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毕业多年依旧唤醒尘封的肌肉记忆——林霁月饿了。

    上大学的时候还是有点过于自律了哈。

    徐青走上前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林霁月瞥了一眼还在讲台上收拾东西的江天南。

    算了,想到一会可能会在食堂再见就感到尴尬。

    “我不去了吧,店里就小婷一个人。”

    听到林霁月提小婷,徐青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那霁月姐你快回店里吧!别让小婷太忙了。”

    ……呵,男人。

    刚刚坐在林霁月边上的女生还没走,一个寝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去吃什么。

    扭头看向身后的林霁月:“欸!我加你个微信吧,下次江老师的课我喊你。”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好呀好呀,谢谢你。”林霁月连忙掏出她的二维码。

    其实被当成什么不重要,早日完成攻略才重要。

    验证通过之后女生给她发来备注:

    【俞乐乐:油画2俞乐乐。】

    林霁月编不出班级,硬着头皮回复:

    【林霁月:林霁月】

    ——

    林霁月走在回店里的路上,下完雨之后,又出了太阳,湿润的空气在阳光底下渐渐消融。

    林霁月掏出手机给关心战局的刘诗雨发去消息。

    【林霁月:我下课了。】

    【刘诗雨:怎么样怎么样。】

    瞥了眼时间,正是中午,居然这么早就醒了,刘诗雨最近真是自律得可怕。

    【林霁月: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扎起的头发已经略有凌乱,直挺的百褶裙被压了褶。林霁月真心觉得喂了狗了。

    难得她今天还化了个淡妆。

    【刘诗雨:没事,失败乃成功之母。】

    那这个妈妈有点无情。

    林霁月反思了一下,自己怎么总被江天南牵着鼻子走。

    她要反击!

    于是她掏出手机,打开徐青的聊天框:

    【林霁月:你们江老师最近有啥活动不?】

    【徐青:他好像最近在帮朋友办展。】

    【林霁月:在哪里呀?】

    【徐青:就在学校对面的美术馆里。】

    美术馆?

    【林霁月:琼榭美术馆吗?】

    【徐青:对对。】

    林霁月心头一动。

    ——

    “林老板!这边!”

    李峰不远处冲着林霁月挥手。李峰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为人和善,总是乐呵呵的。他也是琼榭美术馆的主要负责人。

    “李馆长,好久不见。”

    “哈哈哈哈,”李峰摸着他的肚子笑着和林霁月说,“最近太忙啦。”

    “来,咖啡。”林霁月把咖啡从袋子里掏了出来,“听说你们这里最近有新展子啊。”

    李峰抿了一口咖啡:“对,走,带你去看看。”

    距离上次和江天南见面已经过了好几天,这一次,她一定要夺回主动权!

    琼榭的建筑主要走的是侘寂风。原始的墙壁搭配枯枝,达到陋外慧中的状态。

    窗外的日光穿过头顶的玻璃照射在台阶上。

    李峰带着林霁月穿过走廊,来到了大厅。

    大厅的颜色显得格外丰富。

    一张巨大的白纸被叠成花朵的样子,花朵上被肆意洒上颜料,与琼榭美术馆建筑本身特有的质朴和独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画展中作品都有点类似,通过强烈的色彩冲突像是在宣泄什么。所有的作品都像是在刻意避免技巧,追寻创作的本源。

    林霁月第一次在琼榭见到这样的作品。

    琼榭本身色调单一,在这边展示的作品也多是一些毛笔字或者整体色调教为简单的绘画作品。林霁月来H市好几个月了,因为离得近,平时闲来没事就会过来逛一下。在她印象里李峰一直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对自己的馆有明确的规划,这么冒险的行为不像是他的风格。

    而这次,居然会让他做这么大的改变。

    林霁月下意识瞥了一眼边上的李峰。只见他依旧乐呵呵的,还帮忙摆正歪了的画布。

    这是谁干的?江天南吗?

    林霁月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是谁的展子啊?”

    “我的。”

    大厅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年纪估摸着和林霁月差不多。

    林霁月有点意外。

    他走上前来,就先给林霁月递了张名片。

    看着名片上两个巨大的文墨logo,林霁月几乎是惊呼:“你是文墨的谢竹校长?”

    也许是林霁月的表情太过惊讶。谢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认识我啊。”

    因为G大的关系,H市这两年画室兴起。连小婷都忍不住的会在店里抱怨这两年画室商业味越来越重了。

    “什么都要收钱,一门课被拆成无数的分支,每学一个都得另外花钱。”小婷气愤地拖着地上咖啡留下的污渍,“我还读什么美术啊,我去捡破烂好了。”

    而文墨画室却在一群商业画室中,收着特别不可思议的价格。

    林霁月起初以为是哪个少爷下来玩玩,结果谢竹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甚至连刘海因为太久没修剪都有点扎眼睛。

    “这些都是我上一届学生的作品。联考前为了放松压力,我组织过一次活动。前一段时间我刚好翻出来他们的作品。我就想着找个机会给他们展示出来。”

    林霁月了然。

    “你怎么来了。”江天南从不远处的墙后走出来。双手插兜,闲庭漫步,他今天穿着熨烫整齐的西装,活像个矜贵的少爷。

    林霁月这才回忆起这次的主要目的。

    “给你送咖啡啊。”还好提前问了一下李峰馆子里有多少人。林霁月把咖啡递给谢竹之后又朝前面走去。

    “拿着。”江天南身后有一道巨大的落地窗,光线透过窗子在地面上形成一块块的光斑。林霁月走了两步,确保光线刚好打在自己的脸上。她撩上鬓边的碎发。结合着空气里的尘埃,林霁月想象着自己此刻看起来一定富有安静的力量。

    她把咖啡塞进江天南的手里,指尖装作无意地摩挲过江天南的手背。

    江天南挑了下眉单手接过咖啡。他都没喝,只是低头闻了一下:

    “美式?我不喝美式。”

    原来真正的少爷在这。

    林霁月努力地绷住自己的神色,她从袋底摸出一个奶球:“那你加点奶吧。”

    江天南接过奶球:“这还是苦吧。”

    到底是谁说有钱人唯一吃的苦是咖啡的苦的。眼前这个少爷连这一点苦都并不愿意吃。

    “我这杯不是美式,我和你换?”谢竹开口问道。

    “我不要你喝过的。”江天南却无情的说。

    “哦。”谢竹应答着,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谢竹本身长得就乖,再加上他有点耷拉的声线,差点唤起林霁月心底的母爱。

    你就是这么欺负人家的?

    林霁月把袋子里的奶球都摸了出来,皱着眉头说:“给你给你,全部给你。”

    江天南的手掌很大,一次就能握住七八个奶球。

    林霁月还在袋子里摸掏着,却听见他在自己头顶哧笑的声音。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林霁月要罢工,她也懒得掏了:“没了,爱喝不喝。”

    “我喝。”江天南脸上还堆着笑意,一手捏着咖啡一手握着奶球就走到边上的台子上。

    他随性地站着,还用台子的侧边抵了一下膝盖。撕开奶球就往咖啡里面倒。

    作为这杯咖啡的制作人,且对咖啡还算有一定追求的林霁月实在不忍直视,狠下心来把头扭开。

    ——

    美术馆开了很多窗户,四面采光。

    几个人走了一会,林霁月就感觉身上的卫衣有点厚。

    她挽起袖子。拎了拎领口。

    无意瞥见边上的江天南还穿着一身厚重的西服。

    他居然也不嫌热。

    “你不热吗?”林霁月侧过头问他。

    江天南比她高一个头,当他听林霁月讲话的时候林霁月刚好可以看见他的睫毛。在光照下,微微有点轻颤:“还好。”

    “哦。”林霁月扭过头,“你不会体寒吧。”

    当初在霖山的时候江天南就总穿得比自己多。

    江天南却一挑眉:“你怎么知道。”

    “关心你。”林霁月两眼一闭张嘴就来。

    “哦~”江天南回应着,带着漫长的尾调。

    林霁月感觉耳朵有点烫,看来今天真的是穿多了。

    谢竹对每一副作品都很了解:

    “这是我们画室最安静的女孩。”他指着一幅画。

    这幅画是一排画里最“疯”的。

    别的人或许还有“框”的意识,但是这副,厚重的颜料像是一颗颗巨大的水滴,悬在画布最下方,好似下一秒就要滴漏。画布被暴力撕开,留下一圈毛边。

    “这是我们班最调皮的。”

    底部的图案是一张很合格的景物图,用色、笔触、形体都是在联考能拿高分的那种。在画面最上方却被用黑色颜料刮擦,泼上厚重的漆。

    谢竹能说出每一个学生的性格,有时候感觉来了,还会分享一段小故事。

    看着谢竹喋喋不休的身影,林霁月和江天南说:

    “你朋友真的很厉害。”

    “我也觉得。”江天南插兜站在阳光下,正好挡住一大片日光,落下一片阴影,将林霁月笼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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