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沉默的女子突然咧嘴一笑,黑雾翻腾着朝洛柒涌来,那双紫眸在黑雾中异常发亮,低哑的反问声慢吞吞响起:“做什么?”

    语调微微上扬,透着丝丝缕缕的危险意味,简单三个字听上去十分古怪。

    洛柒暗呼不妙,见状立马往后退去,温煜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带,黑雾堪堪擦过她的脸颊,却还是留下一道细微的灼痕。

    她抬起脸看向雾禾,丝毫没在意脸上的伤,那逐渐模糊扭曲的面孔又变了模样,继而她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人消失在黑雾中,只留下只言片语:“找到我,在游神会上。”

    洛柒下意识伸手要去拉住她,结果只攥了一手黑雾,呲啦一声,她的手被魔气腐蚀了。

    她猛地收回手,却没看伤口,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温煜抬起她的手,略带怒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才堪堪回神。

    “上次没被伤到觉得遗憾了?这次还要特意补上是吗?”

    洛柒垂眸看着他用法力给自己治伤,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一下,开口解释道:“没有,不是故意的。”

    温煜冷哼一声,没说话。

    脸颊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洛柒眉尖微蹙抬起手指蹭了一下,更疼了,她说:“我的脸上是不是也有。”

    原本低着头的温煜听此掀起眼皮,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手指裹上一层法力,不轻不重地抹了一下:“好了。”

    脸上的灼烧感瞬间消失,洛柒眨眨眼,夸他:“哇,好厉害。”

    谁想到,温煜根本不吃这一套,斜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冷声道:“没用,伤给你治好了,开始你的解释。”

    洛柒轻笑一声,把手里的面具扣到自己脸上,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发闷:“你没听出来吗?她的话里有很多漏洞,仔细一想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其实温煜今天晚上没怎么仔细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法集中注意力,他动不动就想看一眼洛柒,结果每次看过去她都在和雾禾卿卿我我。

    现在她问他漏洞,他总不可能直接承认自己没听吧,只能嘴硬道:“听出来了。”

    不知道洛柒信没信他的话,转头就朝着客栈的方向走,说:“既然听出来了,那我们就收拾收拾等着后日游神会吧。”

    说完后就踏着月光回了客栈,完全忽略了背后那道欲骂又止的视线。

    洛柒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关上,然后随手倒了两杯冷得不能再冷的茶,最后安静地坐在桌旁等着温煜回来。

    烛芯发出噼啪声,洛柒便抽下自己头上仅剩的簪子挑灯花,发丝松松散在背后,烛光明灭,光影颠簸地落在她的脸上,睫毛弯出乖巧的弧度,整个人看上去无害极了。

    温煜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他脚步略微一顿,很快就如同往常般走过去坐下。

    他说:“回来了,可以说了吗?”

    刚才在大街上没说,就是怕再遇见下午雾禾从窗户外偷听的类似情况,虽然别人可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洛柒抬手布了层结界,将发簪放在桌面上,开口道:“那咱们从头说吧。我先说,我觉得她说的很大部分应该是实情,只是有的地方她在撒谎,或者说是在给我们挖坑。”

    温煜点头,说了句:“那你觉得那些是真的?”

    听到他问,洛柒张了张嘴就要回答,意识到他问的什么白痴问题后转头看他,幽幽道:“你是不是又没听?”

    眼看着洛柒又要用眼神谴责他,温煜连忙抬手求饶:“听了一部分,还是继续说吧,你怎么看出来雾禾是在骗你的?”

    洛柒原本也没打算怎么样,摸了下茶杯,说:“大概是从她说她的术法影响了江信的‘缘’那里吧,虽然她解释得很合理,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见过的镇中人都默认了所有的年轻少女都爱慕江信,无论是镇中人还是外地人,这种想法怎么会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呢?”

    听她这么说,温煜思虑片刻道:“不是所有人,是我们见过的人出了问题。”

    “没错,尤其是在她最后消失的时候,我就确定了,我的猜测没错——我们碰到的大娘和那位扫大街的大爷,都和她有关系。”

    温煜侧眸看了她一眼,想到那张扭曲变化的脸,接话道:“你是说她的脸?可如果这两人是她变的,那双紫眸怎么也遮不住吧?”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是你想想,当时你有仔细看他们的眼睛吗?还有,其实我猜的和你猜的不一样,我想的是她在远程控制他们,就跟下午攻击我的那个侍从一样,前面是很正常的普通人,只有在提到关键词的时候才会触发某种反应。”

    “所以,他们的关键词是‘江信’两个字?”

    温煜摩挲着茶杯,凝眸思索。

    洛柒轻轻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应该是,但应该没这么精准,可能是任何与江信有关的事情,都能够触发。”

    温煜点头,但没说话,洛柒就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紧接着就是她说的,那天江信和她怄气自己出门这件事,侍从说的是一整天都没见过雾禾的身影,而雾禾说的是她察觉到江信体内的魔气有异她才变成侍从去找的他,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侍从把江信带回府,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吗?即使她变成了府内的其他侍从去做这件事,江统一旦盘问下来,也很容易露馅吧。”

    “再有后来,她把江信救回来以后,在她眼里就‘死’了,可是怎么会呢,他明明有自主意识,而且只是当时无法保持清醒罢了,这件事情雾禾也很清楚,她怎么就能说他死了呢?”

    “其实还有最可疑的一点,她为什么上来就告诉我们‘江信已经死了’这件事呢?”

    说完后,洛柒双眸有些幽深,手指不自觉在关节处揉捏,不等温煜回答,她又苦恼地摇了摇头,低声否认自己道:“不对不对,说错了,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温煜抬眸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又看了眼苦恼到想薅头发的洛柒,伸手拦住了她残害自己头发的行为,说:“先别想了,不管雾禾之前做了什么、现在又想做什么,她的目的还是在江信身上,我看今晚你也睡不着了,不如和我夜探江府?”

    洛柒闻言茫然抬头,懵然道:“夜探?又要搞上次夜探祠堂那一套吗?”

    又提这一套?!

    冷静,冷静……

    温煜深吸一口气,努力劝说自己不去想当时那狼狈的样子,没忍住,咬牙道:“你就不能不提那晚上的事?就说现在去不去吧。”

    洛柒想了想,其实她有点困了,但是事情想不明白她好像也睡不着,一口喝完剩下的半杯凉茶,拍桌道:“走!”

    两人悄悄推开窗户,在夜色的遮掩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江府的屋顶上。

    低头看着偌大的江府,洛柒一瞬间失去了方向,她传音:“你认路吗?”

    温煜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脚下四方曲折的回廊,淡声道:“不认识。”

    哇,好理直气壮。

    *

    郊外

    雾禾垂着腿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双腿悠闲地晃着,她的面前摆着由浓厚的黑雾化成的一面镜子,而里面行动的人物就是洛柒和温煜!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枝干,裙摆随着风肆意飘荡,整张脸笼罩在雾气之后,看不清五官。

    她的手指微动,一缕极细的丝线自她指尖溢出,牵引着江镇中的人,她说:“真是迫不及待了呢,两个聪明鬼。真希望你们能够帮我……救救他。”

    眼眸闪着紫色微光,透过黑雾直直撞进洛柒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中。

    *

    在两个人用尽各种办法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江信的房间。

    本以为江信的房间是府内最大的,结果那间房子竟然没人住,反而还落了一层灰,一开门便觉得呛人。

    在江府兜兜转转半天,才跟着一位刚熬好药的侍女偷偷摸摸来到了江信屋顶上,谁料刚站稳脚,房间里就传来了碗摔碎的声音。

    洛柒:“你能听清楚里边的动静吗?”

    温煜摇头,随后蹲在房顶一处,选择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掀开一片瓦。

    洛柒:“……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妖吗?”

    温煜抬眸看她:“要不你偷偷进去?”

    洛柒闭嘴了,两人就凑在那块孔洞处看底下的情况,结果挤来挤去什么也没看清,只能听见越来越严重的咳嗽声。

    似乎下一刻就会因为喘不上气来憋死。

    洛柒受够了,想了想便抬手掐了个术法,迷雾很快就盈满屋内,里边的人昏昏欲睡,不出片刻便撑着头昏了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后就轻快地跳了下去,甫一落地,洛柒第一眼就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青年——他还睁着眼。

    洛柒扯了扯温煜的衣袖,示意他看那边的江信,温煜见状蹙眉走过去,抬起手去测他的鼻息和脉搏。

    这个动作莫名让江信笑出了声,可他的声音十分虚弱:“不必探了,还活着。”

    温煜顺势收回了手:“客气了。”

    好像没人谢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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