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儿,你想要小手帕吗?我给你绣个荷花。”

    “我不要荷花,你绣两片竹叶就行。”留着精力绣屏风。

    没有回应,俞荷知道阿姐专注绣花了。三叔一有空就去帮大姑父收猪杀猪,一个多月基本晚上才回家,这五月,他要干什么呢?

    俞荷晚上回家就知道了,俞有钱带着村里请的几个年轻堂兄弟,在灰土梁上砍树。

    柏树做椽,大白杨树椿树做柱子,大肆请村里人做土砖,十个土砖3文钱。

    谁家有好木头价钱合适,他都要,本来等着米下锅的人家也有事干。

    王老二找来,要卖他家两个大泡桐树,说可以做家具。俞有钱跟去看,看重一棵大椿树,买回来做柱子。又买了十几棵松树可以做护檐,楼板和窗户。

    俞耿本来在葡萄树下打盹,听孙子回来说俞有钱收土砖的事,眼神里的光渐渐淡了下去——俞家要盖房花钱,俞有地这是不去考试了。

    家里俞老头和马三面也这样想。俞有粮没事人一样地里去的更勤。

    赵娟看着身边睡的和死猪一样的俞有钱,恨不得给他两拳。

    赵芳元听说俞有钱砍树,喝了一杯闷酒,带着两个儿子来俞家帮忙。他把俞有钱砍的树挑捡了一遍,亲自上灰土梁去砍树,一个个树当即就把用途给定下了。

    “你大哥这麦种的不错。”麦穗大,青里泛着黄,看着喜人。

    “过年还施了几次肥呢,草拔的干干净净的。”俞有钱还以为他真夸麦地!

    赵芳元就不说话了,下大力气给柏树扒皮。俞有钱不知道他为啥生气,摸摸鼻子跟着去砍树。

    俞荷背个小背篓来看热闹,看到高高的麦穗,一眼星星,欢喜道:“老天爷,长得好好的麦子。三叔,我那一亩地必须种冬麦。”

    “种。让你爷给你种。”俞有钱笑着说,见赵芳元看过来就给小声解释,家旁边那番麦地就是俞荷种的,地也是人买的。

    “你大哥,这么惯孩子?”

    “不止我大哥。都惯。地是我爹我二哥照看。俞荷想间番麦苗被这两座大山给镇压了。”俞有钱说起这事,就觉得好笑。

    “那肯定大人做得对。”赵芳元见女婿很高兴,一想就明白,身边这也是个叛逆,默默地走开。

    能用的柏树砍倒,露出一片片阳光,树底下的藤椒,摇晃着脑袋接受着阳光的洗礼。

    俞荷摘了一背篓砍倒树的藤椒叶和小藤椒。好的树,椒叶可以摘,藤椒还不能采。

    俞荷让俞有钱尝尝藤椒叶的味道,看他被麻的皱眉。

    “三叔,你看着点藤椒树,好好想想,胡辣汤怎么来的吧!”

    “是它?”

    俞荷得意点头。

    “大家都注意了,这个是花椒树,我大哥亲自栽的,一定要顾及好。”俞有钱大声喊道,赶紧去看大家在哪里砍树。

    五月十八,王地主家开镰割麦,村里人都去打短工,二十上学的放农忙假,俞老头俞有粮俞有钱三个主力,带着孙子孙女到灰土梁割麦。

    半刻钟后,破天荒的俞有地也背着一罐开水和马三面一起来了。

    “这能收多少麦子呢!全家人把地踏都踏平了。”俞有钱感叹道。

    “三叔,你打听着,我再买两亩地。来年全家人都帮忙割麦。”

    俞荷割了一小把麦,脸上的汗就下来,明明是山梁,太阳暖烘烘一点风都没有,热死个人。

    “天太热了,你还是种稻谷吧!”俞有钱不贫了,大人都热的受不了,偏偏俞荷龙龙也要来。晒给一回,看你们还愿意凑热闹不。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成义躲在树底下背起了诗。

    “……”站着擦汗的成文。

    “过来,好好割,再一个时辰就割完了!”成武镰刀挥的刺刺擦擦,还有空管弟弟。

    等割了几捆,俞有钱和俞有粮抢着往背柴的长背架上捆麦,一个人能背八捆,马三面不让,只让背六捆,牛车在山下,只需要背下去,再用牛车拉回去。

    “也不知道西府人,都是怎么把那么多的麦割回去的。”俞有钱都不敢想,家里以后种麦。

    “一亩地打一千多斤粮食,一斤卖我们十三四文,只想想浑身都是劲。”俞有粮脸上笑出皱纹,悠悠道。

    俞有钱也想起劲道的细白面面条,吃一顿想三天。

    兄弟两个人背两回,往家里送一回,喝喝水再休息一下,回来继续接着背。

    三块地,一共割了一百二十多个麦捆,花了一多时辰就全弄回家。

    太阳还大,俞荷几个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树荫下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干粮,李二娘拿出黄豆,俞有地就地取材做了点黄豆的尖树杆,几个大人拿着黄豆籽,地上一戳一个窟窿,扔进去三粒黄豆,看间距,又戳一个窟窿再扔黄豆籽。

    “去年种了黄豆,今年麦长的真好。种黄豆能肥田。”俞老头笑着说。

    俞荷回来洗了手,喝水休息好,拿新的绣花针挑右手心的水泡。

    龙龙坚决不挑,成文单看着就疼。

    成义成城,焉头巴脑的躲在屋里缓气。

    所有人一脑子的太阳太大了,太晒了,麦芒太扎人了,要一次次的弯腰割,腰疼的要死……

    “俞荷,你还想种地吗?”白胖的赵娟抱着孩子厨房门里出来,打趣道。

    “种。我的愿望就是种地做小地主。”要是女子能参加科举考试,她自然当仁不让。

    现在嘛,受长辈庇护,先做到经济独立。

    赵娟不由得想,俞荷有时候沉稳的像个大人,可能大家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也就这样吧!

    “妹儿,姐支持你!”脸晒通红的俞梅,笑道。

    “妹,哥也支持你!”自从俞荷写出完整的《三字经》那天起,成文几个就不把她的话当玩笑看了。

    “姐,我也支持你。我的钱都给你买地。”龙龙笑眯眯说。

    “我自己拿钱买。”小子够机灵,想坐等分红,没门儿。

    龙龙在姐姐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俞荷,晚上吃什么饭?”赵娟看眼傻儿子,笑问。

    “熬稀饭,炒点韭菜辣椒和葱。再做个蒜汁——烙个杂粮饼。怎么样?”俞荷说完,先一步去后院拔菜。

    “我去搅面,你们帮我看会儿孩子。”赵娟把孩子放在屋里的大床上,让龙龙和俞梅两个看着。

    俞荷把菜摘回来,俞梅和龙龙抢着要摘,赵娟只得回屋看孩子。

    “大哥,去背一背篓稻草。”

    “二哥,你来烧火!”

    “三哥和小哥去村里挑水,先把水缸倒满,晚上大人们要洗澡。”

    俞荷给哥哥们派活的时候,成武已经把锅烧热,俞荷站在板凳上往锅里舀了一大勺面,顺着锅边轻轻一扬,面汁顺着锅往下溜,再点点弄均匀,一张大饼做成,盖锅盖文火慢熟,再揭,放到案板上,凉着。

    下一张,锅里刷一点点油防粘锅。

    “二哥,你喜欢吃薄的,还是厚的?”等锅热,俞荷又拿起面勺子,问。

    “你做啥我吃啥。”

    俞荷连续做了十六张,再次拿出油麻润锅,面糊里打上鸡蛋放葱花继续烙饼。

    扑鼻的葱香从锅里传出来,成武忍着香味,看着她把十张葱花饼用干净的布包好。

    “二哥,我饿了,大人们应该也快回来。我们直接把饭做熟吧!”

    “好。应该回来了。”

    俞荷锅里倒油熟蒜,炒菜,下米倒水盖锅盖,冲出厨房。

    成武锅里添柴,厨房门外活动筋骨,饼实在太香,他也顶不住,去正屋坐着休息。

    成文成义在写字背书,他们明天要考试,赵秀才管的严,二十天一考,有时候学生学习不认真还要叫大人。

    俞荷躺在床上休息,一下睡着了。

    “娟,饭熟了吗?我快饿死了!快点给我拿水端饭来。”俞有钱大门进来就喊,把俞荷吵醒了。

    床上赖了一会儿,俞荷出来洗脸洗手,进厨房大人都在,阿奶在盛饭,俞荷就静静地站着。

    “俞荷,饼煎的不错。吃的都拿到正屋了,快来端粥。”马三面给俞荷舀了一小碗粥,知道她不爱吃。

    “烙饼就蒜汁很好吃。葱花饼适合单吃。”

    “阿奶,我知道了。”俞荷拿筷子去正屋。

    马三面很快上桌,大家开吃。

    “好香,好像今天的饭格外的香。不亏是我小侄女做的,就是好吃!”俞有钱笑着夸道。

    “确实好吃。杂面煎饼甜滋滋的,还挺好吃!”唐大丫接着说。

    李二娘和俞有地也觉得好吃。

    “好吃是好吃。也是干了一天活,大家都饿了。这种麦容易,收麦累,咱家的麦子怎么碾场?”马三面笑着问。

    “明天我把院子里的石头捡一捡,再撒点水,黄土平一平,后天用牛车碾。”

    “咱院子里有石头,怕不行。”

    “有粮觉得呢?”马三面问二儿子。

    “我觉得平一平,应该能行。”黄土厚厚的铺一层,加盐杵子砸平,干了就撒水,后天早上趁着柔劲赶紧碾。

    俞荷放学回来,发现家里的院坝像是新做的,厚厚一层黄土,水磨平,上头还盖着一张张晒席保湿。

    第二天一早俞荷听着牛拉石碾在转发出咯噔声响,哪有心思去上学,死乞白赖的留在家里,从头到尾把碾场看了一遍。

    最后翻,挑草,再把麦子和麦衣麦芒堆在一起,借了俞有才家的风扇车,咚咚咚一阵风,麦子是麦子,麦衣麦芒一堆。

    大锅箩里干净的饱满麦子,粒粒分明,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这麦子晒干有五百多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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