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升到妃位上是什么意思?

    沉婉仿佛听到了夺命曲般,本能地警惕了起来:“臣妾不知皇上何故要突然升臣妾的位份,”

    她放下筷子,虚虚地笑了下,“虽说臣妾进宫已有三年,但是臣妾……”

    顾樘放下了碗筷,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不复先前的态度:“但是你做错了许多事,也不曾育有子嗣,不贤良淑德,骄纵跋扈……”

    帝王一字一句地吐露出沉婉想说的话。

    李怀恩干瞪着眼站在榻边,心中大惊,不懂皇上为何突然想不开。

    ……

    殿内,顾樘的话音刚落,沉婉面上的笑扯不下去了,他今日就是来找她的不痛快的。

    顾樘看着她装不下去的笑,心中的大石骤然松开了些。

    顾樘突然发现自己错了,总是避而不谈并不一定是好事。

    是!

    是!可她不也改了吗?

    沉婉为免自己太过失态,端起手边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

    虽说这话是她常说来挡他,可她即便是清楚自己的性格,也从未觉得自己有错过!自己说与别人说可是有天差地别,沉婉

    努力地掩饰着自己心底的情绪。

    顾樘看着她垂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笑了下。

    她的这些话他都能背了,这些东西都已经刻在他心上了。

    须臾过后,沉婉收拾好心中的情绪,放下了杯盏。

    “皇上说的是。”

    顾樘“嗯”了一声。

    沉婉又是一噎,她简直搞不明白他今天的这一出了,她提唇假笑道:“那臣妾就更不该接受皇上的好意了。”

    “臣妾该日日自省……”

    “你与贤良淑德沾不上边朕也宠了那么久。”

    不兜圈子的顾樘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实在不好听。

    李怀恩木着脸站在一旁。

    端着菜过来的香兰与春月也听到了顾樘的话,她们不懂顾樘今日怎么了,只开始寻思是不是白日里的事被发现了。

    香兰春月上了两道荤菜就又下去了。

    沉婉又笑不下去了,他倒是不用一直提醒自己,还有,谁爱做那贤良淑德的谁做去!

    关她何事!

    至于宠这么久,那是哥哥他以下犯上提出的不该提的要求!

    想起哥哥,沉婉又泄了气,微鼓的粉腮瘪了下去。

    顾樘看着她软下来的眼神,直接说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你想说朕宠你这么久是因为你哥哥?”

    !!!

    沉婉的瞳孔微缩,她直愣愣地看着顾樘,不懂他怎么看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难道他知道自己知道了?

    不可能啊!

    她这里的花茶香甜可口,顾樘喝了口茶,又抬眉看向她。

    似是在问她,不是吗?

    沉婉将茶盏捧在手中,朝他摇了摇头:“不是……”

    皇上被逼迫是一件多没有颜面的事,如何能承认!

    既然从一开始她就被隐瞒了,那就当做没有这件事吧。

    “皇上宠臣妾是因为……”沉婉低头抿茶借机延长着思考的时间,她支吾着,“是……”

    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她过于骄纵吧!?

    短短几息沉婉绞尽脑汁都没想出理由来。

    顾樘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唇角微扬,可那弧度中又带着苦涩。

    是因为什么呢?沉婉倏地又抬起了眼眸,她笑着道:“是因为皇上喜欢臣妾。”

    顾樘点了点头,不再去探究她所指的喜欢是什么,他兀自拉过她的手。

    顾樘将沉婉的手攥在手心里,温柔地包裹着她。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浓得化不开:“不仅仅是喜欢,也不仅仅是因为你。”

    对她不仅仅是喜欢,一开始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才独宠的。

    沉婉终于滞住了。

    今晚他一下又一下过于直接的言语,叫她一时语塞得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沉婉怀疑他得了一场风寒,人也变了。

    突然之间,一切都荒唐了起来。

    看着她退缩的神情,顾樘又令人将案几撤下去。

    刚上来的菜还没用就又被撤了下去。

    很快,殿内的宫人撤了个干干净净,就连李怀恩都跑到了落地罩处。

    ——

    熏香袅袅。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沉婉一人独自面对着顾樘。

    清冷的月光照进殿内。

    沉婉对着顾樘一下也不挪开的视线空咽了下嗓子。

    手被攥着,她的手臂伸得长长的,不等她努力着维持现下的距离,顾樘已经大手一捞将她一把扯抱到了怀中。

    顷刻之间,沉婉被迫贴上了他的胸膛。

    胸膛上满是乌沉香。

    沉婉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换了香。

    不过她顾不得什么香不香的了,也顾不得辩驳了,她的手不觉得攥成了拳,肩膀抵住硬硬的胸膛,身体被他密不透风地抱着。

    沉婉握拳缩在顾樘怀中,视野被他玄色的常服挡住,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只是觉得有些害怕。

    顾樘捏住她攥得紧紧的拳头,一点点摊开她的手掌,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用力,教她:“不喜欢就要推开。”

    沉婉的手掌一动,差点就要顺着他的力道推他,下一瞬她又放下了手。

    她顺从地靠在他的颈间:“皇上说笑了。”

    沉婉想说两句好听话,到底没说得下去。

    “朕当初跟你哥哥的确是有交易,”顾樘低头继续解释道,“但是朕也不是个会被轻易胁迫的人。”

    糊在表面的薄纱猝不及防地被一下子撕开了。沉婉的睫毛轻颤,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胸膛上,终于确定他知道她知道了。

    顾樘袒露着心声,“要你哥哥为朕效忠,也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

    回想起当初,沉朔在御书房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后,他的确动了怒,可那怒气不论是当初,还是现下想来实在是……不多。

    他不重女色,并不曾将这个当回事,可是也并不意味着他就要照着沉朔所说的去做。

    他能答应……不过是因为他的心底没有那么多排斥罢了。甚至……叫她入宫都是他先下的旨。

    沉婉的耳朵动了下,他还要用什么法子,还有什么法子?

    顾樘抬起了她的下巴,他望着她的眼睛,“朕不该瞒着你……”

    顾樘不后悔答应了沉朔,只是后悔瞒了她这么久,一开始不曾多在意,到后来却开不了口了。

    沉婉与他对视,认真解释道:“皇上,哥哥全是为了臣妾,可是无论有没有臣妾,哥哥都是会效忠皇上的。”

    既然他已经知晓了,沉婉也就直说了。

    二哥已死,哥哥难不成还能另外去拥护谁吗?而且哥哥虽然平日里行事大胆些,忠心从来都是不需要被人质疑的。

    沉婉凝视着顾樘的双眼,知道他未必相信,可一个在外征战的将军,如果连皇上的信任都没有,那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

    “朕知道。”

    忠心沉朔是有的,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朕不会怎么样,朕不是暴君,也不准备做昏君。”

    顾樘捋了捋沉婉的发。只是她不能叫他将所有的过往都忘了,对沉朔毫无芥蒂——那是下辈子的事。

    顾樘的面容冷峻,沉婉知晓自己不能说服他,她笑着道:“皇上自然是明君。”

    只是兄长本就势大,她再封妃,届时不是她倒霉就是兄长倒霉,要不就是一起倒霉。

    沉婉看着顾樘的眼睛,知晓今日着实不能再糊弄过去了。

    她换了个法子劝他:“皇上您也知道臣妾德不配位,就是您想封臣妾为妃,文武百官怕是也不会依从。”

    “不若……”

    顾樘直接打断了她:“贤良淑德是朕的迂腐想法。”

    他看着她不曾沾染一丝污垢的眼眸,被他利剑所伤的她依旧不改本色,只怪他一昧地防备沉朔,误伤了她太多,他轻声为

    自己解释道:“没有那些世俗所谓的评价,并不意味着你没有德行,”

    沉婉沉默着。

    “利之所在,无所不趋。”

    “周蕙秦玉的所作所为,从她们的角度出发倒也合理。”

    沉婉垂着眸,并不评价。一旦入了这深宫,谁还能保有本性。

    就是她,也要费力地演着戏才能藏住心底的种种不满。

    顾樘轻轻地捧过她的脸,琉璃一般剔透的人,怎么会没有德行……

    从前只除了醋味有些大,别的一无指摘。

    他的喉结微滚,“可是,你可有想过为何周蕙不到朕这里来算计你,反而去你那里费尽心思……”

    沉婉的目光微滞。

    “是,朕的后路早被自己断了,”顾樘的眉宇中是不加掩饰的后悔,“可她何以让朕如此地雪上加霜!”

    周蕙已经被关在宫里很久了,沉婉终于看出来他对周蕙的芥蒂还是很深。

    沉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劝道:“皇上不必如此生气,德妃也已经被您惩罚过了。”

    顾樘忽然卸了力。

    “臣妾,也……”

    沉婉说不下去了,她躲着他的目光,疑心有什么被他看透了。

    顾樘徒然地笑着:“她知道你犯了错最终朕还是不会将你怎么样。”

    “她算计你不回头,算计朕无可挽回。”

    周蕙多此一举地成功着,“她赌不了朕,只能去赌你。”

    顾樘额头与她相抵,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地唤了她一声“婉婉……”

    “从王府到宫里,她跟在朕身边七年有余了。”

    “朕对你的心思,她一清二楚……”

    “甚至朕不清楚的时候,她也看得明明白白。”

    顾樘不求原谅,只是,“……能不能给朕留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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