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昏暗，男人睁开眼，听着远处隐隐传来争嚷声。
长工？
貌似与他有关，可他现在嗓子干得厉害，撕裂般疼。侧过头，床边是一杯已经放凉的水。
瓷杯皎白，上面勾勒蓝色花纹，安安稳稳的放在他抬手就能碰见的地方。
男人又想起那张皎玉般的脸，幽长的清苦香气仿若又一次探入鼻息。
周黎，他思索着他的名字……
巷内
郑老爷子对病愈即走的决定还算满意，鼻音重重嗯了一声，回头望向交头接耳的众人问道：“周黎这个决定你们觉得怎么样？”
周大夫和郑老爷都同意，人群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两手往袖子里一插，揉了揉冻红的鼻子，认真点头，“好。”
周黎绷直的脊背猛然一松，沉了口气。灿阳正好，云静风平，这场短暂的交锋终于回归平静。
可是......
他回过头，看向半张脸都是血的王闯濒临昏迷，皱了眉头。
该怎么和王屠户和赵婶交代？
“王闯那孩子怎么办？”郑老爷子啧一声，适时发问。
“药铺门前的，自然是我们的病人。”
周黎沉静说着，急走两步到王闯身边蹲下，把脉过后又捧起脸颊捏开嘴巴。刚捏开，一涓殷红鲜血顺着唇角流到周黎手上，周黎顺着血流探头看去，抬手从嘴里捡出一颗断齿。
“爹，牙掉了一颗。”他心中悄然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掉了颗牙。没什么大问题。
宋微冷冷扫了眼王闯，掉颗牙跟快死了一样，中看不中用。尽管心里这么嫌弃，可面上却不能表露，刚平稳下来的场面脆弱得很，经不起一点风吹。
“那他怎么晕了？”郑老爷子担忧问道。
“脉象不稳，太激动导致的。”周黎从容说到。
“那我先把他背到后院？”宋微请示周玉安，周玉安点头道：“给他涂些止血药膏，再开服滋补汤药。”
“好。”宋微点头，走到周黎身边，毫不惜力地将人一把拽起拖到背上，往后院走去。
“爹，那我来开药？”周黎抬眸，对上周玉安疲惫的眼睛，他顿了顿，又多问一句：“爹，你还好吗？”
“好。”周玉安嘴角微笑似有似无。也不多言，侧身对众人抬手作出请的手势，“都先进去，继续看诊。”
众人陆续进屋，周黎看见周玉安的背，驼了下去。长舒一口气后，又重新挺直，大步走向他的诊桌，从容面对人群。
周黎默不作声扫了眼乌压压的人群，眼眸低垂，原来不是不累。
后院。
宋微背人走在前方，周黎闭上院门。那些灼热的视线和喧嚣登时远离，周黎心彻底静下来，细瞧着宋微背上昏睡的人。
王闯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将男人的秘密戳破，让周黎以后在城东众人难以立足？可王闯怎么知道的？
视线挪向面无表情的宋微，他像是疲倦到了极点，脸色不太好。
宋微看过来，脚步一顿，停在房间门口。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低声开口：“我昨天找人去向胡地主家的佃户和丫鬟打听，那人没说谎。确实有个下人被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写信给主家，说人机灵，被土匪买走差使去了。主家也就不追究。”
“可王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跟着我，等我发现时候全听到了，转身就朝药铺走，我想到他是来闹事的，赶紧追上来。本来已经警告过一次，他答应得好得很，结果出尔反尔。我看见他进门就打是为了让他说不出话，不仅是泄愤。”
“周黎，我没后悔。只觉得自己打得轻。”
不同于刚才在巷口的灼热冲动，宋微的语气沉静极了，甚至有些冰冷，阴沉沉的，带着寒气。
完全是两个人。
周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神中的诧异也被沉默覆盖。
宋微没说话，推开门，将王闯扔在床上空余处。眼神一瞥清醒的男人，“醒了？”
男人听见宋微在外面的谈话，主动解答他们可能会质疑的问题，还沙哑着声音道：“人牙子确实是将我送给土匪的，我没替他们踩点。”
“我信。”宋微冷淡道，“一个城东，贫家散户，不值得你这般丧命来踩点。”
男人眼中动容。宋微虽然嘴狠，心却仁。
“但你还是不能留这。”宋微不愿给男人任何一点妄想，语气果决道：“地主家知道你跑了不会放过你。其中缘故你自己应该清楚。你已经醒了，过两天便走，我送你出县。”
能让地主家费尽心思去这样对待一个下人，除非是下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管怎样，都是个麻烦。
男人眸色低暗，意味不明。
“过两天？”周黎皱眉低呼，“他连床都下不了。”
“能从土匪手里跑走，一身伤病都死不了的人，这点本事没有？”宋微睨着周黎，顿了片刻，忍不住开口，“你别把人想太好，更别把人想得太脆弱。”
语气责怪，眼神中却有担忧，真像是兄对弟的教导。
周黎不紧不慢走到墙角处翻出一瓷瓶，走回来站在王闯身边，坚定道：“可我在众人前应诺过，要将人治好，这不是空话。不是在装面子。”
“治好别人的前提是先护好自己。”宋微走上前帮忙，语气突然沉下来，“人死了，一切都是空谈。”
周黎拨弄的手一停，侧头瞧见宋微神色异常沉重。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这儿的谈话，宋微似乎，提起土匪时格外愤恨？犹记得最初相见时他说自己从镖局回来。
镖局，土匪？
他试探着，轻声开口问道：“是不是你朋友他们有人......”
“全死了。”
房间死一般的沉寂，宋微沉默着擦干净王闯脸上的血，面色枯槁，起身擦了擦手，转身离去。
木门声响，房间亮起又暗下去，周黎看着他瘦长的影子在地上摇曳、颤动，再逐渐消失。
萧条又落寞。
像深秋枯树上掉落的细小枝叉，从空中坠落到地上，啪一声，碎了。
难怪他从省城回来。
难怪，会来找他。
故土，故人，纵使常年不见，也总是熟悉的，这怕是宋微最后的念想。
之前那些热忱，也只是他不愿被发现的伪装……
周黎心拧得说不出话，怜惜又羞愧。可怜宋微身世悲痛，丧父丧母丧兄丧友。羞愧往日总是宋微主动同他交谈，将他护在身后，待他如兄如友。
宋微是他交的第一个朋友。可他还从没给宋微做过什么……
周黎想起后山那连绵的坟堆，晦暗的双眸在暗处闪过一点莹亮。
或许，落叶归根，能给一些他安慰……
叹声气，周黎抬头，床上男人不知何时深睡过去，呼吸匀称静谧。一旁王闯眉心紧蹙，身子蜷缩。
空气里涌动着淡淡的血气，周黎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缝，见光亮探入，悄然离开。
男人像是故意留在这儿，听宋微说两天后要将他送走，便一直陷入昏睡，针扎也不醒。宋微几次三番想拿一瓢凉水泼到男人头上试个真假，都被周黎竭力拦住。
周黎也疑虑男人是否装睡，可脉象骗不了人。连同周玉安也为此作证，宋微只好不了了之。
狗皮膏药，是宋微给男人的别称。
王闯那日日落时分便被屠户带走，屠户深知孩子德行有亏，没有追究，几人互相道述几轮歉意，也算相安无事。
这日，夕阳斜洒进来，昏暗的药铺装满橙色的晚霞，疏疏几道人影落在墙面，屋内被光线分割，美得如同画卷。
药柜前已经没人，周黎上身支在柜台上，静看着周玉安神情专注地给人施针。待人道谢走后，他捧杯热茶放在诊桌前，轻声唤道：“爹。”
“有事？”周玉安温和看向他微笑，端起茶杯抿上一口。
周黎不自然地点头。这些日子他虽没有再避开阿爹，可主动亲近总觉得陌生和别扭，尤其，是有事相求。
“坐。”周玉安放下杯子，抬手指了指诊桌前的座位。
周黎坐过去，斟酌后谨慎开口，“爹，我想和你聊一下他。”
“他？”周玉安了然，见阿黎面色为难，直接点出心中所想：“你想把他留下？”
“不是。”
周黎摇头，倒是和周玉安设想的不太一样。
“宋微说得没错，把他留下，搅得众人不宁。所以......”周黎犹豫后开口，“我想给他一些钱，将他送到省城，或者外省。”
周黎没去过省城，更没去过外省，可他知道，去那么远的地方，定然需要通行证。他知道阿爹和城北一大户人家交情不错，所以才想来求爹，看能不能请人家通融一张。
“阿黎想得深远。”周玉安点头，“我也只是想让他改名换姓，留在城东寻个活计。”
“改名换姓固然是好，可总怕旁人无法接受。”周黎坐得端正，如实道来。
“也好。”周玉安点头，“不如改名换姓去了省城，也更安全些。”
周黎放在腿上的手捏起一点布料，紧张着候阿爹继续将话说完。
“其他的事，你放心，我来。”
“好，谢谢爹！”周黎立马站起，因为兴奋眼睛生出一层光亮，清灵灵的眸子，像极了他娘。
“寒冬快到了，风寒的药最近多准备些，这类的书也得多看。”周玉安耐心嘱托，言语神情是往日不能相比的如水温柔。
周黎沉浸在喜悦中，连连答应。
周玉安难得看到他如此鲜活，像是这般年龄的孩子，笑着问道：“你为什么对那个人那么上心？因为是你第一个病人吗？”
周黎静下来，轻咬着唇认真细想，许久后郑重开口：“因为，怜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气息，像野草一样。”
长工？
貌似与他有关，可他现在嗓子干得厉害，撕裂般疼。侧过头，床边是一杯已经放凉的水。
瓷杯皎白，上面勾勒蓝色花纹，安安稳稳的放在他抬手就能碰见的地方。
男人又想起那张皎玉般的脸，幽长的清苦香气仿若又一次探入鼻息。
周黎，他思索着他的名字……
巷内
郑老爷子对病愈即走的决定还算满意，鼻音重重嗯了一声，回头望向交头接耳的众人问道：“周黎这个决定你们觉得怎么样？”
周大夫和郑老爷都同意，人群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两手往袖子里一插，揉了揉冻红的鼻子，认真点头，“好。”
周黎绷直的脊背猛然一松，沉了口气。灿阳正好，云静风平，这场短暂的交锋终于回归平静。
可是......
他回过头，看向半张脸都是血的王闯濒临昏迷，皱了眉头。
该怎么和王屠户和赵婶交代？
“王闯那孩子怎么办？”郑老爷子啧一声，适时发问。
“药铺门前的，自然是我们的病人。”
周黎沉静说着，急走两步到王闯身边蹲下，把脉过后又捧起脸颊捏开嘴巴。刚捏开，一涓殷红鲜血顺着唇角流到周黎手上，周黎顺着血流探头看去，抬手从嘴里捡出一颗断齿。
“爹，牙掉了一颗。”他心中悄然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掉了颗牙。没什么大问题。
宋微冷冷扫了眼王闯，掉颗牙跟快死了一样，中看不中用。尽管心里这么嫌弃，可面上却不能表露，刚平稳下来的场面脆弱得很，经不起一点风吹。
“那他怎么晕了？”郑老爷子担忧问道。
“脉象不稳，太激动导致的。”周黎从容说到。
“那我先把他背到后院？”宋微请示周玉安，周玉安点头道：“给他涂些止血药膏，再开服滋补汤药。”
“好。”宋微点头，走到周黎身边，毫不惜力地将人一把拽起拖到背上，往后院走去。
“爹，那我来开药？”周黎抬眸，对上周玉安疲惫的眼睛，他顿了顿，又多问一句：“爹，你还好吗？”
“好。”周玉安嘴角微笑似有似无。也不多言，侧身对众人抬手作出请的手势，“都先进去，继续看诊。”
众人陆续进屋，周黎看见周玉安的背，驼了下去。长舒一口气后，又重新挺直，大步走向他的诊桌，从容面对人群。
周黎默不作声扫了眼乌压压的人群，眼眸低垂，原来不是不累。
后院。
宋微背人走在前方，周黎闭上院门。那些灼热的视线和喧嚣登时远离，周黎心彻底静下来，细瞧着宋微背上昏睡的人。
王闯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将男人的秘密戳破，让周黎以后在城东众人难以立足？可王闯怎么知道的？
视线挪向面无表情的宋微，他像是疲倦到了极点，脸色不太好。
宋微看过来，脚步一顿，停在房间门口。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低声开口：“我昨天找人去向胡地主家的佃户和丫鬟打听，那人没说谎。确实有个下人被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写信给主家，说人机灵，被土匪买走差使去了。主家也就不追究。”
“可王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跟着我，等我发现时候全听到了，转身就朝药铺走，我想到他是来闹事的，赶紧追上来。本来已经警告过一次，他答应得好得很，结果出尔反尔。我看见他进门就打是为了让他说不出话，不仅是泄愤。”
“周黎，我没后悔。只觉得自己打得轻。”
不同于刚才在巷口的灼热冲动，宋微的语气沉静极了，甚至有些冰冷，阴沉沉的，带着寒气。
完全是两个人。
周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神中的诧异也被沉默覆盖。
宋微没说话，推开门，将王闯扔在床上空余处。眼神一瞥清醒的男人，“醒了？”
男人听见宋微在外面的谈话，主动解答他们可能会质疑的问题，还沙哑着声音道：“人牙子确实是将我送给土匪的，我没替他们踩点。”
“我信。”宋微冷淡道，“一个城东，贫家散户，不值得你这般丧命来踩点。”
男人眼中动容。宋微虽然嘴狠，心却仁。
“但你还是不能留这。”宋微不愿给男人任何一点妄想，语气果决道：“地主家知道你跑了不会放过你。其中缘故你自己应该清楚。你已经醒了，过两天便走，我送你出县。”
能让地主家费尽心思去这样对待一个下人，除非是下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管怎样，都是个麻烦。
男人眸色低暗，意味不明。
“过两天？”周黎皱眉低呼，“他连床都下不了。”
“能从土匪手里跑走，一身伤病都死不了的人，这点本事没有？”宋微睨着周黎，顿了片刻，忍不住开口，“你别把人想太好，更别把人想得太脆弱。”
语气责怪，眼神中却有担忧，真像是兄对弟的教导。
周黎不紧不慢走到墙角处翻出一瓷瓶，走回来站在王闯身边，坚定道：“可我在众人前应诺过，要将人治好，这不是空话。不是在装面子。”
“治好别人的前提是先护好自己。”宋微走上前帮忙，语气突然沉下来，“人死了，一切都是空谈。”
周黎拨弄的手一停，侧头瞧见宋微神色异常沉重。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这儿的谈话，宋微似乎，提起土匪时格外愤恨？犹记得最初相见时他说自己从镖局回来。
镖局，土匪？
他试探着，轻声开口问道：“是不是你朋友他们有人......”
“全死了。”
房间死一般的沉寂，宋微沉默着擦干净王闯脸上的血，面色枯槁，起身擦了擦手，转身离去。
木门声响，房间亮起又暗下去，周黎看着他瘦长的影子在地上摇曳、颤动，再逐渐消失。
萧条又落寞。
像深秋枯树上掉落的细小枝叉，从空中坠落到地上，啪一声，碎了。
难怪他从省城回来。
难怪，会来找他。
故土，故人，纵使常年不见，也总是熟悉的，这怕是宋微最后的念想。
之前那些热忱，也只是他不愿被发现的伪装……
周黎心拧得说不出话，怜惜又羞愧。可怜宋微身世悲痛，丧父丧母丧兄丧友。羞愧往日总是宋微主动同他交谈，将他护在身后，待他如兄如友。
宋微是他交的第一个朋友。可他还从没给宋微做过什么……
周黎想起后山那连绵的坟堆，晦暗的双眸在暗处闪过一点莹亮。
或许，落叶归根，能给一些他安慰……
叹声气，周黎抬头，床上男人不知何时深睡过去，呼吸匀称静谧。一旁王闯眉心紧蹙，身子蜷缩。
空气里涌动着淡淡的血气，周黎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缝，见光亮探入，悄然离开。
男人像是故意留在这儿，听宋微说两天后要将他送走，便一直陷入昏睡，针扎也不醒。宋微几次三番想拿一瓢凉水泼到男人头上试个真假，都被周黎竭力拦住。
周黎也疑虑男人是否装睡，可脉象骗不了人。连同周玉安也为此作证，宋微只好不了了之。
狗皮膏药，是宋微给男人的别称。
王闯那日日落时分便被屠户带走，屠户深知孩子德行有亏，没有追究，几人互相道述几轮歉意，也算相安无事。
这日，夕阳斜洒进来，昏暗的药铺装满橙色的晚霞，疏疏几道人影落在墙面，屋内被光线分割，美得如同画卷。
药柜前已经没人，周黎上身支在柜台上，静看着周玉安神情专注地给人施针。待人道谢走后，他捧杯热茶放在诊桌前，轻声唤道：“爹。”
“有事？”周玉安温和看向他微笑，端起茶杯抿上一口。
周黎不自然地点头。这些日子他虽没有再避开阿爹，可主动亲近总觉得陌生和别扭，尤其，是有事相求。
“坐。”周玉安放下杯子，抬手指了指诊桌前的座位。
周黎坐过去，斟酌后谨慎开口，“爹，我想和你聊一下他。”
“他？”周玉安了然，见阿黎面色为难，直接点出心中所想：“你想把他留下？”
“不是。”
周黎摇头，倒是和周玉安设想的不太一样。
“宋微说得没错，把他留下，搅得众人不宁。所以......”周黎犹豫后开口，“我想给他一些钱，将他送到省城，或者外省。”
周黎没去过省城，更没去过外省，可他知道，去那么远的地方，定然需要通行证。他知道阿爹和城北一大户人家交情不错，所以才想来求爹，看能不能请人家通融一张。
“阿黎想得深远。”周玉安点头，“我也只是想让他改名换姓，留在城东寻个活计。”
“改名换姓固然是好，可总怕旁人无法接受。”周黎坐得端正，如实道来。
“也好。”周玉安点头，“不如改名换姓去了省城，也更安全些。”
周黎放在腿上的手捏起一点布料，紧张着候阿爹继续将话说完。
“其他的事，你放心，我来。”
“好，谢谢爹！”周黎立马站起，因为兴奋眼睛生出一层光亮，清灵灵的眸子，像极了他娘。
“寒冬快到了，风寒的药最近多准备些，这类的书也得多看。”周玉安耐心嘱托，言语神情是往日不能相比的如水温柔。
周黎沉浸在喜悦中，连连答应。
周玉安难得看到他如此鲜活，像是这般年龄的孩子，笑着问道：“你为什么对那个人那么上心？因为是你第一个病人吗？”
周黎静下来，轻咬着唇认真细想，许久后郑重开口：“因为，怜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气息，像野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