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进才
这几日的阳光又出来了，雨一停，天气又恢复了往常的燥热，一转眼已进入七月。
郑乐熙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忙碌，自从去了悲行院帮忙，不仅精气神好了很多，就连崔思弦都跟着三天两头往悲行院跑。
她今日起的有些晚，二姑母已经先行出门了，郑乐熙顾不得早膳，整理穿戴完毕，便径直出府上了马车，催着冬安往崔府赶去，接上阿姐之后，马车这才急匆匆的往悲行院的方向奔驰。
马车里，崔思弦拉起郑乐熙的手，一脸哭笑不得：“急什么，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倒是你，最近是歇晚了？我瞧着眼底还有点淡淡的青色。”
郑乐熙闻言，下意识抬手往眼底摸去，却被崔思弦一把按住：“别碰，这岂是一碰就会掉的？又不是脏东西，小心妆花了。”
郑乐熙噗嗤一笑，也就没再去碰它：“近来确实睡的有些晚了，阿姐看，这是我昨夜捯饬完的。”
崔思弦见郑乐熙从袖口摸出两个白色小锦袋，接过手端看了一阵：“你这上面缝的是……兔子？”
“我这兔子缝的可还行？还有另一个上面缝的是只黄莺鸟。”
崔思弦一笑，鼓励道：“尚可，你的绣工进步很大！怎么突然想起缝制锦袋了？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郑乐熙淡淡笑道：“阿姐还记得我前些日子跟你提起的那对乞儿姐弟么？姐姐叫袁莺，年方14，弟弟叫袁途，年方11。”
“记得，你是在姑母那间还在修缮的药坊附近救助的他们姐弟俩，后来又引荐他们去了悲行院，让他们暂时能有个容身之所。你这锦袋莫不是要送给他们的？”
“嗯、是送给他们的”，郑乐熙点了点头，“我就是觉得他们姐弟俩太可怜了，本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可惜父母因病双亡。袁莺姐姐因容貌娇美，竟被族中黑心的叔父卖给了青楼，若不是弟弟袁途在门外听到了一切，连夜带着阿姐出逃，那袁莺姐姐只怕在劫难逃，人生尽毁了。”
崔思弦不由一叹：“世事本就无常，他们虽可怜，却也遇上了你和二姑母，又是幸运的，何必哀叹。你跟我说说，那对姐弟如今怎么样了？”
“两人从登封县辗转逃离到了长安，饥一顿饱一顿的，又是风餐露宿，又是担心被叔父沿路赶来抓走，一路担惊受怕，身体自是有些亏损。”
说着，郑乐熙眼前浮现那两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不过袁莺姐姐近来已经康健了不少，弟弟的脸色也红润了很多。前些日子，袁途弟弟还用竹子给我做了个竹蜻蜓呢，我就想着，之前裴大人不是给过我一堆符纸么，我还没用完，就从中拿了两张，放在这锦袋中，就当借花献佛，希望可以保他们平平安安。”
“你也是有心了”，崔思弦温婉的笑了笑，又让阿乐将锦袋收好，随即说道：“月琴姐姐的姨母在城内开了间绣纺，等她姨母外出游玩回来，她会帮忙去问她姨母，看是否可以让袁家两姐弟去绣纺帮工，有个活计在手，他们姐弟的日子也能稳定些，想来这几日就能有回复。”
“那太好了！”，郑乐熙面上一喜，甜甜道：“还是阿姐法子多，能从根源上帮他们解决问题，这叫…药到病除！”
崔思弦见阿乐一双杏眸发着亮光，不由的也笑出了声。
马上很快就到了青龙寺门口，冬安扶着两人下了马车，步伐轻盈的跟在她们身后往悲行院走去。
临近七月半，这几日到青龙寺上香祈福的香客骤增，寺院内进进出出颇有些拥挤，不少神殿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都是要轮流进殿近距离跪拜神明的虔诚香客。
“想不到还没到七月半呢，这寺庙香火就这么旺。阿姐，到时长安会有别的活动么？”，郑乐熙边走着，边好奇问了一嘴。
崔思弦眼珠子转了转，道：“除了常规的祭祖祭鬼之外，一般各个寺里都会有举行各种法会，以超度那些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再一个会有放水灯的习俗，不过我没参加过。你知道的，七月半，祖母和阿娘不让我们两个靠近水边。当然，有些人也会去寺庙求签祈福，你瞧，眼下四处都是人呢。”
郑乐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起往年的七月半，她都是被祖母拘在家里，夜间不让她外出，更不让她碰水玩水。今年怕也是要如此过的，就算祖母念她年岁渐长不再约束她，她也要将自己禁在家中。
这几个月无端端被妖邪鬼祟盯上，已经够倒霉的了，七月半更是中元鬼节，百鬼横行，她才不敢出去招摇呢，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趟清茶斋，问问那蒲掌柜可有什么宝物护佑家宅，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攸关性命的要紧事，似乎前去打扰又不太妥当，念头蓦然一起，随即又作罢了去。
正分神之际，在要拐进悲行院的廊道拐角时，迎面从廊道快步走出一人，险些撞上她们两个。
“小心”，郑乐熙反应迅猛，拉着阿姐往旁让了两步，这才避免撞到那人身上。
却见那人神色淡漠，只是扫她一眼，朝她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绕过姐妹两人径直离开了。跟在他后面的小厮倒是颇懂得些人情世故，落后几步替自家大人给两个小姑娘赔了个不是，又紧随那道身影匆匆离去，似是听他喊了句“孙老爷，等等。”
郑乐熙好奇的朝那身影看了几眼，崔思弦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阿乐？”
郑乐熙笑了笑，很快便回过头拉着阿姐离开：“只是觉得奇怪，方才那位先生身上为何会有淡淡的米糕香味？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吃过一样。想来那人家里定是开米糕店的。”
崔思弦一时觉得好笑：“你是饿了吧？早膳也没吃，一会儿咱们先去垫垫肚子，再去帮姨母的忙吧。”
郑乐熙眨了眨眼，没再多想，被阿姐这么一提，方觉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
-
“孙老板，等等我”，寺院人多，小厮不得不在身后扯着嗓子唤道，一直追到寺庙外才追上孙进才。
“还有何事？”，孙进才皱着眉不悦的看向身后之人。方掀起的车帘子又被他重重的拉下来，小厮只来得及看到一角墨绿色纱裙，赶忙垂下眼。
“我家大人让我告诉孙老板一声，河南县那边一切安好，不会影响米行来往的生意，请大人无须担心”，小厮点头哈腰，恭敬道。
孙进才静了一瞬，才皮笑肉不笑问道：“我听说，一个月前河南县又出了新案，不仅如此，那丢失的孩子似乎与之前的案件不同，那孩子的的确确出了事。不知你家大人可知晓？我又听说，为了捉拿那白衣梦女，那几位高官联名上书请了圣旨，准许河南县令封禁河南，至今已一月有余，我的米进不去，那边的米也出不来，城里的人吃什么喝什么都由官员统一采购，却唯独没有我家的米，当然也不曾采购其它地区的米。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想来定是吴县令贪了官银，将我在河南的粮仓给私自打开拿去贡献给他的百姓了。不知道你家赵大人，可有什么想法？当真觉得河南一切安好？”
“孙老板说笑了，我家大人说了，给吴县令十个胆他也不敢做。如果他真敢贪了您的粮食，定会让他加倍赔偿！至于河南，前几天我家大人才刚收到吴县令的密信，信上说了，那奉旨查案的裴学士实则是个草包，虚张声势着呢，他是怕那白衣梦女不小心潜回长安闹出别的事情，惹怒圣心不好交代，故而破釜沉舟，不仅下令封禁河南，还求了吴县令找天宫寺的人帮忙作法捉妖，这才耽搁到了现在。吴县令信上还说，他是故意让天宫寺的人拖长时限，这样……朝廷才会多发些银两，至于为何这么做，想必孙老板定比我明白。这件事我家大人心里有数着呢，眼下也不会拖太久了，孙老板切勿多思。”
孙进才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吴县令倒是淡定，火都烧到自己门前，还能动这等心思，可别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小厮一顿，很快又恢复了笑意，讨好道：“一切有我家大人呢，况且河南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如若有异，我家大人定会出手解决。此事还请孙老板静观其变，至于米粮之事，我家大人事后定会给您一个说法。”
孙进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只意味深长道：“如此，甚好。”
随即，便掀帘进了马车，扬长而去。
小厮这才直起腰身，也不知为何，明明这孙进才不过一介富商，可每次与这人打交道，他总隐隐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好在，他今日总算见缝插针见着这孙进才，也将话给带到了，顿觉身心舒畅，也好回去交差了。
马车上，孙进才正闭目思索。
好一会儿，一旁的女子才启唇问道：“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在车里等了许久，才见孙进才从寺里出来，方才小厮在马车边说的话，她都听了去。一路上，孙进才一句话也没说，此刻见孙进才神色并不太好看，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孙进才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女子身上，很快就将她微凉的手圈在掌心里：“四娘，今日可等厌烦了？”
赵紫铃温婉一笑，摇了摇头：“不烦，老爷好不容易抽空陪我，等多久我都愿意。只是不知老爷近期是有什么烦心事么？可是与赵大人有关？您近几日经常愁眉苦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很担心。”
孙进才眸色柔和了些许，紧了紧掌心里的小手，倏忽叹道：“是有些麻烦，只怕这赵呈是要出事了，自己却还被人蒙在鼓里。”
赵紫铃心下一紧：“怎会？方才那小厮不是说一切安好么？难道他外甥在欺骗他？”
孙进才语意森冷：“很难说，我也只是猜测罢了。那吴立诚胆小如鼠，没有主见，不可能在河南封禁之下，还能如此淡定，满脑子想着贪污贪财之事，这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这么长时间，我们河南的米铺竟连一丝消息也没有透出来，这还是头一次。我总觉得，或许白衣梦女之事上，我们都太掉以轻心了。”
“是不是因为县城被封，所以米铺的消息才出不来？”
“四娘，你不懂，我们在各地的米铺都有自己特定的联络方式，就算是封城也能用别的方式传出消息，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知晓了我们的联络方式，将其斩断了！”
郑乐熙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忙碌，自从去了悲行院帮忙，不仅精气神好了很多，就连崔思弦都跟着三天两头往悲行院跑。
她今日起的有些晚，二姑母已经先行出门了，郑乐熙顾不得早膳，整理穿戴完毕，便径直出府上了马车，催着冬安往崔府赶去，接上阿姐之后，马车这才急匆匆的往悲行院的方向奔驰。
马车里，崔思弦拉起郑乐熙的手，一脸哭笑不得：“急什么，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倒是你，最近是歇晚了？我瞧着眼底还有点淡淡的青色。”
郑乐熙闻言，下意识抬手往眼底摸去，却被崔思弦一把按住：“别碰，这岂是一碰就会掉的？又不是脏东西，小心妆花了。”
郑乐熙噗嗤一笑，也就没再去碰它：“近来确实睡的有些晚了，阿姐看，这是我昨夜捯饬完的。”
崔思弦见郑乐熙从袖口摸出两个白色小锦袋，接过手端看了一阵：“你这上面缝的是……兔子？”
“我这兔子缝的可还行？还有另一个上面缝的是只黄莺鸟。”
崔思弦一笑，鼓励道：“尚可，你的绣工进步很大！怎么突然想起缝制锦袋了？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郑乐熙淡淡笑道：“阿姐还记得我前些日子跟你提起的那对乞儿姐弟么？姐姐叫袁莺，年方14，弟弟叫袁途，年方11。”
“记得，你是在姑母那间还在修缮的药坊附近救助的他们姐弟俩，后来又引荐他们去了悲行院，让他们暂时能有个容身之所。你这锦袋莫不是要送给他们的？”
“嗯、是送给他们的”，郑乐熙点了点头，“我就是觉得他们姐弟俩太可怜了，本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可惜父母因病双亡。袁莺姐姐因容貌娇美，竟被族中黑心的叔父卖给了青楼，若不是弟弟袁途在门外听到了一切，连夜带着阿姐出逃，那袁莺姐姐只怕在劫难逃，人生尽毁了。”
崔思弦不由一叹：“世事本就无常，他们虽可怜，却也遇上了你和二姑母，又是幸运的，何必哀叹。你跟我说说，那对姐弟如今怎么样了？”
“两人从登封县辗转逃离到了长安，饥一顿饱一顿的，又是风餐露宿，又是担心被叔父沿路赶来抓走，一路担惊受怕，身体自是有些亏损。”
说着，郑乐熙眼前浮现那两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不过袁莺姐姐近来已经康健了不少，弟弟的脸色也红润了很多。前些日子，袁途弟弟还用竹子给我做了个竹蜻蜓呢，我就想着，之前裴大人不是给过我一堆符纸么，我还没用完，就从中拿了两张，放在这锦袋中，就当借花献佛，希望可以保他们平平安安。”
“你也是有心了”，崔思弦温婉的笑了笑，又让阿乐将锦袋收好，随即说道：“月琴姐姐的姨母在城内开了间绣纺，等她姨母外出游玩回来，她会帮忙去问她姨母，看是否可以让袁家两姐弟去绣纺帮工，有个活计在手，他们姐弟的日子也能稳定些，想来这几日就能有回复。”
“那太好了！”，郑乐熙面上一喜，甜甜道：“还是阿姐法子多，能从根源上帮他们解决问题，这叫…药到病除！”
崔思弦见阿乐一双杏眸发着亮光，不由的也笑出了声。
马上很快就到了青龙寺门口，冬安扶着两人下了马车，步伐轻盈的跟在她们身后往悲行院走去。
临近七月半，这几日到青龙寺上香祈福的香客骤增，寺院内进进出出颇有些拥挤，不少神殿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都是要轮流进殿近距离跪拜神明的虔诚香客。
“想不到还没到七月半呢，这寺庙香火就这么旺。阿姐，到时长安会有别的活动么？”，郑乐熙边走着，边好奇问了一嘴。
崔思弦眼珠子转了转，道：“除了常规的祭祖祭鬼之外，一般各个寺里都会有举行各种法会，以超度那些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再一个会有放水灯的习俗，不过我没参加过。你知道的，七月半，祖母和阿娘不让我们两个靠近水边。当然，有些人也会去寺庙求签祈福，你瞧，眼下四处都是人呢。”
郑乐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起往年的七月半，她都是被祖母拘在家里，夜间不让她外出，更不让她碰水玩水。今年怕也是要如此过的，就算祖母念她年岁渐长不再约束她，她也要将自己禁在家中。
这几个月无端端被妖邪鬼祟盯上，已经够倒霉的了，七月半更是中元鬼节，百鬼横行，她才不敢出去招摇呢，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趟清茶斋，问问那蒲掌柜可有什么宝物护佑家宅，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攸关性命的要紧事，似乎前去打扰又不太妥当，念头蓦然一起，随即又作罢了去。
正分神之际，在要拐进悲行院的廊道拐角时，迎面从廊道快步走出一人，险些撞上她们两个。
“小心”，郑乐熙反应迅猛，拉着阿姐往旁让了两步，这才避免撞到那人身上。
却见那人神色淡漠，只是扫她一眼，朝她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绕过姐妹两人径直离开了。跟在他后面的小厮倒是颇懂得些人情世故，落后几步替自家大人给两个小姑娘赔了个不是，又紧随那道身影匆匆离去，似是听他喊了句“孙老爷，等等。”
郑乐熙好奇的朝那身影看了几眼，崔思弦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阿乐？”
郑乐熙笑了笑，很快便回过头拉着阿姐离开：“只是觉得奇怪，方才那位先生身上为何会有淡淡的米糕香味？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吃过一样。想来那人家里定是开米糕店的。”
崔思弦一时觉得好笑：“你是饿了吧？早膳也没吃，一会儿咱们先去垫垫肚子，再去帮姨母的忙吧。”
郑乐熙眨了眨眼，没再多想，被阿姐这么一提，方觉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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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板，等等我”，寺院人多，小厮不得不在身后扯着嗓子唤道，一直追到寺庙外才追上孙进才。
“还有何事？”，孙进才皱着眉不悦的看向身后之人。方掀起的车帘子又被他重重的拉下来，小厮只来得及看到一角墨绿色纱裙，赶忙垂下眼。
“我家大人让我告诉孙老板一声，河南县那边一切安好，不会影响米行来往的生意，请大人无须担心”，小厮点头哈腰，恭敬道。
孙进才静了一瞬，才皮笑肉不笑问道：“我听说，一个月前河南县又出了新案，不仅如此，那丢失的孩子似乎与之前的案件不同，那孩子的的确确出了事。不知你家大人可知晓？我又听说，为了捉拿那白衣梦女，那几位高官联名上书请了圣旨，准许河南县令封禁河南，至今已一月有余，我的米进不去，那边的米也出不来，城里的人吃什么喝什么都由官员统一采购，却唯独没有我家的米，当然也不曾采购其它地区的米。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想来定是吴县令贪了官银，将我在河南的粮仓给私自打开拿去贡献给他的百姓了。不知道你家赵大人，可有什么想法？当真觉得河南一切安好？”
“孙老板说笑了，我家大人说了，给吴县令十个胆他也不敢做。如果他真敢贪了您的粮食，定会让他加倍赔偿！至于河南，前几天我家大人才刚收到吴县令的密信，信上说了，那奉旨查案的裴学士实则是个草包，虚张声势着呢，他是怕那白衣梦女不小心潜回长安闹出别的事情，惹怒圣心不好交代，故而破釜沉舟，不仅下令封禁河南，还求了吴县令找天宫寺的人帮忙作法捉妖，这才耽搁到了现在。吴县令信上还说，他是故意让天宫寺的人拖长时限，这样……朝廷才会多发些银两，至于为何这么做，想必孙老板定比我明白。这件事我家大人心里有数着呢，眼下也不会拖太久了，孙老板切勿多思。”
孙进才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吴县令倒是淡定，火都烧到自己门前，还能动这等心思，可别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小厮一顿，很快又恢复了笑意，讨好道：“一切有我家大人呢，况且河南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如若有异，我家大人定会出手解决。此事还请孙老板静观其变，至于米粮之事，我家大人事后定会给您一个说法。”
孙进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只意味深长道：“如此，甚好。”
随即，便掀帘进了马车，扬长而去。
小厮这才直起腰身，也不知为何，明明这孙进才不过一介富商，可每次与这人打交道，他总隐隐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好在，他今日总算见缝插针见着这孙进才，也将话给带到了，顿觉身心舒畅，也好回去交差了。
马车上，孙进才正闭目思索。
好一会儿，一旁的女子才启唇问道：“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在车里等了许久，才见孙进才从寺里出来，方才小厮在马车边说的话，她都听了去。一路上，孙进才一句话也没说，此刻见孙进才神色并不太好看，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孙进才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女子身上，很快就将她微凉的手圈在掌心里：“四娘，今日可等厌烦了？”
赵紫铃温婉一笑，摇了摇头：“不烦，老爷好不容易抽空陪我，等多久我都愿意。只是不知老爷近期是有什么烦心事么？可是与赵大人有关？您近几日经常愁眉苦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很担心。”
孙进才眸色柔和了些许，紧了紧掌心里的小手，倏忽叹道：“是有些麻烦，只怕这赵呈是要出事了，自己却还被人蒙在鼓里。”
赵紫铃心下一紧：“怎会？方才那小厮不是说一切安好么？难道他外甥在欺骗他？”
孙进才语意森冷：“很难说，我也只是猜测罢了。那吴立诚胆小如鼠，没有主见，不可能在河南封禁之下，还能如此淡定，满脑子想着贪污贪财之事，这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这么长时间，我们河南的米铺竟连一丝消息也没有透出来，这还是头一次。我总觉得，或许白衣梦女之事上，我们都太掉以轻心了。”
“是不是因为县城被封，所以米铺的消息才出不来？”
“四娘，你不懂，我们在各地的米铺都有自己特定的联络方式，就算是封城也能用别的方式传出消息，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知晓了我们的联络方式，将其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