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的灯光劫掠着人们的双眼,人群的喧嚣声被音乐淹没。林霁月随着身着制服的服务员越过嘈杂的人群坐到吧台边上的高脚椅。

    林恒恺将摇匀的酒倒入杯中,再在杯沿别了片鲜切的橙片:

    “阿佩罗橙光好了。”

    他将酒杯推向边上的服务员,拿了块毛巾擦干净手,朝林霁月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林霁月熄灭手中的屏幕:“怎么了?不欢迎我?”

    林恒凯笑了一下:“我怎么敢的。”

    他放下手里的毛巾,抽出一瓶白朗姆:“莫吉托,喝吗?”

    “可以。”林霁月点了点头,“诗雨和我说今天她新歌首发,让我过来听。”

    林恒凯抬了下眼皮:“她终于写完了?”

    “对啊,”林霁月轻笑,“这两天为了写歌人都变自律了。”

    紧凑的鼓点适时响起,两个人一同往舞台边瞥了过去。

    酒吧的舞台搭建得很随意,高出来的台面太小站不下刘诗雨一整个乐队,除了鼓手,其他全都站在了平面上。没有刻意装上夺目的灯带,只有头顶打下两束暖光灯光。

    刘诗雨站在灯光下,拨下今晚的第一个音。

    “混乱的思绪

    冲破喧嚣的人群

    汽车鸣笛遥远

    任由思绪蔓延”

    贝斯低频的声音、强节奏的鼓点再配上刘诗雨特有的嗓音意外有些抓耳。

    人群即刻爆发热烈的欢呼声。

    黄色的顶光悠悠扫过刘诗雨的脸,闪了两下随后消失不见。刘诗雨唱兴奋了,一脚踩在前面的音箱上,狂扫着贝斯的弦。发丝飘逸,扫着她的脸。

    这是林霁月第一次听她的新风格。音乐掀起脑内狂潮,宇宙辉煌,火炬齐明。丰满的节奏填充贫瘠的灵魂。林霁月不禁站起来随着人潮一起欢呼。

    突然一个冰冷的触感贴上林霁月的手臂,给林霁月吓得一激灵。

    林霁月猛然回头,就看到林恒凯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朝她歪了一下头:“酒。”

    “你吓我一跳。”

    还没等林霁月结过酒杯,一双手越过她的头顶,抢先一步拿走杯子。

    林霁月扭过椅子一看:“哟,你怎么下来了。”

    刘诗雨仰头喝完一整杯的酒,发出满足的声音:“我唱完了呀。”

    舞台到吧台就几步的距离,乐团的四个成员也陆陆续续地走过来,和林霁月打招呼。

    林霁月笑着回应着。

    “欸!”刘诗雨戳了戳她,“忘记问你,你事情办的怎么样。”

    说到这个林霁月就来气,她闷了一口林恒凯重新递过来的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在吧台上:“一无所获!”

    刘诗雨眼睛都瞪大了:“你俩到底是谁不行。”

    “我俩都挺不行的。”

    “你们别打哑谜行不行。”鼓手大春无奈地出声提醒。

    刘诗雨一把环住大春的脖子,她拍拍大春的胸膛:“你觉得我们月姐怎么样?”

    “那我们月姐必须是漂亮啊。”贝斯手阿金反应比他还快。

    “是吧,”刘诗雨特别激动地指向阿金,“你说那对我们月姐始乱终弃的是怎么想的。”

    林霁月一手撑着吧台捏了捏鼻梁:“注意用词。倒也没有始乱终弃。”

    键盘手小白作为乐队里第二个女生,突然情绪激动得开始摇林霁月的肩膀:“月姐,你变啦!之前是谁口口声声和我说做人不能恋爱脑的,而你现在居然在帮男人说话!”

    小白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倒不小,林霁月感觉自己脑浆都要被晃出来了。

    缤纷的灯光争相钻进眼底,吵杂的人声在耳畔喧嚣,林霁月有点头疼。

    吧台边上的侧门却突然被打开,带起一整屋外的冷风。给坐在吧台的几个人冻得一激灵。

    “谁啊?”阿金歪着头瞄着门口,没见到有人进来,却听到有人站在门口说话。

    模糊的男声传入室内,引得一行人侧头瞩目。

    在大家的目光下,一个男人推开门进来,穿着长款风衣,约莫三十岁的样子。林霁月老觉得这张脸再哪见过。

    “欸!胡哥!”阿金兴奋地打着招呼。

    领头的男人听到声音看了过来,舒眉一笑:“今天是你们表演啊。”

    男人后面还接着两个人,都有点眼熟。

    阿金还在和老胡聊着:“对啊,我们今天新歌首发。”

    林霁月一时间想不起来再哪见过,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刚进门的一行人。侧门年久失修发出吱呀的声响,就在大家都以为后头没人的时候,一双瘦削修长的手握住吱吱作响的门。

    她挑了下眉:“江天南?”

    江天南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头发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乱,进门时头顶的呆毛还毅然立着。门关上以后他扭回头看过来。酒吧的灯光有点不太清晰,但是林霁月隐约觉得江天南皮肤透不出一点红色,看起来更苍白了。

    林霁月听到自己身后传来衣服摩擦的身影。小白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她:“这是始乱终弃哥吗?”

    这个梗还没过去吗?

    见大家都认识,胡哥邀请林霁月他们和一起玩。阿金询问了一下大家的意见,一起移步到了卡座里。

    江天南今天话很少,双手插兜徐徐走在人群的最后面。林霁月放慢脚步,直到等到对方跟上来:“你身体不舒服?”

    “体寒。”

    林霁月刚开始以为是江天南在和自己开玩笑,直到看到江天南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的双唇。

    现在看来是真的了:“你这么怕冷?”

    江天南瞥了她一眼。他个子高,看着她的时候像是在睥睨她,脸上写满“你在说什么废话”。

    林霁月讪讪地扭过头,没再没话找话。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刘诗雨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刘诗雨:加油!】

    抬头看向前面的刘诗雨,在人群中,她捏紧拳头在空气中冲着林霁月挥了一下。

    灯光变成花朵的现状从以红、蓝色为主的背景里晃过,林霁月感觉气氛都在升温。

    一行九个人坐在中号的卡座上有点挤。同伴刻意给林霁月留出江天南边上的位置。林霁月今天穿的裙子有点短,坐下的时候腿贴上边上江天南的大腿。

    对方坐下的动作顿了一下,侧目看了林霁月一眼。

    蓝色的灯光晕在红色的背景里,割据背景主要的色调。不一会又被红色重新取代。

    五张扑克牌被发往每个人的手上,胡哥站起身来主持着游戏:

    “变色龙大家应该都会玩的吧。”

    胡哥一边洗着手中的牌,一边说:“接相同花色,接不上的罚酒哈。”

    扑克牌被成摞放在桌面上,每个人按顺序拿了五张。

    “那我先来!”胡哥丢了张红桃Q出来,又在原来的牌中摸了一张,“下一个!”

    两轮下来,还没有人输。大春玩兴奋了,站起身来,把牌往桌上一丢:“梅花5!”

    林霁月在他后面两个。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牌,正好还有一张梅花j。在她以为妥了的时候,坐在她前面的小白突然出了张小王把红桃转成了方块。

    轮到林霁月,在大家的注目中,她叹了口气,一摊手:“我没有。”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甚至有人带头鼓掌。“玩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输了。”阿金兴奋地说。他把一箱啤酒抬到了桌子上,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大手一挥:“喝!”

    “好好好。”林霁月递上杯子任由刘诗雨给她倒酒。刘诗雨对林霁月可不客气。酒被气势汹汹地倒入杯底,激烈地冲撞着透明的杯壁。直到酒杯杯尽数染成黄色。

    胡哥一行人连忙打断:“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刘诗雨撩开胡哥挡在杯上的手:“还没呢还没呢,再加点。”

    “你们这是今天结束就绝交啊。”大春打趣道。

    其实在林霁月离职之后两个人喝过酒。刘诗雨担心林霁月难过把她拉到了酒吧,当着林恒凯的面,她说:“你要喝多少尽管喝!今天我就把我们店里的调酒师放这了!”

    结果喝到最后林霁月一点事都没有,刘诗雨醉得不成样子。刘诗雨第二天气愤地给她发消息:

    【刘诗雨:下次我一定要把你灌醉!】

    直到酒杯里的酒快要满出来了,刘诗雨才停下倒酒的手:

    “好了!喝吧!”

    林霁月看着满满当当的酒杯有点无奈:“喝完这个我得上三趟厕所。”

    刘诗雨挠挠头:“那我允许你分三次喝。”

    一杯酒下去之后林霁月属实有点撑:

    “你们先玩,我去边上歇会。”

    林霁月穿过悦动的人群,再次回到吧台。林恒凯正站在边上擦杯子:“你们又喝酒啊。”

    “对啊,撑死了。”

    “给你做个蜂蜜水?”林恒凯问道,却在林霁月脸上看到一脸无语。

    “好吧,你应该也不需要。”他低头轻笑一声,自顾自说道。

    肩头像被压了一下,一件外套盖了上来。扭头往身后望去。江天南正在给自己整理刚放下来的外套。

    他就站在身后,两个人离得近,江天南弯下腰的时候林霁月都怕她鬓边的头发戳到他的脸。在酒吧节奏声中,他贴在她耳边,温声问道:“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呼吸声被加倍放大,烙印在心头,久久无法平复。好像是真的有点醉了。

    江天南也喝了点酒,两个人决定走到路口去打车。

    林霁月低头给刘诗雨发着消息:

    【林霁月:我先走了?】

    刘诗雨发来了几个巨大的感叹号。

    【林霁月:晚点再和你说。】

    昏黄的路灯晕开走在前面的江天南的轮廓。

    林霁月又会想起在霖山的无数个夜晚。江天南个子高脚步又快,经常把林霁月落在后面。每到这个时候林霁月就会小跑追上他逼问他:你为什么不等我?

    时间一长江天南每次走快之后就会自觉转过身来等着她追上他。

    秋日的寒意浸染了无数个夜。林霁月身上披着的江天南的外套带来丝丝暖意。她看着只穿了见卫衣的江天南转过身来,在路灯下看着被自己落下的林霁月。

    秋风忽至,激起无数个回忆里夏天的事件。林霁月突然产生一种冲动。她三两步走到江天南身边。

    看着江天南看向她时低垂的眉眼。俊秀的五官在背光下有些模糊。耳边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她说:

    “你要不要和我再谈一段。”

    秋风好像带来了答案。那是一声远而模糊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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