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铸领命而去,片刻星和来到她面前。

    “魔尊,您有何吩咐?”

    “我欲去人间游历一番,魔界之事交给你打理,日铸从旁协助你。若有大事发生,你无法决策便叫日铸来人间寻我。”

    星和从不质疑防风的决定,“是,老臣和日铸定当妥善处理魔界中事,只是一去人间,灵力再无法施展,魔尊一切自当小心。”

    “嗯,我会的。”

    星和告退后日铸又和她说起他从各处听到的人间的事,“防风,你一定要当心啊,人间险恶。”

    “我会的。”

    “还有你要记得时间,还有七个月是双月夜节,你一定要提前回来解除器灵丹。”

    “好,我知道。”

    见日铸还有话要说,她说自己想要自己待会儿,日铸只得离开。日铸离开后,防风随手翻看墙边书架上的书册,这些都是她从星和的书房中借来的,也有部分是星和送给她的。突然星和又折返回来,“还有何事?”防风问。

    星和把手中捧着的贝雕匣子放到桌上,打开后里面是一些金银色小石块和珠宝。

    “这是?”防风疑惑。

    “这是六十两银子和十两金子,以及几件珠宝首饰。”星和看防风还是不解地看着他,解释道:“魔尊有所不知,人间和咱们魔界是不一样的,人间不能用灵石,人间买东西要花钱,钱就是这金子和银子。这是我之前去人间游历积攒下来的,想来魔尊是用的上的。我本来还有几张银票,只是沧海桑田,都过去几千年了,怕是早找不到票号兑换,所以没有拿来。这几件珠宝也是值钱的,魔尊你带上,若是钱使光了,可去当铺抵押。”星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防风觉得很感动,眼中不自觉闪着泪光,“谢谢你星和。”

    “都是老臣该做的,魔尊收好,老臣告退。”

    星和带来的金银和珠宝防风用匣子表面的放的荷包装好,放入储物囊中。她回到寝殿,躺在床上沉沉睡过去,睡醒已是第二天。

    防风换上一身简单的雪青色衣裙,离开九万重宫。

    防风走到济阳山下,感觉今日有些异常,仿佛有人在暗中盯着她。抬眼四望,却并没有人影。她放下心正欲去往尚清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将她打翻在地,身体狠狠摔在地上。还好地上满是青草,她虽然很疼却没有摔伤。不能使用灵力,她挣扎着站起身。看向突然出现包围住自己的天兵,他们身披鱼鳞甲,头戴鱼龙盔。从他们中间走出一个身着金甲,头戴金冠,手持一柄玄铁刃钢刀的男人,他眉毛浓密,面容严肃,正眼神不屑地看向防风。

    “你就是那个女妖?”石鉴语气轻蔑。鸿海仙主跟他说起此事时,他还以为此女妖定是容貌倾城才能使璠羽仙君动心,今日一见,除了一双杏眼明亮有神,简直是姿色平平,比不上他在仙界见到的任何一位仙子。

    “你是谁?”防风没理他的话,问道。

    “我是谁?我是天界守将石鉴,特来此处等你。”石鉴态度倨傲。

    防风拂去衣袖上沾的青草碎屑,开口道:“石鉴将军,我们无冤无仇,何故如此对我?”

    “哼。”石鉴冷笑,一个女妖也敢质问他。“这是我仙界所辖,我是仙界守将,你一魔界中人擅闯天界,我自然管的了。”

    防风明白他定是来阻止自己去尚清宫见璠羽的,可她只有这个机会了,以后恐怕再难踏入仙界。她好声道:“石鉴将军,是我不经通禀擅闯仙界,可我实在有要事要见璠羽仙君,将军能否通融一些,我就再见他最后一面,保证此后绝不踏入仙界半步。”

    “本将军奉仙主命令将你驱赶,你若不赶紧离开,休怪我动手了”石鉴道。

    “将军,你就让我再见璠羽仙君最后一面吧。”防风继续哀求,心中却打算趁他不备,使用越身诀飞到尚清宫。

    今日聆音在殿中无聊,丽昇仙人还没有回来,芳草殿终日冷冷清清,她想去天启台寻素容仙子说说话,路过济阳山脚。远远就看见石鉴将军带领一众天兵包围一个仙子,她好奇躲到一棵树后偷看,那仙子的身形似曾相识,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仙子不是旁人,正是赠她形容魄的那位。只是不知石鉴将军为何要和她过不去,聆音小心不发出声响,安静地躲在树后偷看。

    “哼,还跟本将军讨价还价,这可不是魔界的地盘。”

    防风刚准备捻诀,石鉴手上一动,一道凌厉的刀光就向她袭来,防风躲闪不及,被砍伤了左臂。鲜红的血液顿时溢出,染红了半个手臂。

    “怎么,想在本将军眼皮子底下去尚清宫,你未免太不自量力。”石鉴语气凶狠,看向防风的目光如同看向一只蚂蚁,小小蚂蚁要反抗他的权威,简直痴人说梦。说罢又凝聚灵气,使出一记催魂掌向防风扫去,正中防风胸口。防风被催魂掌的掌风扫出去数十米远,身体直直撞上一颗粗壮的灵木。

    “啊!”她咳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沿着树干滑落。她重重地喘着粗气,胸口呼吸有些不畅。她抬头瞥见在旁边树后偷听的聆音。聆音被这个场面吓到,她不想卷入其中,正想捻诀离开。防风用只有她俩听得到的声音,虚弱地说:“别走,求你。”聆音看她浑身是血的可怜模样,心中不忍,朝她点点头。

    石鉴狂妄的声音又传来:“吃我一记催魂掌还能活下来,你这小妖还是有点功力。今日我也不欲伤你性命,你且速速离去。”他眼神如鹰隼般看着防风的脸,玄铁钢刀往地下狠狠一杵,发出猛烈的震动,惊得聆音浑身一颤,济阳山林里的鸟儿纷纷拍打翅膀飞出浓密的树林。

    防风没有答话,她用右手的衣袖擦去嘴角的鲜血,眼神平静地看着石鉴,今日是她虎落平阳被犬欺,来日此仇她必加倍偿还。

    “若你下次还胆敢擅入天界,我定教你有命来没命回。”区区小妖还不值得他一直守着,受了催魂掌,她也翻不起多大的波澜。“洪于,葛川,你二人在这儿看着她,直到她离开。其他人随我回宫。”说罢闪身离开,只剩两个天兵远远盯着防风。

    “我现下身体虚弱,两位天兵,请容许我休息片刻再离开。”防风轻声说。

    看她吃力的姿态,洪于葛川在一旁聊起天来不再管她。

    防风侧过头看向聆音,声音虚弱:“聆音,麻烦你帮我带话给璠羽仙君,告诉他防风在历元城的迷津桥上等他。”

    “历元城?你是妖怪!”聆音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刚刚自己被石鉴将军吓到,根本没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对不起,我骗了你。”防风道歉。

    “算了算了,你也帮了我。”聆音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实在说不出埋怨的话。

    “我会把话带到的,至于璠羽仙君去不去我可管不了,你可别抱太大希望。”璠羽仙君魅力太大,不仅仙界众多仙子心悦他,连魔界都有这个痴情女子冒着没命的风险也要去看他。

    “好。”防风说着从储物囊中取出两粒舒月丹,一粒自己服下,一粒递给聆音。“这是我魔界的舒月丹,是修复机体的好药,送给你。”

    聆音把舒月丹收好,开口道“你不送东西给我,我也会帮你的。”

    防风对她漾起一抹笑,“我知道,多谢你,聆音。”

    舒月丹起效非常快,防风感觉受伤的经脉已经通畅起来,她缓过劲朝远处聊天的二人说道:“二位天兵,我这就离去。”说着捻诀离开济阳山。

    见防风离开,二人也立即离开此地,看守人的差事他哥俩可不喜欢。聆音没有立马现身,确认周围没人后她才动身离开,前往尚清宫。

    尚清宫里长生寿又躺在屋顶上打发时间,尚清宫里太无聊。聆音没看见长生寿,她往殿内张望,没看见一个人影,心中着急,大喊起来:“璠羽仙君在吗?”

    听到有人说话,长生寿翻身下来寻找声源,见来人是丽昇仙人宫里的聆音。他问道:“聆音,你不在芳草殿好好呆着,来我们尚清宫做什么?”聆音此前也曾在金星仙人处,后来才被金星仙人送给丽昇仙人,她和长生寿因争夺一颗金星仙人赏赐的仙丹闹的不可开交,自此结下梁子,许久不曾往来。

    “哼,我来尚清宫自然是找璠羽仙君,难不成找你吗?”

    “哼,我们仙君闭关修炼一年,特地嘱咐我说谁也不见。”

    “我找仙君真的有事。”

    “我又不是骗你的,仙君真的在闭关修炼,不能打扰。”

    聆音觉得长生寿是故意阻挠她,她推开长生寿跑进殿中,长生寿急忙追上去阻拦。两人在离璠羽寝殿不远处的走廊里争执不下。

    她大声地喊:“璠羽仙君你在殿中吗?”长生寿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示意她看璠羽紧闭的房门。他开口道:“我真的没骗你,仙君在闭关修炼。”

    想起防风今日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起自己对她的承诺,她挣开长生寿的手跑到璠羽的门前,大声地说:“璠羽仙君,今日我在济阳山下遇到防风,她被石鉴将军重伤,不能来找你。托我给你传话,她在历元城的迷津桥等你。”等了片刻又继续说:“防风让你一定要去。”防风没说一定要去,这句话就当是防风赠她舒月丹的谢礼吧。“话我已带到,聆音告辞了。”说毕不理会旁边瞪她的长生寿,一把推开他,离开尚清宫。她没有心情再去天启台,折身回到芳草殿中。

    长生寿和人争执的声音,让璠羽有些烦躁,他正欲重整心神,继续修炼时,听到来人提起防风,他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防风被石鉴重伤,她让自己去历元城找他。他呼吸一滞,心中生起滔天巨浪。他明白这是仙主的手笔,石鉴是天启台守将,这是仙主对他的警告。防风从此不来仙界也好,仙魔殊途,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防风不该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璠羽心里不停重复这些道理,试图用这些道理让心平静下来。他听到长生寿离开的脚步声,他在殿门口坐了很久。

    念了数遍静心咒后,体内躁动的小兽被暂时关入笼中。璠羽继续修炼,兰语经还有一重天他便能突破,屏息凝神,他的神识进入到一个完全澄澈的世界,他独坐冰原之上,四周是白茫茫一片。他倾尽全力感受经文的含义,体内生发出轻盈安定的力量,从腹部慢慢汇聚到头颅,形成一个淡蓝色的光点。他神识离体,追寻那个光点,离得愈来愈近,他感到兰语经最后一重天将被突破。

    突然冰原上传来清脆略带委屈的声音,“仙君,仙君,我好想你。”

    他放弃追寻那个光点,不自觉被防风的呼唤吸引,神识重回躯体,他看见冰原上的防风眼中有泪地看着他,忽而转身离去,越走越远,很快消失不见。

    “啊!”璠羽从兰语经的世界中抽身,浑身是汗,月白长袍粘粘在他的皮肤上,呼吸起伏不定。在她面前他的所有抵抗均是徒劳。他整理仪容,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璠羽打开门走出寝殿。偏殿内,长生寿盘腿坐在地上把玩自己收藏的彩明珠。

    “长生寿。”璠羽出声唤他。

    听到璠羽的声音,长生寿看到璠羽正站在殿门口,立马站起身跑到他跟前,“仙君,你不是闭关修炼吗?”

    “长生寿,我要去找防风。”

    “防风?”仙君为了女妖怪连修炼都顾不上了。

    “嗯,你不要同旁人提起,只说我还在修炼,概不见客。”

    “是,仙君,长生寿明白。”长生寿点点头。

    “好,那我便走了。”

    “仙,仙君……”

    “还有何事?”璠羽看向他。

    长生寿有点扭捏地说:“仙君你见到防风代我向她问好。”

    璠羽欣慰地笑着应了声好。说罢捻诀离开尚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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