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迷迷糊糊跟着二狗往家的方向走。

    二狗一路蹦蹦哒哒,身上的猪草筐在背上摇摇晃晃,但就是不肯放下来让别人帮忙。

    “那个,二,二狗。”

    羡枝总觉得这名字别扭,像是随意乱叫的小名,结果是面前这位漂亮小孩的大名。

    “怎么啦?”二狗眨眨大眼睛。

    额前被猪草筐的汗水顺着脸流到了衣服上,让本就打补丁的粗布衣显得更加破旧。

    “让我们帮你拿猪草筐吧。”羡枝看猪草筐都比二狗的身体还大,完全可以整个罩住二狗瘦弱的身躯。

    难以想象二狗以前是怎么天天背猪草筐的。

    “不行!不行!”

    二狗突然做出一副慌张害怕的样子,惊恐的瞳孔骤然收缩,长满茧子的小手紧紧攥住了猪草筐。

    “要是回去被俺娘发现我没在好好干活,俺娘又该生气了!”

    小孩表情上的惊慌不像是假的,身体应激般地不断颤抖,立刻蹲在原地抱头蹲着,手脚冰凉冰凉的。

    “你娘亲会责罚你?”镜辞安皱眉。

    这小孩的反应实在反常,就算父母会有责罚也不至于如此害怕。

    “不是。”二狗摇摇头,湿漉漉的眼睛被吓出几滴眼泪来。“俺娘不会打我。”

    “俺娘会打我爹…”

    卫衍悬着心松了口气,还以为多大事呢。

    少年上前拍了拍二狗的肩膀,半开玩笑道。

    “打你爹就打你爹呗,你爹又不会被打死。”

    “来,背上的猪草筐给我。”

    卫衍朝二狗伸手拉猪草筐,结果蹲在原地呜咽的二狗哭得更猛了,哗啦啦根本停不下来。

    “不行啊!呜呜!就是因为俺爹快被娘亲打死啦!”

    众人纳罕,愣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站在原地,秋风瑟瑟不断往他们的脖子里灌,后背一阵发凉。

    “你刚刚说什么?”羡枝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爹快被你娘…打死了?”

    二狗擦擦眼泪,哽咽点头,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带着哭腔说道。

    “在俺爹生病的那几年,俺娘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对阿爹不顺眼就是打骂,嘴里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

    “直到后来俺爹卧床不起,奄奄一息,邻里的阿婆阿公都说我阿娘要害死阿爹。”

    “阿爹现在几乎一天就要挨两顿阿娘的鞭子,已经躺在床上完全说不出话了。”

    羡枝觉得自己要晕倒了,这是刚逃出山匪的围堵就跑入另一个狼窝了。

    叮咚,系统的提示音又标红在少女的脑海里闪过:

    【剧情任务:请尽快跟随二狗前往目的地,违反剧情将被世界抹杀。】

    真是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自己。

    羡枝就猜到系统没憋好事,少女强装淡定揽住二狗的肩膀。

    “二狗啊,带我们去跟你娘亲好好讲道理,我们来帮你。”

    “真的吗?”二狗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拉住了少女的衣角,“但姐姐你们要小心,我娘力气比我爹还大。”

    “之前的日子我娘一直生病不见人,后来我爹病的时候,阿娘突然就恢复健康了,力气也比平常大了不少,每晚我入睡的时候都能听见阿爹的哀嚎声…每次都让我怕得睡不着。”

    “所以我才会挑半夜来割猪草的。”

    卫衍打了个冷颤,震惊地看向胸有成竹的羡枝:“你真要跟他去啊?”

    “当然啦,小事。”羡枝感觉自己牙都要咬碎了。

    少女已经想象到一位魁梧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摩拳擦掌。

    嗯,她三拳,羡枝过头七的小事罢了。

    “二狗所说的事情确实罕见,就跟着二狗同去吧。”镜辞安沉默思考良久。

    如此看来二狗一家都很奇怪,说不定暗藏了其他秘密。

    少年转身按住了想要逃走的卫衍,镜辞安眼角的血迹还没擦去,带血的眸子笑里藏刀地看向卫衍:“卫兄也一起吧。”

    “镜哥哥...那个地方看起来异常凶险,当真打算去吗?”

    何月泱心里略有一丝不安,她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镜辞安。

    与往日大相径庭,甚至身上还散发着邪气杀意,夜色给少年上了层隐形面具,所有真实事物都开始逐渐显现...

    经过一番波折,四人还是到了二狗的家门口。

    “嘘,推门一定要小声,现在阿娘在家里还醒着呢。”

    二狗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破旧漏风的木门。

    众人都屏息等待,顿时门内的穿堂风呼啸般吹过他们的身侧。

    院中的女人从青石阶梯扭着腰肢缓缓走下,从暗处走到明亮处,每走近一步,风吹过他们的力度就强一寸。

    “怎么现在才回来?”女人高扬的语调在深夜里凉飕飕的,明显的诘责语气让二狗泪眼汪汪。

    女人脚底的凤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她的模样与羡枝最初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在稀薄的月光下仔细看,女人面容皎皎,五官柔美中带有怨气,腰肢纤细,身上裹了件黛色暗红纹裙袍,发髻上金点珊瑚朱钗泛着明净的光泽,浑身都散着股高雅脱俗的气质。

    二狗的眼睛很像她,但女人的眼睛略微上扬,像是淬了点毒,不怒自威。

    “阿娘...”二狗不敢开口说话,他被女人直接推开到了一旁,猪草窸窸窣窣洒落一地。

    “嗯?”女人走到四人的跟前,在何月泱面前停住了脚步,鲜艳红指甲挑起了少女白皙的下巴,留下深深的红色指痕。

    少女下巴被抓得疼痛,眼泪下意识地夺眶而出,她完全无法挣扎,女人的力气大的可怕。

    “怎么带四个乞丐回来?”

    女人玩腻了这只受惊的白兔,松了手上的力道,转而看向站在身侧的羡枝。

    大家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喘,羡枝看着眼前的女人手里拿了把胭脂红扇,半掩住了女人扬起笑容的嘴角,诡异迷惑的氛围慢慢铺展开来。

    “你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心思单纯的。”女人发疯似的狂笑,笑得弯下了腰,又突然停下来凝视了羡枝一阵。

    “很好很好,这宅院死气沉沉无趣得很。”

    “而如今,有的乐子多了。”

    女人嗔笑将胭脂扇抵在了镜辞安的胸口,像把利剑恨不得刨开胸膛,取出少年的心脏。

    “有趣,就都留下来吧。”女人扭着腰肢逐渐往夜色中走回去,眼尾那抹赤红艳的惊人。“嘘。”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别想再出去。”

    女人消失在院子的黑暗中,癫狂的笑声却仍然在空旷的大门口回响,每一声笑都如同要呕出血来。

    “她,她...”羡枝震惊得腿软,女人的气场恐怖如斯。

    后院突然传出男人气竭的哀嚎声,一段接着一段,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沙哑的哀嚎越来越虚弱,还伴随鞭子抽在□□上的爆鸣声,皮肉崩开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那是?”镜辞安拉起了倒在地上的二狗,后院像是酷刑之地。

    “是阿娘在用鞭子打阿爹。”二狗害怕地躲到少年的身后。

    “现在阿娘无论心烦与否,都会成天抽打躺在病榻上的阿爹。”

    系统提示的声音在羡枝脑中闪出:

    【启动追溯镜碎片(2)收集任务,请宿主仔细寻找。】

    果不其然,二狗一家如此反常,看来是与追溯镜碎片有关。

    羡枝沉思了片刻,摸了摸二狗的小脑袋,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留下来找到追溯镜碎片再离开。

    “时候不早了,都先休息吧。”

    “二狗,你家里还有没有空房?”羡枝轻声问道,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他们已经一宿没合眼了,□□和精神都达到了疲惫的顶峰。

    “有,只剩下两间了,其余的房子都被阿娘烧光了。”二狗擦擦眼泪,把地上的猪草慢慢装回筐里。

    “什么?你阿娘还会纵火烧屋?!”卫衍跳起来尖叫道,这回算是真入虎穴了。

    “通常情况下阿娘是不会的…除非…”二狗咽了口口水,“除非阿娘心情不好。”

    何月泱苍白的手捂住了被指甲划出伤痕的下巴,柔柔弱弱地往镜辞安身后退。

    她被羡枝劫持出城后就没少遭罪,看羡枝的眼神也多了不少敌意和忌惮。

    但是眼下只有两间空房,这该怎么分?何月泱自然是不肯跟羡枝一个屋子的。

    “那这样我就跟何…”羡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何月泱的抽泣声打断了。

    “羡小姐,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当真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吗?”

    何月泱瑟缩地蹲下,捂着伤口大滴大滴的泪珠往下滚。

    “我若与你同间屋子,还不知自己明日是因何而死的…”

    羡枝差点忘记了自己恶毒女配的身份。

    要换成原文中的女配与何月泱共处一室,羡清枝不把何月泱掐死才怪,更何况自己在此之前还对她做了一系列劫持的操作……

    何月泱有抵触心理也是正常的。

    “我要和镜哥哥一间屋子。”何月泱扯了扯镜辞安的袖口,可怜巴巴地往后退了一步。

    镜辞安觉得心烦,想甩开何月泱的手拒绝,却发现自己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连张嘴说话都不行。

    这究竟是为何,为什么每次有关何月泱的事,自己的语言动作就会不受控制?

    镜辞安当然不会知道这是系统剧情的推力在促使原文男女主感情的发展。

    但少年的心似乎早已种下了别的种子,让镜辞安彻底意识到了许多反常的事情。

    “行吧。”羡枝无所谓,男女主一间房符合剧情要求,只要别再给自己惹麻烦就行。

    羡枝薅走了原地被吓得灵魂出窍的卫衍,他似乎刚刚在二狗阿娘出来的时候,神志就不大在线,估计是把这位没见过世面的卫府少爷吓懵了。

    羡枝实在太累了,完全没管其他人,进屋一靠近卧铺倒头就睡。

    “啊啊,羡清枝你睡卧铺,我睡哪啊?”卫衍抓狂地在原地跳来跳去。

    天杀的何月泱干嘛非得跟镜辞安一间屋,他自己都还是黄花大小子呢!

    “随地而安。”羡枝摆摆手,给出了最正确的答案。

    那夜卫衍在二狗家冰凉的地板上非常思念卫府温暖的床塌。

    而旁边那间屋子里,何月泱刚打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镜辞安就准备转身离开。

    “镜哥哥,你这是?”何月泱不解地回头望,少年为什么不肯走进屋内,镜辞安似乎比从前疏远了自己不少。

    “镜哥哥不要走,月泱怕黑...”少女颤抖的声音听起来要碎了。

    “你在屋内睡,我在屋外站着。”镜辞安的声音没有起伏,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何?”

    何月泱起身想要抓住镜辞安的衣角,却扑了个空,茫然无措地看向门外被月光沐浴着的少年。

    “月泱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

    “镜哥哥为何要这样疏远月泱?”

    镜辞安合上了门,静静靠在门外的柱子上,冷着声说道:“在下与何小姐一间屋子恐辱小姐名节,还请何小姐自重。”

    “我跟何小姐不是一路人。”

    何月泱第一次感受到了镜辞安身上的决绝,从前他从未这样对自己,究竟是为何?仅仅只是因为羡清枝的出现吗?!

    “难道你跟羡清枝就是一路人吗?”

    何月泱近乎崩溃地发问,羡清枝的出现几乎打乱了她的所有事情。

    门外沉默良久,只有风吹过的寂寥声。

    何月泱等了又等,熬了又熬,等来的却是镜辞安一句轻声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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