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舒衍闻嘴角轻微抽动。

    是啊,舒衍闻什么也没做,天生性格就那样,是她自己内心戏太足,因为不敢面对过去,厌恶舒衍闻出现在自己面前,整天把他当仇人似的。

    她才是有病的那个。

    白沐芽搁下筷子,一滴眼泪在她转身时滴落下来。

    猫咪在羊毛毯上打滚,看到白沐芽进屋,“喵喵喵”地蹭到她面前,仰起头示意白沐芽撸它。白沐芽把它抱进怀里,挠它的下巴,有些心不在焉。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声响,很快便寂静无声。

    白沐芽在卧室里呆了一下午,傍晚舒衍闻照常敲她房门,叫她吃饭。

    “我来收拾吧,你去歇一会儿。”舒衍闻去收拾她餐桌前的碗筷时,白沐芽笑了笑,道:“一直吃你们的,住你们的,不太好。”

    舒衍闻收回手,“厨房没有现成的热水,你要用热水就用小锅烧水洗碗。”

    “好。”白沐芽收拾好餐桌,去厨房洗碗。

    厨房的布局很合理,舒衍闻按照使用频率,把锅碗瓢盆放置到合适的位置。

    就像学生时代,他会在每本书的侧面写上书名,按照使用频率,把书从上到下放进桌斗里。

    有一次,白沐芽坐在舒衍闻的方位上,翻出一本很厚的英文字典。舒衍闻在字典侧面画了一幅浮世绘风格的画,画上男子抱着一个骷髅,跪在地上,画风阴暗诡异,配色灰暗。

    “你画的是什么?”白沐芽等舒衍闻回到教室,好奇地问他。

    舒衍闻没有回她,从她手里拿过字典,扔进桌斗里,让她离开。

    “切,内心阴暗才会喜欢画这种画,你每天一个人呆着,不跟人打交道,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的。”

    舒衍闻没搭理她,视线落在桌上的矿泉水瓶上。矿泉水瓶里插了两枝腊梅。

    白沐芽抬了抬下巴,“这是我遛弯时摘的,昨晚下了初雪,今早我看到花蕊里还有雪呢,不过现在没有了。”

    “今年烟淮下雪好早啊。”白沐芽开心地说,她摊开生满冻疮的双手,“我用雪搓了半天我的手,好像挺有效果的,现在都不怎么痒了。”

    “烟淮没有春天,秋天又短暂,冬天好不容易下几天雪,你真该出去走走。”

    舒衍闻凝视着滔滔不绝的白沐芽。

    走时,白沐芽瞪他一眼,“你敢扔掉我天天来骚扰你。”

    --

    白沐芽舀了两瓢水池里的水,倒进锅里。煤气灶打了几次没打着,白沐芽便没有烧水洗碗。

    水池里的水接的是山间泉水,泉水很凉,白沐芽洗到中途,手冻得发僵。

    舒衍闻进厨房拿水杯,看到一双冻得通红的手,他搁下水杯,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不烧水?”

    白沐芽没有察觉到舒衍闻进来,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发现舒衍闻就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

    白沐芽身子稍稍往后仰了下,和他保持距离,“煤气灶没打着。”

    舒衍闻咬了咬后槽牙,退后两步,抬眼看墙上的红色阀门,“你没有打开总开关。”

    他抬手打开煤气总阀门,给白沐芽打燃煤气之后出去了。

    白沐芽将双手放进热水里,手逐渐恢复知觉,她洗净碗筷,放到橱柜里。

    客厅的壁炉升起了火,小猫蜷缩在壁炉前,而舒衍闻又不知道去哪儿了,白沐芽拉过壁炉旁的小凳子,正要坐下,看到凳子上放着一盒膏药。

    她一怔,是冻疮膏。

    一种异样的情绪蔓延到全身。白沐芽打开冻疮膏,涂抹在手上。

    白沐芽发现,舒衍闻除了第一天作息正常外,之后的作息都不正常。

    他常常深夜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天亮。他晚上不睡觉,熬到清早做完早饭才去休息,中午再做一顿午饭,下午又不见人影。

    白沐芽根本没法找他聊自传的事。

    而单独和奶奶聊天,又很困难。

    “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晚上吃饭,白沐芽问他。

    舒衍闻顿了顿,“不是。”

    才怪。

    “你要不要吃点助眠的药?”白沐芽提醒他。

    对方笑了一下,“我不失眠,吃什么药。只不过不想睡觉而已。”

    白沐芽:“......”

    夜晚躺在床上,白沐芽觉着这样不是办法,她猜舒衍闻不睡觉可能和他的病有关。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打开AI小助手,输入:噪音幻觉症治疗方法。

    AI给出四项治疗办法:药物治疗,心理治疗,音乐疗法,艺术疗法。

    白沐芽对“心理治疗”和“音乐疗法”具体了解了一下。

    睡觉前,白沐芽设置了一个凌晨3点的震动闹钟。

    3点醒来,她揉开模糊的眼睛,走到窗前,拉开窗户,果然看到舒衍闻还坐在院子里。

    今晚风大还降温,舒衍闻可谓是风雨无阻,天凉他裹一件大棉袄,风大他戴一顶雷锋帽,下雨天他支一个绿帐篷,就是不去睡觉。

    白沐芽:“听说有幻觉症的人要保持良好的睡眠,避免过度疲劳,你要不早点去休息?”

    对方起身朝她走来,似乎来了兴致,“听谁说的?”

    他戴着皮手套,一手扶着窗栏,狭长的眸子低垂着,有几分勾人。

    白沐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皮手套的微凉顺着白沐芽指尖串进她血液里,白沐芽不着痕迹地哆嗦了一下。

    她收回搭在窗栏上的手,眨了眨眼,“AI小助手说的。”

    舒衍闻笑了笑,再次替她关好窗户。隔着木窗,白沐芽听到舒衍闻清润的声音:“半夜醒来也影响睡眠,以后别调闹钟了。”

    白沐芽错愕,他怎么知道?她还故意设置了震动闹铃。

    第二天一早,白沐芽坐在床头,和朋友贺时雯通电话。

    “我看资料上说音疗对这个病有点帮助,我之前跟着你学过一段时间的颂钵,但是时间隔得比较久了,现在想拾起来大概要学多久?”

    电话那头,贺时雯慢吞吞道:“嗯.....你之前打得挺好的,应该复习一两天就能上手了。”

    “我这里有两套钵,你需要我给你送过来。”

    白沐芽:“不用不用,我今天自己来拿吧,正好我要回工作室跟客户谈合同。”

    王德好几天没找白沐芽,白沐芽昨天在微信上问他自传的事,本以为还要跟他周旋一阵子,没想到王德一口同意做收尾工作。

    昨晚白沐芽向舒衍闻借了车,今早她套了件长外套,拿上柜台上的车钥匙准备出门。

    舒衍闻的房间门正好开了,他睡眼惺忪,拖着尾音道:“我和你一块儿。”

    “你......”白沐芽拦住他,“你就这样出门?”

    舒衍闻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一件深V睡袍,踩着一双掉毛拖鞋。

    “你等我两分钟。”他转身回到卧室。

    两分钟后,舒衍闻换了一身通勤穿搭。

    --

    白沐芽先去工作室找王德签字交尾款。王德像变了个人似的,看白沐芽的眼神变得干脆利落,做起事来也不脱离带水了,连协议也不细看,刷刷签完字交完钱走人了。

    “今天王总怎么这么干脆?”等电梯时,小杨忍不住笑问。

    王德瞥了一眼白沐芽,干笑两声。

    舒衍闻的车停在一处梧桐树下面,他本人则靠着车身,低头看手机,看见白沐芽从大厦出来,他收了手机,望着她的方向。

    小杨又一次见到帅哥,兴奋地说:“哎沐芽,他在看我们这边吧?”

    白沐芽笑了,调侃道:“他在看你。”

    小杨被逗得满脸通红,瞪了白沐芽一眼,“好啦,我知道帅哥在等你,快过去吧!我去拿公司快递了,现在你不在,跑路的话儿就全交给我了。”

    小杨长啸:“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资本的掌控?”

    走出大厦,王德本来要直接开车离开,看到不远处的舒衍闻,似是想起来什么,折回来问白沐芽:“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

    “他叫什么啊?”

    白沐芽觉得王德问得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了,“舒衍闻。”

    王德脸色微变,“舒......”

    对面,舒衍闻也看着他们,神色不明,指尖在车顶上哒哒敲着。

    白沐芽坐进驾驶位,心情颇好,伸了个懒腰,“收工啦。”

    “刚才那人是你客户?”舒衍闻枕着椅背,懒洋洋地问。

    白沐芽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是啊,平时难缠得很,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了。还有啊,今天老板一次性把之前的旧账都给我结了,说是有人投资了咱们工作室,工作室现在拿着一笔不少的钱呢,以前穷得叮当响。”

    白沐芽喜滋滋的,“最近怎么那么走运?怕是遇到贵人了。”

    舒衍闻笑了笑,闭上眼睛,“估计是遇上贵人了。”

    和贺时雯约好地点,白沐芽开车来到一家清吧。

    这家名为“HX”的清吧,藏匿在高新区的某处不起眼的两层楼房里,周围全是由钢筋水泥砌成的高楼大厦,难得一见有低矮的房子。

    房子老旧,只有两层,清吧在一楼。楼顶上,房东种的葡萄藤和凤凰花蔓延到一楼,遮住大半个房子,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白沐芽将车钥匙扔给舒衍闻,“我朋友的酒吧,进来坐坐,你会喝酒吗?”

    “可以尝一下。”舒衍闻跟着她进了清吧。

    清吧环境清幽,白天吧里没什么人,稀稀拉拉坐着几位客人,白沐芽目标明确地往里面昏暗的卡座走。

    但卡座上坐的不是贺时雯,而是一个青年男子。

    男子上半身隐入黑暗中,坐姿慵懒,指尖燃着一点星火。

    他将目光转移到走近他的人身上,看清来人,薄唇轻勾,熄灭烟头站起身,“沐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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