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成的妹妹也在场,和舒衍闻没聊几句就被洛成带走了。

    白沐芽笑道:“看得出来你妹妹挺喜欢舒衍闻的,怎么不让他们继续聊?”

    “我可不想把我家妹妹介绍给小舒,小舒是优秀,但是人特别淡漠,他什么都不在乎,除了他的奶奶。”

    白沐芽点头,表示深有体会。

    “想和他培养感情,一辈子都别想培养出来。”洛成仰头喝干杯里的红酒,转头打量身边的女孩,说道:“说不定你可以试试,我第一次见小舒带异性来参展。”

    白沐芽望着朝他们走来的舒衍闻,“我和他,永远不可能。”

    “为什么?”

    白沐芽淡笑不语,因为已经试过了。

    --

    洛成在附近订了饭局,舒衍闻没有留下来吃晚饭,白沐芽更不好意思接受洛成的招待,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离开了。

    离开烟淮市的路上经过一家餐馆,两人下车简单快速地解决掉晚饭,继续上路。

    白沐芽开车越来越顺手,舒衍闻的方向盘有股魔力,白沐芽的指腹忍不住在上面摩擦。

    熟悉的摇滚乐打破了车内的寂静,扶手箱上的手机响了几十秒,白沐芽没去接,权当在享受她的铃声。

    “不接么?”铃声第二次响起时,舒衍闻问。

    白沐芽斜了一眼手机屏上的陌生号码,分手当天,她删掉了前男友的所有联系方式,前男友换了两个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白沐芽一一拉黑,如果没猜错,这次是第三个。

    “不用,一个精神病。”

    说话者无心,听者有意,舒衍闻咬紧后槽牙,没做声。

    第三次铃声响起。

    白沐芽叹口气,“帮我接通一下,开免提。”

    舒衍闻偏头,在她的手机屏上按了两下。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没料到电话会被接起来,愣了两秒,才说话,“小芽,你听我说,我真的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和她就见过一次面。”

    “打/炮关系不算关系吗?”白沐芽随口一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错了。”男人的声音软下来,他一连说了十几个对不起。“我和她就一次,你能不能原谅我?”

    “垃圾扔了就是扔了,我不会再捡回来。挂了吧,以后别再来找我。”

    白沐芽冷硬的态度不知道触犯到男人哪条神经,他冷笑一声,开始反过来质问白沐芽,“白沐芽,要不是你从来不让我碰,连拉个手都不行,我至于去找人过夜吗?”

    “我们处了半年多,你防贼似的防着我,不让我了解你的家庭情况,不让我了解你亲朋好友,不让我知道你工作地点,不让我进你家门,妈的连你大学在哪儿上的学都不让我知道!”

    “这算什么狗屁情侣!”

    男人把憋在心里大半年的话一口气全吐出来。

    白沐芽十指握紧方向盘,隐忍地说:“我事先就跟你说过我的情况,你也是答应了的。”

    “你有害怕被别人碰的恐惧症,这是什么病?这种病你拿来骗我是一套一套的。”

    “你爱信不信。”

    白沐芽深吸一口气,天知道她半年前为什么会答应和张梁交往,可能是因为刚好辞掉工作,家里刚好发生变故,她想找个人陪着。

    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谈一场恋爱,结束11年的单身生活。

    抱怨完,男人心里舒畅了,开始新一轮的求原谅,白沐芽没给他机会,对舒衍闻道:“帮我挂掉一下,谢谢。顺便关机。”

    车内重新恢复寂静。

    一场闹剧结束,白沐芽用余光观察舒衍闻的反应,但是舒衍闻,没有什么反应。

    身边的青年耸拉着眼皮,头微垂着,好似快睡着了。

    白沐芽其实没必要接起这个电话,她想到上次舒衍闻说的“玩玩嘛,你擅长的。”

    所以她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有解释的成分在里面,白沐芽神色稍沉,她有点厌恶自己多此一举,在舒衍闻面前,自己总是像个小丑。

    为什么还是会不自觉地在意这个人?

    她摇下车窗,冷风呼啦啦灌进来,卷走她混沌的意识。

    突如其来的冷风将舒衍闻吹醒。身子受到寒意侵袭,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的视线终于落到身边的女孩身上,眼神里带着疑惑。

    白沐芽:“突然感觉有点热。”

    舒衍闻捕捉到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女孩就像成功捉弄到别人之后产生了愉悦感。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舒衍闻想配合她,他和她聊起天,“电话里的是你前男友?”

    白沐芽“嗯”了一声。

    望着窗外,舒衍闻悠悠地说:“前男友几号?”

    白沐芽神情微滞,想好答案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出来:“2号。”

    舒衍闻回头看向她。

    白沐芽挂起苦涩的笑容。

    他以为她放纵,这些年必定是走了无数花丛,到头来却是只沾染了他一个红尘,便收手没有再惹是非。

    她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舒衍闻倒是不太在乎,但是既然她有意解释,舒衍闻也应该回应一下。

    “对不起,错怪你了,那天的话我收回。”

    白沐芽淡然一笑。

    --

    宋奶奶家外的那条小路窄,而且杂草丛生,不太好开进去,夜晚晒谷场没人晒谷子,舒衍闻直接让白沐芽把车停在晒谷场,等明早天亮了,舒衍闻再把车开进院子。

    舒衍闻打开后座车门,拿出两大袋药。

    药品的数量有些惊人,白沐芽看着舒衍闻手里的药,联想到今早发生的车祸。

    她在心里拉了很久的抽屉,最终还是问了他:“你生病了?”

    舒衍闻并没有白沐芽想象中的回避这件事,坦然地说:“我有噪音幻觉症。”

    白沐芽默念他的话,没有听说过的病。

    “精神病的一种。”对方补充。

    白沐芽沉思,“以前你好像没有这个病。”

    “近几年发病的。”

    “好治吗这个病?”

    “看病情,病情不严重,可以彻底治好。”

    “那你的情况呢?”

    “根治难。”舒衍闻轻描淡写道。

    月色下,白沐芽看了他一眼,沉默了。

    “怎么了?你很害怕精神病?”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飘在空中随即消散。

    白沐芽的心还是被微微刺痛了一下,她想起身后被撞得千疮百孔的吉普车。舒衍闻也是心大,倒也命好,撞了这么多次没出事情。

    “没有啊,你太敏感了。”

    她不是害怕这个病,她是害怕他哪天出事。

    “放心,比起伤害别人,我更喜欢自残。”

    白沐芽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说:“自残也不行。”

    舒衍闻挑眉,垂眸看着她。

    月色朦胧,两具黑色身影相对而立,两件大衣上的缓带轻飘,在夜风的舞动下互相纠缠。

    白沐芽笑了笑,“奶奶会担心的。”

    舒衍闻哂笑一声,没有再借助白沐芽的手机灯光,拧着袋子大步走到了家。

    --

    回到卧室,白沐芽发现卧室里竟然有一位小客人,一只奶牛猫在梳妆台上踱步,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看到门口的白沐芽,撒娇似的“喵”了一声。

    白沐芽顿觉心情大好,抄起小猫胳肢窝抱入怀中,上手摸了两分钟,又亲了十来口。小猫起初听话地窝在她怀里,舒服地咕噜咕噜直哼哼,后来被撸脱了几撮毛,开始有些抗拒。

    它抬起小脑袋,瞅了一眼含笑的白沐芽,无奈地闭上眼睛,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沐芽洗完澡回到房间,小猫已经从窗户溜走了,白沐芽“喵喵喵”地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房门此时被人敲响。她起身去开门,舒衍闻高大的身躯挤满整个门框,他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拧着奶牛猫。

    舒衍闻把手里两样东西给白沐芽之后,什么话也没说,替她关上门离开了。

    白沐芽眨了眨眼睛,轻轻地抿嘴一笑。

    两滴发尖上的水滴落在小猫背上,小猫伸出舌头舔净背上的水珠,随后伸出爪子去挠白沐芽湿答答的头发。

    “别闹。”

    白沐芽轻笑,打开吹风机吹头发,吹风机吹出阵阵暖风,白沐芽顺便把滴在小猫身上的水珠吹干。

    小猫在她怀里玩了一会儿,跑去羊毛地毯上趴着,白沐芽也跟着转移阵地,坐在毯子上修改奶奶的自传。

    奶奶小时候的经历,白沐芽反复写了好几稿,还是不满意,她爱拖延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她受不了不好的东西从她手里出来。

    以前做新闻讲究效率,她龟速的工作进度经常被领导指着鼻子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这个工作节奏不适合你,你要不换一个时间不那么紧凑的工作试试?”阳阳见白沐芽半夜一边哭一边写稿子,给她提意见。

    白沐芽思虑了一晚上,她瞻前顾后,列出这份工作的利弊,但工作的各种优势干不过她脑子冲动,什么大厂,什么铁饭碗,什么高薪资。第二天她一纸辞职信,告别了她挤破脑袋得来的工作。

    脱去长衫,一身轻松。

    --

    羊毛地毯质地柔软,白沐芽不知不觉倒在上面睡着了。醒来时,身边的小猫还依偎在她的身边,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凌晨3点。

    深夜,徐徐凉风从窗户飘进来,白沐芽起身去关上木窗,发现窗外有一缕不属于月光的光亮。

    微弱的灯光下,一个背影背对着她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军棉大衣包裹住这具身子,一顶中老年雷锋帽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面前放着一台亮屏的电脑。

    白沐芽诧异,“舒衍闻?你怎么还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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