
“清书！”
“江芫！！”
余清朗将她揽进怀里，不让她挣扎，为什么余清朗也叫她江芫，滚烫的胸腔里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心脏在跳动，在一声声江芫的呼唤中，视线逐渐清明，手上很干净，没有血，没有缠绕的丝线。
她还在明楼内，雕刻室里，叫醒她的不是余清朗，是季明。
江芫推开季明，连道谢都忘了。
“生病就去医院。”季明靠在工作台上，用身体挡去木匣子。
江芫的大脑浑浊，零碎的片段仿佛看到戒大烟那天。
在那天，有人从木匣子里扯出木偶上的丝线，勒住她的脖子，连同她的手，也被一圈圈缠在脖颈上。
越来越紧，要将她勒死，她是被杀死的。
窒息感涌来，她猛地回神，剧烈起伏的胸膛好久才平复下来。
江芫压下恐惧，问：“季先生，那个木匣子是哪来的？”
“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在了。”季明如实回答。
看着眼前这个气场陡然提升的女孩，眼前的江芫，没有浓妆艳抹，轻浮妖媚，素然的一张脸白净高雅，简约的白衬衫称得皮肤轻透白皙，身上散发着端庄的书卷气。
极致矛盾的气质居然会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季明探究的问：“你知道木匣子的来历？”
江芫抬头，二人对视，她犹豫了一下，亦真亦假混着说：“过去听长辈说过，这木匣子是民国时期一大户人家女儿的木偶匣子。”
季明不置可否，这倒是跟他爷爷说的一样，又问：“那你怕什么？”
江芫摇头，不想回答。
许久才说：“我...我头疼，好多事情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是个人听得出来的谎话，偏偏季明信了，就因为刚才江芫看到木匣子失控的样子，像极了一场大病。
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
季明这个人怕麻烦，像江芫这种看不清楚摸不透的人，他不想扯上关系。
季明说：“明天带你去找余清朗，现在，去睡觉。”
江芫一听余清朗，眼里立刻就有了光，乖乖巧巧的跟着季明去了客房。
一夜无事发生，季明并没有半夜爬她的床。
窗外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新时代，战乱早已成了过去，人们苦尽甘来，交通便利，手机也能和千里之外的人通话。
可江芫很好奇，如果这里人人都有手机，为什么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江芫的父母又是谁？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不眠夜，没有战争，没有大烟，她还是那个健康的她。
抵达余馆时，天已然大亮，可余清朗并不在馆内。
“季先生来的不巧，余老师昨晚就走了。”
余清朗的助理正扛着箱子放到车后备箱，话是对季明说的，眼睛却看着江芫。
江芫问：“余先生去哪了？”
助理：“北京那边邀请余老师带《提摇下黄泉》的人偶去演出。”
江芫只觉刹那间神魂都离了体，慌了心，呼吸急促压都压不住，《提摇下黄泉》是她当年在北平时的成名作，现在她可以确信，这个余清朗就是她要找的人。
江芫声音压着抖：“请问，能否将余先生的电话给我？”
助理为难：“抱歉啊，余老师从不加外人。”
助理的声音传入江芫的耳中，仿若隔着雾听不真切，她迫切的想要联系余清朗。
季明看在眼里，抢在江芫之前问：“那余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助理：“大约半月，不超15天就回来了。”
江芫忙说：“那烦劳你跟余先生说，江..江清书找他。”
助理关上后车箱，赶着去送东西，临走前答应一定会告知余清朗。
等季明带江芫回明楼已近正午。
季明独立惯了，也没有留陌生人住明楼的先例，更别提是等余清朗回来的15天。
教养让他稳重，偏偏江芫的人一问三不知，一顿饭吃的乏味，回了房，季明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去找找江芫家的地址，她爸妈电话也行。”
“什么？你说谁？”
季明：“陶争言，你少说点废话，快去找。”
“江芫啊！”陶争言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说：“我的天！你疯了嘛，这么辣的敢要。”
“是不是江芫主动招惹的你？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
季明眼皮直跳：“她失忆了。”
陶争言：“失忆的戏码也就骗你这个傻子。”
“... ...不管真假，你把人送去警察局，就说路上捡的，让她家人去那领。”
挂了电话，季明一回头就看到江芫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