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宁下山后,将灵石兑成人间货币,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巨富。

    先去了之前遭遇魔气的村子,悬清宗早已来人善了后,魔物魔气都已肃清,村子甚至加了几道防护阵法。

    当日事发突然,村子六人身死,十余人受伤,虽与尧宁无尤,但她心中到底愧疚,想了想,匹夫怀璧毕竟不好,于是只将小半钱财分给了遭遇祸患的几家,能保证他们后半世吃喝不愁。

    又于无人处起了一个阵,超度无辜身死的六个亡魂。

    期间她调查魔气留下的蛛丝马迹,却什么也没查出来,存活的村民说那些日子一切都很平常,那场提起仍让人畏惧的变故好似晴天霹雳,是突然之间发生的。

    招来的亡魂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只道是残暴的精怪作乱。

    尧宁想,那道魔气应该是针对她的,村民是无辜受累。

    她沉默许久,在村子的防护阵法上又加上一道聚集灵气的结界,结界并不霸道,只是能多吸收一些灵气滋养此处,能让这些村民稍微延年益寿。

    做完一切后,尧宁离开了悬清宗地界。

    天地浩大,她不知应去往何处,只是随着心意而行。

    路上,想着自己如今也是有钱人了,于是买了架金碧辉煌的马车。车头挑起两个灯笼,上用金粉书写大大的“尧”字,十分气派煊赫。

    尧宁很满意。

    卖马车的老板狠狠宰了尧宁一笔,也十分满意。

    老板谄媚地扶尧宁上车,为她套好马,真心实意道:“尧姑娘,如您这般清贵之人,应有仆人为您驾车。”

    尧宁觉得老板说得对,于是又去了牙行,打算给自己买个仆人。

    牙行位于州城繁华地带,尧宁一进来,眼尖的老板瞧她容颜衣饰不俗,忙亲自上前接待。

    尧宁被带着逛了许久,见了许多人,觉得个个都好。

    有机灵嘴巧的,有老实忠厚的,有的长于察言观色,有的技艺精湛,尧宁走过时,他们大多低眉顺眼,十分恭敬,也有灵光的上前对着尧宁一番恭维,说得她心花怒放。

    正当开心时,一道脆生生的嗓音撞入耳中:“姐姐,你买我吧,我比他们都强。”

    尧宁看过去,不由愣了一下。

    说话的是个瘦小的小姑娘。人间十数年太平,早已不是尧宁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这小姑娘却瘦骨伶仃,乍一看还以为是饿了许久的难民。

    但仔细看来,这消瘦中又有一番别的意味,似是一杆翠竹,带着点清癯的风骨。

    尧宁挑了下眉,笑道:“如何见得?”

    牙行老板已是十二分不耐,碍于尧宁在侧,只能按着脾气,呵斥道:“阿度,不许胡言乱语,对贵客无礼。”

    旁边其他牙行仆人也朝阿度投去或隐晦或直白的厌恶目光。

    阿度恍若未闻,桃花眼眨了眨:“姐姐要找车夫?”

    尧宁:“正是。”

    “那可要力气大,扯得住缰绳,治得了野马的。”

    阿度左右看了看,突然出其不意一脚踹开旁边的女孩子,抓住一个男仆的手臂,老板气急败坏:“阿度!”

    阿度理也不理老板,定定看着尧宁,认真道:“我力气很大。”

    老板忙向后堂大喊:“来人!快来人!”

    被抓住手臂的男仆一脸惊慌,双股颤颤,阿度笑看着尧宁,手上用力,轻轻一折,只听男仆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面庞登时白如金纸,少顷便晕了过去。

    十几个穿着黑衣短打的强健护院一拥而入,老板又气又急,强忍怒火对尧宁道:“贵客还请去前厅稍事休息,待我处置了这刁仆,再向贵客赔罪。”

    阿度气定神闲道:“阿福的手废了,你已损失了一个仆人,竟还蠢到要处置我,一天去了两个,换算成银两只怕不少吧。”

    老板听了脸上果然一阵肉痛,但显然放着阿度这样的祸害才会造成更大损失,当即抹了一把汗,也不管尧宁了,对护院道:“把她给我捆了!送官!”

    护院上前,阿度眼神一凛:“谁敢。”

    目中的狠厉像是要搏命,骇得几个护院一时立在原地。

    阿度穿着牙行仆人的制式灰衣,扫了扫衣袖,背过手去:“这位贵客姐姐已经看中我了,你们岂敢动我。”

    她说得如此笃定,连老板都不由看向尧宁。

    尧宁自始至终安静旁观,此时道:“不。”

    阿度蓦地色变。

    尧宁伸手一指:“我要他。”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是角落里坐着的一个仆人。

    那仆人脸色苍白,靠着柱子闭目休息,看起来十分羸弱。

    方才这边一通混乱,他的姿势始终未改,连眼神也欠奉。

    老板见尧宁指定要这人,一时脸色十分精彩,抬手捂了捂额头。

    那人缓缓睁开眼睛:“要我?”

    尧宁点头。

    他便起身,拍拍衣上灰尘,走到尧宁身边。一张脸生得俊美,只是颧骨高,瞧着有些刻薄。

    似笑非笑打量尧宁两眼,懒洋洋道:“得嘞,从今往后,您便是我主子了。”

    竟是十分乖顺。

    阿度怒道:“阿白贱人,竟敢抢我的东西!”

    说着抡着拳头便要上前,阿白身形一闪,堪堪躲过去,扬声道:“主子您先走,我稍后就到。”

    老板焦头烂额,急忙吩咐护院上去扯开阿度,几个护院先后发出惨叫,一时众人乱做一团。

    尧宁离开前看了一眼,刚好对上阿度目光,小姑娘不复先前讨好,桃花眼中满满的狠意,似是要用眼神将尧宁拆骨剥皮。

    尧宁收回目光,去柜台付了钱,出门上马车。

    半刻钟后,阿白出来了,左脸一块青肿,看起来挨了挺重一下。他用舌头顶顶,浑不在意,跳上车前:“主子,咱们去哪?”

    “沿官道直走。”

    阿白不多问,不大熟练地赶起马车。

    马蹄踏踏,车声辚辚,四角流苏在风中飘荡,尧宁的声音自车厢里传出:“别叫主子,换个称呼。”

    阿白毫无意见:“叫什么,您说。”

    尧宁想了想:“大小姐。”

    阿白转过身,透过风扬起的帘幔缝隙看尧宁:“大小姐?”

    尧宁:“不像吗?”

    阿白打量两下,认真点点头:“大小姐。”

    路途无聊,尧宁便问阿白是哪里人,因何卖身牙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何时就讲到尧宁身上。

    许是对着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说起来便少了很多顾忌。

    “所以,你夫君对你很差,你受不了才跑了出来?”得知尧宁夫妻情分浅薄,阿白道。

    “我不太清楚那算不算差。”

    “你莫不是个傻女人?”

    “傻倒不傻。我其实也强迫过他。”

    阿白听完尧宁所谓的强迫,半晌无言,马车停住,他掀开车帘,眼底隐隐几分笑意和讥诮。

    “大小姐,你那不叫强迫。”阿白道,“献祭还差不多。”

    献祭么,尧宁头靠在车床上,天光云影在她眼中流过,她轻轻一笑:“阿白,若是你呢?你会怎么做?”

    阿白重新赶起马车,哼笑一声:“我压根不会爱慕这样的人。”

    “为何?”

    阿白靠着车棱,一腿屈起,单手持马鞭,另一只手闲闲搭着膝盖。尧宁眼睛眯起,这姿势颇为洒脱傲慢,让阿白看起来不像是个卖身牙行的贫苦仆人。

    阿白落下不轻不重的一鞭,马匹撒丫子跑了起来,他语气中还带着嘲讽,言语间已全无仆从的卑微恭敬:“你待他一片真心赤诚,他却根本不曾将你放在眼里,你二人高下已分,薄情冷血之人,不如你。”

    尧宁没想到情爱一事也能分个高下,这人倒是很有大师姐的风格。

    “对于不如我的人,我从来看不上,不会去看,更不会沦陷颠倒。”

    尧宁点头:“你的话虽有些偏颇,若有这样心性,活得倒也快意。”

    阿白叹了口气,明白即便尧宁认可他的话,他的话也解不了尧宁的忧愁,他瞥了眼这个华服花貌的女子,目光已带了一丝睥睨,还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点点怜悯。

    “大小姐,他不爱你,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尧宁明白,她道:“多谢你宽慰我。”

    他没有宽慰她,只是道出事实罢了,所谓当局者迷,他觉得若是这个女人耽于情爱执迷不悟,像是某种损失。

    倒是奇怪,第一天认识,除了长得好看点,也没啥特别。

    阿白觉得自己是昏了头,跟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干什么。

    马车经过市镇,尧宁吩咐阿白买了些食物,又给他买了一身体面些的衣裳,拿出银子时,阿白的目光闪了闪:“你倒是不缺钱。”

    修真者在人间,可以辟谷不食,可以露宿荒野,但尧宁出身民间,习惯了一日三餐,所以银钱还是要有的,自然不能缺。

    她对阿白十分大方,给的银钱远远超过花用所需,阿白也不客气,多余的直接收入囊中。

    换了一身衣裳后,阿白看起来竟不像个赶车的马夫了,有点富贵公子的感觉。

    尧宁瞥了眼:“你如今既服侍我,把你那不屑一顾的眼神收一收,省得过路人还以为我是什么了不得人物,平白招人耳目。”

    阿白怔了怔,哑然失笑,王孙公子俯就一般,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是。”

    又加了句:“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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